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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太太也赶忙转换了话题,“勒弗罗伊小姐,我想如果我们邀请你参加一些聚会,你父亲应该不会介意吧?”
“那是当然,夫人。”
“那就好,新年前后的聚会比较多,我会尽量为你找来请帖的,你现在需要认识更多的人。”
简又一次道谢,夫人们又问了她几个问题,直到她们认为已经对她有了彻底的了解,才放她到先生小姐那一边去说话。
简刚坐过去,就有一位小姐捂着嘴对她笑道,“恭喜你,勒弗罗伊小姐,终于能够摆脱那种审问了,不过我们都对你很好奇,不免又要麻烦你再自我介绍一下。”
简很简短的介绍了自己,先生小姐们也都自报家门。年轻人在一起,说话其实更随意些,简很快就了解到,小姐之中最美丽的一位,就是刚才请她自我介绍的那位伍德汉姆小姐,有两万镑的嫁妆,是曼彻斯特一位富翁的独生女儿。
在座的两位先生,其中一位是劳伦斯家老二在剑桥的同学,现在就在里奇蒙特的一个村子做牧师,而另一位则是劳伦斯家的朋友,在肯特郡有田产和庄园的威尔克斯先生。
简直觉的发现,威尔克斯先生和布莱顿牧师都对伍德汉姆小姐颇有好感,但在他们中间,前者的竞争力似乎更强。这很理所当然,牧师的收入一年不到三百镑,理论上田产和庄园的收入更大。
然后简又发现自己想的不对,牧师的收入是不高,但也可能拥有产业呢。
再说小姐们,伍德汉姆小姐是跟着泰勒太太进城来的,动机看起来基本和简差不多,要寻一门亲事,而剩下的三位,威尔克斯小姐是威尔克斯先生的妹妹,菲尔德小姐则是他的表妹,还有一位斯托克顿小姐,是劳伦斯家的远亲,到伦敦来走亲戚。
伍德汉姆小姐似乎并不愿意与两位先生多多沟通,简坐下不一会儿,三位太太想打惠斯脱,牌桌还没有摆好,伍德汉姆小姐不等她们召唤,就主动走过去给他们凑足了人手。
两位先生立刻都有些萎靡,布莱顿牧师勉强和小姐们闲聊了几句,就走到一边拿了几张过期了的报纸来看,而威尔克斯先生索性靠在壁炉边上的靠椅上打起了瞌睡。
于是只剩下了小姐们,那三位小姐个人条件都不算很好,因而简与她们聊起天来,似乎反而觉得更加轻松,一会儿大家就混熟了。
“伍德汉姆小姐本来是这里最有希望得到斯特林先生青睐的姑娘,”菲尔德小姐说,“现在勒弗罗伊小姐来了,她的竞争力要降低不少。”
“我自以为没有这样的魅力,”简微笑的解释道。
“安妮,你不能这样说,”威尔克斯小姐立刻指责她表妹,“伍德汉姆小姐本来就只是来自北方的暴发户,仅仅是嫁妆多一点儿,像斯特林这种门庭高贵的家族,绝对不会接受她这种家世的媳妇。”
菲尔德小姐很是尴尬,简便打圆场,说自己从未见过斯特林先生,却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请小姐们给她介绍点儿他的情况。
“哦,勒弗罗伊小姐,客观说你比伍德汉姆小姐更有竞争力,至少你父亲是位知名的学者,”威尔克斯小姐一本正经的说,“已经过世的老斯特林先生是爵士,还曾经当过议员,菲茨威廉。斯特林先生年入大约有一万镑,他本人又相貌英俊,气质不俗,这样的身家条件,在小姐们中间,不受欢迎简直是不可能的。”
简又想起了那天在文具店遇到的两位小姐,于是点头对威尔克斯小姐表示赞同。
一直没开口的斯托克顿小姐这时慢悠悠的开口了,“像斯特林先生这样的男人,勒弗罗伊小姐,你不能只是道听途说,希望你能尽快见到他,然后,你就会知道他是不是个值得你去留心的人了。”
“哦,我只是听说他很像达西先生,”简解释道,目前来说,她对斯特林先生的好奇,也仅仅限于这一点。
“或者正是由于这一点,才使得小姐们如此吹捧他吧,”威尔克斯小姐五官都挤到一起,做了个痛苦的表情,“不过,简小姐,我们只是自知没有什么能够吸引斯特林先生的地方,才对他敬而远之,也许你会觉得他作为舞伴或者聊天对象,还是个很值得交往的人。”
斯托克顿小姐紧接着冷笑了一下,“他也只和身份相近或者身份比他高的人交往,对于一般人,他能够保持礼节就算不错了。”
“哦,斯托克顿小姐,”菲尔德小姐摇了摇头,“对于他那样身份的人,这很正常。”
几位小姐都不再说话,简担心会冷场,赶忙笑道,“你们都喜欢看简。奥斯汀小姐的小说么?”
这下子,大家终于找到了绝对的共同语言,兴致勃勃的谈论起小说中的人物来,虽然斯托克小姐还是不免措辞尖刻,但这谈话总算进行了下去,一直到两点半钟打猎的人们回来。
大家都一起过来欣赏猎物,简看了看,都是些小型的禽鸟,想来伦敦周边,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物,她父亲收获颇丰,猎到了一只野雉和一只野鸭,这已经算是猎物中个头比较大的了。
猎物很快被交给厨子们烹饪,简本来坐到勒弗罗伊先生的身边,准备和父亲聊一聊打猎的情况。然而那一边的先生小姐们却不愿意闲下来,简看到他们在一起说了些什么,斯托克顿小姐很快坐到钢琴前,弹起来小步舞曲,劳伦斯家长兄爱德华上校,就走过来邀请勒弗罗伊小姐赏光,一起去跳几支曲子。
简虽然不太情愿,却不敢拒绝上校的邀请,于是便走过去。劳伦斯上校舞跳得很好,但是跳舞的时候似乎并不太爱说话,除了伦敦的天气之外,他只是又恭维了一下勒弗罗伊先生的打猎技术。
上校的头发剪得极短,面孔不算精致,举手投足却很有些威严的军人做派,不过简发现他为人并不刻板,在玩乐上也很放得开。相对来说,他弟弟安德鲁牧师则完全不像个神职人员,打猎回来的人中还有另外两位军官,他们同安德鲁牧师类似,看起来都是很爱玩闹的人。大家一跳了几支舞,其中一人就提议,让勒弗罗伊小姐表演一下爱尔兰舞。
这难不到简,她在乐谱里找到了合适的曲子,斯托克顿小姐给她伴奏,她就跳了一曲。曲子不长,因而她很轻松的完成了,成功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
一群人就这样玩闹到了四点钟吃正餐,吃过正餐,简和她父亲才告辞回家。
在回程的马车上,父女二人相互汇报了一下勒弗罗伊先生出去打猎时的情况,简把她和夫人小姐们的谈话内容挑着说了说,自然是跳过了关于自己嫁妆的那些内容。
004 重逢
接连几天都在下雨,简一直被困在家里,只是在某个阴霾的早晨,她和史密斯小姐一同去了博物馆,到中午她们准备回家时,雨已经下得十分大了,幸好两人带了伞,但走回到家里之后,两人也都湿透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勒弗罗伊先生却收到了一份请帖,邀请他带上女儿,去参加一个大型的聚会,而让他压根无法拒绝的是,“聚会将邀请数位知名演员前来助兴,此外,作家简。奥斯汀小姐将在聚会上宣读一些她的新作” 。
简真的要疯狂了,她从未想到能够真正见到这位她所崇拜的女作家。“伦敦真是一个好地方,”她有些语无伦次的对史密斯小姐说,“早知能在这里见到奥斯汀小姐,我真应该早点儿让父亲带我来。”
“冷静一点儿吧,简小姐,”史密斯小姐平静的笑着,“这里是伦敦,只要你愿意,你几乎可以见到任何你想见的作家。”
“不知道我有没有可能……得到一个同奥斯汀小姐说话的机会,”简依然沉浸在幻想中。
“只要你抓住机会主动去找她,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的,”史密斯小姐建议着。
“真的么?”简显然不相信。
“她答应出席这样的聚会,”史密斯小姐看简的眼神,像看待一个宗教狂热分子,“本来就是为了更加广泛的接触一些身份高贵的读者群,这对于任何作者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
“是么……”简的大脑还处在迟钝状态中。
史密斯小姐突然想到了一个她自己很满意的解释,“简小姐,姑娘们通过社交来寻找伴侣,而像奥斯汀小姐这样的作家,是通过社交来寻找更多的读者,从这一方面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简并不是个傻瓜,当她冷静下来,还是很快想清楚了史密斯小姐的话,虽然她觉得这解释很不礼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接受了这句话,然后又自我安慰道,“这么说,我说不定还能不止一次的见到奥斯汀小姐呢。”
“那是自然,”史密斯小姐似乎也不打算进一步打击她,“不过你要先去见奥斯汀小姐一次,才会决定要不要再见她更多次。”
简使劲儿的摇头,似乎要把史密斯小姐的那些观点,都从脑子里甩出去一样,史密斯小姐看了看她,“简小姐,你知道奥斯汀小姐的年龄么?”
“知道……她大约有四十岁了。”
“所以,简小姐,”史密斯小姐意味深长的笑着,“你就不必期望遇到充满活力的伊丽莎白或者朴实善良的范妮小姐了,其实我劝你不要去见她,免得到时候太过失望。”
“好了,史密斯小姐,”这下子简确实是受不了了,她不喜欢听别人这样对奥斯汀小姐说三道四,“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了,在这件事上,我不想继续和你讨论了。”
“好吧,简小姐,据说这场聚会还是非常正式而且盛大的,”史密斯小姐嘴角翘了翘,“你有没有兴趣邀请我帮你挑选一下要穿的礼服呢?”
到了聚会那一天,情况并不像简想象的那样顺利,主人家先安排了一位著名歌唱演员的表演,中间休息的时候,简被勒弗罗伊先生带去见几个熟人,等他们回来,奥斯汀小姐的宣读已经开始了。
简郁闷极了,他们之前的座位早已被别人占据,她和父亲只好在最后面靠近门边的两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更糟糕的是,奥斯汀小姐是背对着她这边坐着的,隔着层层叠叠的观众,她压根儿无法看见什么。
但她还是很快安下心来听奥斯汀小姐朗读,她的声音平缓而柔和,让人想起砂岩上面缓缓流过的溪水,虽然简半途插进来,一开始完全跟不上,但她还是渐渐被朗读的内容所吸引,很快就沉浸其中了。
朗读结束,人们纷纷站起来,一些人便向门口走,简赶忙逆着人流,像奥斯汀小姐的方向冲过去,然而女作家的面前,围了很多人,她也凑不上去,只能远远的看着。
其实她有些失望,人群中微笑的,是一个风韵犹存,举止文雅却难掩疲态的中年女子,这离简的想象太远了,她即便已经放弃了曾经期盼过的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雅的缪斯,但至少也指望能看到拥有不凡气度的出众女性。
而奥斯汀小姐,如果她不是被人围着,简永远想不到她就是写出那些小说的女作者。
简就这么傻傻的站着,听人们争相向奥斯汀小姐提出各种问题,她才弄明白,刚才宣读的,就是女作家的新作《爱玛》,上个月才由出版商理查。克罗斯比出版发行。
简甚至没有想到,该去书店问一问,买这本新书,直到她父亲走过来,拽了拽她的胳膊,“简,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
简犹豫着,挪动了一下脚步,却没有走开,她似乎是失去了冲上去也和女作家说上几句话的冲动,但她也并不想就这么走开,只是依然有些茫然的看着那边。
突然,她发现奥斯汀小姐的目光,似乎越过了人群,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难道是她看花了眼?哦,不,应该不是的,因为奥斯汀小姐又看了一眼。
这时,她父亲突然用了很大力气拽她,“简,我们应该回去了。”
简听出她父亲声音里的不满,这使她有些担心,便不再坚持,勉勉强强转身跟着他走了,却还忍不住转过头来,还是往女作家的方向看。
她正好看到,奥斯汀小姐正和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突然又抬起头来,看向她这边。她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却只能跟着父亲走出大厅。
又走了几步,突然有人在后面叫,“勒弗罗伊先生,请留步。”
她父亲似乎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简以为他没有听见,忙悄声道,“父亲,后面有人在叫你。”
勒弗罗伊先生看了简一眼,似乎有些生气,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去。
“汤姆,真的是你!”后面那赶上来的人,显得很惊喜,简发誓自己没有看错,他是刚才始终陪伴在奥斯汀小姐身边的那位先生。
“弗兰克,别来无恙啊,”勒弗罗伊先生的回答,让简突然觉得很激动,这么说,父亲是认识这个人的。
那位先生赶上来,没和勒弗罗伊先生,却先打量了一下简。
“我女儿,”勒弗罗伊先生淡淡的说,并没有给双方介绍的意思。
简也就没有行礼,却听这位先生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