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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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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仨字,其余的,你根本没法用!如果你硬要用,也行,留着,等六一儿童节,到幼儿园用去。”
  吕师坐在办公桌前,本末倒置地仰望着对面人高马大的部属,对他恣意的讥讽和调侃,气就不打一处来。别说吕师还在更年期综合征的焦躁中,就凭吕师是他顶头上司这一条,拍桌子让他滚蛋也不是不可以。虽然吕师的手很痒,但吕师的大脑还是管住了吕师的手。因为吕师的大脑知道,桌子好拍,后果难料。
  吕师压着火,好说好商量:“要不,换个人写,不一定非让他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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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2(5)
杨新光是一点抬举也不识,口气也是本末倒置的:“换谁?科里的人,出差的出差,休假的休假,就他一个闲人了,他不写谁写?难道能让人家被清理的人写?合适吗?”
  吕师咬着牙克制:“有什么不合适的?他不是还没离开吗?再说了,他离开机关,没离开总站吧?杨科长,你也别这么大的情绪,张万里的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了,有机会还会调他上来的。”
  杨新光简直就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混蛋,许他跟张万里口头许愿,就不许别人许许愿。更何况吕师也不是一般的人,这个愿也不是瞎许的。
  杨新光的嘴角向上翘了翘,权当是笑了,结果是冷笑:“主任,你也别把咱农家子弟当孩子耍,咱农家的孩子苦能吃,气也是能咽的,你用不着这么苦口婆心地哄咱们高兴……”
  杨新光的话还没完,吕师就拍了桌子。
  

戎装女人 3(1)
王恩江放下电话,就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不是一般地开,而是彻底地开,开到极限,一直到开不动为止。
  这是王政委的习惯。跟女干部谈话,就要洞开门户,以示正大光明。
  在通信部队这种女干部成堆的地方,从来不缺的,就是流言飞语。男男女女在一起搭配着共事,除了干活不累,还容易干别的不累。
  王政委对手下的女干部们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一方面,他有老一辈那么多的经验和教训可以汲取;另一方面,他夫人对他这方面的要求特别严格。更年期以前就严,更年期以后就更严了。唯一的区别是:更年期以前严得有道理,更年期以后严得没道理。
  对更年期的女人,王恩江是深有体会的,因为他身边就睡着个更年期的女人。因此,王恩江对更年期的女人是极其敏感的,同时也是极其宽容的。王恩江理解的对:她们有病,你能跟病人一般见识吗?显然不能。
  虽然能够理解,但头痛也是真的。王恩江曾给他更年期的老婆下过一个很精辟的评价:“据有很强的操蛋性。”
  王恩江的老婆姓汪,跟他同音不同调,且比他多了三点水,这婆娘有这三点滋润着,可是了得。这个叫汪秀娥的女人,在老家是个民办小学老师,是那种从一年级到五年级统统教、并且所有的课程都能教的能干之人。她是随军跟丈夫进城的,但却一点也不为此自卑,更别说知恩图报了。在家里把王恩江收拾的,跟个见习排长似的,只有交钱的份儿,没有花钱的份儿。这个汪姓女子,更年期以前就厉害,更年期以后就更是如虎添翼了。突出的症状是疑神疑鬼,总是担心自己的江山不保。对活动在丈夫身边的女性,一律信其有野贼心,采取的是蒋委员长“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的策略。搞得不仅王政委非常自律,连在王政委身边活动的异性们,也是人人自危,胆战心惊。
  有老一辈那么多的经验和教训,有老婆如此这般的管理和监督,王恩江政委洞开门户同异性部属谈话,实在是一种明智之举,同时,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这点上,王恩江的搭档、总站主任陈昆就特别不以为然。他每次见政委大开着房门跟女干部谈话,就特别别扭。他觉得,一个政治委员,跟自己的异性部属谈话,用得着这么高度紧张吗?再说了,这谈话对象如果和和气气、文文静静地倒也罢了,你开着门,敞着窗,也影响不了别人。怕就怕那些“老大难”们,被各级领导谈惯了,经过风雨,也见过世面了。进了政委办公室也像进了自己家,对政委也不见外,像对自己的窝囊废男人。扯开嗓门,粗声大嗓地嚷嚷,还经常配以难听的哭声,搅得一层楼都不得安生,没法办公。陈昆的办公室又跟他紧挨着,就首当其冲地受害。事后,陈昆找他要噪音补贴,王恩江就笑眯眯地说:“老陈啊,咱们共勉吧。”陈昆曾建议王恩江关上房门谈,并给他打气说:“你怕什么?身正还怕影子邪吗?”王恩江不干,摆着手谢绝:“那老子多亏呀,还不如身子先歪了,落个###痛快哩!”
  

戎装女人 3(2)
吕师进来的时候,王恩江已经在沙发上等待了。
  这也是王恩江的艺术,谈话的艺术。王政委找人谈话,从不坐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谈。那样谈,威严有余,亲切不够。而王恩江认为:应该把威严交给陈昆,把亲切留给自己。因此,他的谈话,既讲艺术,也讲氛围。他办公室里,靠墙摆了两张单人沙发,是那种朴素的木把沙发,沙发中间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茶几,既可以放茶杯,也可以放材料。与人谈话的距离,既用不着放开喉咙,也无法窃窃私语。适中、适度,有礼、有节。
  找吕师谈谈,给吕主任提个醒,是王政委早就想做的工作。不是没有时间,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王政委觉着,这种话不太好谈。王恩江在政工口上,干的就是找人谈话、做人工作的活,连那种处分的、降级的、死人的诸多难谈的话,都顺利圆满地谈下来了,唯独在吕师这儿,打起了磕巴。
  王恩江比谁都清楚:更年期是毛病,不是问题。就像感冒要发烧咳嗽,痢疾要拉稀肚子痛一样,更年期也是有症状的,情绪不稳,脾气急躁,性情改变,都是可能的,也是应该的。跟自家那个更年期比起来,眼前这个更年期已经很不错了。知道克制,懂得忍受。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克制不住,忍受不了,也是可能的。有一次开常委会,王恩江跟吕师坐对面,眼看着吕师无缘无故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马上就汗流浃背了。搞得陈昆莫名其妙的,一个劲问人家怎么啦?是不是哪不舒服?还特别绅士地指挥别人开窗户。王恩江在一旁暗自窃笑,笑陈昆傻蛋一个。笑够了,又暗自窃喜,喜自己有个更年期的老婆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还可以触类旁通地长见识。
  自从觉察到吕主任也栽到了更年期手里后,王政委再听人反映吕主任脾气见长,就一笑了之了。但架不住反映的人多了,今天杨新光又跑来发了一通牢骚,还提到了转业,王政委就不能再一笑了之了。
  问题是,谈什么,怎么谈,这令王恩江政委很头痛。
  吕师坐下,见茶几上泡了一杯新茶,笑着说:“政委,你太客气了吧?”
  王恩江笑眯眯地说:“尊重妇女,人人有责。”人的幽默分两种,一种是文化赋予的,一种是娘胎里带来的。王恩江的幽默是后一种,是天生的,因此他能做到你笑他不笑,是上乘的幽默。
  吕师从接到王恩江让她过来一下的电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过来一看,见政委洞开门户的架势,就愈发地清楚了。原本她还对杨新光抱着深深的内疚,正在琢磨怎么安抚他呢,没想到他却小肚鸡肠跑到政委这儿告状。这样一来,吕师反而如释重负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有来有往才平衡。这下好了,既不用内疚,也不用安抚了。坐在这儿品茶,听政委幽默,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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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装女人 3(3)
“今年‘三八’你们打算怎么过呀?”王恩江喝了口茶,很随意地开场。
  吕师哪能相信,政委把她郑重其事地叫来,还隆重地泡了杯茶,会为“三八”节怎么过?
  “怎么过?还能怎么过?按惯例过呗:上半天班,放半天假。怎么,你要开恩放一天假?”
  “我哪有这个权力。我的意思是,你们女同胞,怎么就不能与时俱进地过‘三八’呢?我听说,你们在那半天假里,很少休息闲逛,大都在家里学雷锋做好事义务劳动了,这很好嘛。可惜,你们又不任劳任怨,牢骚怪话一大堆,这不好嘛,这就有点得不偿失了嘛,既出了力,又不落好,你们是不是缺个心眼呀?我看今年不如这样,咱们来个改革,来他个反放假:‘三八’那天,女的不放男的放。把那半天假让给我们,让我们回家,给你们当牛做马,你看行吗?”
  吕师咽了一口茶,笑着回绝:“我看不行。你们哪是想回家当牛做马呀,你们是惦记着回家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吧?”
  王恩江学外国人,耸了耸胖肩,遗憾地说:“唉!不愿意算了,想替你们分忧都难。”
  吕师是个急性子,绕不得弯子。本来打算品着茶听政委幽默呢,现在见政委幽默得无边无际,有些着急,忍不住就奔向主题了。
  吕师放下茶杯,盯着王恩江问:“政委,你叫我来,不是为‘三八’分忧的事吧?”
  王恩江不接吕师的话茬,继续漫无边际:“我听说,你最近在学架子鼓?”
  吕师一头雾水:“架子鼓?什么架子鼓?”
  王恩江不笑,还很认真:“打击乐的一种嘛。”见吕师还糊涂着,就继续提醒:“我还听说,你那里还缺了根敲鼓的家伙,一直因陋就简地用手代替?”
  这下吕师明白了,脸也红了。
  王恩江双手捧着大号玻璃杯,并不看脸红的吕师,而是盯着杯子里上下浮动的绿茶,似乎是批评绿茶:“一个女领导干部,对男部下拍桌子,是件很要命的事。一般的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孔孟之乡的男人。有理不在声高,无理也不要拍桌子嘛。说实在的,我急眼了,也拍过桌子。但我拍桌子,问题就不大。男人对男人拍桌子,充其量是个工作方法问题,还能接受;女人对男人拍桌子,就不单单是工作方法的问题了,还有个尊严的问题,男人的尊严。毕竟我们国家还有个男尊女卑的讲究。现在虽说是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了,但男同志能拍的桌子,女同志就不能拍。”
  王恩江瞟了吕师一眼,见吕师若有所思的样子,甚感欣慰。觉得还行,这话并不像想象的那样难谈。可见,任何事都是事在人为的。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为,并且为得这么得心应手,这么风趣幽默。这样一陶醉,王恩江就有些意犹未尽,于是,继续盯着依然浮动着的绿茶,说给吕师听。
  

戎装女人 3(4)
“当然,我非常理解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同志,理解你们的苦衷和身不由己。身体的因素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不能因为客观存在,就放弃主观的作用。人,最难战胜的是自己。一个人,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毛病,战胜这些毛病,才能前行,你说是不是?”
  王恩江转身去征询吕师的看法,顺便想观察一下教育的效果。没想到,效果太好了,吕师流泪了。
  按说,被王政委批评教育得流下热泪的女干部不是一个两个,但与吕师共事这么久,王恩江还是头一次见到吕师的眼泪。这让王恩江吃惊不小。
  照理说,作为一个女同志,吕师掉掉眼泪,哭一哭,也不是不可以。条例条令也没有哪条规定,师以上女军官不可以掉眼泪。但问题是,她哭什么?
  王政委是个比较全面的人,既可以自我陶醉,也可以自我反省。此刻,王政委的反省是:人啊,不可以忘乎所以,一忘乎所以,就容易找不着北;找不着北,就容易盲干冒进,犯这类画蛇添足、狗尾续貂的低级错误!
  不早不晚的,公务班的战士进来送报纸。抱着一摞报纸的战士又特别不懂事,一双骨碌碌的贼眼死盯着流泪的政治部主任不放。这就有些讨厌,王政委不用看,就知道吕主任有多难堪了。等那操蛋战士一离开,王恩江就起身走到门前,把亲手打开的门,又亲手给关上了,关得死死的,连缝都没留一条。
  不早不晚的,刚被关死的门,又被擅自打开了。不是轻轻地开,而是动静很大地开,有一种理直气壮,甚至是飞扬跋扈。
  要命的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恩江的“贱内”汪秀娥。可怜的王政委,洞开着门户跟女部属们谈了大半辈子的话,老婆一次也没见到过。唯有这生平第一次关紧房门,却前脚关严,后脚就被老婆撞上了,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地倒霉。
  汪秀娥女士,居高临下地矗立在一双沙发前,皱着眉头,狐疑地盯着坐立不安的丈夫和满脸泪痕的吕师,虎着个胖嘟嘟的肉脸,一声不吭。
  王恩江关上门正走向沙发,听见门响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有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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