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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动他,他可能晕车,睡了就没事儿了。”柳青青慢慢地说。
“他晕车关我什么事,还非得抱着我啊。”钱昆说完,猛地挣开四渡的怀抱。刘四渡醒了,就再也没睡。钱昆也不看他。
“咱俩能不能换个地方?”四渡说。
“凭什么?你别说又是你的座,赶紧闭了。”钱昆不买账,他不知道哪来的气。
四渡不说话了,渐渐地,兵们都睡着了,偶尔剧烈地颠簸一下,能使某个人睁一下眼睛,之后又跟寻梦一样,马上闭上。可四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向上涌。
卡车转过一个弯道,四渡的肚子里的东西瞬间向一边倾斜。不好!四渡刚想站起来,车子又颠了一下,四渡一下摔回原位,火山爆发了!
岩浆的颜色看不清楚,但是喷溅得很有水平。
钱昆迷迷糊糊感觉像下了一场雨一样,伴随着腥臭味道的蔓延,凭他聪明的脑瓜,他不用睁眼已经明白了一切。
“太阳的……”钱昆骂着,一手抓住四渡的前襟。
杨成急忙冲过来:“放开!”
“王八蛋吐我一身。”
“如果他坐在你的位置上呢?”
钱昆终于明白了,四渡没说完的那句话:我告诉你,我……晕车!
刘四渡在农村长大,身上携带着农民那种善良。他愧疚地看了看钱昆说:“咱们还是换个座吧!”钱昆用毛巾擦着污痕:“滚!远点滚着。”
都知道吐完了,能稍微缓解一下,四渡缓解得更好,以后没再吐过,甚至连恶心的感觉都没了。钱昆一路上提防着他再次喷发,结果发现,那小子跟没事人一样。他甚至觉得刘四渡刚才这一喷绝对属于预谋的。
141卡车一直向东,足足跑了一整夜,当曙光像小妞害羞的腮帮子一样绯红的时候,两辆卡车才在一扇大铁门前停下,车身上,人身上,都是一层厚厚的黄土。算不出这些土究竟有多少分量,但是这也算是水土流失的一种吧。
“都下车!”
落地的人马上就开始敲打身上的灰,后面的也跟着敲。一个人拍灰,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七八十个人同时拍,场面还是很壮观的。夏日的清晨,一群人仿佛站在刚爆炸的烟幕弹里一样。
“太阳的,都他妈别拍了。”
谁喊的?
钱昆。
大家愣了一下,以为是那位首长下的命令。一看也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的新兵蛋子,又重新“噼里啪啦”地把自己身上的灰撒给别人。
“别拍啦,没听见啊。”钱昆猛地推了一下身边的人。
“你再碰我一下试试?”雾蒙蒙的灰尘中传来一个声音。
“碰你怎么啦?”钱昆果然又推搡了一下那个人。可是手还没挨到对方的身体,就被对方用胳膊挡了出去,接着灰尘中伸出一只脚正踹在他的胸口上。钱昆的身体随即向后倒去,他踉跄了几步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你妈的,敢踹我!”钱昆急了,企图冲过去还一脚,可脚还没飞起来,身后一只大手却牢牢地钳住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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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一(5)
“嘴巴干净点。”
“少管闲事,放开我。”
那人没回答,但是手也没撒开,钱昆心想:摆明了拉偏架的。也不看,回手就是一拳。
那人身子一矮,躲过去了。
“你俩干什么呢?”一声断喝。钱昆急忙住手,此时尘埃落定。他也看清楚了踹他的是谁,拽他的是谁。钱昆分别地还以颜色,目光犀利,狠狠地瞪了两眼,心里狂骂几百遍。
“你俩过来,”大校冲他俩招手,“把门打开!”
杨成抬头仰望了一眼这扇厚重的黑色铁门,又看了看周围,高高的围墙,铁丝网缠绕在上面,铁门已经锈痕斑斑,还有一位铁将军把门。
“首长,钥匙?”杨成说。
“废话,有钥匙还找你们干什么。”
钱昆站在一旁打量了一下那把大黑锁。
杨成从车上拿来一根撬棍,又是别,又是撬,那位铁将军纹丝不动。结果弄得满头大汗,他恨恨地想:如果有一块C4,“嘣”什么都解决了。
“首长,别不开,实在不行,用车撞开吧?”
“用车?开坦克吧。”
“那锁头实在太大了。”
几个士兵也都过去试着摆弄,很快都摇晃着脑袋慨叹锁头的质量过关。钱昆一直站在旁边没动。
“怎么,你们这些特种兵连一个锁头都打不开吗?”
“没炸药啊。”
“炸药?你们怎么不把这儿都炸了。”
“一群笨蛋。”始终站在旁边的钱昆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种优越感,他分开人群,“我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步枪子弹,麻利地将弹头别掉,把锁头倒过来,将火药从锁孔里灌进去,然后不紧不慢地点上一支烟,烟头往上一压,“咝……”火苗蹿得老高,一股蓝烟飘过,锁头的铅口被熔化,他嘴上叼着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掘了几下,锁头就打开了。
“小子行啊。”大校甚是赞赏。
钱昆有点得意。
“子弹是哪来的?”
“纪念品。”
大校看样子是没时间答理他。十几个士兵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铁门推开。铁门打开的一刹那,眼前壮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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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二(1)
富有生机,像小树林一样的杂草;
随处可见的破瓦碎砖;
具有历史价值的各种各样生活垃圾;
不知道能组成多少个飞行中队的战斗苍蝇;
断壁残垣上布满枯藤败叶;
刺鼻的腐臭味儿……
里边虽然还有一道铁门,但是庆幸的是没有锁,跟当下女人的V领衬衣一样敞开着。可是里面的场景,跟女人的胸一样,足以使人观赏上八个月的。
这些兵看着里边的“风景”,全部呆住了。
“怎么了?让我看看。”钱昆挤到前面,“我靠,这是什么地方啊?”
“发现什么了?”
“怎么不进去啊?”后面的兵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后面的人立着脑袋向前挤,前面的人捂着鼻子向后退。
大校见前面的士兵节节败退,便在后面喊了一声:“怎么回事儿?啊?”众人一齐分开一条通道。大校走到“尽头”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捂了一下鼻子,嘟哝了一句:“真是世外桃源啊。”他踮起脚向里边张望着,然后也退到外面。
“把里边的那道门也推开。”
两道门都被推开,大校对着身后的两辆卡车喊:“强攻进去,给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卡车一点点地向里边开去,所过之处杂草被纷纷轧倒,士兵们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向里边走去。各种虫子不断地从草丛中跃出,四处乱飞,跳到身上,蹦到头上。
“啊,什么东西钻我脖子里啦。”
“哎哟,吗呀……”
男人的尖叫声似乎没女人来得刺激,但是能传染,所以瞬间高七度低八度的不绝于耳。
“这是什么他妈的鬼地方?”
“好像是监狱。”
“监狱?有没有搞错啊,被淘汰了也不能关进监狱吧。”
“真是监狱,你看那边还有岗楼呢……”
“我看就是纳粹的集中营。”
“怎么是纳粹的,应该是小日本的。”
“把我们弄到这里,干什么啊?”
“那还用问,集中呗。”
“瞎咋呼什么。”大校跟在后面,似乎他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终于走到一片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四眼望去,这的确是一座被围墙、电网包围的废弃监狱。其中一座主楼上的还写有1954。显然,这些建筑都是五十年代的产物,虽然字迹不是很清楚,但是隐约可以辨认得出周围几栋小楼墙上用白灰写的1、2、3、4。
大校找了一个制高点,双手叉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往那边碾,还有那边。都给我压倒了。”
两辆卡车加大油门跟推土机一样在草丛中横冲直撞,已经长了几十年的“寿”草齐刷刷地倒下一大片。
士兵们都站在那里看着汽车“锄”草,可是汽车毕竟不是铲草机,那些草很快又跟弹簧一样立起来。旺盛的生命力让这些士兵目瞪口呆。大校也察觉到机械化开进似乎并不奏效,只能动用步兵力量采取围剿。
“开拔!”大家一听这话转身就往外走。
“你们哪去?”
“不是‘开拔’吗?”一个小兵蔫蔫地说。
“我是说这些草都给我拔了。”大校军官像一个生产队长一样,大手一挥,指挥手下这些“农民”开始对这些杂草采取定点清除。
所有的背包都堆积在大校的脚边,士兵们极不情愿地开始一根一根地拔草。说得轻松,这些草矮的过腰,高的过人,能从水泥地面下钻出来,就不是善茬,更别说人家在这里长了几十年了,比树都结实,那是什么形式的生命,这些草比这些小新兵蛋子岁数都大,你说拔就拔得了的?更何况古人有云:草木皆兵!
果然,几回合下来,草还是那些草,即使已经枯死的,想拔出来也是要掀动那些已经四分五裂的水泥地面,加上这些兵,在车上颠了一宿,肚子早就祈祷主赐予他们食物了,谁还有心思和力量对付这些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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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二(2)
“报告首长,我们拔不动。”刘四渡搓着通红的双手喊道。
“拔不动?怎么连这些草都对付不了吗?用力拔!”
“首长,真没劲了,没能量了。”
大校才意识到食物是力量的源泉,低头看了一下表:“你们继续拔草,我到附近给你们弄吃的,这里由你负责。”他又指了指杨成。杨成是一个好同志,一个条件反射的立正后,无奈地看着这些草,这些兵。
大校上了一辆车走了,监狱里顿时呈现出无政府状态。司机老兵爬上驾驶室:“乖乖,累死你们这些新兵蛋子。”
所有的兵们一见首长走了,一个个都很自觉地找一个地方坐下调整休息。杨成看这阵势,也明白,尽管首长发话了,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使用那短暂的指挥权。看看这个,这个头扭到一边,那个就不用看了,肯定也是后脑勺。他叹了一口气,一个人走到草丛里,艰难地一根一根地拔。
杨成拔了好久,这些兵就坐在一旁看着,开始还有人聊天开玩笑,可是后来都安静下来,都盯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杨成。也许是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人站起来,拍拍屁股,走进草丛,接着又有一个走进草丛。最后,只有钱昆和司机老兵还坐在原地一动没动。
老兵看看钱昆:“新兵蛋子,你不是跟我靠呢吧。”钱昆不说话,用一个小棍儿拨拉一只小虫子玩。老兵哼了一声歪倒在墙边。
“你怎么回事儿?大家都干活。你还坐着呢。”鲜族兵金松山的汉语说得像外语。
钱昆学着老兵“哼”了一声,嘴一撇,没答理他。
“就是,他怎么就这么牛呢。”有人说。
“真好意思,拿自己当干部呢。”又有人说。
“他也真坐得住,脸皮真够厚的。”又有人说。
“好了,大家都别说了。”杨成说。
一个小时过去了,拔下的草屈指可数。
钱昆始终坐在那里看着这些屁股。他想了想突然腾地跳起来,拍拍屁股,前后左右划拉了一堆枯草。
“都他妈闪开,干活没脑子。跟傻……傻牛一样。”钱昆说着将枯草揉在一起,掏出打火机……
年头久了,植物也跟头皮一样,不断地新陈代谢。草毕竟不是树,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残腐层,又加上多日无雨,所以火苗顿时蹿起老高,火势夹杂着浓烟迅速地向四周蔓延。住在草丛里的昆啊虫的,安安稳稳地过了不知多少代,可如今,星火燎原,只能忙于奔命,很多腿脚慢的都被烈火吞噬,散发出阵阵的羊肉串的香味。一时间监狱上空,浓烟蔽日。
火真是个好东西,所到之处,管你哪年的草,管你从哪钻出来的,管你嫩的老的,一概焚之。众人都捂着鼻子看着,起初那点怨气,已经转变成了闷声闷气的叹服。
“哎呀,怎么就没想起来点火烧呢。在家的时候也烧过荒的。”刘四渡一拍大腿。
“这下省了事,这是要拔,得拔到什么时候去。”金松山的语气充满了异国情调。
钱昆站在一旁得意扬扬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火势随着过火面积的增大而缩小,广场的杂草足足烧了一个多小时,烧出一块黑黢黢的操场。
柳青青始终一言不发,靠在墙上,看着地面不断升起的黑烟。
“这监狱荒废多少年了?”刘四渡擦了擦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