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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这才几天啊，都开始玩枪了。”钱昆站起来，挑开前面的苫布帘向前看着。
大铁门像一张大嘴一样，慢慢张开，把卡车吞了进去。钱昆跳下车，扔下刘四渡直奔靶场跑去。
“你的东西？”四渡有气无力地在后面喊。
“你帮我拿回去吧！”
四渡走了两步险些摔倒，地球今天怎么了？
靶场边，一排士兵，手持手枪，一副副酷酷的墨镜卡在他们的鼻子上，清脆的枪声不断地传来。
“同志们，我回来喽！”钱昆几步冲到队列前，被王朝一把抓住：“哪去？想死啊。”
“贼想大家，真的。”牛远征站在另一边一直监视着射击情况，见钱昆回来了，就冲他摆摆手。
“臭小子，怎么样？”牛远征上下打量了一下。
“没问题了，队长呢？”老牛被他这么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就对钱昆说：“已经开始射击强化训练了，你下一组。”
“是！”钱昆飞进队列中，队员们七嘴八舌地问候着。杨成冲他点点头：“恢复得怎么样？”
“没事了，队长呢？”杨成摇摇头。当钱昆看到站在一角上的柳青青时便问金松山：“那家伙使的是无声手枪啊？”
“上次打了光秃，教导员让他从基础练起。”
“光秃，丢人啊。”
“你手枪打得咋样？”
“那叫一个准，等着吧！”钱昆胸有成竹。
轮到钱昆这组的时候，他故意站在了柳青青的身旁，趾高气扬地瞟了青青一眼。
“准备，射击！”口令下达。钱昆身边的枪声大作，结果钱昆的注意力都在柳青青身上，居然被吓了一跳，急忙扣动扳机，“叭！”震得钱昆耳朵嗡嗡直响，枪仰起老高，靶子纹丝没动。钱昆急忙修正，怎奈手枪似乎不那么听话，在他手里摇来晃去，始终稳不下来，击发第二枪后，靶子仍是捂着眼睛站在那里。钱昆意识到问题很严重，深吸一口气，顺便看了柳青青一眼，谁知道那家伙压根就没注意他，眼睛木呆呆地看着前方。
“中！中！”钱昆心里默念。当他的手指一点点地抠紧扳机的时候，却听见一声断喝。“报告，刘四渡报到！”这一声似炸雷一般，盖过了枪声，钱昆一惊，这一枪可就放出去了。三枪飘靶，钱昆已经是满脸通红，他刚要打第四枪的时候，牛远征走过来，压下他的枪说：“麻烦你为国家省点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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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十八（3）
“教导员，我没戴眼镜……”
“少废话，基础练起。”
钱昆愤怒地瞪了一眼病友四渡，心想：还是晕得轻，还有力气喊这么大声。只好怀着无比的失落走到柳青青身边，而柳青青自始至终就没看他一眼，眼睛始终三点一线地瞄着前面的靶子。
四渡表现得虽然一般，但是毕竟人家还是打中了几次，显然只需要子弹堆堆也就是神枪手了，但是牛远征还是注意到，四渡站位的时候，身体总是会摇晃不定，他把四渡叫到一边：“你是不是还没完全恢复好？”
“没事了，就是一闭眼睛就有点晕乎乎的。”
“不闭眼呢？”
“没事。”牛远征已经开始怀疑四渡头部有内伤。
“这样，明天我带你去再检查检查。”
“我刚回来……”四渡疑惑不解。
晚上，金松山凑到钱昆身边：“听说，你泡了个女兵，还有一张女兵照片，给我看下。”钱昆得意扬扬：“是啊，四渡的嘴还真快。”
“哎呀，你大钱是谁啊，快拿出来给兄弟过过眼瘾。”
“好，你不能告诉别人啊。”金松山急忙点头。钱昆刚要掀开褥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摁住褥角说：“明天看吧，她睡觉了。”
老金敲了敲耳朵：“啥？她睡觉了。”钱昆点点头，“你说照片睡觉了？”
“啊，它可不是普通照片，还能跟我说话呢。”
“你不是神经了吧，照片还会说话，不行，我高低要见识见识。”说着，金松山就伸手去掀褥子。钱昆担心“擦鞋门”事件暴露，本身这件事就是哑巴亏，他当然不想在金松山面前丢面子，就奋力压住褥子。几番撕扯，最终钱昆没让老金掀起褥子，更别说什么照片不照片的了。老金很生气，鼻子一哼上床睡觉了。钱昆见他脱了衣服躺下，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褥子下面把照片抽出来，顾不上看一眼，就急忙塞在口袋里，几下踢飞靴子，就上床想把褥子调个个，免得被金松山看到褥子上的脏迹，做贼虽然心虚，但是尽量减少心虚的机会。谁知道当他掀开的时候，那块黑糊糊的痕迹不见了。他又翻起另一边，也没有。他把褥子整个扯起来，还是没有，结果那三个朝鲜字也不见了。钱昆有点迷糊，但是很快他明白了。
他爬到老金身边，将照片递过去：“只许看，不许亲啊……”
第二天一早，牛远征带着四渡开着吉普车奔医院。四渡看着吉普车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坐了上去，牛远征开车猛，又是越野车，所以比轱辘小的坑坑包包，他也丝毫不减速。这一路上，四渡备受煎熬，到医院的时候，车都下不来了。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医生说脑组织并无实际性损伤，只能推测四渡内耳前庭平衡感受器受到过撞击，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症状，就是普通的晕车。四渡急忙上前：“大夫，我原来不晕车啊。”
“这个可没准，你头部受过撞击，没准这一撞啊就晕车了。但是放心，没大毛病。”
“还不是大毛病，我这个兵都当不了了。”四渡眼圈都红了，大夫疑惑地问：“一个晕车兵就当不了了，你们是哪个部队的？”牛远征急忙画圈：“哦，他是驾驶员。”
大夫将信将疑：“那他现在不能再开车了。”四渡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心里明白，这个问题解决不了，等待他的就是淘汰。
“小同志，别哭啊。”大夫劝道，但是牛远征脸上已经显露出失望的神色：“没有什么药物能治疗吗？”大夫无奈地摇摇头。“走吧，回去吧。”牛远征拍了拍四渡的肩膀。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大夫，肯定有办法，要不动手术……”
“刘四渡！”牛远征急忙喊住四渡。大夫拦住他俩说：“办法倒是有一个，怎么说呢，这种情况每个人耐受性差别很大，这除了与遗传因素有关外，还受个体体质、精神状态以及客观环境等因素影响，所以在相同的客观条件下，只有部分人出现运动病症状。但是是可以克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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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十八（4）
“四渡，还能坚持住吗？”
“能！”
“不行，我就停车。”
“没事。”
四渡双手抓住扶手，紧咬牙关，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前方。
牛远征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看四渡。但是他已经明显感觉四渡就快支撑不住了，腮帮子鼓得老高，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牛远征急忙一脚刹车，四渡打开车门跳下车，一个趔趄摔倒在雪地中，接着“哇哇”一阵狂吐。
后面的路程，车子慢悠悠地开着。
“四渡，特卫当不了，还可以干别的嘛！兵种不多啦。”
“不行。”
“但是你这样……”
“教导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夫不是说了吗，可以克服的。”
“四渡，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
四渡不说话了，默默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四渡突然敲开牛远征办公室的门。
“教导员，我想借台车……”
已经吹过熄灯哨了，空旷的操场上，一辆卡车像头疯牛一样，在雪地里横冲直撞，车上站着一个人，双手紧紧地抓住车厢板。汽车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引来很多士兵的观看。
李传奇：“这是干吗呢？”
杨成：“四渡晕车，这样下去，他是要被淘汰的。”
李传奇：“知道他晕车，还这样……”
杨成：“这叫以毒攻毒。”
钱昆凑到窗前小声问杨成：“晕车就淘汰吗？”
“啊，那是一定的了。”
“那偶尔晕晕呢。”
“晕就不行。”
操场上，一个人影迎着汽车跑了过去。
“教导员，我也有点晕车，给我也来点毒。”
车上的四渡已经瘫软在车厢里，钱昆扶起他：“兄弟，行不行啊？”四渡恶心了几下，忍住没吐出来，但是眼神已经迷离，身体虚弱不堪。最后，不得不终止。
第二天，牛远征继续组织训练，派了一个老兵开车继续练四渡。四渡好像是根本就没恢复过来，很快就再次瘫倒在车上，并且出现休克现象。牛远征得知消息，急忙跑过来，其他人七手八脚地从车上把四渡弄下来。
“你不能再练了，我马上就给你开调令。”
“教导员……我不想……被淘汰。”说完昏了过去。
“再这样下去，小命都没了。”牛远征吩咐人把四渡背回宿舍，自己急匆匆回指挥部开调令去了。
宿舍里，队员们围在四渡身边。
王朝跑进来：“留一个人照顾，其他人出去训练。”
过了许久，四渡醒了，第一眼就看到钱昆直勾勾的眼神：“渡子啊，是我害了你。”四渡摇着脑袋，声音微弱：“跟你没关系，不是电暖气砸的，真不是。”
“你确定不是我砸的？”
“确定。”
“那我就放心了。”
中午，钱昆打回来饭菜，喂四渡吃，食物下肚，就有可吐的弹药了。说也奇怪，四渡不上车，不闭眼睛，人什么事都没有，一闭眼，他就觉得好像走在钢丝上一样。休息了几个小时，四渡也缓上来点精神，下午仍要求派车继续“克服”，但是被牛远征拒绝了。晚上，四渡再次找到牛远征。
“教导员，别把我调走，你说过给我三天时间的。”
“三天？三圈你就牺牲了，这样死可评不上烈士。别折腾了，你调整几天，我把你送后勤去，否则你小命都得搭上。”
“我哪也不去，说好三天的，教导员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好好，三天就三天，先说好，昏倒就结束。”
牛远征带着四渡刚走出指挥部的门，就看见杨成他们几个站在那里。
“你们干什么？”
“我们都晕车，一起陪四渡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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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十八（5）
“开什么玩笑，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钱昆嬉皮笑脸地凑到近前：“教导员，团结力量大嘛。”
“你们谁会开车？”牛远征问。
金松山看看其他人，才答道：“教导员，我会。”
“技术怎么样？”
“在家开了四年多。”
“去提车。”
金松山驾驶着卡车开进操场，四渡从口袋里掏出背包绳：“把我捆上，这样就倒不了。”
“这行吗？”李传奇接过背包绳。
“没别的办法之前，行不行也得试试。”柳青青将绳子飞快地捆在四渡的腰上。车子响了一声喇叭，便开始行进。金松山似乎怕四渡晕车，小车开得不快不慢异常平稳。牛远征坐在驾驶室里，不断地回头看着车厢上的情况。
“你车开得不错啊。”
“还行。”
“还行？你在家不是开牛车的吧！”牛远征说完，上去一脚踩在金松山踏在油门上的右脚。卡车猛地一蹿，接着牛远征上手拉住方向盘，左右摇晃。卡车顶着寒风胡乱地飞驰着。没到两分钟，四渡又出现了恶心的症状，四渡干脆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忍着。
“四渡，你怎么样啊？”杨成大喊。四渡满脸通红，闭着眼睛不回答。此时“弹药”已经聚集在他的腮帮子里，一阵阵酸臭塞满了四渡的鼻腔。传奇突然说：“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们跟他不断地说话。”钱昆想了想，急忙掏出唐护士的照片：“用这个分散，肯定好使。”说着摇晃着走到四渡身前，把照片举给四渡看。
四渡睁开眼睛，吞咽了几下，最终没忍住，一口喷了出去……可怜的钱昆双眼含泪，看着自己心爱的照片，那笑容……菜叶，那眼睛……饭粒，那皮肤……胃汁，那身材……仍旧是看不见，整张照片满是污秽，钱昆猛甩了几下，心疼地看着照片：“刘四渡，我他妈跟你拼了。”说着扔掉照片，冲上来抓四渡。四渡急忙躲避，怎奈有绳束缚，钱昆张牙舞爪地冲上去，四渡左躲右闪，哈哈大笑。众人也是捧腹大笑。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牛远征跳出驾驶室。
“你们笑什么？”
“没……没什么。”
牛远征的眼睛落在了四渡身上：“你没事儿了？”
“没事儿。”
一阵小风吹过，牛远征急忙一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