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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五（4）
牛远征站起来，走到老特身边，一推他：“给点地方，让我透透气。”老特转身站在另一个窗户前。牛远征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还没点上，老特瓮声瓮气地说：“不能抽烟，这是规定。”
“我也不行？”
“谁都不行，这是咱们这行的死规矩。”
“规矩？我就不信，你们特卫的条条框框比我们老特……比我们特种大队还多。”
“三不原则：不喝酒，不吸烟，不说话！”老特说完转身走了。
“什么他妈狗屁原则！别忘了咱们都是大校，都是大校，少跟我来这套。”牛远征这样生气，很大程度上，他觉得特木尔的语气中有瞧不起特种兵的含义，他狠狠地把烟掐碎，随手扬出窗外。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在牛远征眼里，老特不是一个懂人情世故的军人，跟这样的人根本就无法合作，更别说带好一支队伍了。
柳青青站在一棵树下，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进衣服里，他呆呆地看着越来越泥泞的路。往哪走啊？就这样回家了，母亲又是什么样的表情等待着他呢。
他甩了甩头上的雨水，不经意间，目光滑过肩膀，上面空空如也。标志着他军人的军衔此时可能已经淹死在了泥水中。他渐渐低下头，索性靠在树上，盯着雨滴“啪啪”落在脚上。
天色已经已经暗淡下来，这个时候，基地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哔哔”紧急集合的哨声。柳青青猛地一怔，眼睛不自觉地飘向那边。
“下这么大雨，抽什么风啊。”钱昆一边穿鞋一边抱怨，他刚跑到门口就犹豫了一下。雨实在太大了，地面上已经出现了混浊一片的积水。可当他看到大雨中一尊高大的身影，他不敢再多想，一步跃入雨中。其他的人也纷纷闯进上帝的口水里。
七名老兵笔直地站在一边，雨水顺着帽檐滴滴答答落下。刚出来的新兵们，衣衫不整，不断地用手擦脸上的雨水。老特走到四渡面前：“你以为你下田插秧呢，把你的裤脚给我放下。”
牛远征站在窗口前，看着楼下的一幕。
老特走到队列前，挨个审视了一遍，接着抬头看看天空说：“大雨在这个地方不是总有的，也是一个很难遇到的意外天气，所以正好可以练习一下以后必修科目……”
杨成几个人低着头，盯着老特的大军钩子在泥水中走来走去。
“去几个人到库里提武器，还有子弹、枪套！”老特吩咐身边的几个老兵。
很快，几名老兵抬着几个小箱子跑了回来。
“每人一支，一个弹夹。”新兵们有点迷糊，这才是哪到哪啊，就实弹射击了。当然，内心多少还是有点兴奋。当他们看到手枪的时候，惊讶！亢奋！拿着手枪张着大嘴。
这些手枪简直跟一个漂亮娘们一样，枪体黝黑发亮，握柄居然是橘黄色的，枪身上还粘着一道淡绿色的条子。
钱昆小心地接过手枪，不知道该用哪只手拿着舒服。
“这是什么枪？太漂亮了。”
几名老兵神情鄙视地看着，新兵蛋子们则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这些漂亮的“宝贝”。
新兵们争先恐后地戴枪套，金松山却怎么也戴不上。王朝走过来，狠拽几下，帮他戴好枪套。
“啥枪啊？”
“进口的！”王朝很平淡地说。
“那咋这个色呢？”
王朝没答理他。
老特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觉得这些新兵看到这些肯定会忘了天气。并在这些人身上寻找一种兴奋点。当然，喜欢武器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喜欢这个职业。
四渡拿着枪插在枪套里，又拔出来，摆了几个比较帅气的姿势，王朝急忙上前一把压下他的枪口：“不准拿枪随便乱比画！”
。。
《人盾》 五（5）
“又没子弹，怎么这么怕死！”
只有李传奇，枪交给他后，他就塞到枪套里，看都没看。
兵们跟孩子得到久违的玩具一样，唧唧喳喳好半天才消停，老特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沉静地看着。
钱昆时不时地看着枪套里的手枪。
老特说：“今天是‘好’天气，所以先让大家体会一下。427，把队伍带到靶场……”老特指着杨成喊道：“你，过来！”杨成急忙跑到老特身前。老特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去指挥部，把你们教导员喊下来，就说有好东西给他。记得带把伞给他。”杨成得令而去。
队伍小跑着向靶场颠去。
“喊两动口号，驱驱寒气。”老特一旁嚷着。
“1、2、3、4……”口号声回荡在基地上空。
大墙外，柳青青远远地听着，不自觉地随着节奏喊着。也许是站得久了，这雨也没有停的意思。他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就顶着雨向公路走去，可是走了几步，步伐就慢了下来。柳青青靠着树慢慢蹲在那里。浑身湿透了，开始不断地发抖。
队伍围着靶场跑了一圈才在射击位上停了下来。
“检验武器！”老特命令。
队伍中传来“稀里哗啦”拉梭子的声音。
四渡拉了一下，觉得复进机很硬，他干脆一闭眼睛，把枪塞在裤裆下，狠命地拽了几下。
“你干吗呢？”王朝疾步走到他的近前。
“弓子紧，多拉几下就好了。”
“什么弓子，你脑袋被门弓子抽了吧？”
四渡把手枪慢慢插进枪套，心里有点委屈。
远处，杨成跟在牛远征的身后，向这边走来。老特扫了一眼，发现牛远征没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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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六（1）
“没打伞？”
“是骂我呢？还是跟我说黑话呢，你们在雨里淋着，我在一旁打个伞，像什么？”
老特故意缓和气氛，似笑非笑地说：“军人说什么黑话。看看这个，我想你们绝对没玩过。”
牛远征从老特手里接过手枪，上下翻看了一下，“哗啦”拉了一下梭子。
“LG…85式9mm手枪，美国造。口径9mm、容弹量15发。采用勃朗宁式枪管短后坐式工作原理，枪管使用不锈钢制成，筒座用铝合金制成，筒用铬钼钢制成，经过硬化和黑色无光处理……”牛远征拿着枪上下翻看着，“这枪怎么是这个颜色？”接着，他向远处瞄了瞄，赞叹：“好东西！手感就是不一样。”
“行啊！武器通啊！”
牛远征“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真想指着老特的鼻子说：老子在特种部队待了快二十年了，什么东西没见过。
“对了，这些玩意儿从哪弄来的？”
“二渠道！”
“咱们用的？”
“暂时是……”
牛远征“哦”了一声，打开保险，双手持枪，把准星落在了五十米的半身靶上。“叭，叭……”连续射击。传奇看到空中的弹壳始终保持三枚。十五发子弹全部射击完，只用了二十多秒。牛远征潇洒地吹了一下枪口冒出的蓝烟，看了看远处的靶子，拉了几下枪栓，关上两道保险，把枪还给老特：“嗯，不错，坐力小，弹容量大，握着舒服，比五四强多了。”
新兵们都惊呆了，在他们眼里，牛教导员这一通急速射，简直太帅了。手握着自己手里的那枪，心里都一个劲儿地痒痒。
老特接过枪摸了一下枪的温度。
靶纸拿了回来，十五发弹，在10环内就有九发，其他六发分散在6、7、8、9内。牛远征一笑：“好久没摸枪了。这天儿，靶子有点看不清楚。”
老特想笑却没笑，转身面向队伍，看着雨水中的这些兵们，有人已经在瑟瑟发抖。
“教导员的成绩大家已经看到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队伍中有人喊道。
牛远征有些得意扬扬。
“这就好了？我告诉你们，这样的成绩是不合格的。”牛远征脸上的那点得意，被雨水瞬间冲掉了。老特看都不看牛远征，对着身边的几名老兵说：“你们几个三连动！靶场三圈，俯卧撑一百，然后射击！”
队伍站在大雨中看着几名老兵开始围着靶场跑，泥巴扬得到处都是，老特看着手表喊着：“慢了，再快点！”虽然这里的靶场没有野战部队的面积大，但是一圈下来也有个一公里多。大家的视线都缠在那几个奔跑在泥泞中的老兵身上。很快三圈结束，老兵们又“扑通”一声趴在泥水里吭哧吭哧支俯卧撑，部队有时候训练的方法不能深究，引用部队的那句名言就是：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反正谁神经病，谁知道。
那些老兵被折腾得一个个跟泥猴似的，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之后，满是泥巴的手迅速出枪，对准50米的半身靶，开始射击。炽热的弹壳落在水洼里，传来咝咝的声音。
连续不断的枪声在基地的围墙里传来阵阵回响。
柳青青瞪着眼睛向基地那边看着，枪声接连不断。
“怎么这么快就练习射击了？”他心中纳闷。他站起身，怎奈海拔有限，视野里只有一圈高墙、电网。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不见，但是他想看。
射击完毕，几名老兵验完枪就去看靶子了。七张靶纸被拿了回来，大家一看都傻眼了。每张靶纸上都是枪枪十环。新兵蛋子们看着满身泥水的老兵们，脸上流淌着混杂着敬佩的雨水。
牛远征明白了，老特把他叫来，就是显摆的。神枪手他见多了，天天给你一箱子子弹，你也是打哪指哪，没什么稀奇的。靶子是死的，而且它不会回击，就是一枪打出二十环也说明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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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盾》 六（2）
站在队伍中的钱昆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枪，这样的成绩，累死他也打不出来。金松山摇摇脑袋，质疑地说：“靶心都打烂了，跑靶了也不知道。”老特立起牛眼地看了他一眼：“你，过来！”金松山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你说跑靶？”
“我……没有……”
“说了就是说了，怎么还不敢承认。”老特低头怒视着金松山。
“我说了！”
“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我说靶心都烂了，跑靶也看不出来。”
“你怀疑这成绩有假了？你们谁还怀疑？”没人回答。
老特拽起金松山就向靶场深处走去，在一个五十米距离的全身靶前停下：“你就站在这里，给大家报靶。”
“站这儿？”金松山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米的靶子。
“对，就这儿！看得清楚。听口令：立正！”老特站到了一边，冲着这边挥手。
几个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上？”
“小菜，谁上不一样！”最后王朝接过手枪，验枪之后，刚要准备射击，身旁的牛远征却大喊一声：“住手！这是干什么？拿人命开玩笑吗？”王朝慢慢地放下枪。老特在那边大喊：“射击！”“不许动！”王朝几次抬枪，都被牛远征制止，他无奈地把枪口垂下，看着远处的特木尔。
老特跟洪水一样地冲了过来：“为什么不射击？”王朝用眼睛瞄了一眼身边的牛远征。
“老特，我觉得你这玩笑开大了，大活人在那儿，子弹是不长眼的，万一打上怎么办？”
“没有万一！子弹在我们手里，必须长眼。427，准备射击。”牛远征气得指着站在靶子旁边的金松山，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一甩手，转身就走。老特也没拦他，继续对王朝下射击的命令。王朝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牛教导员，重新抬起枪。
牛远征一边走一边骂：“疯牛，早晚让你整出大事来！”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叭”的一声枪响，接着一声尖叫，牛远征顿时打了一个哆嗦。急忙回身，发现金松山蹲在地上。
“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报靶！”老特狂吼着。
“十……环！”金松山颤颤巍巍地喊道。
“继续！”
王朝继续持枪快速射击。
金松山浑身发抖，紧闭双眼中开始流出泪水，身边的靶子传来弹头洞穿靶纸那清脆的“啪啪”声，一股热流顺着裤裆淌了下去。金松山也不看靶子，每一次响声后，他就闭着眼睛高喊：“十环，十环……”很快枪声停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靶子，十环的圆心已经被打烂了。
金松山不知道这五十米是怎么走回来的，只感觉双腿阵阵痉挛，几次险些摔倒，目光呆滞地站在队伍旁。
“你还怀疑吗？”
金松山摇摇头。
“入列！”
金松山踉踉跄跄回到队伍中，感到一阵眩晕。他平生第一次距离死亡只有一米之遥。杨成看他身子摇晃，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没事儿吧？”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