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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四年(14)
“你知道吗?不管孩子的父亲是怎么回事,”艾尔说,黝黑的双眼慈善而柔和。“我一直想跟你说,我为你感到难过。”卡罗琳几乎忘了她谎称自己有先生,当她听出艾尔似乎不相信她结过婚,感到有点惊讶。他认为她是个未婚妈妈,想来不可思议。他们吃饭时没说太多话,偶尔聊些天气、交通以及艾尔接着要去哪里。他下一站是田纳西州的纳什维尔。“我从来没去过纳什维尔。”卡罗琳说。“真的吗?嗯,跟我一起去吧,你可以带着女儿一起去。”艾尔说。他在开玩笑,但玩笑中隐含着邀请。他邀请的对象不见得是她,而是个倒霉到了极点的未婚妈妈。但在那一刻,卡罗琳想象自己抱着纸箱和毛毯踏出门,从此再不回头。“说不定下回吧,”她边说边伸手拿咖啡,“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艾尔点点头。“了解,”他说,“我知道那种状况。”“还是很谢谢你,”她说,“谢谢你的邀请。”“乐意之至。”他认真地说,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卡罗琳从窗户看着他走向挂车,爬上驾驶室,转头从敞开的车门跟她挥手。她也挥挥手,他嘴边经常挂着轻松自在的笑容,她看了很开心,心头跟着一紧,令自己十分惊讶。她想起驾驶室后面他有时睡在上面的小床,也想起他轻柔地摸摸菲比额头的模样。她忽然有股冲动想追过去。一个生活如此孤单的男人当然守得住她的秘密,也能包容她的梦想和恐惧。但他发动了引擎,驾驶室的银管喷出烟雾。他随后小心地倒车离开停车场,驶向安静的街道离去。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卡罗琳依照菲比的作息睡睡醒醒,醒着57
的时间刚好够她吃点东西。说来奇怪,她向来特别注意三餐,生怕随时乱吃零食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古怪、独居的老小姐,但现在她进食的时间相当奇怪。她直接从盒子倒出冷麦片吃,或是靠着厨房的料理台,直接用汤匙从纸盒里舀冰淇淋。她仿佛走进某种离奇之境,置身于半睡半醒之间。在这种状态中,她不必考虑先前这个决定,或是沉睡在她衣柜抽屉里宝宝的前途,或是她个人的未来。星期一早上,她及时醒来打电话请病假。接待小姐鲁比?森特斯接起电话。“你还好吗?甜心,”她问,“你听起来糟透了。”“我想我患了重感冒,”卡罗琳说,“说不定得请几天假。诊所里有什么事吗?”她问,口气尽量保持平常。“亨利医生的太太生了吗?”“嗯,我不太确定。”鲁比说。卡罗琳想象她慎思地皱着眉头,桌上井然有序,角落摆着一小瓶塑料花,已经准备开始工作。“诊所里大概有一百名患者,但是大家都还没来上班。卡罗琳小姐,看来每个人都被你传染啦。”卡罗琳刚挂上电话就听到敲门声,绝对是露西?马丁,她等了这么久才上门,卡罗琳还觉得有点诧异呢。露西穿着一件印着粉红色花朵的衣服,大大的花朵颜色艳丽,身上的围裙也滚着粉红色的细边,脚上套着绒毛拖鞋。卡罗琳一开门,她马上踏进来,手里端着半条包在塑料纸里的香蕉面包。每个人都说露西心地善良,但卡罗琳一看到她就讨厌。露西能借着她的糕点、烤派和热菜挤进每一件事:死亡、意外灾祸、宝宝出生、结婚庆典以及葬礼守灵等等。她的热心让人感到不太对劲,好像在偷偷等着窥视他人的不幸,感觉相当怪异。卡罗琳通常与她保持距离。“我看到了你的客人。”露西边说边拍拍卡罗琳的手臂。“老天啊!好英俊的家伙,不是吗?我急着想听听独家消息呢。”
沙发床已经折起来,露西就坐在沙发上。卡罗琳坐在扶手椅上,卧室的门开着,菲比在里面熟睡。“亲爱的,你没生病吧?”露西说。“因为我想想,往常早上这个时候,你已经出门了。”卡罗琳打量着一脸急切的露西,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很快就会传遍全镇。两三天之后就会有人在超市或教堂里拉着她,问起那晚留宿在她公寓的陌生人是谁。“你昨晚看到的是我的表哥。”卡罗琳自如地说。一想到自己忽然具有这种天赋,说谎说得如此自在流畅,她不禁又感到诧异。她的谎话没有漏洞,撒谎时眼睛连眨都不眨。“喔,我还在好奇呢。”露西看来有点失望。“我知道。”卡罗琳回答,然后先发制人地继续说下去,事后想想都十分惊讶。“可怜的艾尔,他太太住院了。”她往前靠一点、压低声音。“露西,真令人难过啊,她才二十五岁,但他们认为她可能得了脑癌。她最近跌倒了好多次,所以他把她从萨默塞特带来看医生。他们有个小宝宝。我跟他说,你过去陪她,必要的话,日夜待在医院都没关系,宝宝留给我照顾。我想因为我是护士,所以他们很放心。我希望她的哭声没有吵到你。”露西听呆了,安静了好几分钟,卡罗琳这下体会到传达晴天霹雳所带给人的愉悦和权力感。“你表哥和他太太好可怜啊!宝宝多大?”“刚满三个礼拜。”卡罗琳说,然后她心生一计,站了起来。“请你在这儿等一下。”她走进卧室,从衣柜抽屉里抱起菲比,让毛毯紧紧裹住她。“她很漂亮,不是吗?”她边问边坐到露西旁边。“噢,是啊,她真可爱!”露西说,碰碰菲比的一只小手。卡罗琳笑笑,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骄傲和快乐。歪斜的双眼,稍显扁平的脸,这些她在产房里看到的特征,现在已经熟悉到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露西没受过专业训练,根本看不出这些异状,菲比就像所有小宝宝一样细嫩、可爱、理所当然地予取予求。“我真喜欢看着她。”卡罗琳老实说。“噢,那个可怜的小母亲,”露西轻声说,“他们不指望她能熬过这一关吧?”“没有人知道,”卡罗琳说,“只有让时间来证明了。”“他们一定很伤心。”露西说。“没错,没错,他们难过极了,几乎完全失去了食欲。”卡罗琳赶紧说明。这样一来,露西就不会送上她那些出了名的菜肴了。接下来的两天,卡罗琳没出门,报纸、送上门的杂货、送牛奶的人,以及交通的噪音让她感到世界依然运转。天气变了,大雪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雪水沿着房子倾泄而下,消失在沟渠之中。对卡罗琳而言,过去几天拼凑成一连串模糊、杂乱的影像:她那部蓝色的福特菲尔兰重新充了电,车子被拖进公寓的停车场。阳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迷样的湿土气味,喂鸟架上站着一只知更鸟。她确实担心,但令她惊讶的是,当她和菲比坐在一起时,她心中总是一片安宁。她跟露西?马丁说的是实话:她好喜欢看着这个小宝宝,她喜欢坐在阳光中抱着她,她警告自己不要爱上菲比,她不过是个临时过客;卡罗琳在诊所里观察戴维?亨利够久了,她相信他的天性慈悲。那个夜晚当他从桌上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慈爱。卡罗琳深信等他镇定下来,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每次电话一响,她就吓一跳。但已经过了三天,他却没有跟她联络。
一九六四年(15)
星期四早上,有人敲门,卡罗琳急忙过去开门,同时顺顺身上的洋装,理理她的头发。但来人只是个送货员,手里捧着一个插满了花的花瓶。在宝宝呼吸的雾气中,她看到一团深红和浅粉。花是艾尔送的,谢谢你的招待,他在卡片上写道,说不定下一趟送货时再见面。卡罗琳把花拿到屋里,把它们端放在咖啡桌上。她心神不宁地拾起好几天没看的报纸,拿掉橡皮圈。她随意浏览报上的文章,没有专心阅读其中任何一篇。越南战情日益紧张,社交版中报导上星期谁邀宴了谁,卡罗琳正想把报纸丢到一旁,忽然注意到一个黑框的小方块追思会为我们挚爱的女儿所办菲比?格雷斯?亨利生殁于一九六四年三月七日列克星顿基督教长老会教堂一九六四年三月十三日星期五上午九时卡罗琳慢慢坐下。她又读了一次,然后再读一次,她甚至摸摸这些字,似乎这样就能让字句清楚一点,让人看得懂。她站起来走到卧室里,手里依然拿着报纸。菲比在衣柜抽屉中沉睡,一只白皙的臂膀伸到毛毯边。生殁,卡罗琳走回客厅,打电话到诊所,电话一响鲁比就接了起来。“我想你不会来上班吧?”她说,“这里忙疯了,好像全市每个人都患了重感冒。”她接着压低声音说,“卡罗琳,你听说亨利医生跟他的宝宝了吗?他们真的生了双胞胎,小男孩没事,宝贝极了,但小女孩一出生就死了,好可怜。”“我在报上看到了。”卡罗琳的下巴和舌头都感到僵硬。“能不能请你麻烦亨利医生打电话给我?请告诉他事关重大,我读了报纸,”她重复道,“请你转告,鲁比,好不好?”说完她就挂掉电话,呆呆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山楂树和停车场。一小时之后,他敲响了她的大门。“来啦。”她边说边请他进来。亨利?戴维走进屋,在她的沙发上坐下。他驼着背,一只手把帽子转来转去。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好像从未见过他似的盯着他。“诺拉刊登了那则启事。”他说。他抬起头的时候,她忍不住升起一股同情,因为他额头上出现了皱纹,双眼通红,好像多日没睡。“她自作主张,没告诉我。”“但她以为她女儿死了。”卡罗琳说,“你跟她这么说的吗?”他缓缓点头。“我打算告诉她实话,但当我张开嘴,却说不出口。在那一刻,我只想不让她难过。”卡罗琳想到她自己接二连三的谎话。“我没把她留在路易斯维尔。”她轻声说,朝着卧房点点头,“她在里面,正睡着呢。”亨利?戴维抬眼瞪着她。卡罗琳顿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因为他满脸苍白,她从没看过他如此慌张。“为什么?”他问,几乎发起脾气。“你究竟为什么没把她留在那里?”“你去过那里吗?”她问,脑海中浮现出那位苍白的女子,一头黑发落在冰冷的油毡上。“你见过那个地方吗?”“没有,”他皱眉,“我只知道那里口碑相当不错。以前我曾把其他人送到那里,而且没听到过任何负面评价。”“那里糟透了。”她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他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原谅他。但她想起多少夜晚,他自愿待在诊所为付不出钱的患者看病。患者来自乡村和山区,千辛万苦地来到列克星顿,囊中羞涩,却满怀希望。诊所的其他医生不喜欢这种状况,但亨利医师却不放弃,他不是个卑劣小人,她知道的,也不是怪人,但现在……现在为一位活着的孩子举办追思会,实在太诡异了。“你得告诉她。”她说。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口气坚决。“不,”他说,“现在告诉她已经太迟了。卡罗琳,随便你怎么办,但我不能告诉她,我不会告诉她。”感觉真是奇怪;这番话让她恨透了他,但在那一刻,她却感到他们之间亲密极了,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此时此刻,他们因为某个重大秘密而产生了牵连,不管将来如何,他们将永远脱不了关系。他拉起她的手,她觉得非常自然,仿佛他应该这么做。他把手举到她的唇边,吻了一下。她感觉到他的双唇紧压着她的指节,肌肤上也感到他的温暖的鼻息。当他抬起头放开她的手时,脸上尽是痛苦与困惑。卡罗琳若察觉出任何一丝伪装或算计,她绝对会马上拿起电话通知本特利医生或是警察,向他们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但他眼中含着泪水。“一切由你掌握,”他边说边放开她的手,“我交给你来处理。我相信对这个孩子来说,路易斯维尔的中心是个不错的栖身之地,我考虑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她会得到其他地方无法提供的医疗照顾。但不管你打算怎么办,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就算你决定打电话给有关部门,我也会负起全责。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牵连。”他表情凝重。卡罗琳第一次想到未来,也考虑到将小宝宝排除在外的种种状况。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他们俩人的事业会受到影响。“我不知道,”她慢慢地说,“我得想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拿出钱包,把它全部掏空,三百元!她很惊讶他身上有这么多钱。“我不要你的钱。”她说。“这不是给你的,”他说,“这是给孩子的。”“菲比,她叫菲比,”卡罗琳边说边推开钞票,她想到出生证明,在那个下着雪的早晨,亨利?戴维在匆忙中除了签字之外,其余一切空白。她若在出生证明上打上菲比和她自己的姓名,那该多容易啊。“菲比。”他说,他起身准备离开,把钱留在桌上。“卡罗琳,拜托,做出任何决定之前,请先通知我一声。我只有这个要求,不管你做何打算,请先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