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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0:圆明园大劫难-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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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塘登陆(1)
法军登陆行动展开。炮兵及辎重须用两天,马匹两天,士兵两天。7月25日夜晚,孟托邦将军及参谋部乘上《福尔班号》舰。照卡斯塔诺医生看来,“我军战士离开这个暂栖之地无不感到遗憾”。仅有两百来名步兵留守芝罘。
  26日破晓时分,法军舰队起锚,成三路纵队开航,三支舰队指挥分别为巴热准将,乘首舰《复仇女神号》,卜罗德准将乘《山林女仙号》和布热瓦上校乘《穗子号》。两链(四百米)隔开各舰。孟托邦将军在《福尔班号》上,沙内上将在大型舰艇《信息女神号》上,而葛罗男爵在《北舍拉号》上。大海好美啊!再见啦,芝罘!
  埃里松激动而不浮夸地说:“当在这个令人梦想、向往、入迷的国家开战之时,我们兴奋不已;而这又轻轻地刺痛着你的心,不禁令人感到此前的生活是多么轻松、愉快。等候我们的将是何种命运?我们会得胜吗?或将陷入人山人海的包围中,被那深不可测之处突现的大群人马统统踩死?”
  在大连湾,英军也同样开始行动。时值风和日丽,出征何其壮观。再见,大连湾。吴士礼惊呼:“自己都不记得曾见证过比我军舰队朝北塘开去那样更壮美的情景”。
  杜潘上校认为,英军舰队按船只速度自由航行。比法军舰队阵容气派,行进自如。法舰队按队列航行缓慢;最快的舰只被迫与最慢的汽艇同行,而汽船又拖着帆轮和许多从芝罘弄来的中国小船。
  7月28日早上,两支舰队会师。法舰队在英舰队南面抛锚。英军两列队,法军一列队。两舰队同航线行驶后,一同在离北塘要塞二十海里之处抛锚。二百五十艘舰艇船只分数列抛锚“景象蔚为壮观”,柯利诺将军赞叹不已。随军神甫朱雅也激动地写道:“桅樯林立,宛如冲天的教堂钟楼,桅樯顶上五颜六色旗帜高高飘扬,好一派雄威场面”。
  对于当时景象与部队情绪交织的状态,布隆戴尔将军则这样深切地写道:“离祖国多么遥远,征战又那么未知,给将士心里以神秘的影响,而大海壮美的景象与力量和信心的增强交织一起。两百多艘战舰及运输船只,夜晚将灯光照射倒映水上,于波浪中显现出一个大城市的景象”。
  另外,英法联军舰队不远之处,还停泊着四艘俄罗斯和美国军舰。桅樯上悬挂的国籍旗表明舰上,有俄美两国公使伊格那提叶幅和华若翰。
  29、30号两天,主要安排部队登陆。杜潘上校借此再对白河地形进行最后一次侦察。他未发觉任何防卫,河中与岸上均无,仅有一些清军马队,弓箭在身。30号那天,舰队驶近北塘约十海里。跨过河口沙洲,准备第二天登陆。但因东南风刮得厉害,大海波涛汹涌,31日登陆未成。
  8月1日
  清晨,尽管下雨,天气转好。据巴吕中校介绍,6时许,贺布和沙内两将下令把部队下到小艇和帆船上。“每个战士发给六天口粮,一份葡萄酒和白酒,干焙咖啡,熟制猪肉。而马匹,发三天草料”。
  葛罗大使在《杜舍拉号》上,静观当时场面:“烟雨茫茫,没有丝毫微风。船上,大家欣喜若狂。每艘战舰由驳船、小艇及小船连接。士兵排成长龙,沿船梯而下,挤满登陆艇。只见各处把马匹赶到横桁尽头,然后慢慢放到驳船里。锚地全在沸腾之中,呈现何其激动人心的情景”。
  小型蒸汽炮舰,吃水不足九法尺,一艘一艘把运有两千士兵、两个炮兵中队、一排工兵、一排救护人员和两百广东苦力拖到岸边。出于谨慎考虑,法军司令部决定大部队仍暂留海上,而所有兵种则由长官作为代表,这样所有高级将领都下船上岸。这种部署难免不受到杜潘上校的批评:“战时,想讨所有人欢喜,必有损全局利益”。
  根据两方司令达成的协议,英军从第一旅抽出同样多的士兵由米启尔少将指挥登陆。涨潮时,两支小舰队毫不困难地过了白河沙洲,在锚地停靠。孟托邦将军和沙内上将前去舰上,与格兰特将军和贺布上将相会。当时是下午3点钟。孟托邦急不可奈想下船,格兰特强调等到退潮时再说。孟托邦仍坚持要下船,因发现不远的河堤上有百余清军马队,他担心他们会切断白河桥。他的坚持获得了胜利。最好的见证人埃里松回忆道:“在英军艇上,联军将帅紧紧握手,话别,离开;大炮一响,号令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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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塘登陆(2)
4时许,法军统帅坐上登陆艇,随同的有杜潘上校,其子孟托邦上尉和副宫、埃里松以及几个北非骑兵。船驶近河岸,遇到一片淤泥,搁浅了。孟托邦将军第一个跳下去。踏上了中国的土地,即跳在泥水中,水深过膝盖,渗进皮靴里。即刻,五百轻骑兵跟上去,并很快超过他。德拉格朗热中尉记述说:“孟将军在他们后面几步,微笑着,显得很高兴,自豪地看着他的士兵们已投入战斗,而那些大个子步枪手仅距河滩五百来米”。
  格兰特将军也跟着跳下水去。这样带来的生动场面,当时的所有随军作家无不津津有味的讲述,并捧腹大笑!这位司令官,虽生在苏格兰,却是典型的英国务实者,绝不怕难为情,悄悄脱掉皮靴和袜子,甚至军裤,并把宝剑系在肩上,然后纵身跳到水里。
  特别和蔼可亲的大英女王陛下的远征军统帅,就那样仅头戴白盔,身穿沾满污泥的红哔叽制服,下面还露出法兰绒衬衣角,像什么都不顾,什么人都不管的赶车人,带领着士兵在布满淤泥潜伏危险的地上困难前进。那幅情景,埃里松风趣地写道:“不幸,他的脚陷进相当深的泥洞里,既失去平衡,又拔不出皮靴。他站不稳,双脚竟碰到石子,疼得直乱蹦乱跳,不住露出怪相,而又得尽可能保持严肃。至于皮靴,就静静地随着水流走……;而之后,皮靴则被捞起,尽管湿漉漉的,将军还是照样把它们穿在脚上”。
  对这位英勇的主帅,塔洛克也捉弄地说,他“不穿裤子”冲在前面开路,但像当年的亨利·纳瓦尔(后来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威风凛凛,束白羽饰,号令部队集合其衬衣角下!吴士礼中尉曾长时间记得这个何其久远的检阅般盛况:
  “我戎马一生经历的许多诙谐幽默场面,总不时想起,但从未像在华北第一旅引人发笑的登陆时那样笑得不可开交”。后在英国茅草屋顶别墅里的人们听讲时,也同样地发笑……。
  按登陆地点艰难地走过六百至一千五百米淤泥地段,法军终于上岸,高声齐呼“法兰西万岁!皇上万岁!”;英军随即回应“女王万岁,万岁!”河堤不远处,清军马队消失了。巴赞库评述说:“也许是一种奇特而壮观的景象把清兵吓跑了吧。即这支兵强马壮的军队,犹如那汹涌澎湃的波涛,朝着他们滚滚袭来”。
  北塘村距此仅两公里,远望泻湖那边即是。炮台要塞一片沉寂,村中未见任何动静;仅放几枪,清兵便弃村而逃。
  于是,下令全军部队登陆。但是最重的大炮及马匹陷进淤泥里,前进不了。冉曼将军指挥的第一旅,越过涨潮时积满泥水的疏松地段,已占据河堤。柯利诺将军带领的第二旅进入左岸。英军则在法军右侧。通向村子的桥即刻占领;石桥完好无损。安营过夜。没有什么吃的,更无什么喝的。凌晨3点起床。
  巴吕中校对登陆当天有分寸地加以总结:“这次登陆行动,何其幸运地进行,让我们敲开了中国之门”。但是,如此的轻而易举,反使人陷入饥饿。阿尔芒翻译官写道:“十足的蒙蔽!炮台没有中国人;北塘城的居民却在,部分还在;而清兵,踪影全无”。
  布隆戴尔将军惊讶的是,北塘防卫何以使贺布上将害怕,——他本怀着为1859年大沽败北复仇而来的——以至登陆前沙内上将建议可用炮舰攻之,他竟然不相信可行。遗憾沙内上将的意见未占优势,不然,可避免艰难的登陆。
  随军神甫姆吉等也为之震惊。清军蒙古骑兵,本可乘英法联军登陆时组织混乱极为脆弱加以攻之,为何反而让他们安稳地上了岸。几天以来,清军也应警觉俄美舰只已在北塘游弋。在这个未配带剑的教士看来,这显然是僧格林沁总兵的第一个战术错误。
  8月2日和3日
  联军在中国登陆后的第一个夜晚,过得极不舒服,乱得不可开交。满天星斗,大家只得露宿地上。惟有孟司令有权用帐篷。日本马本该原地过夜,它们却摆脱绳索,四处乱跑,竟用鼻子嗅那些沉睡中的士兵,引起一阵慌乱。士兵们惊醒起来,感觉地上潮湿不堪。而英军士兵,则让执行侦察任务归来的杜潘上校一行吵醒。他们潜入大沽炮台,夺得一门假炮,一些盔甲和几面旗子,返回时正好穿过英军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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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塘登陆(3)
已是深夜时分,杜潘上校前去叫醒孟托邦将军,汇报侦察情况。他由英军几个同行和法军二十个工兵、坑道兵陪同,发现北塘村和炮台空空如已,大炮全都运走。
  格兰特将军也得知有关情报,说当地有个老者,样子可敬,出于保护父老乡亲,正告侵略军大沽炮台早已拆毁。巴夏礼充当翻译,说服那位尊贵的老人,陪他进到已撤空的炮台。其实,他们发现有好几处爆炸装置,由装满火药的大铁壳组成,并连接先进点火系统的炮组。若不慎踩上埋在地下的导火线,地雷爆炸将造成巨大杀伤与破坏。他们还发现未撤走的大炮全是假的。系铁片加箍的木炮!中国兵惯用的小诡计……。
  杜潘等法国人一方,格兰特和罗亨利等英国人一方,都争炮台侦察之功。这是联军无休止竞争的开始;面对战果战功,各自竞相争报功,互不信服。相互不停地开玩笑!
  清晨,联军两司令庄严进入北塘。炮舰停在河口炮台脚下。北塘是个小城,居民数千(而据随军作家估计约三千到三万人!),可谓人口稠密,但脏乱不堪。该城像是涨潮时大海和退潮后沼泽淤泥所包围的小岛。如卡斯塔诺医生描绘,小城呈椭圆形,由宽沟环绕,一条长街将它一分为二,连接许多小街巷道。法英联军分别占领左岸和右岸街区,以那条大街为界。
  这位法军医疗队队长对占领区卫生条件甚为担心,称这是最有损健康的逗留。牲口腐烂尸体随处可见;城中不长一草一木,郊外平原光秃秃,部分大海涨潮时淹没;尤其退潮时泥水淤泥,溪流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要不是当即采取预防措施,那流行病就会盛行。
  至于居民,全都被迫紧急疏散,弃家离乡,悲惨逃亡。可是,祸不单行。其中五十来人,宁肯自尽也不离家。施米茨中校与副手康普农少校进入一户官员人家,便看到一种可怕的场面。据埃里松描述,在砖砌的炕上横躺着三个女人,“一个老太太,衣衫破旧;两个年轻女子,穿着奢华,一个长得很漂亮。三个女人的脖子都被割开,紫红丝绸帷幔沾满血迹,大量涌出的鲜血一串串地滴在地上。她们还在发出嘶哑的喘气声,而肢体一阵抽紧,随后断了气。在她们旁边,两个小丫头,因不到记事年龄,时而抓着死者的辫子玩耍,时而满房间来回追着跑,拿这不寻常的情形逗乐!砖炕对面,柚木扶手椅上坐着一家之长,那个官吏,发呆地望着可怖的场景……”,无疑就是他把自己母亲和两个妻子先割喉而死。
  而他本人,也用剃刀抹脖子自尽。幸亏还活着。这正是前面提到的那个向联军提供炮台早已撤空的老者。送进医院后,这个绅士还能讲述他家的可怕故事,然后死去。
  据葛罗介绍,原来,数名广东劳力或印度锡克骑兵闯入他家中,抢劫打砸一空。这帮家伙刚走,另一群苦力又破门而入,再狠抢砸一番。他们吓怕得走投无路,于是一狠心,抽罢一口鸦片,一死了之。
  格兰特承认,广东苦力约两千五百名,主要用于运输物资,大多数为凶狠的流氓无赖。由于管制不严,他们在全城抢杀奸淫,无恶不作,对同胞犯下残暴罪行。另外,英兵出去找饮用水时,还发现一些人家水缸里有“勒死的儿童,割死的妇女,头朝地,脚朝天”,也许有的是家人要他们免受战争恐怖而自尽的。巴夏礼估计,这样死去的妇女约有四五十个。她们不论情愿与否,与其冒蒙受贼人欺辱之险,不如以服毒、自缢、跳河,一死而解脱。埃里松对此激奋地写道:“这简直成了恶梦!迎着这恶梦,振翅飞翔着我们诗一般征服与独特冒险之举的梦想”。
  广东苦力抢劫成性之外,鸦片烟抽得特别出奇。出于对他们健康和服役的要求,负责管理的英法军官总尽量禁止他们抽大烟。可是越不让他们抽,情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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