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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钟了;肯定该有点消息出来了。他要是在伊丽莎白没有进
产房以前看看她多好,可是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给他个措手
不及。卡尔·班尼斯特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医院
的伙房里,是皮尔逊大夫让他去的。皮尔逊叫他在通过洗碟
机的碟子上取下点培养基来;约翰估计是怀疑那些机器有带
菌的可能。可是,在班尼斯特告诉他伊丽莎白要生产的消息
以后,他马上放下了工作到了急诊室,打算在那里见到她。可
是那时候她已经坐救护车到了医院,送进楼上产科了。于是
他从那里径直来到这个房间等待着。
现在,通往楼道的门打开了,这次是窦恩伯格大夫本人。
约翰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没有成功。他对约翰问道:
“你是约翰·亚历山大吗?”
“是,大夫。”虽然他在医院里看见过几次这位产科的老大
夫,可是没有说过话。
“你的妻子就要好了,”窦恩伯格知道这时候用不着客套。
约翰的表情马上象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放下了心。然后,
他问道:“孩子呢?”
窦恩伯格沉静地说道:“你生了个男孩。当然,他是不足
月的。我得告诉你,约翰——他很弱。”
“能活吗?”他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心里直发颤——这时
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关系多么大啊!
窦恩伯格拿出烟斗来,往里边装着烟丝,沉着地说:“让我
们这样说吧,活下来的机会没有他长足了月那么好。”
约翰僵硬地点点头。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现在说什
么也不顶用了。
老大夫停了一会,把烟丝口袋收起来,还是以那种沉静和
慎重的声调说:“我这么估计着,你这个孩子才三十二周,这就
是说他早产了八个星期。”他以同情的口气接着说:“他还没有
到出世的时候呢,约翰,咱们谁也不是那么早就生出来的。”
“对的,恐怕是的。”约翰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脑
子里想的全是伊丽莎白以及这个孩子对他俩多么重要。
窦恩伯格拿出火柴在点他的烟斗。点着了以后,他说道:
“你的孩子生下来的体重是三磅八盎司。如今我们把少于五
磅的婴儿都算早产,也许告诉你这些你心里就可以有个数
了。
“噢,是这样的。”
“当然,我们是把孩子放在保温箱里的。我们自然会想尽
一切办法的。”
约翰凝视着产科大夫,问:“那么,还有希望?”
“希望总是有的,孩子,”窦恩伯格沉静地说。“当我们没
有其他的时候,希望起码总是有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约翰问道:“我可以看看我的
妻子吗?”
“可以,”窦恩伯格说。“我陪你去婴儿室吧。”
在他们走出去的时候,约翰看见那个高个子、瘦骨嶙峋的
人在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
费雯还弄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护士到她病房告诉
她要立刻去放射科。于是在另一位实习护士的帮助之下,把
她抬到平车上,推到不久以前她还自己来回常走的楼道里。
她躺在平车上有一种幻梦似的感觉;和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
切一样,使她如梦如痴。费雯有时在想,不管结果怎么样,对
她来说,总是一样的。因为反正要发生的事是不可避免的、改
变不了的,因而也就不需要害怕了。但是她又怀疑这是不是
她心情极端压抑和绝望的结果呢?她已经知道今天可能会给
她带来她所恐惧的判决。这个判决会使她成为一个残废人,
使她失去行动的自由,直到如今她认为是很自然的归她所有
的许许多多东西会一下子都给她剥夺掉了。这么一想,那种
听天由命的想法马上被驱走,恐惧马上回来了。她多么希望
此时此刻迈克能在她的身边啊!
露西·葛兰杰在放射科门口迎着了平车。“我们决定给
你再拍一套X光片子,费雯,”她说道。“用不了多大时候。”她
看一眼站在她身边的一个穿白大衣的人说:“这是贝尔大夫。”
“哈罗,费雯。”他透过黑玳瑁宽边眼镜冲她一笑,又对那推
平车的护士说:“请给我病历看看,好吗?”当他很快地翻看的时
候,费雯转过脸往四周看了看。他们来到一间小接待室,角上
是一间用玻璃隔开的护理室。靠墙有几个别的病人坐着——
两个穿着睡衣和医院病人罩袍的男人,另外一个妇女和一个
男人穿着普通衣服,男的手腕上打着石膏,这两个一定是从门
诊或急诊转来的。打着石膏的男人似乎很不自在的样子,那
只好手攥着一张化验单,他象是拿着这个陌生地方的通行证
似的紧紧抓住那张单子不放。
贝尔看完了费雯的病历交还给护士,对露西说:“约瑟夫·
皮尔逊给我打了电话。我估计你是打算再照一套X光片子,
看看骨头的形状有没有变化。”
“是的。”露西点了点头。“约瑟夫提出,”——她迟疑了一
下,想到费雯会听她说的话——“这段时间里可能看出点什么
来。”
“有可能。”贝尔已经走到护理室,在签写拍片子的申请
书。他问坐在办公桌后边的女职员:“哪个技术员有空?”
她查了一下表格。“珍妮或者弗尔班先生。”
“我看让弗尔班作这个吧。请把他找来,好吗?”他俩往回
走的时候,他对露西说:“弗尔班是我们这里的一把好手,我们
得照一套好片子。”他冲费雯笑了笑。“皮尔逊大夫要我亲自
过问一下这个病人,所以我来招呼一下。现在咱们到这屋
来。”
贝尔帮助那护士把平车推进和这间屋子通连的一间大房
间里,室内大部分都让X光机占据了,机器的摄像管用滚动装
置吊在头上。费雯看见与这里连接的一个小隔间用厚玻璃隔
开,里面有一个电开关操纵台。他们走进来以后,差不多立刻
就跟着进来一个个子不高、留平头的年轻人。他穿着试验室的
白大衣,动作匆忙,走路一蹿一蹿的,好象不论做什么事都
想又快、又省力地去完成似的。他看了费雯一眼,然后向贝尔
问道:“有事吗,贝尔大夫?”
“哦,卡尔,我想请你帮我作这套片子。对了,你认识葛兰
杰大夫吗?”又对露西说:“这是卡尔·弗尔班。”
“我们大概没见过。”露西伸出手,技术员握了握。
“你好,大夫。”
“我们的病人是费雯·洛布顿。”贝尔向平车上的费雯笑
了笑。“她是个护校学员。所以我们才这样郑重其事。”
“哈罗,费雯。”弗尔班打招呼也和他的其他动作一样紧
凑。他一边把X光机从直立位置摆成水平位置,一边象连珠
炮似的轻松地说:“为了照顾特殊病号,我们可以拍断层片子,
连续片子,都是黑白对比度分明的。”他冲贝尔放下的照X光
片的申请书瞅了一眼。“左膝,对吧?有什么特殊要求吗,大
夫?”
“我们想请你拍几张好的膝关节前后位、侧位和斜位相。
我看还要一张加遮线器的片子。”贝尔又想了一下。“我看要
拍个五六张吧。然后再拍一套对侧肢体的。”
“要不要拍一个14×l7的片子,把胫骨和腓骨的上部也
拍上?”
贝尔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可能是个好主意。”他对
露西说:“如果是骨髓炎,有可能在下边的骨头和骨膜上有些
① 克罗米(Chrome),即铬,亦指金属镀铬所得光亮的硬表面。
反应。”
“好,大夫。半小时内我给你片子。”这是弗尔班想单独工
作的一种客气的表示,放射科主任同意了。
“我们喝杯咖啡就回来。”贝尔对费雯那边笑一下,说:“你
放心好了,他是把好手。”然后,他和露西一先一后出去了。
“好,咱们开始吧。”弗尔班对护士做个手势,他们一起把
费雯从平车上搀到X光机上,和比较柔软的平车比较,黑色的
橡皮台子显得有点硬邦邦的顶得慌。
“不太舒服吧?”弗尔班小心地把费雯摆到他要拍的位置
上,把她的左膝露出来。她摇摇头表示是不太舒服。弗尔班
接着说:“你就会习惯的。我值夜班的时候常常睡在这上边,
挺安静的。”他对那个护士点点头,那个姑娘就走进玻璃间里
去等着。
费雯看着弗尔班做好拍片子的各种程序动作。他的动作
还是那么一蹿一蹿的,先从墙洞的箱橱里抽出一套胶片盒子,
把它利落地插进X光台下边的托盘里,然后把托盘对准费雯
左膝的部位。随后他又利用从天花板上用粗电线垂悬下来的
按钮操纵装置把沉重的X光管沿着滚动轨移动过来,落到对
准膝部的正上方位置上。机器的高标箭头指在四十英寸的刻
度上。
费雯心想,和医院的许多地方比起来,这间屋子给人以未
来世界的感觉。闪亮的克罗米①和黑黝黝的机器部件在缓缓
滑动中发出嗡嗡的声音,象个怪物似的大得怕人。这个地方
的冷酷无情的科学气味和医学的距离很远。那就象一艘轮船
下面的机舱和上面的阳光灿烂的天桥甲板一样,有如隔世。
可是,就在这个地方,用这些沉重的怪机件,进行着医学的大
量侦查工作。这种想法很吓人:这一切是那么无情,那么缺少
人情味,无论有些什么发现,都会作为信息传递出去,没有温
暖,没有快乐,没有悲哀,也没有惋惜。好、坏——都是一
个样。她一时之间把悬在她上面的X光管幻想成为上帝的审判
之目,无情无私之目。现在是什么样的判决呢?能给点希望,
或甚至减缓执行……还是一个严肃判决,并且不许上诉呢?她
又想迈克了;她决定一回病房马上把他叫来。
弗尔班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我看行了。”他又检查了
一遍。“等会儿我告诉你什么时候不要动。你知道这是医院
里唯一这么一个地方,当我们告诉你一点不疼的时候,真正是
一点不疼的。”
现在他走到防辐射的一英寸厚的玻璃屏幕后边,那已经
是费雯视线的边缘了,还可以看得见他手里拿着检验单,在那
里拨弄着机器上的开关。
弗尔班在操纵台后边心想:这个漂漂亮亮的姑娘,不知道
得了什么病。贝尔这么关照,一定是比较严重的;在一般情况
下主任是在看到片子以后才过问病人的。他又检查了一次操
纵板,这类工作养成了不能马虎的习惯。各项控制都对好了
——八十四千瓦、两百毫安、照射时间一千五百分之一秒。
他按了一下按钮,摄像管的旋转阳极开动了,于是就照例对外
边叫着:“别动!要照了!”接着按了第二个按钮。现在被X
光透视看到的病灶已经拍成了片子供专家鉴别了。
在放射科的“X光片冲洗室”里,用百叶窗遮住了外界的
阳光。贝尔大夫和露西·葛兰杰大夫等着弗尔班冲洗出来刚
照好的片子,以便和两个星期以前拍的那一套作比较。几分
钟就好。现在技术员已经把负片放进自动冲洗机。那台机器
象一个大号的汽油炉子,内部发出嗡嗡的响声。跟着,一张一
张片子就落在了机器前边的槽子里。
出来一张片子,贝尔就把它夹在一台后边有荧光管照亮
的展示箱的夹子上。在这台展示箱的上面是放上原来那套片
子的同样一台展示箱。
“拍的片子还行吧?”技术员的这个问题带点很得意的味
道。
“真是不错。”这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回答;贝尔已经在认
真地研究着新拍的片子,比较着两套片子的相对部位。他用一
个铅笔尖帮助他的思考进程,露西也跟着他的笔尖示意在思
考。
在他俩彻底看完两套片子以后,露西问:“你看出什么区
别了吗?恐怕我没看出来。”
放射科医师摇了摇头。“这儿有一点骨膜反应。”他用铅
笔指了指两处灰色阴影的些微区别。“可是这可能是你作的
活检的结果。此外没有什么可以判定的改变。”贝尔摘下他的
厚眼镜,揉了揉眼睛。他似乎有些抱歉的样子说:“对不起,露
西;恐怕我得把球又掷回病理科了。是你和约瑟夫·皮尔逊
说,还是我去告诉他?”他开始把两套片子取下来。
“我和他说吧,”露西考虑着。“我现在就去告诉约瑟夫。”
十七
老护士韦尔丁夫人随手把老要从她那烫得很平的白帽子
里掉出来的一缕灰发塞回去。她迈着小碎步,轻捷地走过四楼
的产科楼道,稍微走在约翰·亚历山大前头一点。走到第五
个房门口,她停下来,往里看了看。然后,用愉快的声音喊了
一声:“亚历山大夫人,有客人。”跟着就把约翰引进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