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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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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lorophene),一种消毒药物。 

② 酒精西弗朗(Alcoholic Zephiran),一种消毒药物。 

术室里却不一样,这不是什么表演了,这是需要。在这里,现
在她的精神状态是:冷静,不带任何私人情感,考虑着当前手
术要求。 

麻醉师站在手术台的一头,已经说过可以进行手术了。露
西今天的助手,医院里的一个实习医生,已经把要截去的一条
腿抬起了几分钟,把血液尽量控出去。现在,露西开始在大腿
上部装上一个空气止血带,暂时松挂在那个部位。 

手术护士没等要就递过来剪刀,露西开始把昨天晚上备
皮敷上六氯酚①以后缠上的绷带剪掉。绷带脱落,有个护士
过来从地板上清走。 

露西看了看钟。那条腿抬成接近垂直位置已有五分钟,
肌肉已经没血色了。实习医生换了一下手。她问他:“胳膊酸
了吧?” 

他那大口罩后边的脸上露出一副笑容。 

“要是这么抬一个小时我就受不了啦。” 

麻醉师走到止血带跟前,等着露西发话。她点点头说:“好,
作吧。”麻醉师开始往橡皮带里打气,切断血液流通,打完气以
后,实习医生把大腿放平在手术台上。实习医生和手术护士
一起把一张消毒绿色罩单盖在病人身上,只把腿部的手术部
位露在外面。露西开始手术前的最后准备,在手术部位涂上
酒精西弗朗②。 

今天手术室里有两个医科大学学生来观摩见习,露西让


 

① 皮瓣(flap),一扇瓣状皮肉。 

他们走近些。手术护士递过一把手术刀,露西开始用刀刃的
尖部在暴露在外的大腿上划过来,并向他们讲解道: 

“注意,我先把皮瓣①的位置用刀划出来。这是为了给我
们一些标记。”然后她开始往深里切下去,露出表皮之下的筋
膜和下面一层黄色的脂肪组织。“要紧的是使前边的这扇比后
面的一扇长一些。使以后的缝合线稍微靠后一些。这样,将
来病人的手术疤就不会正好位于残肢顶端。如果我们给病人
在顶端那个位置上留个疤,上面的重量压下来就会很疼。” 

现在,她把肌肉切深,血冒出来把两扇皮瓣的位置线显示
得很清楚。那两扇皮瓣有些象衬衫的两片下摆,前后一长一
短,为的是一会儿可以把两头拢在一起,作整整齐齐的缝合手
术。 

露西以短促、准确的动作,用手术刀把肌肉剥离,向上翻
转,把血肉模糊的下层组织暴露在外。 

“露钩!”手术护士递过来,露西放上去,把切开的肌肉钩
住,露出下面一层组织。她让实习医生把住露钩,自己再往深
里切,透过第一层四头肌。 

“我们就要切到股动脉了。在这里——先是股静脉。”当
露西指出的时候,两个医科学生俯身注意看着。她一边继续
作,一边沉稳地讲解着:“我们尽量把血管往上边多剥离一些,
然后拉下来结扎,让它缩回去,让开残肢这个部位。”手术护士
递过针来,露西飞针走线,灵巧地把血管缝好。把大血管结扎
两次,让它们牢固地封闭好;这个部位不能让它出血,否则病


人会出危险。然后,她伸手接过剪刀,把通向小腿的主要动脉
剪断。这就为截肢作了无可挽回的一步准备工作了。 

她很快地把其他动脉、静脉管也同样剪结好,然后又向肌
肉里边切入,直到把向下走的神经暴露出来。当她戴着手套的
手摸着神经的时候,费雯的身体在手术台上突然动了一下,大
家的眼睛都很快转向手术台头上站着的麻醉师望去。他点点
头让他们放心。“病人很好,没有问题。”他一只手摸着费雯的
面颊;她脸色是苍白的,但呼吸很沉稳,节奏正常。她眼睛睁
着,但没有视觉;头向后边仰着,没有向左右偏移,眼窝里包着
泪水,是在无知觉之中淌出的。 

“我们用同样方法结扎神经,和动脉、静脉一样处理——
拉下来,尽量靠上边结扎,然后割断,让它缩回去。”露西的话好
象是不用考虑自然流出的,随说随作。这是教学习惯养成的。 

她接着又沉稳地说:“在截肢手术中怎样处理神经末梢问
题,外科医生当中一直有很多议论。目的自然是避免造成手
术以后残肢疼痛。”她灵巧地结扎了一支神经,向实习医生点
点头,把线头剪断。“试验过很多种办法——注入酒精;用电烧
灼器烧神经末梢;但是,今天我们用的还是最简单、最广泛使
用的方法。” 

露西看一眼手术室墙上的挂钟。九点十五分——手术已
经进行了四十五分钟。她回眼看了看麻醉师。 

“还行吧?” 

麻醉师点点头。“情况很好,露西。她是个很结实的姑娘。”
他故意诙谐地问道:“你肯定这是那个要锯腿的病人吧?” 

“没错。” 


露西一向不喜欢拿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开玩笑。但是她
知道有些外科医生从一开刀一直到结束,玩笑话说个没完没
了。也许有的人表面上的诙谐是为了掩盖内心的同情,也许不
是那么回事。反正她宁愿换个话题好。在她开始切开大腿背部
肌肉时,向麻醉师问:“你家里都好吧?”露西停一下又用了一
个露钩钩住新打开的肌肉。 

“都好,我们下星期要搬新房子了。” 

“噢,真的。在哪儿?”她对实习医生说:“高一点。尽量拉
开,让出位置来。” 

“索姆塞特高地。北头一个新地段。” 

大腿背部肌肉已经差不多剥离了。她说:“我好象听说
过。你的夫人一定很高兴吧。” 

现在可以看见骨头了,整个切开的地方张开着血红的大
口子。麻醉师回答:“她上了七重天了——在买地毯,选窗帘,
还有别的东西。就是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露西用手指围着股骨摸,把周围的肌肉捋上去。她对学
生们说:“注意我把肌肉尽量推开。这样我们可以把骨头往上
锯一些,等一会儿把肌肉放下来,就可以完全把骨头包住了。” 

实习医生用两把露钩在勾那些重叠在一起的肌肉,有些
弄不过来了。露西帮助他弄了弄,他嘟囔着:“下回我得带三
只手来干这个活。” 

“锯。” 

手术护士已经准备好了,把锯把递到露西伸出的手里。她
又接着刚才的话问麻醉师:“什么问题没解决?” 

露西把锯齿尽量往上放,起初用短促的节奏一推一拉。在


锯齿咬进骨头时,发出喀嚓嚓的单调、钻心的响声。麻醉师回
答刚才的问话说:“付款问题。” 

露西笑了。“我们得让你忙一些——多作些手术你就有钱
了。”她已经锯了一半了;年轻人的骨头硬一些,比较难锯。突
然她产生一种想法:这是悲剧的时刻,可是我们却在随便谈
着一些最普通的家常话,甚至还在打趣。再过那么一两秒
钟,这条腿就断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还不过是个娃娃
呢——将永远失去了她的生活的一部分。她再也不能象其他
人一样自由地奔跑了,再也不能跳舞,或者游泳,或者骑马,或
者无拘无束地作性爱动作了。即使她过一定时期可以做一些
这样的活动,费一些力气,借助一些机械性的工具,别的活动
或许也可以做;但总是和先前不一样了——永远不会象先前
具有旺盛青春,完整躯体时那么高兴、那么自由、那么无忧无
虑了。悲剧的核心在于:她太年轻了。 

露西停了一下。她那敏感的手指觉出快要锯到头了。突
然,喀哧一声,在快要锯断的半截腿的重量的压力下,最后连
接的骨头折断了。断肢脱离躯体,落在手术台上。露西第一
次抬高声音叫道:“接住,快!” 

可是已经晚了。那个实习医生抓了一下投抓到,断肢从
手术台滑落到地面上去了。 

实习医生忘了自己是进行了无菌消毒的,弯腰要去拣。露
西叫了一声:“别动!让它去吧,”实习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直
起腰来。 

另一个护士过来,拾起断肢,用纱布和纸包起来。以后这
条断肢将和其他手术标本一起由勤务人员收集起来送往病理


科。 

露西对实习医生打着手势说,“请把残肢抬起来。”实习医
生绕过去,抬起残肢。露西接过手术护士递来的一把锉刀,摸
到折断处的骨头棱角,仔细锉起来。她又对学生们说:“记住
要把骨头断端锉好,确保没有骨尖突出。因为如果有的话,这
些骨尖就要增生。是会非常疼的。”她没抬头问:“时间怎么
样?” 

麻醉师回答:“已经七十分钟了。” 

露西把锉刀递回去。“好,”她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缝
合。”手术即将结束了,她心里在想着大厅那边外科休息室里
等着她手术完了喝的热咖啡。 

 

迈克·塞登斯在费雯动大手术时一直在冒汗。费雯的父
母还留在伯林顿,并且准备再待一些时候。塞登斯和洛布顿
夫妇一起走到给手术病人家属留的一个小房间里等着。今天
一大早,医院刚刚开始有人活动的时候,他就把那老两口带进
了费雯的病房。可是,费雯注射了麻醉剂,已经晕晕乎乎的
的了,没有什么话好谈。费雯似乎也不太知道他们在她身边。
随后,也就是在他们来了几分钟之后,她就被推到手术室去了。 

他们三个人待的这间偏僻的屋子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
些不舒服的皮椅子和漆木桌子。现在谁都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亨利·洛布顿的个子又高又大,稀疏的头发已经灰白了,多年
的户外劳动使得他的脸上布满皱纹。现在他站在窗前往下面
的街道看着。迈克·塞登斯可以猜到,费雯的父亲过一会儿
就会从窗前走回到一张皮椅子那边;再过一会儿,又会站起来


走回到窗前。因为这位老爷子在过去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总
是遵循这么一个规律。塞登斯对他这种缓慢的神经质的表演
真有点受不了。他拼命盼望着他会多少来点变化——哪怕走
快一点,或者在这两点之间来回走动和停留的间隔时间改变
一下也好。 

相形之下,费雯的母亲却坐在那里没有动——从他们进
屋以后几乎是纹丝不动。她选了一张直背的椅子,好象坐上
去比其他椅子舒服一些,而且可以坐得直挺一些,显示出一种
习惯性的自我约束。安吉拉·洛布顿的两只眼睛好象在平视着
无限远的远方,双手优雅地搭在膝头。今天她的脸色比平时
要苍白一些,可是那对高高的颧骨还是和平时一样突出,显
出她一副天生的雍容仪态。她是一个集纤巧与刚毅于一身的
女人。 

自从几天以前,迈克·塞登斯和洛布顿夫妇初次见面以
来,他有几次心里纳闷为什么她对费雯的情感和担心的程度
没有她丈夫那么明显。可是过了几天,塞登斯却越来越感到
她的感情深度决不次于她丈夫,可能还更深刻一些。他也猜
想到,虽然费雯的父亲的男人性格外露,可是她母亲却远远比
她父亲更为坚强。在这对老夫妇当中,她是她丈夫经常需要
依靠的一块坚定的磐石。 

塞登斯也在猜想在今后的岁月当中他自己和费雯之间是
什么样的关系。他们两个当中谁会被证明是更坚决、更可靠
的呢?他知道没有任何两个人是完全相等的。不管在性格强
弱、领导能力大小,甚至在爱情的深广方面,总是有差别的。他
也知道性别没有多大关系,妇女常常会在头脑和心肠方面比


男人更坚强一些,而男子的表面气概有时不过是掩盖内心孱
弱的一种伪装。 

费雯是不是比他塞登斯强些呢?她的性格是不是比他好
一些,勇气更大一些呢?这个问题是他昨天晚上想到的,一直
到现在还在萦回脑际。他昨天晚上去看她,当时他已经知道
截肢的决定,也知道费雯也已经知道了。他见她不但没有泪
容,而且带着笑意。“进来,迈克,亲爱的,”她说,“别这么哭
丧着脸。葛兰杰大夫告诉我了,我已经哭完了,已经过去了
——或者至晚到明天早晨就过去了。” 

听了这话,他发现他对她的爱更加深了,他搂住她,热情
地吻了她。随后她用手指头缠着他的头发,又把他的头往后
推开一些,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今后这一辈子将会只有一条腿了,迈克,”她这样说
着。“我将不是你看到的那个姑娘——不象咱们初识的时候的
我,也不是现在你看到的我了。如果你把我甩开,我会理解
的。” 

他用很强烈的语气回答说:“你别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她说。“你害怕谈到这个问题吗?” 

“不!”这是一个大声的、坚定的抗议,可是就是在这样叫
出来的时候,他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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