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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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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说:“好,我们立刻把血样送来。谢谢你,大夫。再见。”
他转过身说:“我们要很快抽血样。” 

“我帮您抽,大夫。”这是班尼斯特,手里拿着器械盘子。 

柯尔门想拒绝他帮忙,又看见他眼里带着恳求的神气,犹


豫了一下,说,“好,跟我来吧。” 

在他们走的时候,院长在他们后边喊道:“我叫一辆警车。
他们可以把血样送得快一点。” 

“请允许我自己把血样送去——和他们一起去。”这是约
翰·亚历山大。 

“好吧。”院长拿起电话耳机,他很快地对接线员说:“接警
察局,”又冲亚历山大说:“和他们一起去把血样拿到急诊出入
口。我让警车在那里等着。” 

“好,院长。”亚历山大很快地走了出去。 

“我是三郡医院院长。”塔马塞利又在打电话。“我们需要
一部警车送一个紧急血样。”他听了一会儿。“是的。我们的
人等在急诊出入口,好。”他挂上电话,说:“我再去看看,让他
们都接上头。”他走了出去,室内只剩下皮尔逊和窦恩伯格两
个人了。 

在过去几分钟的时间里,老产科医生脑子里思绪万端。在
漫长的医务生涯当中,查尔斯·窦恩伯格当然经过许多病人
死亡的事例。有的时候,他们的死亡几乎好象是命中注定的,
可是他总是全力以赴地,有时甚至是拼命地设法抢救,一直到
最后,从不放弃一线希望。在一切情况下——不管是成功还是
失败——他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他自己,他的所作所为是光
荣的,他对自己的要求是高的,工作是踏实的,他总是要尽他
最大的力量的。他知道,有的医生有时就不那么认真。但就
他自己来说,他自信和自负的是:我查尔斯·窦恩伯格从来没
有由于技术不行或粗心大意而耽误过一个病人。 

这样一直到现在的这一次。 


现在,在他即将结束他的医务生涯的时候,他似乎要分担
一份由于另一个人的无能所造成的悲惨的恶果;而最倒霉的
是——这个人竟是他的一个朋友。 

“约,”他说。“我想告诉你点事情。” 

皮尔逊坐在一个化验台的凳子上,脸色苍白,眼神发散。
现在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这是一个早产儿,约,可是他是正常的,我们本来可以在
他出生的时候给他换血的。”窦恩伯格停顿了一下,当他又继
续说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带上他自己的情绪了。“约,我们是
很长时间的朋友了,有时我给你打掩护,我帮着你去跟别人
干。可是,这一次,如果这个孩子死了,那么上帝帮助我!——
我要把你带到医管会去,我非把你撕成两半不可!” 

 

二十 

“看在基督的面上,他们都干什么呐?怎么还没有个信
呀?” 

约瑟夫·皮尔逊神经质地用手指头敲打着办公桌。从把
亚历山大的婴儿的血样抽出来立即送到大学医院起,到现在
已经是一个小时零一刻钟了。现在只剩下这个老病理医师和
柯尔门两个人在办公室。 

柯尔门沉静地说:“我又给弗兰茨大夫打了电话。他说一
有结果马上用电话通知我们。” 

皮尔逊呆呆地点点头,又问:“那个年轻人——亚历山大


在哪儿?” 

“警察把他送回来了。他现在在他妻子那儿。” 

柯尔门犹豫一下,说:“在我们等信这时候,向保健科了解
一下伙房的情况,看看他们给炊事员作的检查工作开始了没
有,你看怎么样?” 

皮尔逊摇摇头。“等会儿吧——等这事过去之后再说。”他
焦躁地说:“在这件事没有个着落以前,我什么事也考虑不
了。” 

自从今天早晨化验室里一连串爆炸性的事情发生之后,
柯尔门感到自己一直没考虑到皮尔逊的心情,不知道这个老
头子心里是什么滋味?对于柯尔门在血敏试验问题上发表的
一通言论,皮尔逊没有争辩。他的沉默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这
位年轻的同行起码在这方面比他高明。柯尔门心想:这种滋
味大概不大好受。他发现自己头一次对这个老头产生了一点
同情心。 

皮尔逊停止了敲桌子,使劲给了桌子一巴掌。“看在圣彼
得的面上,”他说,“他们为什么还不打电话来呀?” 

 

“病理科有什么消息吗?” 

查尔斯·窦恩伯格刷好了手,在产科旁边的一个小手术
室里等着,他在向刚刚走进来的一个护士问话。 

那个姑娘摇摇头。“没有,大夫。” 

“咱们这里快准备好了吗?” 

护士装好两个胶皮热水袋,放在为婴儿准备的小手术台
的毯子底下。她回答:“再有几分钟就好了。” 


一个实习医生走到窦恩伯格跟前,向:“如果孔姆斯试验
结果来不了,您也打算照样作换血手术吗?” 

“嗯,”窦恩伯格回答。“我们已经耽误了很久,我不想再
耽误了。”他考虑一下说:“反正,按照那孩子的贫血情况,即使
没有试验,也得给他换血。” 

护士说:“大夫,那孩子的脐带已经剪短了,您知道吧?” 

“是的,谢谢你,我知道。”窦恩伯格对实习医生解释说:
“如果我们事先知道要给孩子换血,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把脐
带留长一些,这样可以作为一个方便的连接点。很遗憾,我
们当时不知道,现在这个病例要换血,所以把脐带给剪了。” 

“那您预备怎么办呢?”实习医生问。 

“我打算用局部麻醉,紧贴着脐静脉血管上边切下去。”他
又转身问那护士:“血温过了吗?” 

护士点头说:“温过了,大夫。” 

窦恩伯格告诉实习医生说:“检查一下新血是否接近于体
温,这很重要,不然会增加休克的危险。” 

其实,窦恩伯格脑子里还有另外的考虑:这样给实习医生
讲着,可以把他的脑子占住,避免想得太多。在这个时候,窦
恩伯格很想回避一些问题。他在化验室和皮尔逊摊了牌,离
开那里以后,受到了焦虑和自责的折磨。这个事故从技术上
说,怪不到他头上来,但是这一点似乎无关紧要,问题在于他
的病人受到了伤害,他的病人可能由于这次医务上不可原谅
的失误而死亡,而这个责任则完全是他个人的。 

他正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突然让自己停住不动了。有
点不对劲;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脑袋发胀,屋子在旋转。他


闭了一下眼,定了定神,然后慢慢睁开,眼前的东西又清楚
了,头晕也差不多过去了。可是,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在发
抖。他试着控制一下,但是不灵。 

亚历山大婴儿的保温箱已经推进来了。这时,他听见实
习医生在问他:“窦恩伯格大夫——您觉得怎么样,身体行
吗?” 

他的话挂在嘴边上,想说:“行。”他知道,如果一说出去,
他就会勉强做下来,刚才发生的情况也就遮过去了,除去他自
己,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尽管已经很迟了,凭他的技术和判
断,也许还能把孩子救活,这样起码可以使自己的良心和自尊
心得到一些安慰。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多年来对老年人过
久地恋栈权力所持有的看法和说过的一些话;他曾经扬言,如
果自己也到了这种时候,他会有自知之明自动把路让出来的;
他曾下过决心决不在身体发生问题之后再作任何临床。他想
到了这些,又低下头看了看他那发抖的手。 

“不行,”他说,“我觉得我不大好。”他停了一下,情绪一阵
激动,很难控制自己的声音。他问:“请你们哪一位去给欧唐
奈大夫打个电话,好吗?告诉他我不能做了。我希望他来把
这个手术接过去。” 

事实上,就在这个时候,查尔斯·窦恩伯格大夫已经拿定
了主意,从此就从医务生涯中退出去了。 

 

电话铃一响,皮尔逊马上把耳机拿起来。 

“喂?”停了一下。“我是皮尔逊大夫。”他听了一会儿。


“好。谢谢。” 

他没放下耳机就要了总机,请接一个分机号码。电话卡
嗒一声,对方答话了。皮尔逊说:“找窦恩伯格大夫。我是皮
尔逊大夫。” 

一个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后皮尔逊说,“好,给他传句话
吧。告诉他我刚接到大学的通知。亚历山大婴儿验血结果是阳
性的。那孩子得的是有核红细胞增多症。” 

皮尔逊放下电话。抬眼一看,戴维·柯尔门的一双眼睛
正在看着他。 

 

肯特·欧唐奈大夫正在大踏步通过医院的底层楼往神经
外科走。他预约好在那里研究一下他的一个局部麻痹的病人
的情况。 

这是欧唐奈昨晚从纽约回来以后来到三郡医院的第一
天。他仍然怀着这次旅行给他带来的兴奋和清新的心情;他
对自己说:偶然改变一下环境对每个医生来说都是很需要的。
每天都和医药与疾病打交道常会使你十分疲劳,这种状态常
常是自己不知不觉的。而且,一般说来,改变一下环境能使你
焕发精神,开阔心胸。与此有联系的是,自从他在纽约和丹尼
丝相会以后,结束他在三郡医院的这段工作并且离开伯林顿
这个问题,不断萦回在他的脑际。他反复思量,每想一次,走
动一下的思想似乎都更占了上风。当然,他心里明白,他的动
机在很大程度上是从他对丹尼丝的感情出发的。在此之前,
离开伯林顿的想法并没有出现过。但是,他问自己:一个人的
职业选择夹杂着个人幸福方面的考虑,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并


不是他不干医务这一行了;不过是换个就业的基地,在另外一
个地方贡献自己的才能而已。说到底,任何人的生活都是他
各个生活面的总和:在他找到爱情的时候,如果使之丧失,生
活的其余部分可能因而萎谢,成为毫无意义的了。在爱情的
鼓舞下,他可以成为更完美的人——使他热情洋溢、专心致
志——因为他的生活更完善了。想到这儿,他带着更为兴奋
的期待心情想念着丹尼丝。 

“欧唐奈大夫。欧唐奈大夫。” 

医院的广播器叫着他的名字。这声音把他带回现实中
来。他站住了,想找个电话来答应一下。他看见没有几步远
有一个用玻璃墙隔开的收费处,就走进去拿起电话,交换台马
上告诉了他窦恩伯格的口信。他答应就来,于是换个方向走
向通往四楼产科的电梯。 

在肯特·欧唐奈刷手的时候,窦恩伯格站在旁边,把这个
病例的前后情况以及他自己要求外科主任来接这个手术的原
因一一述说了一遍。窦恩伯格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吞吞吐
吐,做到了如实反映。他谈到了病理科化验室的那一幕以及
在此以前的各种因由,没有夹杂什么个人情绪。欧唐奈仅仅
在两个关键地方插进话来,问了几个关键性的问题,其余时间
只是仔细聆听着,在窦恩伯格述说的过程中,他的表情逐渐变
得阴郁起来。 

欧唐奈的高兴情绪意外地受到了打击,突然一扫而光。他
听到的情况,他了解到的由于粗心和愚昧(他自己有应该对此
负责的实实在在的感觉)可能会夺去这个医院一个病人的生
命。这件事情,使他痛苦万分。他想:本来是可以把约瑟夫· 


皮尔逊开除的;有好多理由可以这样做。可是没有!犹豫、拖
延,参与医院的人事关系,自以为合情合理,实际上这是把医
务工作给廉价出卖了。他拿这一条消毒毛巾擦干了手,伸进
一副护士拿着的橡皮手套里。“好,”他和窦恩伯格说,“咱们
进去吧。” 

欧唐奈走进小手术室检查了一遍准备好的器械。他对换
血手术很熟悉(这是窦恩伯格请外科主任代替时就已经考虑
到的),他曾经根据别的医院的经验与小儿科主任、产科主任
一起给三郡医院订立了一套这项手术的标准操作规程。 

已经把瘦小脆弱的亚历山大婴儿从保温箱里抱出来,放
在有加温设备的手术台上了。手术护士和实习医生一起用三
角巾把婴儿的四肢固定好。三角巾叠成长条用别针别在手术
台的台布上。欧唐奈注意到那孩子在静静地躺着,对人家的摆
弄他,只有轻微的反应。孩子这么小,这种情况不是个好兆头。 

护士打开一个消毒单子,盖在婴儿身上,只露出头部和脐
部。脐部剪脐带的创口仍在愈合过程中。已经施行了局部麻
醉。那护士把备皮钳子递给欧唐奈,欧唐奈拿过来夹起一块
纱布开始消毒手术区。实习医生拿起夹纸板和铅笔。欧唐奈问
他:“你做记录吗?” 

“是的,老师。” 

欧唐奈注意到这恭敬的口气,在其他情况下,他会暗自得
意的。医院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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