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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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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书本,跳着脚,大叫道:
  “呵呵,瓜毬娃,两个瓜毬娃,都是好娃!”
  我知道没事了,我领着茫然无措的哈娃从马登月的掖窝下钻过去,翻出几本小人书,爬在院子里,借最后一抹夕阳,看热闹了。
  不大一会儿,大门外沸反盈天,我听的出,最突出的声音是海豁豁,一声声要拿刀子捅人,排名第二的声音是海豁豁的婆娘蓝袖,一声声说她不想活了,有几个声调盖过了海豁豁,只听得啪叽一声响,经验告诉我,那是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是带着粘稠的水音的那种。这一巴掌隔断了蓝袖慷慨激昂的嚎哭,訇然而起的是海豁豁的叫骂声:哭,哭,哭,哭你妈的腿哩哭,你娘家爹死了你哭!叶儿的声音也是很突出的,她在哭诉,像村里所有的女人,哭的和唱的一样。她唱道,哎嗨,我把你个挨刀子的,你快叫人家一刀把你呜呼了罢咧,我屎一把尿一把,把你抓养大,抓养了一个害啊,你那二杆子爹做娃不管娃,狼叼去不撵娃,留下你这个害货咋办呀,我寡妇失业的,谁要咋捏弄就咋捏弄,我老先人把人亏了嘛,哎嗨,我把你个不争气的,人说你是野嫖客踏下的,你真是个野嫖客踏下的别的声音都不咋显著,嗡嗡营营一锅烂粥,分不清谁是谁,说的啥子。听见叶儿的嚎哭,爬在地上的哈娃全身抖了起来,我轻轻地拍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他冷静了。他没听出来,他妈事实上是在给海豁豁示威呢,是在争取大家的同情和支持呢,她又把野嫖客的事情拉出来,那个野嫖客只要还顾点男人的脸面,就不好再装了。我与哈娃看的小人书是《呼家将》,书中的画面和故事一丝一毫都没进了我的眼睛,我在专心听院门外的动静,在偷看马登月的反应。马登月是个浮躁人,动不动就会双脚跳起骂人的,该跳的他跳,不该跳的他还跳,所以,每当他跳起来后,奶奶会骂他:火烧了毬头子了。我要看他今日个跳不跳,他要是跳了,他就是我的爷爷,跳了半辈子,该跳的,不该跳的,都算没白跳,他要是不跳,这样装下去,装出一个进不去出不来,从今往后,我不但不会再叫他一声爷爷,还会不屑于拿眼睛看他的。拿什么看他呢,我暂时还没想好,反正不会用眼睛的。
  

青白盐 六(2)
马登月在看书,天色很暗了,小人书上的画面都模糊了,他还在低头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我知道,他没看书,他只是把眼睛藏在书里罢了。我看见他含在嘴里的烟锅不甚稳当,上下一翘一翘的,烟锅里的烟火亮的频率高了,暗的次数少了,烟嘴里冒出的烟浓了。我有把握的猜想,他要浮躁一次了。出来,驴日的出来,有种的出来,我这刀子杀得了猪也杀得了人,今日个我要是见不着人血,我就是野嫖客踏下的!在海豁豁激烈的叫骂声中,马登月收起书本,小心翼翼地翻扣在门槛上,他亮出鞋底,将烟锅在那儿梆梆几敲,烟灰散尽后,他掏出烟袋,又满满地装了一锅烟,划燃一根火柴点上烟。在火柴的光亮下,我看见他的脸上生出了少有的红光。他永远是这样不紧不慢,奶奶常骂他,驴蹄子踢到毬上了,也不肯躲得快点。奶奶太了解他了,连他的肠肠肚肚都一清二楚。他缓缓起身,款步踱向大门,在门前顿了顿,却猛地伸手拽开门,又停留了片刻,悠悠地吸口烟,然后,大踏步走出去。门外霎时一片静谧,马登月笑笑地说:
  “吼吼,是豁豁侄儿啊,到门前了,咋不进来坐坐呀?”
  “我找哈娃哩。”海豁豁小声说。
  “你找对了,哈娃在我这哩。你找哈娃干啥?”
  “他把我家杏娃打了。”
  “嗨嗨,你真不愧是豁豁,豁豁嘴漏气气儿,跟上黄狗吃屁屁儿,嘴上没有把门的,胡丢嘛。哈娃能打了你家杏娃?”
  “他和蛋蛋合起来打的。”
  “哦,哦,这两个狗日的,真是狗日的。打死了没有?”
  “死倒没有死。”
  海豁豁生下来就是豁豁嘴,马登月拿人家的生理缺陷说事,真不是个好东西。不过,还真管用,在众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哄笑声中,海豁豁早已气沮。马登月说:
  “打了已经打了,你意欲何为?”
  海豁豁举头想了想,好像想明白了马登月这话的意思,也就是问他想怎么办。海豁豁也学会了说话,他说:
  “把哈娃交给我就行了。蛋蛋的事你看吧,你老人家是识文断字走州过县的人嘛,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吃的盐比我吃的饭多,见过的枪子儿比我吃的米颗子多,你看吧,你说咋弄就咋弄,你老人家看吧。”
  “我看你妈的肚脐眼哩我看!你一口一个我看,叫我看,你提上刀子到我门上干啥哩?给你狗日的明说,打了就打了,奴才不学好,主子打打又有何妨?”马登月跳着脚说。
  海豁豁自以为说的很得体,圈儿转的很圆,礼节周全,有理有节的,没想到踩着了这老东西的脚懒筋。不可和这老东西较真,咋说人家都是长辈,乡里话说,有理了讲理,没理了比谁的胡子长哩。四邻八乡的人,祖上都是受了马家恩惠的,人家那么大的历史问题,来了运动,公家也只是数落一顿,扫扫面皮,走走过场,给上面人看的。那老东西闲的没事干,整天寻着跟人闹事呢,连驻村干部都像躲瘟神一样,我又不是瓜毬娃,把头往马蜂窝里塞?可是,今天这事不弄个名堂,叫我海豁豁咋做人嘛。他笑笑说:
  “马叔,你看这,你老别着气。我说的一清二白的,蛋蛋打没打人,我没看见,也不问。我只要把哈娃带走的。”
  “哈娃,出来!”
  马登月回头朝院里大喊一声,把我吓傻了。我俩还在那爬着,倾听着院外的响动,马登月每说出一句对我们有利的话,我在心里都要亲切地叫一声爷爷,哈娃有些高兴的把持不住,竟把一条腿搭在我的腿上。我说,日塌了,日塌了,这下日塌了。你看看,我在沉不住气的时候,那是彻底地沉不住气,当时,我把村里人形容情况最严重时才用的话都用上了:日塌了!哈娃听了这话,顿时,脸上飞出一层绝望之色。我感到很没面子,我是以十分把握当哈娃的保护者的,竟然让马登月这头老驴轻易地把我们都出卖了。我看哈娃抖抖缩缩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却不抖缩了。他凛然道:出去就出去,看他海豁豁能咬我的毬!我伸手拉住他,他一抡,把我的手荡向一边,我三脚并作两步,挡住他的去路。我动情地说,哈娃,你别出去,我去,天大的事有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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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 六(3)
“哈娃,出来!”
  两人正在争执,又听得马登月一声断喝,我还没反应过来,哈娃已冲出大门,大叫道:
  “哈娃来也!”
  “来得好!”
  马登月也大叫一声,回头看看哈娃,笑问:
  “哈娃,有人要咬你的牛牛,你怕不怕?”
  “不怕!”哈娃昂头挺胸,把裆部极力突出去。
  “好娃!”马登月赞一声,用烟锅指指海豁豁,又指指哈娃,对海豁豁说,“你不是要咬哈娃的牛牛吗,来呀,咬啊,娃娃牛牛壮阳哩。”
  海豁豁早已飞红了脸,在那磨磨叽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马登月厉声说:
  “咬啊?”
  人们都笑,叶儿也抿嘴笑。不见海豁豁的动静,马登月装满一锅旱烟,抽着了,用烟锅天上地下划拉一圈,大声说:
  “豁豁侄儿,你听着,机会可是给你了,让你咬哈娃的牛牛你不咬,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你要是敢在哈娃头上刨土土儿,就是日我马登月的屁眼哩,咱可把话说在前头,勿谓言之不预也!”
  那次事件后,我和哈娃成了真正的好朋友,除了晚上睡觉,除了吃饭,都在一起。叶儿和马登月的关系似乎有些改善,但马登月老了,真的老了,他说他嫖了一辈子风,嫖不动了。女人的那个东西真是好东西啊。他叹息说。两人在村里偶尔见面,叶儿还会红着脸,轻声打个招呼:
  “吃了么?”
  “吃了。”
  “好着么?”
  “还好。”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平淡。有一次,叶儿还给马登月送来一双手织的羊毛袜子,给袜子时,叶儿是双手给的,脸红了,偏了过去,马登月是双手接的,他两眼在盯着叶儿,只看见了她的半面脸,他说:
  “你还有心的。”
  “天凉了,不要冻着了。”
  我看见了这一幕,村里好多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刚来村没几天的年干部也看到了。我对哈娃的好感和依赖,大多来自村里的伙伴不跟我俩耍了,大人都给自家的孩子安顿说,离那两个货远点,那是两只毒虫,狼种啥时候都是狼种!杏娃被我俩打坏了,在自家炕上睡了半个月,赤脚医生向二杆子都来过两趟哩。村里人得了病,小病,自个扛扛就过去了,扛不住,才叫向二杆子来,吃上他开的几个西药片子,人快要不行了,才往县医院送,不几天,人拉回来了,丧事就办上了。还好,向二杆子这次大出风头,把杏娃的病治好了,人都说,人家向大夫有两下子哩。我和哈娃相依为命,我还是那样讨厌他,鄙视他,但我又离不开他。我俩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有糖了,虽然我知道哈娃也有糖了。
  哈娃好似老远就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慢个悠悠走路,猛抬头,他杵在我面前,呼地伸出一只手来,大喊:
  “吃糖!”
  “吃糖!”我的手心也捏着一颗糖的,也伸出手,喊了声。我俩相视大笑。他把糖顺过来,说你吃这个,我也把糖顺过去,说你吃这个。多么甜的糖呀,我俩幸福地吮着,跳着,喊着,手拉手朝海豁豁家跑去。
  我们要看他是如何一刀杀死一头活猪的。
  

青白盐 七(1)
村里人说,海豁豁的老先人把人亏了,人问把啥人亏了,人却把嘴包的紧的跟豌豆,摇头摇手不说。其实,人都知道呢,不愿意说罢了。那个亏人的人就是马正天的账房海树理,他把他的东家马正天亏了。马正天那天晚上是把风头出足了,八百脚户簇拥着他,离开陇东府衙,一路啸叫着,把整个西峰街都沸腾了。官民最终没有打起来,而民一方撤了回来,说明官答应了民的请求的,率先打开柴门涌上街头的是八百脚户的妻子儿女,明天他们的养家人,又可挑着担儿,北上六百里地,把塞上的青白盐,一驮驮挑回来,到西峰交给盐店后,再由另一拨人,再南行六百里,贩往关中,销往西府宝鸡、东府西安,一家人的生活虽说是饥一顿饱一顿,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也总是一种生活呀。可恨这狗官府没事找事,非要把一样的盐分为青引白引,马家年家是盐业大户,资本雄厚,垄断着主要市场,脚户人家小本卖买,在两大家的夹缝中寻些生活。马年两家都是盐业巨头,经过几代人的明争暗斗,驴踢马咬,当然,还有精诚合作,大体上划定了势力范围,年家控制以宝鸡为中心的西路,以西安为中心的东路落入马家之手。零散脚户的生意空间只剩下远离大道和中心城镇的边远地区。就这,他们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官府将盐业改为青白二引,他们手持白引,出货源地,要比往常多交一分税,在集散地,又得多交一分税。驮盐贩盐,人力不算钱,把路途花销节省到极限,也不过三分利。这一来,等于把脚户们的饭碗砸了,等于跟上脚户吃饭的无数妇孺嘴要挂到树梢了。
  当然,各人的账各人算。官府此举,在陇东这一路,只认马年两家即可,用不着派税丁风里雨里四邻八乡追着屁股去收税了。原来,收盐税是一大麻烦,脚户在产盐地从私家小盐场低价装上盐巴,避开大路,越过荒无人烟的长城线,抄小路,直接进了陇东北部乡村,走一路,贩卖一路,从陇东西南乡村兜一个大圈子,盐卖完了,就近在农村收购一些时鲜货,捎到西峰卖了,再把西峰的土货带到宁夏,就地卖了,或干脆以物易物,换了盐巴,再越长城线。这样,来回不放空,一个来回,等于做了三桩生意。对脚户,这本是不错的,可官府不干,盐税收不上,山货土产税也收不上。脚户都是一人一只扁担,白天,一人挑着担儿走村交易,目标小,税丁很难抓着,晚上聚堆休息,即使被一个两个税丁发现,也不济事,这些脚户都是吃力气饭和道路饭的,抡起扁担,三五个人近不了一个人的身,拔腿跑起来,就凭那些早被酒色掏空了的税丁?
  岁月就这样一天一天推移着,脚户的光景虽然过的辛苦,却也不失为一种光景,老婆娃娃肚里有饭,身上有衣,他们嘴里唱着酸曲,在地广人稀的山区,仅靠一块拳头大的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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