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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猪不怕开水烫,这样说最好。什么大事呀,六两丫头倒是预感到了,却不知详情。”
邱十八突然脸色通红,嘴唇乱颤,他说:
“牛不从那狗日的,掌柜的哪一点对不起他了,竟然伙同别人,挖了马家的墙角。还有那个海树理,更不是东西,把掌柜的全部来往账簿、###络,交给了那个人面兽心的狗。。。。。。狗官!”
马正天着实吃惊不小。这时,厨房前来请示邱爷到哪用饭。邱十八烦躁地挥挥手说,火都烧到屁股门子上了,还穷讲究个什么,就在这儿边吃边说吧。马正天依然不动声色说,邱兄不用心急上火,天塌了,咱就说没天的话,茶消停喝,饭消停吃,话消停说,事消停做,有咱弟兄在。
邱十八不到一袋烟工夫,连下三大老碗臊子面,又灌下一大老碗热面汤,吃得满头大汗,眼见得精神头足了。原来,马正天离开西峰不久,第一趟盐就运回来了,二百担盐照常交给年家,五百担盐却交给了牛不从,马家只收了一百担。往常,马家都是要收五百担以上的。马家盐店伙计慌忙向海树理汇报,他却阴阳怪气说,买卖自由吗,人家想交给谁,咱管得着吗。掌柜的不在,账房又是这种态度,伙计见势不妙,趁夜去找邱十八。邱十八毫不知情,连夜去问他手下的弟兄,结果大出他的意料,有七成弟兄都把盐交给牛不从了。他们支吾说,牛爷说了,马家很快要被官府满门抄斩了,与马家有关的人都要被杀头的。邱十八跳脚大骂他们没良心,说马爷为了穷弟兄,到手的银子不要,反而为了大家冒险,你们却这样忍心出卖他。挨骂的人要不低头不语,要不强辩说,谁不怕杀头呀,朝廷大军一到,马家人有钱,或者远走天涯,或者买通官府,我们只好伸长脖子挨刀了。邱十八问哪来的朝廷大军,他们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消息的来源却都是牛不从。邱十八是个没耐心的人,只有跳脚大骂一顿了事,他去找牛不从,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他手下只剩一百名弟兄表示,生生死死要与马爷邱爷绑在一起。后来,他从乏驴那儿得知,铁徒手早给马正天设好了圈套,下嫁心爱的丫头,便是最厉害的一招。马正天果然中了美人计,不但放松了警惕,还离开了老窝,铁徒手趁机策反海树理,拉拢牛不从,迫使年家保持中立,许诺从牛不从店里划去一部分业务,马家被掐头断尾斩腰掏心,眼见得要垮了。
邱十八在说这些话时,几次提到铁徒手,几次瞥泡泡,脏话浑话快要脱口而出了,却一一硬生生地夹住,把脸都憋青了。泡泡看在眼里,等邱十八换气时,赧颜一笑说:
“邱爷要说什么话,尽管说,不妨事的。知府大人虽是我从前主子,又有恩于我,可我现在是马家人,所谓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对于女人,婆家才是永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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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 二十九(6)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说的字正腔圆,情真意切,一听都是心里话。马正天一边听邱十八说话,一边捎眼瞥泡泡,怕她脸上不好看,听了这话,心底波澜涌上脸来,红彤彤与春阳相映生辉。六两心里是嫉恨泡泡的,当然首先是她的横刀夺爱,以目下情形看,泡泡的专宠已然成为大趋势,有这个坚硬的芥蒂存于心中,她便一个心眼认定,泡泡参与了铁徒手的阴谋,她是铁徒手放出来的一条美女蛇,把马正天咬死,把马家搞垮,她的使命才算完成。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凭女人天生的灵敏感觉,泡泡并非虚言。对她来说,马正天永远第一,只要泡泡能真心待主,她对她的仇怨也退居次要了。而这又带动了她心中的伤感。也就是说,如果马家不能够逃脱此劫,那么,谁的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如果马家侥幸脱了此难,那么,泡泡在危难面前的忠诚与坚守,反而会与马正天成为患难之交。此前,马正天因色而动,此后,又有友谊成分的加入,别的女人再想在马正天那里占得一席之地,恐怕难了。想到这层,六两顿感心灰意冷,刚才说要留在祠堂地,多少有些赌气的意思,现在,再看眼前山水环绕,想起到西峰后,将日夜旁观他人缠绵,自己独守空房的凄楚,更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对邱十八来说,如果不发生铁徒手整治马家这件事,马正天与哪个女人相好,与哪个女人婚媾,完全是个人的事,作为朋友只有祝愿他花好月圆了,可是,当听到泡泡竟是铁徒手套在马正天脖子上的一道绳索后,他对这个女人的厌恶和仇恨达到了极点,只是碍于马正天的情面,暂时隐忍不发。他听泡泡这样一说,厌恶和仇恨当下减轻了,但,在这个特殊时刻,想凭一句话让他相信一个人,那是完全没有可能的。马正天安慰邱十八说:
“邱兄,古人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你我兄弟一场,在这紧要时刻,我看见了你的心。不过,也没什么要紧,天要亡我,人力何为,天不亡我,其奈我何!我相信,咱们兄弟齐心携手,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
大家决定,今晚安排妥帖祠堂地的一应事务,明天一大早,一同赶往西峰应付局面。邱十八心急,鼓动马正天连夜出发,马正天笑说,黄瓜菜已经凉了,就凉吃吧。当夜,他把七家供奉祠堂的佃户招齐,声明原来的地租不变,但,今后六两就是他们的主子,要一切听命于她。七家户主听说原定的地租不变,都很高兴,表示掌柜的不在,女掌柜就是他们的掌柜的。这些人也不知道六两究竟与掌柜的是何关系,当然不敢直呼其名,就按乡村习惯,称她为女掌柜的。其实,在马家,除了对马王氏可以这样称呼外,对别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不适合的。只是在非正式场合,也不必较真,马正天没做纠正,六两更不会主动纠正,她心里倒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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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盐 三十(1)
马正天一行,一路不敢怠慢,天黑前,已赶回西峰了。一进城,马正天就嗅出了于他不利的气息。他令大家散开队伍,悄悄回家。龚七已先期快马赶回家里,马正天一到,主仆老少都齐聚厢房,屋里容纳不下,许多人站在外面。马正天与马王氏坐了主座,泡泡在马正天旁边伺候,邱十八坐在马正天一侧,各路主管分别通报了近况。情形比马正天想象得严重多了,尤其海树理带走了全部账簿和盐业经销网络图,整个业务陷于瘫痪,要想恢复,又漫无头绪,直接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大家正在抓耳挠腮想办法,龚七惊慌失措闯进门来,大叫道:
“掌柜的,大事不好了,知府衙役前来拿人了!”
“拿谁?”
“拿。。。。。。。拿掌柜的。”
马正天微微一笑,当即站起身,从容说:
“大家不要惊慌,目下情况未明,我得去应官差。我不在的日子,一应事务统由二太太处分。二太太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当此危难时刻,我不想听见谁有抗命不遵的行为发生。”
马正天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个个面面相觑,喘不得气,做不得声,惟有泡泡款款起身,向大家盈盈一个万福,从容说:
“谢过老爷信任。泡泡年幼无知,乍然身荷重任,诚惶诚恐。不过,既然受命于危难之时,再推来让去,便是天大的辜负了,还请诸位鼎力协助,共渡难关。”
下面的呼应声寥落冷淡,马正天将手中抽得正旺的烟锅,梆梆几弹,凛然说:
“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趁我在家,及早说出来。”
“听从老爷吩咐。”马王氏冷不丁冒了这么一句,马府的几个少爷小姐纷纷应和。一应主管下人见状,忙随声附和。马正天看见发妻在关键时刻,深明大义,与自己夫唱妇随,心下喜不自胜。他又对泡泡说:
“大姐随我许多年,虽足不出户,却也经历过大风大浪,你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事情,多向她请教才是。”
泡泡敛眉道:
“请老爷放心,这是自然的。”
门外脚步杂沓,龚七满头大汗闯进门了,面无人色。马正天笑说:没出息的货!麻壮鹰跟脚就进来了,门外并排站着一队火枪手,双手持枪,枪口对准屋门。马正天笑道:
“麻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不客气,兄弟公务在身,还请马爷见谅。”
“好说,好说。公务是公务,自然不会耽搁的。贵客临门,请弟兄们喝杯热茶,也是待客礼节吧?”
“马爷盛情,兄弟本当领情,只是兄弟们手中的火枪容易走火,万一误伤了谁,那就不好看了。”
麻壮鹰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如一块块冰碴子,马府上下都感到了寒冷。正月十五夜,马正天让麻壮鹰当众颜面尽丧,今天终于落在他手里了,他要把气势造足了,知府大人只说请马正天来,他理解这与押解是一个说法,虽然,鉴于马正天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他不便把事情做的过分,但也要杀杀这个大财主的威风。马正天笑说,不喝了罢,从今往后,我得为节省一杯茶绞尽脑汁了。他伸出双手,笑嘻嘻地向麻壮鹰走出几步。麻壮鹰大惊,往后急退几步,拔出别在腰间的火枪,枪口对准马正天喝一声:
“不要胡来!”
外面的火枪手,齐齐将枪栓拉得咔咔作响。泡泡一个健步冲过来,挡在马正天身前,大喝道:
“大胆麻壮鹰,不得无礼!”
麻壮鹰立即收了枪,躬身道:
“小姐见谅,麻某公务在身,不便见礼。”
马正天大笑着,将泡泡拨向一边,缓缓举起双手,走到麻壮鹰面前,笑道:
“麻爷这是怎么了?在下伸出双手是让你捆绑起来方便些,你如临大敌干什么?你看你家小姐,我家二太太,身为弱女子,都不怕你手中的破玩意,你还是收管紧些好,免得走火伤了自己。”
麻壮鹰不觉有些气沮,喝道:
青白盐 三十(2)
“少啰嗦,到了衙门再跟你计较。”
马正天仍笑嘻嘻地说:
“那就走吧,还啰嗦什么。”
说完,大步流星就往外面走。泡泡喊一声:老爷慢走!急步跟上来,把那杆大烟锅和满当当一袋旱烟叶交到马正天手里。她脸色平静,轻声说:老爷保重。马正天笑道:我差点忘了,在大牢里断了烟火,问麻爷讨抽一口,怕是比要抽他的血还要难。泡泡也不理会马正天的胡说八道,走到麻壮鹰面前,盈盈一个万福,正色道:
“麻爷见谅,非常时候光临寒舍,礼节难以周全。我家老爷还请麻爷多多看顾,方便的时候,我自会去给父母亲大人请安的。”
“小的知道了,小姐放心。”
铁徒手成竹在胸,他让麻壮鹰直接把马正天带到府衙后堂。他以为,马正天毕竟是一方领袖,掐他的头可以,别伤他的脸。有些人,只要头没事,有没有脸无所谓,比如牛不从,有些人在头与脸只可选一样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脸。马正天就是这样的人。让他过堂,即便是不打不骂,仅仅是走一遭过场,他也会视为奇耻大辱,除非有把握,或决心要他的命,否则,只要他活着,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的。马正天看见麻壮鹰带他往府衙后堂走,对铁徒手的敌对情绪马上得到了缓解,他甚至对他生出好感来了。新婚之夜对他产生的好感,加上现在的好感,他由衷认为,铁徒手其实够得上一个仁义君子,要不是官民鸿沟,他相信,他们会成为好朋友的。铁徒手一身便服,乌兰也是家居常服,两人站在客厅门口迎候马正天,脸上都是笑吟吟的。铁徒手说:
“呵呵,贤婿风尘仆仆,你岳母与我心下都十分过意不去。不过,公事公办,身不由己,还望贤婿担待。”
马正天抢前一步,单膝着地,口称:
“小婿给岳父岳母大人请安了。”
“快起来,快起来,贤婿免礼。”铁徒手和乌兰嘴里谦让着,手脚也没闲着,快步上去把马正天搀扶起来。一手插在腰间,将枪柄已经捏得热汗滑腻的麻壮鹰见状,一脸惑然,向铁徒手眨了一下眼睑,铁徒手也向他眨了一下,他说:
“大人招呼贵客,小的在外面伺候着,随时听候大人召唤。”
“你去吧。”铁徒手说。
“麻爷,给枪把药上足了,万一有个不尴不尬时,却哑火了。”
麻壮鹰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机锋,当即反唇相讥说:
“呵呵,多谢马爷为在下着想。不过以在下的小人之心度之,马爷为一方豪侠,还不至于做出不利自己岳父母的事情吧?所以嘛,枪中的药足不足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能打死牲口,便保证能打死那些不逞之徒的。你说是吗,马爷?”
“呵呵,看来麻爷对小人事业相当精通的,愿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