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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也不出于他专业的角度安慰两句,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公孙策。
那几天晴的出奇,马路上映出亮亮的光,一不留神,就晃了眼。
展昭的情绪怎么也不能平复,他是出名的好学生,还要挣扎着上课。
公孙策实验室不太忙,忙了也不专心,总是走神。
跟庞统在外面闲逛。
他想明白了很多,对自己的推理能力一直都满意,没有跟庞统求证,只是无缘无故相信他。
即使到了穷途末路,他也相信他。
否则,他还能信谁?
天晚了,他们到饭店吃晚饭。
公孙策记起有段时间实验室的女同事放的歌。
偶然的机缘。
分享同一张桌面。
你坐在右边。
我坐在左边。
记忆还如此新鲜。
有时候,吃一顿饭比谈场恋爱要完整,至少,是有头有尾吃掉一条鱼。
他一直是有点神经质的人。
包拯说这是多愁善感。
包拯。
他真的很担心。
庞统对他笑:包拯肯定没事,不信你打电话问问。
公孙策问:那赵祯呢?
庞统低头:赵祯有事,包拯就更安全了……公孙策,不论有什么事,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
公孙策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可就是因为相信你,才和你一起的,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庞统说:你这么聪明,当然都知道了,可是,也许,事情会失控,有段时间,我大概还能走,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公孙策问:你那时候,是因为我才不走的么?
庞统说:我若走了,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我一直都抱有侥幸,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公孙策说:是不是纪检委啊?
庞统无力地说:公孙策,我不至于会那么没品的去贪污受贿吧。
公孙策笑: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
吃完饭,给展昭打电话,告诉他好好休息,白玉堂的事担心也没用,警察自然会跟他家里联系。
两个人勾着手往家里走。
公孙策终于有了一点点放心,庞统说他没有贪污受贿那就肯定没有。
他还是担心包拯,但是还能联系上,也不能到警察那里说他有什么危险。
在公孙策看来,包拯是万能的,只是不会自保。
他的原则性一上来,就置身事外,仿佛全心全意做一件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
这样最危险。
公孙策家有点僻静,人少车少,地上有淡淡的树影。
纠纠缠缠。
他们已经几生几世为人。
却始终为情所困。
包拯,展昭,哪个不是?
到了小区外面的窄巷里,有人喝一声:庞统!
(33)
公孙策的脑海里蹦出一个成语,月黑风高。
站在前面的人背着光,一时看不清面目,只觉得身量细高,穿着白衣。
那人又叫:庞统。
不似前一声凶狠狠的,这次有点委屈,公孙策听出来,是耶律连城。
少年缓缓走过来,离得近了,看见他满脸的风尘,似乎有点疲累。
他扁扁嘴:我是逃出来的。
庞统说:谁敢关着耶律家的小少爷。
耶律连城咬牙:当然是耶律家的家长了!
庞统说:那也好,你既然来了,到我们家坐坐吧。
耶律连城失声喊道:你们家!我是要到你家的!
公孙策现在只觉得这孩子天真得可爱:他家也是我们家,都一样的。
他本来预想说完这句话耶律连城又会暴跳,没想到只是睁大眼睛,嘴角苦笑:原来,是这样,我这趟出来挺不容易的,在你们家借宿一宿吧。
就连庞统也有些讶异,望了公孙策一眼,才对耶律连城说:好啊。
公孙策伸手拿过少年简单的行李,三个人沉默的往前走。
耶律连城突然猫下腰,拽着公孙策衣服,蹲在了墙角,公孙策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庞统捂住,又凑到他耳边“嘘”了一声。
旁边是一个很大的垃圾桶,看样子够放下一个人,庞统对公孙策打手势。
公孙策只用力拉住他的胳膊,一动不动。
庞统掰他的手指,微微亮的光线中,能看见他晶亮的眼睛,满目的焦急。
公孙策干脆整个人缠在他身上。
旁边的耶律连城捏了一把公孙策的手腕,轻悄悄地向那个垃圾桶走过去,一个翻身,钻了进去。
公孙策也渐渐能听到巷子口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庞统将他抱在怀里,一只手护住他的后脑,在他耳边轻轻说:别害怕。
他在他肩膀上点点头:你也别怕。
话刚出口就被人用毛巾掩住了口鼻,意识消散之前公孙策听到庞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是……
再醒来天已经亮了。
之所以这么确定是因为从天窗看见了阳光。
公孙策试着动了动,手脚都被缚住。
一转头,看见庞统就在身边,处境比他悲惨许多。
公孙策手脚都用铐子铐住,略微能活动。
庞统却是用细铁丝捆住的,脖子也被绑在后面的暖气管上,嘴上缠了胶带,不能活动,只能垂下眼睛看他。
公孙策喉咙一紧,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挣扎着凑过去,那铁丝是肯定咬不断的,就用嘴去撕扯他嘴上的胶带。
庞统动弹不得,直直瞪着他,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低低说:你别怕疼。
那胶带的断处很难找到,他干脆去咬,还没咬几下,听见人说:公孙,你别忙活了。
他满嘴都是咸涩,嘴角裂开了,眼泪浸上去,隐隐的痛。
赵祯在他们面前蹲下来,轻轻笑着:你还真够痴情,想做一对亡命鸳鸯?
公孙策顺了顺气:真的是你。
赵祯又是笑了:你早知道是我,也不肯离开他。
公孙策也跟着笑了:早知道是你了,才更不能离开他,要不然,你把他抢走了怎么办?
赵祯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我抢他做什么,要抢,也是抢你啊。
公孙策茫然地看了一眼庞统,那人的眼神里都是愤恨。
他淡淡地说:可惜,你没这个能耐。
赵祯手指摩挲他的裂开的唇角:我们交换个条件吧,若果你肯跟我,我就放了他,如果你不肯……
公孙策又望一眼庞统,闭上眼睛,往事流转,他想起赵祯与包拯初相识时自己对他的不屑,想起庞统与赵祯初遇时自己的惶恐,想起赵祯游走于三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
他究竟想什么?
他睁开眼,正对上赵祯微笑的眸子:那你,还是杀了他吧。
(34)
赵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在轻笑:杀了他?正好成全了你们的痴心,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杀了他你会怎么办?
公孙策晃了晃酸痛的肩膀:还能怎么样,活着就给他报仇,活不成就死了,我死了还有包拯呢。
赵祯眼神一凛:包拯?!你们把他藏哪了!
公孙策吃惊: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你把他怎么了!
这时有人过来跟赵祯耳语几句,他沉默一下:你们能走的话就都走了吧,不用管我了。
来人咬着嘴唇,没多说,招呼一下,一群人出来,往门外奔去,隐约听见有人布置什么的声音。
赵祯喃喃自语:这又何苦呢,能走的,都不走。
他缓步踱到墙角,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老虎钳,又在两个人面前蹲下。
一边剪庞统脚上的铁丝一边说:公孙,你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吗?其实,没想抓你的,庞统一个就够了,这个人,太不地道。
——我也没想杀了他,就想让他跟我走,或者揍他一顿。
——哎哟,你可别误会,我就是带他回他家,让他爹看看,他养了个什么儿子,简直就是蝙蝠!不禽不兽!不是禽兽!禽兽不如!
脚上的铁丝很快断了,他又去剪他脖子上的,庞统喉咙里闷哼一声。
赵祯接着说: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生意?当然是生意。不过我做的这种生意,手段叫做走私。
——走私的那么多,我并不是最大的一个。
——庞统,你瞪我做什么?我那点走私,还不够判个死刑,所以,我可不想多一项故意杀人罪。
——公孙,刚才说到哪了?哦,走私。
——这话说来长了,一会儿庞统可以补充,我们家一开始就是做这个的,那时候制度不健全,算是钻了空子,后来搬到国外,不过,都是我爸和我奶奶干的,我以前可没参与,包拯说了,现在不兴连坐了,嘿嘿。
——庞统他爹以前是我们公司的骨干,后来自己出去干了,现在也不错,前几年打算金盆洗手。
——你知道庞统为什么上警校么?
——庞统,你别动,这是谁勒的,怎么这么难剪……
——公孙,你看过无间道吧,对,就是那么回事。
——其实,我琢磨着,庞统也没干过什么具体的违法乱纪的事,不是不想干,是没来得及干。
颈子上的铁丝剪开了,赵祯颇有点笨手笨脚,把庞统划了好几道子血痕。
赵祯拿着老虎钳呆了一会儿,伸手把庞统嘴上的胶条扯了下来:你也说两句吧。
庞统粗喘了几口气,声音沙哑:策……
赵祯打断他:先别忙着叙旧情,你要不说,我可说了。
——我之所以说他不是不想干是有证据的,否则,他那么竭尽全力地讨好耶律俊才做什么?耶律这个人是出名的难缠,唯独对庞统另眼相看,哼,我就不信,庞统你没下过苦功夫。
——众所周知,耶律家是做进出口贸易的,份额之大,恐怕公孙你都难以想象,当然,人家是正当买卖,不像我们,整天提心吊胆。
——庞统,你这么努力的跟耶律家打通关系,究竟是为了把人家拖下水还是把自己拖上水?嗯?
庞统说:赵祯,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行了,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赵祯浅笑:怎么?你敢做还怕我说?我敢说,若不是有公孙在前面挡着,不等着耶律家的小少爷投怀送抱,你自己就主动出击了吧,你这个人啊,自小就这样,从不做没有好处的事。
庞统吼道:你少胡说!
赵祯轻描淡写:我胡说?那我就多胡说几句了。
——公孙,你若不信,可以到我秘书那里要一下我的行程,再到公安局找他的出差记录,哪一次不是我到哪你就跟到哪!我去庐州你跟着去庐州,我去开封你也去!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忙的刑警队长呢!
——公孙,你那是什么表情,想哭就哭,别把眼睁那么大啊。
——你以为那样的话,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么?
——你也别担心,他没干过太坏的事,你想啊,要不公安局就不是把他停职那么简单了。
公孙策说:他只是被停职,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钓你上钩,你们私下里还有联系吧。
赵祯诧异:你都知道什么?谁跟你说的?
公孙策说:还用说么,一想就是啊——是你派人打的他吧?我猜想原因肯定是他不同意你们的什么要求。
庞统轻声说:策……
公孙策自说自话:我早就应该猜到了,可是现在才明白,千算万算,我连白玉堂都算进去,就是忘了你了,庞统,我忘了你了,我开始以为你是贪污受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