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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制度迫使作者把叙说的范围缩小了,也就凭添了力量,在罗马的西塞罗时代,对韦雷斯⑤的评论多少有些力量,可是对卡利古拉就逊色多了。词句简练而加强了打击力,塔西佗的思想是强有力的。
⑥辫子兵(cadenettes),原系掷弹兵及轻骑兵之发式,两颊旁垂小辫,后成为一七九四年热月政变后年轻保王派的发式。
⑦热胡帮(pagnonsdeJehu),热月政变时法国南方的热月派。
⑧铁臂骑士,这里是雨果对昂古莱姆公爵的党徒讽刺性的称呼,因他们在左臂佩带绿色袖章。
①赛伊尼(Syene),埃及地名,即今阿斯旺地区。
②巴特莫斯(Patmos),爱琴海斯波拉泽斯群岛之一。
③约翰(Jean),耶稣十二门徒中四大门徒之一,晚年被流放。
④希伯来语,指难懂的文字。
⑤韦雷斯(Verres),古罗马地方总督,在西西里岛贪污,被当时政治家西塞罗所批判。
一个伟大的正义感是由公正和真理凝合而成的,遇事就给予雷霆般的打击。
顺便提提,应当注意塔西佗并非在历史上压倒了恺撒。罗马王族是保留给他的。恺撒和塔西佗是相继出现的两个非凡之人。他们的相遇是神秘不给予安排,在世纪的舞台上给他们规定了入场和出场的时间。恺撒是伟大的,塔西佗是伟大的,上帝略去了这两个伟人的相遇。裁判官在打击恺撒时可能过火了,因而成了不公正。并非上帝愿意如此。非洲和西班牙的战争,西西里岛上的海盗被消灭,把文化引入高卢、布列塔尼以及日耳曼地区,这些光荣遮蔽了鲁比肯①事变。这正是神圣正义的微妙表示,不批判著名篡位者的令人生畏的历史学家在犹豫不决,于是使恺撒得到塔西佗的宽恕,这样就给予英才一些可减轻罪行的可能。
当然,专制政治总是专制政治,就是在有才能的君主专制统治之下,在有名的暴君之下,也有腐化和堕落,然而在一些没有廉耻的暴君的统治之下,道义方面的灾害更为丑恶。在这些朝代里耻辱是赤裸裸的,塔西佗和尤维纳利斯这些表率人物,在人类面前有益地批颊痛斥这些无可辩驳的耻辱。
罗马在维特利乌斯②统治时期比西拉时代更坏。在克劳狄乌斯和多米齐安时代,其畸形的卑劣是与暴君的丑恶面貌相吻合的。奴隶们的卑鄙由专制君主直接造成,在这些沉沦的内心中散发出来的浊气映出了他们的主人。社会的权力是污浊的,人心狭窄,天良平淡,精神如臭虫。卡拉卡拉③时代如此,康莫德④时代如此,海利奥加巴尔⑤时代也是如此,但在恺撒时代,罗马元老院内只散发出一些鹰巢内所有的臭味。
自此出现了塔西佗和尤维纳利斯等人,看来似乎迟了一点,该时期明显地产生了示威运动者。如尤维纳利斯和塔西佗,同样如《圣经》时代的以赛亚以及中古时代的但丁,都是个人,可是暴动和起义的是群众,有时是错误的,有时是正义的。
一般而言,暴动由物质现实所引起,而起义总是一种精神的现象,暴动就如马赞尼洛①,而起义是斯巴达克。起义局限在思想领域里,而暴动属于饥饿方面。加斯特②冒火了,加斯特未必总是无理的。在饥荒问题上,暴动,例如比尚赛③事件,出发点正确,悲壮和正义,为什么还只是暴动呢?因为它实质上虽然有理,但在形式上却不对。虽有权力,但行动横蛮,虽然强大,但①鲁比肯(Rubicon),意大利和高卢边界的一条小河,为了避免冲突,双方相约不准越过此河,但恺撒没有遵守规矩。
②维特利乌斯(Aulus Vitellius,15—69),罗马国家活动家,六十年代为日耳曼行省总督,六九年一月被推为皇帝,在同年年底连续不断的内战中战败被杀。
③卡拉卡拉(Caracalla,188—217),罗马皇帝(211—217),以夺权开始,以被刺结束,在位时扩大罗马民法。
④康莫德(mode,161—192),罗马皇帝,马可?奥里略之子,以残酷著名,后被毒死。
⑤海利奥加巴尔或埃拉加巴尔(Heliogabale, 204—222),罗马皇帝(218—222),他的名字成为挥霍、独裁和淫乱的代名词。
①马赞尼洛(Masaniello,1620—1647),托马佐?安尼洛(TomasoAniello)的绰号,渔民,一六四七年那不勒斯反对西班牙统治的人民起义领袖。
②加斯特(Gaster),法国古小说中人物,此词的意义是肚子或胃。
③比尚赛(Buzancais)事件是指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一个情妇,挑动国王去领导军队。
残暴不堪,乱打一阵,象一只瞎眼的象,在前进中摧残一切,在后面留下一 批老幼妇女的尸体,他们不知不觉牺牲了那些天真无辜者的鲜血。喂养人民的愿望很好,而残杀他们便很坏。
一切武装起义,包括合法的,如八月十日和七月十四日,在开始时都有同样的混乱。在法定权力被支解以前,总有些骚动和糟粕,起义的前奏是暴动,同样一条河流总是由急流开始的,通常起义是归纳到革命的海洋中。有时起义从高山出发,那里是正义、明智、公理、民权的天地,理想纯洁如白雪,经过岩石到岩石的长距离倾泻,并在它明镜似的流水中反映了无比蔚蓝的天空之后,就成为壮大的百条巨川,具有胜利的雄壮气概,突然,起义事业迷失在资产阶级的洼地中,象莱茵河那样注入了沼泽。
这些都是往事,未来则又不一样。普选有这样值得钦佩之处,它原则上消除暴动,当你给起义者以选举权,你就解除了他们的武装。战争就此消亡,不论街垒战或国境战。这是必然的进步。不问今天的情况如何,和平是明天的事。
总之,起义与暴动不同,可是真正的资产阶级不能理解这种细微的分别。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民变,是纯粹的叛乱,是看门狗想咬主人的反抗;想咬人就得用铁链锁起来关在笼子里,狗用大声或小声狂吠着,直到狗头的形象突然变大的一天,暗中隐约出现的是一只狮子的脸。
于是资产阶级就喊起来:“人民万岁!”
经过这样的解释,根据历史的观点,一八三二年六月的运动是什么?是暴动?还是起义?
是一场起义。
从这场可怕事变的舞台布置,我们可能把它说成是暴动,但这仅是表象,同时我们要具有区分暴动的形式和起义的实质的能力。
一八三二年的事变,在它爆发的速度和它悲惨的熄灭中都表现出了无限的伟大,就是那些只认为它是暴动的人也不能不以尊重之色来谈论它。在他们看来这仅是一八三○年事件的余波。他们说,被骚动的思潮不会在一日之内平静下去。一切革命不能一刀把它垂直地切断。在恢复平静之前必须经过一段波折,好象高山慢慢到达平原一样,好比没有汝拉山区就没有阿尔卑斯山脉,没有阿斯图里亚斯,就没有比利牛斯山脉。
在近代史中,这次感动人心的危局,在巴黎人的记忆中称之为“暴动时期”,这肯定是本世纪风暴中最突出的一个时期。在言归正传之前再来谈件事。
下面我要谈的,是件活生生的具有戏剧性的事,历史学家由于缺少时间和机会而把它忽略了,可是,我们要特别指出,在这件事里有生活,它使人忐忑不安和发颤,我们好象以前曾讲过,有些细节,好象巨大事变中的一些微小枝叶,已消失在遥远的历史里。在所谓的暴动时期这类琐事极多。有些司法部门的调查,由于其他原因而不是因为历史,没有把一切都揭发出来,也可能是没有深入了解。在已经公布的众所周知的一些特殊情形里,还有些事,或是因为遗忘,或因当事人已死,没有流传下来,所以我们来披露一些。这些宏伟场景中的大多数演员已经不在了,相隔一日,他们已经沉默。而我们在下面要谈的,可以说是我们亲眼所见。我们更改了一些人名,因为历史是叙述而不是揭发,但是我们描写的是真实的情节。我们写这本书时的条件只能显示某一事件的某一方面,当然是一八三二年六月五、六两天中最没有被人注意到的情节。我们希望做到使读者在我们揭起暗淡的帷幕后,能大概见到这次可怕的群众事变的真情实景。
三 埋葬:再生之机
一八三二年春,尽管三个月以来的霍乱已使人们的精神活动停止,并在他们激动的心情之上,蒙上一层说不出是什么的阴沉的死气,巴黎仍处于长期以来就有的那种一触即发的情绪当中。正如我们先前说过的,这个大城市就象一尊大炮,火药已经装上,只待一粒火星掉下便会爆炸。在一八三二年六月,那粒火星便是拉马克将军之死。
拉马克将军是个有声望也有作为的人。在帝国时期和王朝复辟时期,他先后表现了那两个时期所需要的勇敢:战场上的勇敢和讲坛上的勇敢。他那雄辩的口才绝不亚于当年的骁勇,人们感到他的语言中带有一把利剑。正如他的老前辈富瓦一样,他在高举令旗以后,又高举起自由的旗帜。他坐在左与极左之间,人民爱他,因为他接受能提供机会的未来,群众爱他,因为他曾效忠于皇上。当初和热拉尔伯爵和德鲁埃伯爵一道,他是拿破仑的那几个小元帅之一。一八一五年的条约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如同个人受了侮辱。他对威灵顿恨之入骨,因而为群众所喜爱,十七年来他几乎不过问这其间的种种事件,他岿然不动地把滑铁卢的痛史铭刻于心。在他弥留时,在那最后一 刻,他把百日帝政时期一些军官赠给他的一把剑紧抱在胸前。拿破仑在临终时说的是“军队”,拉马克临终时说的是“祖国”。
他的死是预料中的事,人民把他的死当作一种损失而怕他死,政府把他的死当作一种危机也怕他死。这种死,是一种哀伤。象任何苦痛一样,哀伤可以转化为反抗。当日发生的情形正是如此。
六月五日,是拉马克安葬的预定日期,在那天的前夕和早晨,殡仪行列要挨边路过的圣安东尼郊区沸腾起来了。这个街道纵横交错的杂乱地区,处处人声鼎沸。人们尽量把自己武装起来。有些木工带上他们工作台上的铁夹“去撬门”。他们中的一个用一根鞋匠拿来引线的铁钩,去掉钩子,磨尖铁柄,做了一把匕首。另一个,急于要“动手”,一连和衣躺了三夜。一个叫龙比埃的木工,遇见一个同行问他:“你去哪儿?”“我呀!我还没有武器。”
“咋办呢?”“我到工地上去取我的两脚规。”“干什么?”“不知道。”
龙比埃说。一个叫雅克林的送货工人,遇见任何一个工人便和他谈:“你跟我来。”他买了十个苏的酒,还说:“你有家伙吗?”“没有。”“到费斯比埃家里去,他住在蒙特勒伊便门和夏罗纳便门之间,你在那里能找到家伙。”费斯比埃家里有些子弹和武器。某些知名的头头,“搞着串连”,即从这家跑到那家,集合他们的队伍。在宝座便门附近的巴泰勒米的店里和卡佩尔的小帽酒店里,那些喝酒的人,个个面容严肃,聚在一起密商。有人听到他们说:“你的手枪在哪里?”“在我的褂子里。你呢?”“在我的衬衣里。”在横街的罗兰作坊前面,在一座失过火的房子的院里,工具工人贝尼埃的车间前,一堆堆的人在低声谈论。在那群人里有个最激烈的人,叫马福,他从来没有在同一个车间里做上一个星期,所有的老板都不愿留他,“因为每天都得和他争吵。”马福第二天便死在梅尼孟丹街的街垒里。在同一次战斗中被打死的卜雷托,是马福的助手,有人问他:“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回答说:“起义。”有些工人聚集在贝尔西街的角上,等候一个叫勒马兰的人,他是圣马尔索郊区的革命工作人员。口令几乎是公开传达的。六月五日那天,时雨时晴,拉马克将军的殡葬行列,配备了正式的陆军仪仗队,通过巴黎,那行列是为了预防不测而特意加强了的。两个营,鼓上蒙着黑纱,倒背着枪,一万国民自卫军,腰上挂刀,国民自卫军的炮队伴随着棺材。柩车由一队青年牵引。残废军人院的军官们紧跟在柩车后面,手里握着桂树枝。随后跟着的是无穷无尽的人群,神情焦躁,形状奇特,人民之友社的社员们、法学院、医学院、一切国家的流亡者,西班牙、意大利、德国、波兰的国旗,横条三色旗,各色各样的旗帜,应有尽有,孩子们挥动着青树枝,正在罢工的石匠和木工,有些头上戴着纸帽的,一望而知是印刷工人,两个一排,三个一排地走着,他们大声叫喊,几乎每个人都挥舞着棍棒,有些挥舞着指挥刀,没有秩序而万众一心,有时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