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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浮财(1)
白马坡村在土改斗地主、分田地的时候出了一桩怪事,把地主杨经文在家守寡的女儿也当作浮财,分给了穷人做老婆。然而却没有人感到奇怪,更没有人站出来干涉。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一晚,白马坡村三户地主家同时经历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洗动。上百名穷汉子在土改工作组组长白云海的带领下,拿着绳索、举着棍棒分三路包围了三户地主的大院。其它两路没费什么周折人们就进了屋,只有民兵队长孙大球和妇女主任吕桂花领头的那一路受到一点阻力。人们站在“八字”门的石阶上,喊着叫着,“嘭、嘭、嘭……”地敲打着院门,敲打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直到孙大球开枪示警,地主杨经文才战战兢兢地跑来打开院门。人们这才冲了进去,闯进了杨经文家的上房、下屋,开始翻箱倒柜搬东西。杨经文和老伴白氏被民兵看守在上屋,两人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半年前死了丈夫沦为寡妇的杨诗芸,带着三岁的儿子前来投靠父母,谁料想又碰到这场灭顶之灾?她紧紧地怀抱着被吓哭了的儿子,深怕被人抢走了似的,呆若木鸡似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目睹了这场哄抢。
一阵大呼小叫,一番“乒乒乓乓”,两栋房子里的大小家具被搬空了,衣服、被褥、坛坛罐罐、金银首饰也被洗劫一空。孙大球还怕杨经文埋藏了什么,点着他的鼻子说:“还有什么藏着的掖着的?快快老实交待出来!”杨经文摇着头说没有了,不敢对政府隐瞒什么。
穷汉杜蔫子这会儿一点也不蔫,他从旁边挤过来说:“有一样东西他没说,你们也忘了……”
“是什么?”
“人呀!这娘儿俩……”
“人……这人能分的吗?”孙大球瞪了杜蔫子一眼,骂道:“妈那咯巴子!你想让老子犯错误啊!”
“队长,你行行好,这人是不是浮财,还不是凭你一句话。你就可怜可怜我这穷光棍吧!把这孤儿寡母分配给我,我什么财产都不要!还不成?”
杜蔫子涎皮厚脸地央求着。孙大球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这事我不管,你找吕桂花说去!”吕桂花是村妇女主任,一个泼辣的女人。杜蔫子就找到吕桂花,说自己这么大年纪还是孤零零的光棍一条,眼下解放了,也该娶个媳妇啊!他求爹爹告奶奶地要求主任把诗芸赏赐给他。吕桂花一听,乐了,笑着说:“你真想娶她?我倒愿意当回媒婆给你说合说合。”于是,吕桂花便来到诗芸身边,把她拉到一旁,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杜蔫子?诗芸自然看不上蔫巴耷脑的杜蔫子,别说他比诗芸年纪大许多,就他那模样长得像猴子,看着就恶心。诗芸可是全村最漂亮又有文化的女人啊!怎么可以嫁这么一个人呢?
然而,诗芸诗小姐像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呆了。她低着头,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吕桂花劝慰说,要说呢,蔫子是配不上你,可他是地地道道的贫雇农,你嫁给他,你们娘俩的身分就不一样了啊!况且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到时候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我是可怜你们孤儿寡母的,才冒险牵这根红线哟……
诗芸被吕桂花说得无话可说。她想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可父母被人看守着,哪还敢有什么意见?况且家里正在落难,村干部做大媒,也不好违拗人家一片好心呀!其实,诗芸心里一直在等着一个人,一个叫“龙巴”的男人。可这个叫“龙巴”的男人走了四五年了,也不见回来,看来是没多大指望了,自己带个孩子老呆在娘家也不是个事。父母也老了,以后日子还不知怎么样呢?倒不如依了杜蔫子,二老和一小也还有个依靠。杜蔫子以前也曾租种过她家的田地,人不坏,只是从小没了父母管教,靠吃百家饭长大,性子显得有些懒散。
吕桂花是个热心肠子的女人,见诗芸低头不语,就说:“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杜蔫子,你给我听好了!我把这朵鲜花插在你这堆牛屎上了,你可得好生侍候着,你要是敢欺负她娘儿俩,看我不收拾你!……”
杜蔫子对天发誓说:“一定,一定!感谢政府的恩典……”
杜蔫子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料到村干部如此认真,他也就只好顺杆子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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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浮财(2)
从杨经文和另两户地主家抄来的浮财,先是集中放在祠堂里,过了两天全搬了出来,摆放在村前祠堂前的场地上,从村头到村尾,有一二里路长。一是展示“斗争胜利成果”,二是表示分发浮财的公开、公平、公信性。其实,明眼人一看就起了疑心:在这些财物中,怎么少见金银财宝现大洋?肯定有人趁火打劫,藏了掖了私饱了中囊!可苦无证据,人们只能猜疑而已。藏了怎么样?私分了又怎么样?人家是领头的,多捞一点,多得一点,天经地义。要不是人家冲锋陷阵领头操地主老爷们的家,你们连一根财毛怕也分不到呢!
分浮财的日子毕竟是个好日子,除了正月十五闹龙灯,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祠堂前一字儿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件,大的有雕龙画凤的红木床、油光闪闪的厨柜之类,小的有手炉、碗筷之类,吃的、穿的、用的……无所不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更像一场特殊的庙会,连邻近村子的人们也跑来看热闹。
民兵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看护着这些琳琅满目的浮财,谁也不准近到跟前。只有小孩子在之中穿梭追逐喜闹,却又不时被呵斥;大人们都三五成群站在近处围观,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不时发出一声声赞叹……
最忙的要数民兵队长孙大球。孙大球负责守卫,不停地来回走动巡视,训斥企图想靠近财物的人们。然而哪里顾得过来?人多手杂、眼杂,这些大户人家的物件,不是平常人家样样都有的,谁不想仔细瞧瞧,用手摸摸呀!因而常是顾此失彼,顾了东头顾不了西头。这就让杜蔫子有了下手的机会,他已经盯着那梳妆盒上的一把牛角梳子好久了。这时候他贼头贼脑地靠上去,趁人不注意一把抓起来塞进了袖子,然后双手插进袖筒里佯装观看其它物件。
“蔫子!你干什么?”孙大球走过来大声吆喝。
杜蔫子嘻皮笑脸地说:“我看看哩。”
孙大球笑道:“妈那个巴子,你看也白看!你不是说过不要浮财吗?还看个球呀!”
在一旁看看热闹的驼背养古结结巴巴地附和:“就、就是!你、你不、不花、花钱、就得、得到、一、一个、老、老婆,还、在、在乎这、这点、点卵、卵东、东西?”
杜蔫子一时语塞,好像理屈词穷。不错,他是说过不要浮财的大话。可此一时,彼一进,眼下看到这么多的浮财却没有自己的份,心里还真有些后悔自己这张臭嘴呢!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然而,如果真能娶到杨诗芸,那分不分这点东西,倒真是无所谓。他双眼碌骨碌骨地看着孙大球,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可突然却嘣出一句:“我、我就是看个球哩!”
孙大球听出这蔫小子在骂自己,便恼羞成怒,用枪托子逼着杜蔫子走开:“去去去……你妈那个巴子,别得了便宜在这卖乖!捣什么乱?”
杜蔫子做了一个鬼脸,“哼”了一声躲闪到人群中,做出一副真正袖手旁观的样子,右手摸着左手袖筒里面的牛角梳子心里直乐。
看的人们都笑了起来。有的说孙大球仗势欺人,拿着根“吹火棍”吓唬老百姓。有的说杜蔫子也太小人得意,趁火打劫……
因为那天抄地主杨文经的家时,杜蔫子的确有趁火打劫之嫌。
杜蔫子可不管这些。其实,那天自己只是一句戏言,没有想到却成了真,心里乐得像唱了蜜,一夜不曾合眼。可他还有点不放心,怕吕主任事情多把他这一头给忘记了。
他就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到处找吕桂花。
有人告诉他吕桂花在祠堂,杜蔫子就去了祠堂。吕桂花正和农会的干部在核实分浮财的名单,杜蔫子走到她跟前说:“吕主任,你昨晚说的事还算数不?”
吕桂头抬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杜蔫子说:“我和诗芸的事呀!”
吕桂花说:“怎么不算数?过两天就给你们把事办了!”
“真的啊?你可莫忘了呀!……”
正说着,杨有田也来找干部们,说自己家四五个人挤一个铺,实在挤不开,最好能分给他们一张床,别的东西可以不要。杜蔫子心想还能提要求呀!自己马上要结婚了,需要的东西多着呢……于是他也提出要这个要那个,可干部们一听就火了。
吕桂花呵斥道:“去去去……别添乱了!已经把全村最好的宝物分给了你,你还不知足?你有完没完,啊!……”
杜蔫子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其实他也知道,那些东西怎么分,谁家分什么,村干部们早就核计好了的,不该你得到的东西,你说破天也枉然。杜蔫子怏怏地退出祠堂,不过他心里还是乐滋滋的……不花一分钱就能娶到全村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么?!杜蔫子袖着手,在袖筒里把玩着牛角梳子,悠哉游哉地在人群中荡来荡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与杜蔫子一样不关心这场分浮财的人,还有杨经文的老佃户杨佑泉。他像个局外人似的远远地站着,冷心冷意地看着祠堂前的热闹场景,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甚至觉得心里隐隐作痛,仿佛被瓜分的这些东西不是地主老财的,而是他杨佑泉的。他不忍多看一眼,看着心里难受。于是他提着烟斗,转身朝杨经文家走去。他想去看看他的老东家……。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 白马坡的地主(1)
白马坡村是个杂姓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什么姓氏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杨姓人家,威严坐落在村前的杨氏宗祠,说明了白马坡村人的祖先姓杨而非别的姓氏。据村谱中记载,白马坡村杨氏祖先“杨婆婆”带着两个儿子,由河南省转折千里逃荒至此。传说那时天色已晚,娘仨坐在一棵大枫树下歇息,啃几口干馍补充体力,准备继续赶路。不想两个儿子啃着馍就睡着了,娘心疼了,心想就这儿过夜吧!于是打开铺盖,把一床破棉被盖在两个儿子身上,自己也靠着树干眯起了眼。可突然,她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仿佛跑过去一匹白马。她一惊,睁开眼睛,果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树林子,林子旁边的斜坡上有一匹白马在吃草。那白马全身雪白,没有半点杂色,就像一锭大白银,白得耀眼!杨婆婆激动得浑身发抖,兴奋地把儿子叫醒。可两个儿子睁开眼却没有看见白马,都说是娘眼花了。然而杨婆婆坚信自己是看到了白马。她想这或许是匹神马,是土地老爷显神灵,告诉她这地方就是个宝地,还瞎闯什么呢,就在这儿落脚定居吧!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南面一大片荒草地,可以开开垦出多少良田啊!北面低处一片滩涂水泽,可谓虾米之乡,中间一条又宽又高的土陵,像是被河水自然冲积而成的堤坝,正好安营扎寨哩。于是,杨婆婆决定不走了,第二天就带着儿子到树林子里砍树枝、割茅草,在白马现身的地方搭起一个窝棚住下了。从此,娘儿仨每日里开荒种地。第二年夏日的一个傍晚,一个身穿白衣服的年轻女子倒在了窝棚前,已经奄奄一息,杨婆婆命儿子抬进家门,将她救醒。女子蓬头垢面,像是逃难之人。喝过水,女子有气无力地说:“快、快救我娘……”用手指向外面。杨婆婆叫儿子出去看看,果然在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二人把她抬进窝棚,老人已口不能言,气息微弱,只能用手表示自己的意思。她拉着女儿的手,指了指杨婆婆的大儿子,然后就看着杨婆婆。杨婆婆明白她的意思,就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有我们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闺女。看得出,你们也是逃荒的,就在这里信下吧!这地方虽然荒凉些,但有土地,有土地,只要勤快就不怕种不出粮食,就不怕过不好日子。至于儿女婚姻,这要看你闺女是个啥意思哩……”老女人枯井似的眼睛里滚出了眼泪,眼巴巴地看着女儿。女儿也落泪了,女儿说:“娘,我听您的!我愿意……”老女人这才安祥地合上了眼,静静地走了。杨婆婆给大儿完婚后不久,就又为二儿子讨了一房媳妇,然后就让儿子分开各自生活。树大分叉,儿大分家,杨家的儿孙们就在这方土地上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一个村落。杨婆婆活到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