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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巴松了一口气,心里说真是天助我也!他大声吩咐杨有田去祠堂把“八仙”用的肩杠拿来,自己则带着检查的人赶不上往出事地点。那些人听说牛倒在田里起不来,都想去看看看热闹,哪还有心事检查禾苗是疏是密,反正看上去不那么稀稀拉拉也就行了。何况主任发了话:“去看看”。加上念龙像讲故事一样把养古耕田的情况说了一遍,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兴趣。
二 大黑累趴下了
学校放了“农忙假”,小学生被安排帮助队里放牛。念龙要放的大黑这时正在耕水田,掌犁的是结巴子养古。这家伙心太狠,催命似地驱赶着牛快走。可牛依然不紧不慢,似乎实在走不动了。养古就毫不客气地高举起牛鞭抽打,牛背落下了一条条清晰的伤痕,有的地方还打出了血。
“我看着都心疼!”念龙说,“我就对养古说,‘你不能打它呀,它实在是拉不动了啊!你看你,犁下得那样深,它哪里拉得动呀?’可他不听。”
“养古说:‘深、深……你、你小、小孩子、懂个、个屁!浅了、了,我挨、挨骂呀、呀’……”
念龙说:“我让他把大黑放下来让它喘口气,让我牵它去吃几口草。可养古怎么说来着?”
“养古说……”茂田学着养古腔调接着说:“‘它、它喘、喘气?我、我还、还、还想、想睡、睡觉哩……’他的话没有说完,大黑就‘扑嗵’一声倒在泥水里了,怎么也起不来了……他这才叫我们来喊人抬牛……”
两个小家伙在前面带路,一边小跑着,一边学着养古结结巴巴地说话,把跟在后面的干部们逗得开怀大笑。
走过几条田埂,穿过几块已经返青了的稻田,他们来到了养古耕作的地块。只见一头牛睏倒在水田中央,一动不动,浑身是泥。坐在田埂上吸烟的养古,见干部们来了,立马站起来。
“养古,你是怎么搞的啊?”龙巴开口就责问,“春耕还没完哩,你就把牛累成这样,怎么行啊!”
养古丢掉烟蒂,说:“怪、怪我、我呀?不、不都、都是你、你们、让我、我们要、要深、深耕么?造、造孽啊……”
龙巴并不理睬养古,径直走下田去牵牛鼻子,可牛还是不肯起来。
这时,杨有田和一个社员扛着肩杠、拿着绳索赶来了。于是一伙人下到田里,白云海把裤脚往上又绾了一圈也跟了下去,可泥水还是打湿了裤脚,心想耕得还真够深的,本想用米尺插进泥水里量量也便打消了这念头。一伙人围着牛忙碌起来,忙了半天,费了好大劲,才把两根麻绳从牛肚皮底下穿过去。一个年轻的公社干部担心那两根肩杠承受不住牛的重量。杨有田笑着说:“放心吧!你知道这木棒是什么吗?它可是龙杠上的部件,是‘八仙’埋人抬棺材用的,别说是一头牛,就是两头牛也不在话下!……”
又是“八仙”又是“龙杠”的,说得那几个没见过那场面的人莫明其妙。那木杠呈扁方形,有拳头那般粗大,光滑泛红,摸上去很硬,共有四根,叫“肩杠”。“龙杠”是一根有碗口粗的圆木,前、后及中间各有一孔,中间一孔便于捆绑棺材,两头之孔用于安插肩杠。白马坡老了人是要用八个人安葬的,所以称“八仙”。
白云海当然知道这些,当年杨继发下葬时他就做过“八仙”,使用过那些家什。听杨有田没完没了的说,便催促道:“别啰嗦了,快把牛抬起来吧!”
于是,一伙人就七手八脚地把肩杠插进绳索,龙巴、杨有田、杨福礼和另一位社员弯下腰把肩杠放到肩上,养古牵着牛鼻子,吕桂花帮着喊号子:“一、二、三”,然后四人大喊一声:“起!”大黑借势站立起来了,但喘息了半天才迈开步子。
这时太阳当午了。
龙巴手搭凉棚看看太阳,说:“哦,各位领导真是对不起!忙了半天肚子也饿了吧?走吧,该吃了!”
吕桂花和杨福礼也都撵合着身边领导说:“是啊,该吃饭了!走吧走吧……”
这边正说着,那边村头就传来孙大球的叫喊声:“白主任,龙书记,开饭喽!”
白云海看了看手表,提起放在田埂上的解放鞋,挥了一下说:“那就吃饭吧!”其他人也装模作样地看看太阳、看看手表,其实早就按捺不住地挪动着脚步往回撤,仿佛早就嗅到了食堂飘来的野鸡香味。
龙巴脸上充满了胜利的喜悦,陪着白云海有说有笑地走,两人渐渐落到后面。
龙巴说:“白主任,今天我一定要敬你两杯,你可得赏脸啊?”
白云海:“我今天给足了你面子了!你小子,你以为你这一套我没看出来?给我打马虎眼……这回我饶了你。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必须立即给我办,否则……”
龙巴见白云海脸色严肃起来,忙问是什么事。白云海告诉他赶紧让杨诗芸退出老师队伍,别让她再教书了。
“有人说你阶级立场有问题,我看还真是有问题!你怎么可以安排一个地主女儿去教书呢?”
“这是经过党支部讨论的,不是我个人安排的。况且人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就不能利用呢?”
“我不和你争……你好自为之,到时出了问题我也救不了你!”
“是谁告我黑状了?是不是孙……”
“这不能告诉你……”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 秧荒
一只野鸡炒了一海碗,又香又辣端上桌,让人馋涎欲滴。公社领导和大队干部们围着桌子坐满了一桌,正交杯换盏吃的酣畅,突然听到有人大叫:
“龙书记啊,我来求援了!这回你可得帮帮我的忙呀……”来人四十好几,理着平头,黝黑的圆脸庞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原来是相邻王家桥大队的第三生产队队长王朝东。王朝东也不看在座的是哪些人,一上来就抓住龙巴的手说:“龙老弟,你可千万要帮我一把啊!不然我们队可就完了……”
龙巴拉他坐下说:“别急,坐下来喝一盅……这不,公社白主任他也在哩,有什么事一边喝一边说嘛。”
王朝东这才看清了在座的还有公社的领导,忙向白主任打招呼:“瞧我这双瞎眼睛!白主任,你们下来视察工作啦?”
白云海问他怎么回事。
王朝东急不可耐地说:“唉,别提了,都是这‘密植’弄的!事先不打招呼,临了却要求栽那么密的禾苗。现在倒好,稻田只插了一半就没有秧苗了,你说急人不急人?这不,我就来求龙书记救急来了啊!龙书记,你们能不能借些秧苗给我们呀……”
龙巴犹豫着,他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他料到今年春插肯定会出现缺秧这种事,而且会很严重。
白云海见龙巴不表态,就问王朝东:“为什么不在你们大队内部调济呢?”
王朝东叹气说:“内部?我们那个鬼大队每一个生产队都缺秧,向谁借哟?”
龙巴这才说:“我们也没有富余的秧呀!再说,我们大队也只插完一多半,到时候缺不缺秧苗也难说呢。”
王朝东一听龙巴这样说,心急如焚,围着桌子转圈圈:“这可怎么办?这不是要人命么……龙老弟,你们肯定能均出一点,我到你们秧田里看了看……无论如何,多多少少,你得借给我一点啊!我求求你了……”
龙巴见他实在可怜,就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或到别处再去看看。我呢,和队长们商量商量,打个招呼,看能不能均出一点……总之,我们大队如有多余的秧苗,保证先通知你。不过你得耐心地等几天才有准信……先别急啊,急也没用。坐下来吃饭吧……”
王朝东无可奈何,又心急火燎。他怎么能不着急呢?一年之计在于春呀!春天不下种,哪来的收成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保不齐明年就要饿肚皮!他哪还有心思坐下来吃饭?缺秧得不到解决,他心里没有着落,如热锅上的蚂蚁,又转到白云海身边,求爹爹告奶奶地央求公社领导想想办法,帮忙度过难关。白云海此时也一筹莫展,而且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初召开春耕生产会议时,并没有强调各生产队要多撒种子,到春插时县里却来个一刀切,命令必须按照4×4的统一标准密植。这样看来,缺秧的就不只是王家桥几个生产队了,很可能是普遍现象。如不尽早采取措施,出现的秧荒很可能造成一场混乱局面。
白云海沉吟片刻后,对王朝东说:“我有什么办法?我手上又没有秧田!这样吧,你再到别处借借看,能借到最好,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实在没有办法了,到时候只怕也只有改种晚稻或种其它作物了。”
王朝东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垂头丧气地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说了一句:“龙书记,你莫忘了,有多的秧不要让给别个啊!”
龙巴大声应道:“放心吧,记住了。”
白云海拿起搁在凳子上的衣服,站起来正要走时,他妻子腊梅带着孩子白洁正好来看他,问他要不要回家歇息。白云海已喝得脸似关公,像吵架似地说:“还歇个屁啊,这都火烧眉毛了!”拎着衣服就往外走。其他几位也就不敢再贪杯了,不得不放下筷子站起来跟出去。
龙巴故意说:“白主任,这就走哇,下午不继续检查了?”
白云海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聪明,回头再找你算账!”
龙巴捂着嘴巴笑,并朗声叫着白洁的名字说:“白洁,白洁,快过来,还有几块野鸡肉呢!腊梅,你也快过来尝尝鲜呀!”
十岁的白洁长成漂亮的小姑娘了。白啃着一快野鸡肉问:“龙叔叔,我爸干嘛去了,这么急着就走?”
龙巴忍俊不禁地笑着地说:“你爸呀,急着救火去喽!”
“救火……哪里着火了呀?”
“嘿嘿……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
送走了白云海,龙巴总算松了一口气。尽管白云向他提出的警告让他有些心烦,尽管知道白马坡内部有人对他使绊让他恼火,但不管怎么说 ,混水摸鱼总算混过了“深耕、密植”这一关!。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一 王朝东喝农药自尽(1)
春插结束,禾苗渐次返青,田野一片郁郁葱葱。
龙巴召开干部会,要求各队做好田间管理工作,争取夏收有一个好收成。干部们都信心十足,说没问题今年早稻肯定丰收。杨有田说:“这还得感谢龙书记啊!要不是他那套‘瞒天过海’的方案,咱们能种出这么好的水稻么?你们到王家桥大队看看去,秧苗栽得密密麻麻,现在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到时候结出的稻穗肯定‘鸡婆穗’,长不了!”
二队队长钉子立马附和说:“就是!不吹牛,我们今年的亩产肯定超过他们,单产少说也能打600斤。”
三队队长水生不服气:“你们队单产600斤?那我们队肯定比你们高,至少700斤!”
钉子见水生想压住自己,更是不服气,用烟杆敲着板凳说:“700斤?吹牛不上税啊!你要说你们队某一块最好的田能打这样多,我信。可要说平均单产700斤,打死我也不信!”
“不信?到时候比比看呀……”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
龙巴立即喝住了他们,并训导说:“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这样吹吹牛没多大关系,可千万不能在外面瞎吹,牛皮吹破了吃亏的可是自己!记住了啊?”
这边会议还没有开完,就接到公社通知,要求大队一二把带着生产队队长明天到公社参加“擂台赛”。
三位队长都睁大眼睛看着书记,问龙巴是什么“擂台赛”。
龙巴“噗哧”一笑,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什么擂台赛……你们刚才不就是一场擂台赛的预演赛么?就是站到台子上比谁的产量高,你喊1000斤,我喊1500斤,越喊越高……我在这儿得提醒你们,明天到了公社你们都给我放老实点,谁也不准出风头,吹牛皮!听见没有?”
大家都说听书记的。
第二天,龙巴和杨福礼带着三位队长赶赴公社。他们先去找了白云海,看看他有什么关照的话要说。
白云海在办公室正准去会场,见家乡的人来了便热情地掏出烟来招待,并问龙巴他们是不是准备好了。
龙巴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准备……准备什么呀?”
白云海说:“今天主持会的是公社李布清书记,说不定要点名发言,你们要有思想准备。现在到处都在放‘卫星’,说云南某某地方水稻亩产万斤呀,说山西某某县麦子亩产三万斤呀,有说某某地方把猪养得比牛还重……报纸上、广播里都在吹,吹得人人昏昏然,吹得人人坐不住,都想着法子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