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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朋友的结婚典礼。比尔和恰克都是好人。他们聪明、对地质学颇多研究。可是,他们对乔治·华盛顿远比对亚历山大大帝知道得多。是的,我厌倦了这种生活。
因此,在五月那个晴朗的早晨,当恰克说出下面这番话的时候,亚历山大仿佛听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音调优美的号角。
“这些汞合金,”恰克说,凝视着他们艰苦劳动的成果,“实际上就是许多黄金。即使我们只能从中提炼出百分之三十而不是百分之四十的金块,我们也成了富豪。现在,是让猫从袋子里出来的时候了。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骑马到科罗马搞回几台分馏器。剩下的两个人留在这儿,对付可能和我们抢地盘的人。”
“让我走吧,因为我想走。”亚历山大说,“我的意思是,我想永远离开这儿。你们可以把汞合金的三分之一给我。至于我在这个矿井的股份,可以转让给能帮你们搞到分馏器、并且使蒸汽机运转的任何人。给我一磅好矿石做化验,你们一定会有许多潜在的合作伙伴。”
“可是,这条矿脉的开采工作刚刚起步!”比尔吓了一跳,不由得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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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8)
“亚历克斯,越往深挖,黄金的品位越高!我们永远也不会再找到像你这样既吃苦耐劳又随和的合作伙伴!看在上帝的分上,你为什么要走?”
“哦,我想,我只是自由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学到的东西,都学到了,所以我该上路了。”他笑了起来。“别的地方有更多的山,山下有更多的黄金。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我会把分离出来的汞再还给你们。”
亚历山大在科罗马把他那份汞合金分离出来之后,总共得到六十磅黄金。他把其中五十五磅熔成金锭,藏在工具箱底部的夹层里,用骡子驮着出了城。他身带黄金的消息当然早已不胫而走,但是离小城最后一座小木屋不到一英里,他就巧妙地甩掉跟踪他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他加入到一支武装精良、人数众多的部队之中。这些人到东部参加内战时期生死攸关、最为严酷的战斗。亚历山大把自己应该扮演的那个角色——心境不佳的、运气不好的采矿者——扮演得无隙可击。即使这样,他每天夜里还是搂着他那个宝贝箱子睡,而且渐渐习惯了缝在衣服里面的金币带来的不便。他也绝对不让别人看出,他带的东西很重。
翻越高高的落基山之后,印第安人尚处原始状态的生存方式让他着迷。那些傲慢的、气度不凡的男人披挂着用漂亮珠子装饰的鹿皮,骑着没有马鞍的小马,长矛上羽毛飘飘,手持弓箭,随时准备打击敌人。不过,他们很聪明,不会轻易袭击这支人数众多而且好战的部队,尽管他们痛恨白人。他们只是骑在马背上,看了一会儿这些入侵者,就消失了。成百上千头美洲野牛和鹿,以及别的小一点的走兽在草原游荡。一只个头不大的穴居动物蹲在地上四处张望,就像土地爷。亚历山大看得着了迷。
因为欧洲殖民者分布越来越广,渐渐形成一个个村落。泥泞的小路两边伫立着一幢幢破旧的木屋,部队从这样的村庄走过。这儿的印第安人穿着白人的服装,一个个醉意朦胧,步履蹒跚。亚历山大心里想,酗酒毁了这个世界。就连亚历山大大帝也是因为狂饮滥喝、胃肠破裂而死。白人不管走到哪儿,都要随身带着廉价的烈酒。
他们跟着马车留下的车辙不停地前进。因为正在打仗,路上碰到几个向西去的殖民者。为了不受印第安人的袭击,这些人跟着长长的运输车队,艰难跋涉。翻过堪萨斯山,进入堪萨斯城。这是一座比较大的城市,位于两条大河交汇处。亚历山大在这儿和伙伴们告别,沿密苏里河到达圣路易斯和密西西比河。这一定是世界上最长的河流,他想,心里充满敬畏之情,又一次惊讶于大自然对美国慷慨的馈赠:肥沃的土地,丰富的水资源。虽然冬天远比苏格兰冷,但是种庄稼的季节风调雨顺。这好像没有什么道理,从地理位置看,苏格兰远比美国靠北。
他小心翼翼避开正在打仗的地区。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想卷入一场自己既无权利又无必要参加的战争。穿越印第安纳州的路上,薄暮时分,他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前面停下脚步,像以往一样请求房东给他吃顿饭,留他在仓房住一夜,他帮人家干点儿重活。因为那么多男人都上前线打仗去了,他这招很灵。女人们信任他,他也从来不辜负人家的信任。
一个女人听见敲门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短枪。他立刻就明白她为什么“荷枪实弹”。这个女人年轻、漂亮,屋子里没有孩子的动静。她只一个人在家?
“把枪放下,我不会伤害你。”他带着苏格兰口音说,喉音很重,美国人听起来觉得既新鲜又悦耳。“给我一口饭吃,再让我在仓房里睡一晚上。我可以给你劈木柴,挤牛奶,锄菜地里的杂草。你要我干哪样呢?”
“我要的是,”她冷冷地说,把枪靠墙放下,“丈夫回家。可惜,永远办不到了。”
她叫赫诺瑞娅·布朗,丈夫几个星期前去打仗,死在一场叫做夏伊洛①的战斗中。从那以后,只剩下她一个人,靠耕种一块薄田养活自己。虽然娘家一再叫她回去和他们过,她都断然拒绝。
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9)
“我喜欢独立。”吃饭时,她对亚历山大说。饭菜很丰盛——鸡、炸土豆、菜园里她种的青豆和自从离开金罗斯再也没有喝过的、最好的肉汤。她的眼睛碧绿,睫毛浓密,目光中闪烁着幽默、坚定和不屈不挠的精神。这时,一种新的表情出现在那目光之中。她仿佛陷入深思,放下叉子,神情专注地看着他。“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一旦战争结束,男人们都回来之后,我就无法一个人再在这里生活下去了。我想,你该不是在找一个有一百英亩土地的妻子吧?”
“不是,”亚历山大温柔地说,“印第安纳不是我旅行的终点,我也永远不会做个农民。”
她耸了耸肩,丰润的嘴唇向下撇了撇。“可是,试一试还是值得的。你会是个好丈夫。”
吃过晚饭之后,他把她的斧子磨快,就着灯光劈了一个小时木头。他轻轻松松挥舞着斧子,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快劈完的时候,她站在后门,痴痴地看着他。
“你都出汗了。”她说。他放下斧子,又磨了起来。“天凉了。我在厨房的铁澡盆里烧了些热水。你要是能从井里再取些水,就可以暖暖和和洗个澡。你洗澡的时候,我给你洗衣服。衣服明天早晨干不了。所以,你不能在仓房里睡。你可以在我的床上睡。”
再走进他们刚才吃饭的厨房,亚历山大发现里面已经收拾得一尘不染。盘子已经洗净,做饭用的大铁炉子炉火正旺,整个房间暖融融的,让人觉得十分舒服。铁澡盆放在炉子前面,盛着半盆她用大铁壶烧的热水。他从井里取了一壶水,倒进盆里。她伸出手,站在那儿,接过他脱下的衣服——牛仔裤、细斜纹布衬衫、法兰绒长内裤,脸上露出赞赏的微笑。
“你的身材真好,亚历山大。”她说,回转身把衣服扔进松木台子上放的洗衣盆。
泡在热水中,那感觉真好!他就那样弓着腰、下巴放在膝盖上,眼帘低垂,双目微闭,坐在水里尽情享受着。
感觉到她那双粗糙、有力的手搭在他的脊背上,他才睁开一双眼睛。
“这块儿,你自己够不着。”她说,手指揉捏着他的皮肉。她在他水淋淋的脚下铺了一块挺大的编织而成的地毯,给他腰间裹了一块粗麻布浴巾,非常麻利地搓起他的脊背。
如果刚才他还觉得精疲力竭,现在一下子就活力四射,所有的感官都跃动起来。他裹着浴巾转过脸看着她,有点笨拙地吻她。她立刻做出强烈的回应。热烈的长吻化作一张用最热烈的激情编织而成的黑色大网,将他们紧紧笼罩。那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她脱下破旧的裙子、宽松的内衣、内裤、家织的长袜,亚历山大·金罗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全裸的女人紧贴着自己站在眼前。她那丰满的乳房让他着迷,怎么爱也爱不够。他把脸埋在双乳之间,掌心轻轻揉着紫红的乳头。一切都那么自然。他虽然对做爱毫无经验,但是清楚地知道,她需要什么,自己需要什么。他们一起攀上快乐的巅峰。那令人心醉神迷的快乐和刺激自己进入高潮的羞涩完全不相称。
夜深之后,他们回到她的床上,但是亚历山大还是不停地和这个可爱、多情、美丽的女人做爱。她也像他一样饥渴。
“留下来和我过吧。”天亮之后,他开始穿衣服的时候,她求他。
“我不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不是我的天命,不是我的定数。如果我留在这儿,就等于拿破仑选择了厄尔巴岛①。”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表示反对,而是默默地站起身去给他做早饭。他去备马,把工具箱和行李驮到骡背上。在美国的冒险旅行中,他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整整一夜把黄金忘在仓房的草堆下面。
“定数,”她若有所思地说,在他的盘子里堆满鸡蛋、咸肉,碗里盛满玉米糊,“这个说法真古怪。我以前就听人说过。但是我不知道人们会像你这样认真。如果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的定数是什么?”
“我的定数是成为一个大人物,赫诺瑞娅。我要让一个心胸狭窄、心怀恶意、报复心极强的长老会老牧师看一看,他想毁掉的那个人可以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让他看一看,人可以超越卑微的出身,而如高山般崛起。”他皱着眉头,凝视着她那张玫瑰般美丽的脸。一夜风流把她变得越发俊俏。“亲爱的,养上四五条凶猛的看家狗。再说,你也是个强悍的女人,它们会尊重你,听你的话。训练它们朝脖子上咬。有几条狗比有支枪管用。你可以拿枪打兔子,打鸟,打你能找到的任何小动物喂狗。这样一来你就能一个人不受骚扰在这儿安安静静住下去,直到那位可以成为你夫君的人来到你身边。他会来的。一定会。”
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10)
亚历山大离开的时候,赫诺瑞娅站在高高的门廊下面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地平线那边。他纳闷,她是否想过,她给他带来的变化有多大。他内心深处尚未成熟的那种对性的饥渴之苦,现在已经变成一种自觉的意识。她,赫诺瑞娅·布朗,已经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但是,由于她是这样一个贤淑的好女人,他永远不会像许多别的男人那样,只要有得到女人的机会就不惜出卖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分手的时候,他最大的痛苦是,意识到自己不能做那件他急切想做的事情——给她留一小袋金币,艰难时,她可以用来度日。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她一定会扔出去,对他的看法大打折扣。如果悄悄留下,等他走了之后再让她发现,一定会玷污她美好的记忆。他能给予她的只能是帮她劈点劈柴,锄锄菜园里的杂草,修修小推车——现在好用多了,磨锋利斧子,还有奉献他自己的精髓。
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我永远不会知道我是否鼓舞了她,使她变得更有活力。我永远不会知道命运之舟将把她带到何方。
让亚历山大不寒而栗的是,纽约和格拉斯哥、利物浦非常相似,大量涌入的人群都挤在散发着臭气的贫民窟里。不同之处在于,这些人都很乐观,相信自己不会永远待在人类垃圾堆的最底层。因为他们来自欧洲各地,通晓好几种语言,相信自己总能派上用场。现在他们都按民族聚居在一起。尽管生活条件极差,但是他们不像英国穷人那样绝望。贫穷的英格兰人或者苏格兰人连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摆脱贫穷,会站立起来。而每一个纽约人似乎都相信未来会更美好。
或者至少这是他在这座城市走马观花得出的结论。在爬上开往伦敦的轮船的舷梯之前,他和他的马、骡子寸步不离。商业区宽阔的大街上,比较有钱的人来来往往,看见他,微微一笑。这个年轻人身穿鹿皮,骑一匹高头大马,还拉着一匹迈着慢步、十分耐性的骡子。他们认为,他一定是来自大平原哪个村庄的乡下人。
就这样,他终于来到伦敦,又一座他从未见过的、让人难以置信的、无计划扩展的城市。
“针线大街。”他对出租马车车夫说。藏黄金的工具箱放在身边。
他还是身穿鹿皮外套,头戴宽边软帽,搬着沉甸甸的工具箱走进英格兰银行的前门,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地板上,向四周张望。
银行职员做梦也不曾想到对任何一个走进这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