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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沙砾之下,是更深层的沙砾,而且其范围不受现在河床的限制。因为千百年来,河流多次改道,留下一道道弯弯曲曲的干涸的 河床。
现在,他们的伙食有了很大的改变。鸡舍里养了五十只鸡,可以吃上新鲜鸡蛋和鸡肉。还有鸭肉和鹅肉。猪圈里养着猪,自然有猪肉可吃。菜园里,各种蔬菜长得非常繁茂。亚历山大喜欢吃中餐,不过,他注意到萨默斯不怎么爱吃,觉得很有意思。中国人的帐篷搭在宿营地,离那幢木屋有一段距离。亚历山大和孙住在这间木屋里。萨默斯总是四处奔波,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
六个月之后,他们已经淘了一万金衡盎司金砂、小金块和比较大的金块。那闪烁着令人敬畏的美丽金光的黄金,重量超过一百磅,价值十二万五千英镑。而且每天还挖来更多的黄金。
“我想,”亚历山大对孙说,“是去拜访查尔斯·丢伊先生的时候了。过去,他租用这块土地。”
“我感到很惊讶,他居然一直没来我们这儿看个究竟。”孙扬了扬细细的、很好看的眉毛说。“政府肯定已经通知他,你买了他租赁的这块土地。”
亚历山大把食指放在鼻子旁边。孙当然知道这个众所周知的手势的意思。“是的,你这样想自有道理,难道不是吗?”他说,然后去备他那匹母马。
丹利家园俯瞰流向特拉凯湾西面的阿波克罗姆比河。特拉凯湾是采金者聚居区。一八六八年,那个地方不可思议地从冲积矿变成一条矿脉。让查尔斯·丢伊非常苦恼的是,这种改变使特拉凯湾成了官方的金矿。因为,发现这条含金的石英矿脉时,丢伊已经在特拉凯湾好几个矿井投了许多钱。迄今为止,他共获得一万五千英镑的利润。
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29)
亚历山大对丢伊先生也是一位金矿投资者一无所知。他骑着马径直向丢伊的府邸走去。可谓完美无缺的白色栅栏环绕着一幢幢收拾得十分整洁的建筑物。马厩和棚屋前面矗立着一座用浮雕装饰的石灰石二层楼房。这幢楼法式门窗,石板屋顶,回廊用透明的建筑材料封闭着,高高的塔楼直刺青天。亚历山大下马的时候,心里想,丢伊先生是个有钱人。
英国管家不情愿地承认,丢伊先生在家。这当儿,他一直用探询的目光打量这位不速之客——衣着古怪,马也未曾修饰。但是金罗斯先生气度不凡,浑身上下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管家只得同意向主人通报他的到来。
查尔斯·丢伊看起来什么都像,就是不像这块土地的主人。他个子不高,很壮实,白头发,浓密的络腮胡子飘飘洒洒,但是下巴没留胡子。他穿一套漂亮的礼服,崭新的白衬衫领子浆得很硬,系着丝绸领结。
“哦,我还没来得及换这套城里穿的行头,就被你撞上了。我刚从巴瑟斯特回来,去参加了一个会议,还有宴会。阳光明媚。”丢伊一边说,一边把亚历山大领进书房。“喝一杯怎么样?”
“我可没有喝酒的习惯,丢伊先生。”
“宗教信仰的缘故?戒酒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亚历山大噘了噘嘴唇。查尔斯·丢伊心里想,如果不是在屋里,这位亚历山大·金罗斯肯定会朝地上吐口唾沫。“我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也没有什么别的顾忌。”
这种不合社交礼仪的回答并没有让查尔斯感到懊恼。他生性乐观,很能容忍别人的弱点,而不愿意总去评判人家。“那么,喝杯茶吧,金罗斯先生。我呢,就喝杯用你们家乡散发着泥煤味的河水酿造的神酒。”他乐呵呵地说。
牧场主手里端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在椅子上坐下,兴趣十足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这家伙长得引人注目,两条剑眉,胡子修饰得很整齐,就像凡·戴克①画中的人物。他目光犀利,什么都逃不脱他的眼睛。也许他非常聪明,而且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巴瑟斯特,他听人说起过这位金罗斯先生。人们谈论他,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来这儿有何贵干,但是大家又都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他一副美国边疆开发者打扮,所以人们普遍猜测,他是为黄金而来。可是,他虽然去过希尔山几次,传言却说,他不过是找茹贝·康斯特万寻欢作乐罢了。
“我很惊讶,你没有去我那儿做客,丢伊先生。”亚历山大一边津津有味地品阿萨姆②茶,一边说。
“做客?到哪儿做客?为什么要做客?”
“大约一年前,我向政府购买了三百二十英亩你租用的土地。”
“真是活见鬼!”查尔斯叫喊着,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我怎么第一次听说?”
“国土资源部肯定给你发过信,通知过你!”
“是啊,他们肯定应该通知我,可是我绝对没有收到过,先生!”
“哦,这些官僚!”亚历山大啧着舌头说。“我敢起誓,新南威尔士的工作效率比加尔各答还低下。”
“这事儿我得找约翰·罗伯逊说说。就是他搞了那个狗屁《公有土地转让法》。而他自己也是牧场主!这就是你想进入国会的麻烦,即使像我们这个备受挫折的牧场也困难重重。国会成员除了想办法增加税收之外,对别的事情都视而不见。牧场主为自己租赁的土地每年付十英镑地税还不行。”
“是的。我已经在悉尼见过约翰·罗伯逊了。”亚历山大说,放下手里的茶杯。“不过,我今天登门拜访,不只是出于礼节,丢伊先生。我是来告诉您,我在金罗斯河发现了黄金冲积矿。正好在我的地盘儿上。”
“金罗斯河?什么金罗斯河?”
“阿波克罗姆比河一条无名的支流,现在我用自己的名字给它命了名。我迟早会死,但是我的河将永远流淌。那简直是一条金河。你无法想象它的矿藏多么丰富。”
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30)
“哦,天哪!”丢伊呻吟着说。“为什么这么多金矿偏偏都跑到我租赁的土地上?一八二一年,我的父亲租下这块土地,在方圆二百英里的土地上放牧。后来发现黄金,来了个约翰·罗伯逊,我们丹利家园越来越小了,金罗斯先生。”
“好了,好了。”亚历山大很友善地说。
“你买的那块地在哪个位置?”
亚历山大从马褡裢里拿出一张国土资源部的地图,丢伊戴上眼镜,走过来,从亚历山大的肩膀上面望过去。他注意到,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好闻的气味——他的皮外套有一股皮革味儿,穿外套的人也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那只修长、好看、洁净的手指向丹利家园东面的边界。
“我还是个半大小伙子的时候,清理过一点这儿的土地。”丢伊说,坐回到椅子上。“那时候,人们做梦也想不到这里会有黄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再来清理这块土地。连绵逶迤的大山从这里开始,没法在这儿放牛放羊。那些畜生经常跑到森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你说那条河里有金砂。这就意味着,政府将宣布它为国有金矿,一座净是简陋棚屋的小镇将出现,贪婪的人们将蜂拥而至,各种丑行和罪恶也随之而来。”
“我还在拍卖会上买下一万英亩山顶地。”亚历山大继续说,自己动手将茶杯倒满。“我将在山顶上盖幢房子,远离如你所说的丑行和罪恶。”他向前俯着身子,看起来满脸真诚。“丢伊先生,我不想与你为敌。我不但对地质学颇有研究,而且还是个工程师。所以,我花五千英镑买一座看起来毫无用处的荒山自有道理。我已经把这座山命名为金罗斯山。今后,金矿兴起的城市也将以我的名字命名。”
“这个名字不同寻常。”丢伊说。
“它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按照一般规律,等到砂砾层里的金砂淘尽,金罗斯城也就寿终正寝了。可是真正让我感兴趣的不是砂金矿,尽管它已经让我赚了许多钱。我那座山里,有一条加利福尼亚人称之为母脉的主矿脉——含有游离金的石英石矿脉。所谓游离金,是和黄铁矿无缔合性的黄金。如你所知,谁都可以从沙砾层淘出砂金,可是要想从大山深处坚硬的岩石里开采出黄金,就不是成群结队涌入采金区的人们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开采深山里的黄金需要机械设备,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这笔钱靠私下里秘密集资很难筹措齐。因此,我想开采自己土地上那条母脉时,就得寻找投资者,组成一个公司。我向你担保,每一个投资者,最终都将比克利萨斯①还要富有。丢伊先生,我宁愿和你结成同盟,也不想让你煽动政界朋友反对我。”
“换句话说,”查尔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希望我给你投资。”
“等到时机成熟,当然希望。我不愿意让我的公司被我不了解、不信任的人控制。这个公司将是私人公司,所以不会公开集资。作为股东,难道还有谁比一个从一八二一年起他的家族就在这个地区繁衍生息的人更合适吗?”
丢伊站起身。“金罗斯先生……亚历山大,如果你愿意称我为查尔斯的 话……我相信你。你是个精明务实的苏格兰人,不是空想家。”他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反对淘金热也太晚了,就让那些蚱蜢来滥采滥挖吧,越快越好。然后,金罗斯城就可以按部就班地采掘了,就像特拉凯湾金矿一样。我在特拉凯湾金矿投了资,用赚来的钱盖了这座豪宅。你今天夜里能住在我这儿吗?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
“如果你原谅我没有晚礼服可穿的话。”
“当然。我也不换衣服了。”
亚历山大把马褡裢拿到楼上一个漂亮的房间里。这间屋子的窗户正对周围绵延起伏的山岭和阿波克罗姆比河浑浊的河水。因为上游发现了十二座金矿,河水受到严重污染。
康斯坦斯·丢伊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估计亚历山大·金罗斯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没有想到,到头来,她会非常喜欢他。她比丈夫小十五岁,年轻时算得上是个美人儿。现在,嫁到丢伊家已经二十年了。亚历山大猜想,是她的一双手把这幢房子装饰得如此高雅。她穿着非常典雅的米色缎子长裙,裙子里面的裙撑刚刚开始流行。她脖子上戴着红宝石项链,耳朵上戴着红宝石耳环,长及肘部的米色缎子手套手腕处也镶嵌着红宝石。他注意到她和查尔斯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
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31)
“我们家三个女儿——没有儿子——都在悉尼上学。”康斯坦斯轻声说,声音很有魅力。“哦,我真想她们!可是家庭教师只能教这么多了。女孩子一过十二岁就得学会和别的女孩子交往,就得进入社交圈儿,等到谈婚论嫁的年龄,这些关系就会派上用场。你结婚没有?亚历山大。”
“还没有。”他说。
“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机会接触合适的姑娘,还是更喜欢过快乐的单身汉生活?”
“都不是。我已经选好妻子,但是现在还不到结婚的时候。等我给她盖起像府上这幢豪宅一样漂亮的房子,就娶她过门。一座石灰石造的房子,查尔斯。你从哪儿找的泥瓦匠,盖起这么漂亮的一幢房子?”亚历山大问,巧妙地改变了话题。
“从巴瑟斯特找的。”查尔斯说。“政府修那条翻越蓝山的铁路时,从克劳伦斯到西面的山崖之间有一段线路呈‘之’字形,中间要建三座很高的高架桥。他们能在附近采到砂岩,可是工程师惠顿找不到石匠。最后只好从意大利雇人。这就是为什么那几座高架桥和这幢房子都是按米制而不是按英制计算尺寸的原因。”
“我从悉尼来的时候,看见那三座高架桥了,就像罗马人建造的一样完美无缺。”
“没错儿。高架桥工程结束之后,有的石匠便留在巴瑟斯特。因为那儿活儿多的是。我在阿波克罗姆比山开了一个采石场,开凿出盖房子用的石头,然后雇那些意大利工匠建造了这座房子。”
“我也要这么干。”亚历山大说。
后来,两个男人又回到书房,丢伊享用他的波尔图葡萄酒,亚历山大叼着雪茄吞云吐雾。这时,亚历山大提起那个敏感的话题。
“我注意到,”他说,“在新南威尔士,排华现象非常严重。我估计,在维多利亚和昆士兰,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自己觉得中国人怎么样?查尔斯。”
这位年长的牧场主耸了耸肩。“我并不讨厌中国人,真的。我毕竟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他们聚居在金矿,尽管在巴瑟斯特还有几家中国人开的小买卖—— 一家饭馆、几个店铺。就我所见,他们文静,体面,只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不伤害任何人。遗憾的是,他们的勤劳引起许多澳大利亚白人的憎恨。这些白人只想不劳而获。而且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