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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李是我日程的第一项安排。事实上,每到学校放假,我就要把他带在身边。对于一个未来的工程师,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哦,亚历山大,太好了!谢谢你!”
这次,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茹贝。也许因为我认识李没几天,他就远去英格兰,而那时,我和你的关系还不像现在这样亲密,所以我没好意思问你,既然李的身份是中国王子,怎么可以让他姓康斯特万?”
茹贝听了哈哈大笑,周围看展览的人都回过头来,毫无顾忌地凝视着他们。亚历山大·金罗斯胳膊上挎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自然会引得人们驻足凝望。不过平常人们都是偷偷地瞥上一眼。谁都知道,这个气度不凡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亚历山大,李都快十五岁了!你花了整整六年时间才问这个问题。我按照孙的意思,对学监说,李之所以隐姓埋名是为了保护他的父亲。因为他父亲的仇人千方百计想抓住他,包括拐骗他的儿子,‘引蛇出洞’。整个学校的老师、学生都蒙在鼓里。李说,听他们猜测他的真实身份,特别好玩儿。如果学校里还有别的中国孩子,可能难办点儿。可是直到去年,李是那所学校惟一的中国人。今年倒是又来了两个。不过他们是从黄浦来的富商的公子。李说,他们对北京政坛的事儿漠不关心。”
“好,好。”亚历山大笑着说。
“你会错过好几项重要的立法,”她说,“听说,帕克斯要取消对天主教教会学校和其他教派学校的财政补贴。不过,这些学校不太在意,因为他们有别的有钱的势利小人支持。去教会学校念书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他是个激进的新教教徒。”
“他们提出一项新的土地法案和一项限制中国人移民的法案。还有几项和选举有关的法案。为什么这些政客总爱改变选区的划分呢?”
“争取更多的选票嘛。茹贝,别用这种反诘句说话。”
“呸!我着急的是他们会制定什么样的烟酒专卖法,会不会授权给行政区颁布禁酒令。哦,那些该死的清教徒!”
“放心吧,茹贝,”他说,挽着她的胳膊,“金罗斯不会投票通过禁酒令的。我们这个地方已经很节制了,而且那么多中国人根本就不喝酒。那些清教徒拉不到多少选票。因为中国人没有选举权,白人又都嗜酒如命。”
“不管怎么说,我的饭店是可以住人的旅馆,不是只卖酒的酒馆。我可以贿赂警察,就像希尔山那些地下酒吧间一样。”
“用不着,我向你保证。”他的语气有点改变。“如果我走的时间比较长,你不要焦急,也不要觉得奇怪。”
“你说的‘时间长’是个什么概念?”
“两年、三年,甚至四年。”
“天哪!等你再回家的时候,我那玩意儿又长到一起了——我将第四次成为处女。”
“那我就拿你当处女,我的宝贝儿!”
“你的意思是不是在那儿就把李送到剑桥大学?”
“是的。等他学成之后,天启公司或许可以给他安排一个教授的职位;或者建立一个研究实验室。”
“李真幸运。我祈祷,让他知道这一切。”他的妈妈说。
“哦,我想他会知道的。”亚历山大微笑着说。
一八七九年年底,亚历山大离开金罗斯。伊丽莎白虽然觉得突然,但是看他远去,毫无惜别之意。倒是内尔难过得要命。爸爸已经开始带她到车间,到选矿厂,自从新年内尔满三岁后,甚至带她下过矿井。现在她该怎么办?难道只能一天到晚待在家里?
亚历山大的回答是,给她雇个男辅导老师,而不是女家庭教师,教她学习读和写。还要教她拉丁文、希腊语、法语和意大利语,把她总是那么活跃、喜欢探究的思想塞得满满的。辅导老师是个腼腆的年轻人,名叫威廉·史蒂芬斯。亚历山大让他住在金罗斯公馆三楼一个大房间里。孙送来三个非常聪明的中国男孩儿,彼得·威尔金斯神父送来他的儿子多尼,这个孩子也很聪明。亚历山大又设法找来三个小姑娘。他们的父母说,等他们长到十岁左右,就可以送他们到山上的学校读书。内尔年纪最小,将近四岁。三个中国男孩儿、多尼·威尔金斯和那几个女孩儿都比她大五岁。
六 “启示录”(9)
哭闹了几天之后,内尔表现出和父亲完全相同的禀性,挺起小小的胸膛,勇敢地接受命运的挑战。总有一天,她会长大,和爸爸一起远走高飞。这之前,惟一让自己的心灵保持平静的办法就是成为教室里最优秀的学生。
六个女管家走马灯似的转了一圈儿,直到格特鲁德·瑟蒂斯太太最终作为合适的人选正式上岗。格特鲁德·瑟蒂斯太太是个五十多岁的寡妇,她的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分家另过。康斯坦斯·丢伊发现她之前,她一直管理一幢破旧的公寓。瑟蒂斯太太是个性格豪爽、临危不乱的女人。她不许内尔或者厨师张胡来,把别的中国仆人也管理得头头是道,而且对他们态度十分和善。她甚至设法和吉姆·萨默斯和睦相处。而亚历山大宣布他要到英格兰之后,最后这一点显得尤为重要。因为萨默斯这次不和他一起离开金罗斯。玛吉·萨默斯得了一种怪病。究竟是什么病,她丈夫不愿意多讲。
尽管亚历山大不在期间,行政管理大权并没有移交给萨默斯,孙还是脱下锦缎长袍,开始经营管理矿山以及与天启公司相关的一切具体事务:拉特沟的煤、铁和砖,离拉特沟不远的雷斯通水泥厂,威林顿周围几块面积很大的麦田,北昆士兰的锡矿,悉尼一座生产蒸汽机的工厂,一座新的铝矾土矿。
仿佛为了对亚历山大的“好动”做出回应,伊丽莎白决定趁他外出期间,按照自己的趣味,用自己喜欢的织物、家具把金罗斯府邸重新装饰一遍。亚历山大有言在先,她怎么折腾都可以,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他的书房不能动;第二,不能用蓝色。因为这种颜色容易让人情绪消沉。
“你知道,他喜欢红色。”茹贝说。
“可是我不喜欢。”伊丽莎白说。她始终没有摆脱这样一种观念:大红是妓女的颜色。她看起来目光蒙眬,如在梦中。“有几个房间是杏黄色和淡紫色,另外几个房间是深紫色和奶油硬糖色,透露出星星点点的黄色,还有一两个房间是黄绿色和深蓝色,夹杂些许白色。”
“很现代,也很好看。”茹贝承认。
因为茹贝和康斯坦斯都喜欢逛商店,三个女人便带着安娜、玉、珍珠、绢花和桃花定期到悉尼挑选布料、壁纸。不试衣服、鞋、帽子的时候,就去看家具。一群女人挑来拣去,真能把那些家具销售商搞成神经病。内尔对这种事情毫无兴趣,就和蝴蝶、瑟蒂斯太太、威廉·史蒂芬斯先生一起待在家里。
所有因精通儿童智障闻名的医生都来看过安娜,诊断的结果都一样:恢复的希望很小。因为到两岁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孩子肯定一辈子都是精神病患者。
可是安娜的病情似乎在一点一点好转,十五个月的时候,她已经学会抬头,而且目光可以集中到想引起她注意力的人身上。一旦目光可以集中,她的美丽越发无与伦比。长长的黑睫毛不停地扑闪着,灰蓝色的大眼睛像妈妈那双眼睛一样清澈明亮。
两岁的时候,她不用人扶,就可以坐在高脚椅子①上自己吃饭。虽然吃得一塌糊涂,但是玉把这一进步看作巨大的胜利。倒是当妈妈的伊丽莎白看了觉得反胃。安娜只对玉一个人依恋,尽管学会坐在高脚椅子里吃饭时,她已经能够辨认出妈妈。她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安娜对内尔似乎情有独钟,一看见姐姐就高兴得吱哇乱叫。
玉在中药店掌柜洪琦的指导下,坚持按中医的办法给安娜治疗。对于安娜的病,东方人的智慧远胜于悉尼那些大夫开的“灵丹妙药”。洪琦的办法是,坚持锻炼,调节饮食,要以极大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教她某一个动作。他还用一根细细的银针给安娜针灸,帮助她终于抬起了头。伊丽莎白对针灸的疗效虽然表示怀疑,但是并不禁止。所以,安娜抬起头之后,洪琦又要开始新的疗程,帮她学习走路时,她很支持。奇怪的是,安娜很愿意洪琦给她扎针。也许因为她喜欢洪琦。
哦,看到安娜学会在便壶上坐之后,大家真是欣喜若狂。当然,无可否认,此后的六个月里,她也有坐不稳摔倒在便壶旁边的时候,但是总的来说,她坐得很稳。一八七九年年底,亚历山大离开金罗斯到英格兰。那时,安娜快三岁了。爸爸刚走,她就学会说“妈妈”、“玉”和“内尔”。虽然这是她的全部“词汇量”,但是她用词准确,不会搞错。三岁半的时候,她学会第四个词——“多莉”。多莉是与她朝夕相伴的脏兮兮的布娃娃。无论睡觉,还是针灸,或者坐在高脚椅子上吃饭,她都把多莉放在身边。多莉至少每星期要洗一次,可是伊丽莎白如果想给她换个新布娃娃的时候,安娜又哭又叫,直到再把多莉还给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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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启示录”(10)
“很好,”茹贝说,“这说明安娜知道两个娃娃不一样。”
“瑟蒂斯太太建议,我应该让中国裁缝阿文照着安娜的多莉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布娃娃,让布慢慢褪色,还要给娃娃画上那些洗不掉的黑点儿。这样一来多莉散架——这是迟早的事儿——之后,可以悄悄地换成这个新的‘旧’娃娃。”
“瑟蒂斯太太能想到这一点真不错!她可是个好人,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每星期还可以骑着“水晶”去深潭两次。这几乎就是她惟一的活动。因为她的马不喜欢涉水走到上游,伊丽莎白就用一把弯刀在森林里开了一条小路。从心里讲,她担心亚历山大回来之后发现她的秘密之地。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亚历山大已经走了十八个月,他信里说的很清楚,不急着回金罗斯。
他写给妻子的信很简单,三言两语;写给茹贝的信却很长,消息也多,当然主要是介绍李的情况。到一八八一年,他就满十七岁了。
“你把他送出来念书实在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茹贝。”他在一封信里这样说。“尽管看得出,他非常想念妈妈。他像海绵吸水一样,如饥似渴地听我讲关于你的消息。看了我给他带去的妈妈的照片,他高兴极了,骄傲地挂在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他现在已经是高年级学生,所以一个人住一间卧室,还有一个书房。那两位波斯王子住在两边。他的英语棒极了,举止高贵优雅,全无骄横之气。随信寄去他穿新校服拍的照片。他不太愿意拍照片,因为他似乎受了同学中间流传的那种迷信说法的影响——照相机能偷走人的灵魂。所幸他有一副工程师的头脑,不太相信这种话,所以就拍了这张照片。
“他已经六英尺高。舍监说,看样子,还得长。我估计,这个家伙对男孩子的成长、发育很有经验,不是在那儿信口开河,所以你就准备迎接一个身材高大的宝贝儿子吧!穿上划艇比赛时穿的服装,你可以看到,他的体形非常漂亮,不像白人男人那样,大腿以下不堪一击。他小腿肚子的肌肉非常发达,典型的中国人的腿。他是赛跑冠军,划艇比赛也表现得相当出色。他板球和棒球一样,都打得非常出色。他希望长大以后,能代表剑桥大学参加划艇比赛,至少代表学院参加板球比赛。他要念的学院也许是卡尤斯,因为这个学院不限制外国人。从以上种种你可以看出,他很可能明年十月就升入大学。我现在正尽力周旋,给剑桥大学的权贵做工作,为他下一步深造铺平道路。因为他虽然说一口标准的英语,但他不是英国绅士。在英格兰,他不会一帆风顺。那两个波斯小伙子也想读剑桥。他们很依赖李。普罗克特学校别的孩子也非常信任他。你的儿子具有一种难得的品质:坚定的意志。”
茹贝神采奕奕,满脸骄傲,从伊丽莎白手里拿过信,把照片递给她。“这就是李。”
照片上的李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伊丽莎白仔细端详着,尽量不受茹贝母亲的骄傲和亚历山大令人吃惊的、感情色彩极浓的描绘的影响。她不得不承认,从来没有见过一位如此英俊的小伙子,也没有见过这样一位具有“异国情调”的青年人。就连潇洒倜傥的孙——李和他长得很像——也很难和他比美。因为他身上又有茹贝的影子。李面对照相机微笑着,嘴角现出的酒窝和茹贝那两个漂亮的酒窝一模一样。那双白种人的眼睛颜色有点浅。更重要的是,目光中闪烁着睿智。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