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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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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表面上的殷勤说明我们一直受着严密监视。
  “蒙面人鞠了一躬,走了出去;我们听见他把门紧紧锁上。
  “只剩下热尔特律德和我两个人。
  “我们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望着桌子上点亮了的两个枝形大烛台,烛光照亮了摆在桌上的夜宵。热尔特律德张回想说话,我用手指点着嘴唇示意她不要作声,也许有人在偷听。
  “指定给热尔特律德作卧房的那扇门开着,我们两人同时产生了进去看一看的念头。她拿起一个烛台,我们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相当大的梳妆室,是与卧室相毗连的附属房间。有一扇门同卧室里我们刚才走进来的那扇门相对应;这扇门同第一扇门一样,都装着一只雕镂的小钢锤,挂在一只铜钉上。铜钉和铜锤看来都是本韦努托·切利尼'注'的作品。
  “很明显,这两扇门都是通向同一所候见厅的。
  “热尔特律德拿烛光去照那锁,锁闩是转了两圈。
  “我们当了囚徒了。
  “即使是两个身份不同的人,一旦他们落在同一境地,分担同样的危险时,他们的思路会多么叫人难以相信地相似,他们会多么叫人难以相信地不费口舌,不需多作解释,就统一了思想啊。
  “热尔特律德走到我身边。
  “她低声说道:‘不知小姐是否注意到,我们离开院子时只上了五级楼梯?’
  “我答道:‘我注意到了。’
  “‘那么,这就是说我们是在底层。’
  “‘当然。’
  “她低声加上一句,眼睛盯着外边的百叶窗:‘那么只要……’
  “我打断她的话头:‘只要这些窗户没有铁栏杆……’
  “‘是的,如果小姐有勇气的话……’
  “我大声说:‘勇气?啊!放心好了,我有勇气,我的孩子。’
  “这时轮到热尔特律德示意我不要大声了。
  “我对她说:‘是的,是的,我懂。’
  “热尔特律德示意叫我留在原地,她自己把烛台拿回去放在卧室的桌子上。
  “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我走近窗户,寻找弹簧。
  “我找到了,或者不如说是热尔特律德走过来帮我找到了。百叶窗打开了。
  “我快乐地喊了一声:窗户上并没有铁栏杆。
  “可是热尔特律德早已发现了看守们为什么有这样的疏忽:墙脚下是一个宽大的池塘,我们被十尺'注'阔的水面守护着,当然比窗户的铁栏杆更加有效。
  “我透过水面看岸边,发现周围景致十分熟悉,原来我们是被关在博热古堡里;我说过,我曾经好几次同我父亲到这儿来过,一个月以前,我的可怜的达夫妮被打死的那一天,我还被古堡收容过。
  “博热古堡属安茹公爵所有。
  “这就像一道闪电一样照亮了一切,我全都明白了。
  “我既忧郁又满意地凝视着池塘:它就是我抗拒强暴的最后一着,就是我免受污辱的最后避难所。
  “我们把百叶窗重新关上。我和衣倒在床上,热尔特律德睡在我脚下的一张沙发上。
  “整个夜里我醒过来无数次,每次都是从莫名其妙的恐怖中惊醒;可是除了我所处的境地,没有别的东西能够使我感到害怕;看不出来他们对我有什么恶意;恰恰相反,人人都在睡觉,古堡里仿佛一切都已入睡,只有沼泽地里水鸟的鸣叫声打破夜间的静寂。
  “天亮了;白天清除掉黑夜笼罩在景物上的恐怖外表,却证实了我夜来最担心的事:没有外面的帮助,一切脱逃的打算都不可能实现。可是哪儿来这个帮助呢?
  “大约九点钟,有人敲门。我走过热尔特律德的房间,对她说可以去开门。
  “我通过中间房门看见敲门的是昨晚的仆人,他们进来撤去我们碰也没有碰过的夜宵,摆上早餐。
  “热尔特律德向他们提出几个问题,他们没有回答就走出去了。
  “我也走进房间。我们被软禁的地点是博热古堡,这所古堡和他们对我们的所谓尊敬,已经把一切都给我解释清楚:安茹公爵在德·蒙梭罗先生举行的舞会上看见我,爱上了我,有人通知了我的父亲;我父亲估计公爵不会放过我,设法叫我远离梅里朵尔;可是或者被一个不忠的仆人告密,或者因不幸的巧遇,父亲的计划失败了,我落到了他尽力想使我摆脱的那个人手中。
  “我认为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只有这个想法才接近事实,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热尔特律德一再请求,我才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点面包。
  “整个早上就在草拟荒唐的逃走计划中过去了。不过,我们可以看见在我们前面百步左右,有一条桨具齐全的小船,停泊在芦苇丛中。的确,如果这条小船停在我们够得到的地方,凭我在危急时刻所激发起来的勇气,加上热尔特律德的天生的力气,是足够使我们脱逃的。
  “这天早上,我们没有受到干扰。他们把晚饭拿来,就像他们把午饭拿来一样。我觉得虚弱得要倒下来了。我坐到桌子旁边吃饭,热尔特律德一个人服侍我,因为看守们放下晚餐以后就出去了。突然间,我在撕面包时,发现面包里面有一张小纸条。
  “我急忙把纸条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一个朋友在设法营救您。明天您可以得到他的消息和令尊的消息。’
  “我的快活可想而知,心跳得胸膛都要爆了。我把纸条交给热尔特律德看。这天剩下的时间便在等待和希望中过去了。
  “第二夜同第一夜一样平静地度过,接着早餐的时候到了,我简直等得不耐烦了,因为我毫不怀疑我会在面包里找到另一张纸条。我并没有弄错,纸条上面这样写着:
  ‘绑架您的那个人于今晚十时到达博热城堡;但在九时,关心您的朋
  友将持有令尊的一封信到达您的窗下。这封信应博得您的信任,没有信也
  许您就不信任他了。’
  ‘阅后请即烧毁。’
  “我把信看了看,然后遵照信中嘱咐,把它扔进火里。信上的笔迹我完全认不出来,而且,我不得不承认,我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于是热尔特律德同我瞎猜起来。整个早上,我们多次跑到窗口去看看池塘对岸和树林深处有没有人,然而连个人影也不见。
  “饭后过了一小时,有人来敲我们的门。这是除了开饭时间以外,第一次有人想走进我们的房间。由于我们没法与世隔绝,我们不得不让人家进来。
  “来人就是在驮轿前面和院里同我们谈过话的那个人。他每次同我们说话都蒙着面,我无法认出他的面孔,可是只要他一开口,我就认出了他的嗓音。
  “他交给我一封信。
  “我问他:‘先生,谁叫您把信送来的?’
  “他答道:‘小姐只要肯读一读信,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信是谁写的,我不看。’
  “‘小姐的行动小姐自己作主。我奉命送这封信给她,我把信放在她的脚下,如果她肯屈尊去捡起来,就请她去捡吧。’
  “这个差役看来有点身份,他真的把信放在我搁脚的矮凳上,然后走了出去。
  “我问热尔特律德:‘怎么办?’
  “‘我斗胆给小姐一个忠告:最好还是读一读这封信。信里也许提醒我们有什么危险,我们知道以后就可以提防。’
  “这忠告很有道理,我马上取消开头的决定,把信拆开了。”
  这时候,狄安娜中断她的叙述,站了起来,打开一个我们仍然沿用意大利名字称为斯蒂波的小箱子,拿出一个丝绸夹子,从夹子里取出一封信。
  比西看了看信封上写的地址。
  上面写着:“致美丽的狄安娜·德·梅里朵尔。”
  他回过头来望着少妇说道:
  “这是安茹公爵的笔迹。”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啊!原来他没有骗我。”
  看见比西犹豫着不敢看信,她说道:
  “看吧,命运使您初次同我交往就接触到我最隐秘的私事,我对您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
  比西遵命看信:
  一位可怜的亲王被您的美貌仙姿打动了心,他对您无可克制的爱迫使
  他对您采取了一些行动,他自己也知道不对,今晚十点他将前来向您致歉。
  弗朗索瓦。
  狄安娜问道:“这封信真的是安茹公爵的手笔吗?”
  比西回答:“唉!是的,笔迹和图章都是他的。”
  狄安娜叹了一口气。
  她低声咕哝了一句。
  “难道他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坏吗?”
  比西问道:“谁呀?亲王吗?”
  “不,不是他,是德·蒙梭罗伯爵。”
  轮到比西叹了一口气。
  他说道:“继续说下去吧,夫人,说完以后我们就可以判断亲王和伯爵到底谁好谁坏了。”
  “我当时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这封信是真的,因为信的内容同我害怕的完全一致;热尔特律德说中了,信里警告我提防危险,使我觉得那位不知名的朋友以我父亲的名义建议对我进行营救,尤其难能可贵。因此我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我同热尔特律德又开始侦察活动,我们透过玻璃窗紧紧盯住池塘和面对着我们窗户的那部分森林。我们极目所望,并未发现同我们的希望有关或者能助其实现的东西。
  “夜幕降临了,眼下是在正月,黑夜来得很早,离开决定性的时刻还有四五个小时,我们只好焦急地等待着。
  “那天是一个晴朗的大冷天,不是严寒,简直就像是春末或初秋的天气。天空繁星闪耀,天边一弯新月,银光照耀大地。我们打开热尔特律德的房间的窗户,不管怎样他们监视我总比监视热尔特律德严些。
  “将近七点钟,池塘里升起一层薄雾,可是这层雾并没有阻挡我们的视线,因为它薄如透明的轻纱,或者更确切点说,我们的眼睛对于黑暗已习以为常,能够穿透这层薄雾。
  “由于我们没法计算时刻,我们说不出那时是几点钟,可是我们仿佛突然透过薄雾看出来树林边沿有些黑影在移动。这些黑影似乎在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近一排树木,树木的浓荫使夜色显得更黑,仿佛在保护他们。本来我们还以为这些暗影不是真的,是我们睁着眼睛看久了,眼花了,可是一声马嘶声划破长空,直传到我们的耳朵里。
  “热尔特律德嘀咕了一句:‘我们的朋友们来了。’
  “我答道:‘或者是亲王来了。’
  “她说道:‘啊!亲王不会躲躲闪闪的。’
  “这简单的一句话驱散了我的疑虑,使我完全放下了心。
  “我们加倍地注意动静。
  “有一个人单独向前走,我觉得他是离开了躲在树丛下面的一群人单独走出来的。
  “这个人一直向那小船走去,解了缆,上了船,那船就沿着水面向我们这边无声无息地滑过来。
  “那船越来越近,我睁开眼睛使劲地透过黑暗张望。
  “我觉得那人似乎是德·蒙梭罗伯爵,我最初认出他的高大身材,接着又认出他的阴郁而轮廓分明的面貌,最后,等到他离我们十步远的时候,我一点怀疑也没有了。
  “现在我对前来的救助和当前的危险几乎同样感到害怕。
  “我一声不吭,动也不动,躲在窗台的角落里,使他看不见我。船到了墙脚下,他把小船系在一个铁环上,我看见他的脑袋从窗台上探了进来。
  “我禁不住轻声叫喊了一下。
  “德·蒙梭罗伯爵马上说道:‘啊!对不起,我还以为您在等着我呢。’
  “我回答道,‘我在等人,先生,可我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您。’
  “伯爵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除了我和令尊,还有谁会关心狄安娜·德·梅里朵尔的荣誉呢?’
  “‘先生,您写给我的信上说,您是奉家父的命才来的。’
  “‘是的,小姐;我早料到您会怀疑我的使命,我带来了男爵的信。’
  “伯爵说完使递给我一张纸。
  “我们既没有燃蜡烛,也没有点亮烛台,以便根据环境的需要,可以在黑暗中自由行动。我从热尔特律德的房间走到我自己的房间,跪在壁炉前面,借着火光,开始念信:
  亲爱的狄安娜,德·蒙梭罗伯爵先生是唯一能够救你出险的人,你目
  前的处境十分危险。你应当完全信任他,把他看作是上天给我们送来的最
  好的朋友。
  以后他会告诉你我衷心希望你做的事情,以报答他对我们的恩典。
  你的父亲
  梅里朵尔男爵
  求你相信我,怜悯你自己,也怜悯我。
  “我对德·蒙梭罗先生的反感在我心里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这种反感是本能的,而不是理智的。我所能谴责他的仅仅是一头母鹿的死亡,而这对一个猎人来说,完全是微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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