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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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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科骂了一句:“该死!这畜生比我想象的更恶毒。”
  红衣主教和马延公爵齐声问道:“哥哥,您觉得怎样?”
  伤疤脸答道:“我觉得,不幸的是,法国有一部撤利克法典,根据这个法典,我们的一切主张都落空了'注'。”
  大卫得意扬扬地大声喊道:“大人,我就等待您这句话。我问您:撒利克法典应用的第一个案例是什么?”
  “是菲利普·德·瓦卢瓦排斥了英国的爱德华,登上了王位。”
  “他登基是哪一年?”
  伤疤脸在苦苦思索。
  洛林红衣主教毫不犹豫地回答:“1328年。”
  “换句话说,就是于格·卡佩篡位以后341年,也就是洛泰尔家族断绝烟火以后240年。因此,在撒利克法典创始出来以前240年,你们的祖先一直有权继承王位,而大家知道,法律是不溯既往的。”
  伤疤脸用佩眼的神情注视着律师,眼光里还带着点鄙视,对他说道:“尼古拉·大卫律师,您真是一个聪明人。”
  红衣主教说道:“这真是巧妙得很。”
  马延说道:“太好了。”
  公爵夫人说道:“确实了不起。我现在是公主了,我的丈夫只能是个德国皇帝。”
  希科说道:“我的天主!您知道我从来只求您一件事:勿使我陷于诱惑,解救我脱离律师'注'。”
  唯独吉兹公爵在一片热烈兴奋声中保持着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喟然叹道:
  “想不到我堂堂男子汉也要要这种花招;谁能预料到老百姓服从你,不是看你的仪表和武功,而是先看看像这一类的羊皮纸!”
  “亨利,您的话说对了,可以说是对极了。如果光看仪表,您早已成为国王,因为据说别的亲王同您比,外表上完全是些凡夫俗子。可是正如尼古拉·大卫律师所说过的,要登上王位,最主要的一条是打赢一场官司,等到我们打赢以后,就像您自己所说的,我们家族的纹章并不逊于欧洲别的王族的纹章。”
  享利·德·吉兹又喟然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这样说来,这份宗谱很有用。这里有二百金埃居,是舍弟马延要我送给您的,尼古拉·大卫律师,请收下。”
  红衣主教对得意扬扬的律师说道:“这里另送您二百金埃居,作为我们托您办另外一件事的报酬。”律师把金子放进他宽大的长裤里。
  “大人,有什么事请吩咐,我完全听从阁下的命令。”
  “这份宗谱要取得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的批准,必须送到罗马请他过目,我们不能派您去,因为您身份卑微,不可能叩开梵蒂冈的大门。”
  尼古拉·大卫说道:“可惜!我虽然心地高贵,可是出身微贱。啊!我要是一个普通贵族就好了。”
  希科骂道:“流氓,闭上你的狗嘴吧!”
  红衣主教继续说:“可惜您不是,这真是太遗憾了。我们只好把这使命交给皮埃尔·德·龚迪了。”
  公爵夫人一脸严肃地说:“我有不同意见,哥哥。龚迪一家人确实很聪明,可是他们没有小辫子抓在我们手上,我们能依靠的只是他们的野心,而这野心,不管是在享利国王那里,或者在吉兹公爵家中,都能实现,这就不能保证他一定对我们忠心。”
  马延公爵用他惯常的粗暴态度说道:“姐姐的话很有道理。”我们不能像信任尼吉拉·大卫一样信任皮埃尔·德·龚迪。因为尼古拉·大卫是我们的人,只要我们高兴,吊死他也无所谓。”
  公爵的这番话太直率,突如其来地当着律师的面说出来,竟在可怜的律师身上产生奇异的效果:他猛然间纵声假笑,说明他的内心极度恐怖。
  享利·德·吉兹对脸色发青的律师说道:“舍弟查理在开玩笑,大家都知道您对我们忠心耿耿,有许多事情都可证明。”
  希科心想:“尤其是在对待我的问题上。”他于是向他的仇人,不,向他的两个仇人挥了挥拳头。
  “放心吧,查理;放心吧,卡特琳;我早已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皮埃尔·德·龚迪带去的这份宗谱,将要同其他文件混在一起,他不知道他带去的是什么。教皇或者批准,或者不批准,他也不知道。他只把批准或不批准的宗谱带回法国,而他自己却始终不知道他带的是什么。至于您,尼古拉·大卫,您和他同时动身,然后根据我们以后给您的指示,在夏龙、里昂或阿维尼翁这三处地方的任何一处等他。这件事的真正内幕只有您一个人知道。您瞧,您始终是我们所最信任的人。”
  大卫鞠躬。
  希科嘀咕道:“你知道这信任的代价,亲爱的朋友,只要你走错一步,立刻把你吊死;可是请你放心吧,这里有圣热内维埃芙的雕像,或者是石膏像,或者是大理石像,或者是木头雕像,不管是什么像,我要凭它发誓,等不到他们吊死你,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上。”
  三兄弟互相握了握手,一一抱吻了公爵夫人。她把他们放在圣器室的三件修士眼取来,帮助他们穿上以后,她也把风帽邀到眼睛,领着他们一直走到门廊,守门修士在那里等着他们,他们从门廊里走了出去。尼古拉·大卫紧紧跟在他们后面,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金子都叮叮当当地发出响声。
  他们走后,守门修士关上门闩,回到教堂里来,熄灭了祭坛的那盏灯。深沉的黑暗立刻笼罩着教堂,又出现了不止一次使希科毛发直坚的那种神秘的恐怖气氛。
  在黑暗中,守门修士踏在石板地上的脚步声逐步远去,渐渐减弱,最后完全消失了。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什么打破这黑暗和静寂,希科觉得这五分钟很长。
  他自言自语道:“好呀,看来这一次真的结束了。三幕剧已经上演过,演员也走了。我今晚已经看够了戏,我要设法跟随演员出去。”
  希科自从看见地下墓室能够开闭自如,神工架里也藏着人以后,他就不再想在这里等到天亮,他轻轻地抬起插销,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把脚伸出神工架。
  刚才小修士来来往往的时候,希科注意到一个角落里放着一架梯子,是用来揩拭五彩玻璃的。他毫不迟疑,伸出双手,轻轻地走过去,一直无声无息地走到角落边,抓住梯子,尽可能辨认方向,将梯子靠到一扇窗户下面。
  希科在月光底下一看,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窗外是修道院的墓地,墓地外边是博尔德尔街。
  希科打开窗户,骑在窗台上,凭着极端快活或极端恐怖时所产生的力量和机智,把梯子从里边放到外边。
  下了梯子以后,他把梯子藏到种植在墙脚下的一排紫杉丛里,穿过一个个坟墓直达最后一道墙头,翻过墙头,弄坏了一些石块,石城跟着他一起跌落到街上。
  到了外边以后,希科定了定神,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这次深入虎穴,好几次他以为有生命危险,最后只带了一点轻伤出来,总算万幸了。
  等到他吸够了新鲜空气以后,他立即奔向圣雅克街,到了丰盛饭店门口,毫不迟疑地叫开了门。
  老板克洛德·博诺梅亲自出来开门。他认为凡是不在正常时间来打扰的,一定另有报酬,他就指望靠这些额外赏赐来发财。
  他一眼就认出了希科,虽然希科走出饭店时穿的是骑士服,而回来时穿的是修士眼。
  他说道:“是您,贵族老爷,欢迎欢迎。”
  希科给了他一个埃居,问他:
  “戈兰弗洛修士呢?”
  饭店老板咧开大嘴微笑起来,他走到那间雅座间,推开了门,说道:
  “请看。”
  戈兰弗洛修士仍然在希科留下他的原来地方大发鼾声。
  希科说道:“哎哟!我的可敬的朋友,你刚才一定是做了一场恶梦!”
 
第22章 圣吕克夫妇并肩旅行,他们怎样多了一个旅伴
   第二天早上,大概是穿着暖烘烘的修士服的戈兰弗洛修士醒过来的时刻,读者可以在从巴黎到昂热去的道路上,在夏特勒与诺让之间,看见两个骑马的人,看样子是一位贵族和他的年轻侍从,肩并肩地走着。他们的坐骑性格温和,不时用鼻子互相抚爱,用几声嘶鸣和几下喷鼻来互通情愫,这是不会说话的善良牲口互相沟通思想的方法。
  他们两个是昨天这个时候到达夏特勒的,抵达时两匹马浑身冒气,嘴吐白沫,其中一匹甚至在大教堂前面倒了下来。这正是信徒们去望弥撒的时刻,这景象吸引了夏特勒市民的注意,他们奇怪这样一匹骏马累得快要倒毙,而马的主人却并不感到心痛,仿佛那是一匹劣马一样。
  夏特勒市民向来喜欢观察一切,有几个市民甚至看见那个较高的骑马者塞了一个埃居给一个少年。少年把他们两人带到附近一家酒店里,他们在那里喝了几杯热酒,休息了半个钟头,脸上带着酒意,从后门走出,骑上两匹新换的骏马,向着田野奔去。
  田野上春寒料峭,还是光秃秃的,不过已经有了一片绿意,预告春天来临。那个较高的骑士张开双臂,走近矮小的那个,说道:
  “亲爱的小妞,快过来安安静静地吻吻我,现在这时候我们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矮个子是圣吕克夫人,高个子是她的丈夫圣吕克。圣吕克夫人解开身上厚厚的斗逢,优雅地侧过身来,把两条胳膊搁在圣吕克的肩上,深深地凝视着他,然后按照他的要求,给了他一个又长又甜蜜的吻。
  大概是由于圣吕克对他的妻子说了一句保证安全的话,或者同时由于圣吕克夫人给了她的丈夫一个甜蜜的吻,这一天,他们在一个只离夏特勒十六公里的乡村小旅店里就打尖了。这间旅店僻处一隅,有前后门,还有许多别的有利条件,使这对恩爱夫妻认为安全有了保证。
  他们在那里度过了整个白天和整个夜晚。他们吃过午饭以后,就叮嘱店主人,由于他们长途跋涉,疲乏已极,不到第二天破晓不要叫醒他们,说完以后他们就关上房门,神秘地躲在小房间里面。店主人遵嘱办理。
  因此今天一早,我们就在夏特勒到诺让的路上看见圣吕克夫妻俩。
  这一天,他们的心情比昨天还要安定,赶起路来不像逃犯,也不像情人,却像两个小学生,经常离开正路,爬上小丘,让对方欣赏自己骑在马上的英姿。他们损坏嫩芽,寻觅初生的苔藓,采摘新开的鲜花。冰雪已经将近绝迹,花儿冲破冰雪的覆盖,到处可见,像春天的哨兵。他们看见野鸭羽毛上闪耀着绚丽多彩的阳光,田野上窜过一只白兔,就高兴得忘乎所以。
  圣吕克突然大叫起来:“哈哈!自由多么宝贵啊!你尝过自由的滋味吗,冉娜?”
  少妇笑盈盈地回答:“我?从来没有尝过。我是第一次自由自在地到处走动,因为我爸爸为人多疑,我妈妈深居简出,我每次出门,总有两个贴身女仆,一个家庭女教师和一个穿制服的男仆跟在身后,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草地上奔跑过。只记得我孩提时代,无忧无虑,经常同我的好友狄安娜在梅里朵尔的大森林里蹦蹦跳跳,同她赛跑,一直跑到谁也找不到谁才停下来。我们气喘吁吁,听着母鹿、麂子或者狍子被我们惊动了,冲出巢穴,飞奔而过,留下我们在广大的树林里,静寂得可怕。你呢?我亲爱的圣吕克,你一定是自由的了。”
  “我?自由?”
  “当然,一个男人……”
  “对呀!自由!我在安茹公爵'注'的身边长大,跟着他到波兰,又回到巴黎。按照永恒的礼节,我永远也离不开他,我一走开,他那哭丧的声音会追上来,不停地叫喊:‘圣吕克,我的朋友,我厌烦死了,过来陪陪我。’自由!我穿的紧身衣勒住我的胸膛。上过浆的皱领磨破我脖子上的皮肤,用胶水粘得卷曲的头发又湿又粘灰尘,还有这顶用别针钉在头上的无边小帽。啊!不,不,不自由。我的好冉娜,我认为我根本比不上你自由。因此,我一得到解放,就要尽情享受自由。天主万岁!自由真是好东西!能够享受到自由,为什么要舍弃呢?”
  少妇不安地向后面望了一眼,说道:“圣吕克,如果国王派人抓住我们,把我们关进巴士底城堡呢?”
  “我的小冉娜,只要我们俩关在一起,那就算不了什么灾难。我觉得昨天我们一整天关在小房间里不出来,简直同囚徒没有什么分别,可是我们倒不觉得烦闷。”
  冉娜莞尔一笑,带着狡猾和快活的神情说道:“圣吕克,不要打如意算盘,如果我们被抓,我不相信人们会把我们关在一起。”
  可爱的少妇本来有许多话要说,却只说出一句,不由急得满脸通红。
  圣吕克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必须很好地躲藏起来。”
  冉娜回答:“你可以放心,说到躲藏,我们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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