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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吕克如何让蒙梭罗先生领教国王教给他的剑法
蒙梭罗手里提着剑,怒气冲冲地跺着脚。
他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圣吕克说道:“瞧。您占的位置不错呀,刚好背对阳光。别不好意思嘛。”
蒙梭罗将身子转了半圈。
圣吕克说:“好极了,这回我能看清我在干什么了。”
蒙梭罗说道:“你不必对我客客气气,我决不会手下留情。”
圣吕克说道:“啊,好啊,您是一心想送我进天国啦?”
“难道我不想……噢,对,我是一心要杀死你。”
圣吕克也拔出佩剑,说道:“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您看看这簇面春花和蒲公英吧。”
“干什么?”
“干什么?我说我要叫您躺倒在这片花上面。”
说毕,他做出迎战的姿势,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蒙梭罗怒气冲冲地挥剑向圣吕克进攻。他的身子异常矫捷灵活,一连刺了两三剑,然而圣吕克却同样灵巧地—一闪开了。
圣吕克一面和对手周旋,一面说道:“该死!您使起剑来倒是潇洒自如,蒙梭罗先生,除了我和比西,换了别人肯定被您最后那一剑送了命!”
蒙梭罗见对方身手不凡,脸刷的一下发白了。
圣吕克说道:“您见我使这柄剑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大概有点惊讶吧!您知道,鄙人颇得国王陛下的宠爱,国王陛下曾教给我几手高招,一会儿我就露一手给您开开眼界。我跟您说个明白,是因为待会儿我就要用这一手来杀死您,您高兴地知道这是国王传授的剑法,一定会感到十分荣幸的吧!”
蒙梭罗怒吼了一声:“你太聪明了,先生!”随即他就恶狠狠地向圣吕克猛刺一剑,简直能把墙壁穿透。
圣吕克客客气气地回答:“当然,人只能尽力而为罢了。”说着,他往边上一跳,迫使他的敌手转了半圈,这样,太阳光就直刺蒙梭罗的眼睛。
圣吕克说道:“哈!哈!我就是想让您处在这个位置上,直到您倒在我的剑下为止。我刚才那一剑还过得去吧,嗯?我真高兴,真的,非常高兴!刚才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杀死您,现在我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了!”
说毕,圣吕克迅猛无比地一连向国王的犬猎队队长击了五剑。蒙梭罗和任何其他人都万万想不到,一个文弱得像个姑娘的年轻人,竟然那么勇猛、灵活和敏捷。这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呼呼作响,带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迫得蒙梭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他虽然躲过了这五剑,却没料到圣吕克又击出了第六剑。这一剑有两个假动作,先是招架,随即来一个反击。太阳光直晃眼,结果蒙梭罗只看清前面的半个动作,而没有看见后一个动作,因为圣吕克的剑已经一下子全部刺进了他的胸膛。
蒙梭罗一时仍站在那里,就像一棵断了根的橡树,在等着一股风吹来,好知道往哪个方向倒下去。
圣吕克开口道:“啊,现在您是百分之百完蛋了。请您注意,先生,您不偏不倚,正好倒在我刚才说的那一片花上。”
伯爵精疲力竭了。他双手松弛,眼前一阵模糊,终于两腿一软,倒在丽春花丛中。他的鲜血同花朵的艳红颜色混淆起来。
圣吕克平静地指干净他的剑,眼看着蒙梭罗脸色渐渐泛白,变得像个死人一般,奄奄一息地倒在那里苟延残喘。
蒙梭罗呻吟着说:“啊,先生,您杀死我了。”
圣吕克答道:“我已竭尽全力。不过,看见您生命垂危地躺在地上,我真懊悔我干出了这等事。先生,您现在在我的心目中是神圣的。您妒忌心过重,这是真的,但您仍不愧为一位勇士。”
圣吕克对自己的这几句悼词颇为得意。他在蒙梭罗身边单腿跪下,问道:
“您有什么遗嘱吗,先生?我以贵族的荣誉发誓,保证您的遗嘱得到执行。我知道,一般人在受伤之后,总会感到口干舌燥的,您想喝水吗?我去给您找点水来。”
蒙梭罗一声不吭。
他将脸转向大地,咬着地上的草茎,在血泊中挣扎。
圣吕克站起身来说道:“真是个可怜鬼!噢,友谊啊友谊,你的要求太过分了。”
蒙梭罗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试着想抬起头,但立即悲惨地呻吟着倒了下去。
圣吕克说道:“得!他死了。别再去想他了……说说倒挺容易的,别再去想他了。可我杀死了一个人!看来我在乡下的日子并没有白白虚度。”
他毫不耽搁,立即翻墙而入,飞奔着穿过花园,跑进城堡。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狄安娜,她正和冉娜在聊天。
圣吕克自言自语道:“她穿上黑色的丧眼倒挺合适。”
他向两位可爱的夫人走过去,对狄安娜说道:
“对不起,亲爱的夫人,我有点事要和圣吕克夫人谈谈。”
蒙梭罗夫人回答:“谈吧,亲爱的朋友,你们谈吧。”她转向冉娜,“我到书房去找父亲,你和圣吕克先生谈完后到那儿去找我吧,我在那儿等你。”
冉娜说道:“好的,我一定去找你。”
狄安娜向他们招招手,微笑着走开了。
只剩下圣吕克夫妇俩。
冉娜笑容可掬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看上去脸色很阴沉,亲爱的夫君。”
圣吕克回答:“是啊,是啊!”
“发生了什么事?”
“哎哟,天主!出了一件意外事故!”
冉娜惊恐地问:“出在您的身上吗?”
“确切地说,不是我,而是一个和我在一起的人。”
“谁?”
“和我一起去散步的人。”
“蒙梭罗先生?”
“唉,是他,可怜的家伙。”
“他怎么啦?”
“我想他已经一命呜呼了。”
冉娜张皇失措地惊叫起来:“死了!蒙梭罗死了?”
“事实如此。”
“可他刚才还在那里,说啊,看啊……”
“嘿!正因为他看得太多,尤其是说得太多,所以才会死于非命。”
冉娜紧紧抓着她丈夫的双手叫道:“圣吕克,我的朋友。”
“什么事?”
“您有事瞒着我。”
“我吗?绝对没有,我向您发誓,连他死的地方在哪里我都可以告诉您。”
“在哪儿?”
“就在那堵墙后面,我们的朋友比西平时习惯系马的地方。”
“是您杀死他的吗,圣吕克?”
“见鬼,不是我还会是谁?我们两人在一起,我活着回来了,并且告诉您他死了:一猜也就能猜出我们两人谁杀死了谁。”
“您真是疯了。”
圣吕克说道:“啊,亲爱的朋友,他向我挑衅,侮辱我,还拔山了剑。”
“真可怕,真可怕,这个可怜的人。”
圣吕克说道:“好了,我敢肯定,不出一星期,人们就将蒙梭罗称为圣人,您等着瞧吧。”
冉娜叫了起来:“那您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您不能再住在被您杀死的人的家里。”
“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跑来请您赶紧打点行装,我亲爱的朋友,准备动身。”
“他没有伤着您吧?”
“太好了!尽管这问题提得晚了点,您毕竟问我了,这个问题足以叫我们夫妻互相谅解。没有,我连一根毫毛也没有损伤。”
“那么我们要走了。”
“越快越好!因为您要知道,人们随时都可能发现这次意外事故。”
圣吕克夫人叫道:“什么意外事故?“她又回到了她原来的思路,就像人们有时会退回原路一样。
圣吕克叫了一声:“啊!”
冉娜说道:“我在想,蒙梭罗夫人从此就是孤孀了。”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杀死他以后才想到的吗?”
“不,在杀死他之前。”
“算了吧,现在我去把这事告诉她……”
“亲爱的,千万要掌握分寸。”
“我会这么不近情理吗!我去把这件事告诉她,您就装着要去散步的样子把马备好。”
“好主意!您最好多想些类似的锦羹妙计,亲爱的,因为坦白地说,我的脑袋开始有点糊涂了。”
“可我们到哪儿去呢?”
“到巴黎。”
“到巴黎?国王呢,怎么办?”
“我们从巴黎出走以来,发生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国王早就把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再说战争很可能已经迫在眉睫,我当然应该留在国王的左右。”
“好吧,那么我们就到巴黎去。”
“对。不过我还要支笔和垦水。”
“给谁写信?”
“给比西。您明白吗,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昂热,而不告诉他我为什么要离开。”
“您说得对。您到卧房去吧,那里有笔、墨水和纸。”
圣吕克立即上楼,用微微颤抖的手,匆匆地写下了下面几行字。
“亲爱的朋友:
您不久就会从信息女神那里获悉,蒙梭罗先生遇到了无妄之灾。当时
我们正在矮树林边,一起就那些墙头毁坏之原因和后果,以及马匹独自来
往乏弊病,而发生了一场争论。
争论到最高潮的时候,蒙梭罗先生猝然倒地,在一簇丽春花和蒲公英
丛中,不幸呜呼哀哉,命赴黄泉了。
您的生死与共的朋友
圣吕克
又及:您乍看起来,也许会觉得这消息大有海外奇谈的味道,所以我
加上一句:无妄之灾降临时,我们两人手中都握着剑。
我现在立即启程到巴黎勤王,因为此事发生后,昂热对我似乎已不太
安全。”
十分钟后,男爵的一个仆从带着这封信向昂热飞驰而去。在这同时,圣吕克夫妇两人穿过一扇通向近路的边门,往巴黎进发。狄安娜忧郁万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将这桩惨事去告诉男爵。
圣吕克经过时,她挪开视线。
圣吕克对他的妻子说:“为朋友帮忙的结果就是如此。显然,人人都是忘思负义之徒,只有我知恩必报。”
第67章 王太后灰溜溜地进入昂热城
就在蒙梭罗中剑倒地的同时,森严壁垒的昂热城外,四支军号同时齐鸣,响起了嘹亮的乐声。城门却紧紧关闭着。
城门的卫兵们见状,便升起了军旗,吹响了同样的乐声。
卡特琳·德·美第奇带着一队威风凛凛的仪仗卫队来到昂热,准备入城。
军士们立即禀报比西,比西跳下床,去找还在呼呼睡觉的亲王。
尽管昂热士兵的军号吹出了悠扬动听的曲子,可是他们却没有使耶利哥城墙塌陷的神力'注'昂热城的大门仍然紧紧关闭着。
卡特琳不得不从驮轿里探身出来,故意露了露脸给城门前的卫兵看,希望王太后的尊容能比号声更具威力,使他们打开城门。
不料昂热的民兵看见王太后,只是向她毕恭毕敬地敬礼,城门却仍然紧紧关闭着。
卡特琳便派一名侍卫到栅栏门去,他受到了彬彬有礼的接待。
但当他要求以隆重的礼仪恭迎王太后入城时,人家却回答他说,昂热城正处于战争戒备状态,没有必要的手续,不能打开城门。
侍卫回到卡特琳身边,王太后感到受了奇耻大辱,不由得喃喃地说了一句:
“那我就等着。”
她说这句话时饱含辛酸,然而面对事实,也只好如此。这句话后来路易十四也用过,只不过按照王权势力的大小而稍加改变。
她周围的侍卫见此情景,都战栗不已。
比西足足花了半小时反反覆覆地说服公爵,对他制造了无数一个比一个更不容置疑的以国家利益为重的理由,然后作出了决定。
他叫人备好马,披上最触目的马衣,选了五名王太后最不顺眼的侍卫。自己一马当先,高视阔步地来到王太后的眼前。
卡特琳早已有点不耐烦了,倒不是因为她等得太久,而是因为她心里在策划怎样对捉弄她的人们进行报复。
她想起了那个阿拉伯故事:从前有一个叛逆天使被关进一只铜瓶里,他起先决定,不管谁在他被国的头十个世纪内救他出去,他要酬报这个人以万贯家财。等了许久,无人搭救。后来,他等得怒火中烧,于是发誓:不管哪个冒失鬼打开瓶盖,他就要把他杀掉。
卡特琳现在就是处在这样的心情中。
她起先打算对急急前来接驾的人好言相慰。
后来她发誓要把自己的全部怒火发泄在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身上。
比西身穿盔甲,头插翎毛,来到栅栏前,草草地瞧了一眼,就像巡夜的哨兵,专靠耳朵听而不是靠眼睛瞧似的。他喝道:
“口令?”
卡特琳等待的至少是别人屈膝请罪。她的侍卫不禁看了看她,不知道她会怎么办。
她说道:“去吧,再到栅栏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