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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观众不易理解。在《城市之光》里,他叙述了一个流浪汉、一个年轻的盲女郎和一个百万富翁的故事。富翁平时很残忍暴躁,但喝醉酒以后却变得很仁慈慷慨。影片开始时描写流浪汉从河里把富翁救了出来,可是因为他脖子上拴了一块石头,结果自己又掉到水里去了。这段情节和卓别林遭受好莱坞迫害的命运,很相类似。天才的夏尔洛在影片结局中达到了悲剧的最**:流浪汉刚从监狱里出来,就受一群顽童的戏弄,他所有的尊严随同他那根小手杖一起丢失了,最后迎面遇到了盲女郎,后者由于他的帮助,终于重见光明。
《摩登时代》在卓别林的作品中是一个转捩点。他超越了从《寻子遇仙记》一片以来一直是他的特点的个人悲剧的范围,改而采取了现代社会中一些重要的问题作为主题。这是一部美学家不太喜欢而政治家又认为有危险性的作品。
从表面看来,《摩登时代》的主题和弗立茨·朗格的《大都市》以及雷内·克莱尔的《自由属于我们》一样,描写的也是人和机器的冲突。但是这部影片主要是表现具有普遍性的夏尔洛同一个建立在利润基础上的冷酷社会相斗争。影片在统一性方面稍嫌不足。有些场面采用了《夏尔洛滑冰》和《夏尔洛当侍者》等影片的旧题材。这些芭蕾舞式的娱人表演可能是出于作者的谨慎,因为审查机构是不会允许中心问题在片中占太大篇幅的。但是影片中最优秀的场面却正是处理这一中心问题的场面:如夏尔洛被传送带式的作业弄得神志失常;夏尔洛无意中领导了示威运动的群众;出了毛病的吃饭机器不住打在夏尔洛悲戚惊恐的脸上,这一形象正象征着当时的美国以及全世界所遭到的经济危机的打击。
在这种经济危机尚未结束以前,大战爆发了。而这种战争的迫近,在卓别林放弃一切隐喻方式而从正面攻击希特勒和希特勒主义的影片《大独裁者》中,已突出地显示了出来。这部影片是在德**队侵入巴黎时拍成,不久就在美国这个孤立主义者势力很强大的非交战国家上映。卓别林受到敌意的攻击,被人认为是宣传参战,人们甚至把他当作犹太人或非美国人来看待。可是这部影片戏剧性的现实意义却征服了观众。卓别林在这部影片里扮演两个蓄着小胡子的人物:一个是传统的夏尔洛(贫苦的犹太理发匠),另一个是嚣张乖戾的阿道夫·希特勒。当理发匠和他的未婚妻两人在行人绝迹的街上被独裁者兴格尔(即希特勒)叫嚣屠杀犹太人的广播声音追迫得东藏西躲的时候,那种恐怖气氛可说已经达到了极点。而在德国独裁者和墨索里尼互掷奶油点心大打出手的那场戏中,滑稽的笑料又占了它主导的地位,因为笑本身就是对**暴君进行斗争的一个合法手段。
美国的清教徒们以一些个人的私事为借口,对好莱坞这个硕果仅存的艺术大师,这个早期先驱者的继承人,展开了一个新的攻势。
《凡尔杜先生》就是在这种迫害气氛中产生出来的。这部影片在这位伟大喜剧演员的作品中占有《愤世嫉俗》在莫里哀的作品中同样的地位。为了叙述谨慎起见,影片借发生在法国的兰德鲁杀妻事件,对美国生活的某几方面痛加抨击。片中卓别林抛弃了夏尔洛这一形象,改换为一个风度翩翩、愤世嫉俗、性情残忍的老美男子,和他在麦克·塞纳特导演的影片中所创造的早期人物很相近似。爱森斯坦曾经认为残忍性格是卓别林作品中一个一贯的特征。这个特征在凡尔杜这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犯罪者身上,在这个被开革而仍然继续他的犯罪勾当的银行出纳员身上,乃是最本质的东西。这部作品残酷地否定一切,充满一种辛酸和绝望的气氛。凡尔杜是一个有智慧,却没有品德的人物。卓别林通过这个人物来讽刺整个社会制度并谴责这种制度。在这部悲痛辛酸的作品中,激动的感情和富于戏剧性的情节占着突出地位。
《凡尔杜先生》这部影片的出现,使得反对卓别林的浪潮更加激烈起来。这位在一个敌对的世界中孤军奋战的天才演员,他本身的命运就具有悲剧的性质。人们担心他所遭到的种种迫害是否还允许他继续工作。但他的天才从他初期的不出名的喜剧开始,一直到最近的伟大的悲剧影片为止,始终存在,这和有声电影初期好莱坞某些演员的短暂光辉相比,正好形成强烈的对照。
好莱坞这个美国电影的首都,除了向戏剧中寻求新的样式以外,同时还继续走这一时期它的一些能够卖座的作品的老路。有声电影给强盗片一个新的风行的机会,由此产生了《牢狱》、《小凯撒》、《疤脸大盗》等影片。
《牢狱》是一部描写囚犯暴动的影片。囚犯行进时的脚镣声,饭盒的碰撞声,以及暴动前的呼喊声,在有声电影初期都是一种稀奇的事情。同时,有些影片还趋向于对社会的批判。这是戏剧家出身的茂文·勒洛埃所采取的道路。他在继《小凯撒》之后摄制的影片《我是一个越狱犯》中,揭露了美国某些州的监狱中惨无人道的情况。这部影片具有报道片的格调,它所描写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保罗·茂尼在片中扮演一个因法庭审判错误而悲惨牺牲的人。这部向社会提出激烈控诉的影片,通过它对监狱的可怖描写,揭露了真正的美国社会;在这个社会里,几乎全无一丝好莱坞所渲染的那种豪华的景象。
在1933年茂文·勒洛埃和巴斯比·伯克莱一起导演的大场面时事剧《掘金女郎》里,也有两个描写战争威胁和失业的歌唱场面,把现实生活插入于音乐歌舞和美女如云的幻想世界中。这位有才能的导演以后成了制片人,他所监制的影片,除了那部描写美国私刑处死黑人的故事片《怨声满城》以外,都是一些二等的或者平凡的影片。
霍华德·霍克斯过去是一个飞行家,他在有声电影初期把本·海区特根据大盗阿尔·卡彭的事迹编写的剧本,拍成一部杰出的强盗片《疤脸大盗》。这部影片叙事的简明、紧凑和激烈,显示出有声电影初期一种很少见到的优美风格。但是这部颂扬机关枪威力的影片只可说是一部成功的作品,不能说是一部真正的杰作。霍克斯以后因摄制轻松喜剧片(《养育婴儿》)、战争片(《拂晓侦察》、《空中堡垒》)和航空片(《只有天使才有翅膀》)而出名。在这些不同样式的影片中,他显示出一种通过几个细节来表现一个典型人物的罕见天才,对粗暴场面的强烈兴趣和叙述故事的杰出才能。这位具有独特风格的导演由于经常摄制一些平庸的商业性作品,因而玷污了他这些优点。也正是因为这些商业性作品,结果使影评家和电影史家轻视了这位才能远比金·维多高超的导演。如果霍克斯能把他的故事描写同更多的人的热情相结合的话,他也许会有更大的成功。但大丈夫气概的霍克斯虽然有时显得很粗暴,却能表现出男人们的性格。
刘易斯·迈尔斯东也以霍克斯擅长的战争片和航空片,作为他光辉事业的起点。这位生长在俄罗斯的导演,是在替亿万富翁的航空家霍华德·休士拍摄《地狱天使》一片时开始电影工作的。这部成功的作品以后又被他那部《西线无战事》所超过,后一部影片虽没有派伯斯特的《1918年的西部战线》那样的真实性,可是却很富有人情。至于迈尔斯通的影片《头版新闻》的优点,我们在前面已经谈到,不再重述。他的另一部根据索茂塞特·莫汉的原作编导的影片《雨》有它独特的格调,正如影片《将军死在黎明》某些段落一样。他拍的影片虽然不多,但是几乎每部影片都有很精彩的片断。
战争片流行并不很久。强盗片的兴隆也很快受到挫折。1930年公布的威廉·海斯的《伦理法典》,曾有一段时期几乎成为纸上具文。但到1935年以后,美国财阀对电影企业的控制更进一步加强,而美国天主教主教根据教皇的号召成立的“道德协会”,则掀起了一个旨在严格实施《伦理法典》的激烈运动。至此,影片中的匪盗变成了用来劝善惩恶的人物,圣经经常和机关枪的扫射同时在影片上出现。美女的展览也受到了限制,正象限制她们**或者接吻时间不得过长的情形一样。“性感的表现”被“美女照片”所代替,人们的兴趣也由此从涩情转变为对明星的崇拜。
审查制度和《伦理法典》虽然没有禁止《科学怪人》或《千岁怪人》之类的恐怖影片,但这种样式也和相近似的特技影片(如《金刚》、《隐身人》)一样,成了千篇一律的东西。
好莱坞利用对白的方便,开始向戏剧片一途发展。
百老汇的成功作品以及所有过去和现在最能“叫座的戏剧”,都被有计划地拍成影片。在这方面也曾产生一些有相当价值的作品。在欧洲,人们过于把这些影片的成功归之于导演的个性,而事实上美国的导演和大西洋此岸的导演完全不同,他们的职务只限于指导演员的演出,对于电影艺术方面的一切事务从不掌握,只听凭制片人去决定。影片的题材、改编的原作、演员的演技、制片人的才能或一些偶然的时运经常是这些影片获得成功的真正原因。
例如在根据芬尼·赫斯特的小说改编的影片《芳华虚度》里,原作缠绵悱恻的情节和爱琳邓的动人演技对这部影片的作用,远超过J.M.斯塔尔的编导作用;《绿色的牧场》这部号称古典的黑人影片,它的成功更多地是由于原作者康纳利,而不是由平庸的威廉·凯莱的导演;泰伊·迦尔内特导演的影片《单行道》则是根据劳勃特·劳德的神秘爱情小说巧妙地改编的,人们称它是一部杰作,其实不过是叨原作之光而成名的;哈沙惠特别成功的影片《彼得·易培生》,乃是他根据乔治·杜·莫里埃所写的一个古老的狂热恋爱故事拍摄出来的;桑戴尔的《穷巷之冬》则是用大量资金摄制的一部有名的舞台剧。有时,成功的剧本往往比导演还要重要。例如影片《比利亚万岁》就是由于本·海区特的剧本,而不是由于贾克·康威的导演而成为了一部描写墨西哥的杰出作品,并且还很可能是利用霍华德·霍克斯的影片中的某些片断而制成的。再如弗兰克·劳埃德导演的《乱世英雄》在成为一部豪华细致的作品之前,已由剧作家诺埃尔·考华德把它写成一部颂扬英国帝国主义的剧本。在很多影片中,剧作家的作用超过了导演。但是剧作家当中最优秀的本·海区特和麦克·阿瑟在纽约所组织的一个以剧作家为主和好莱坞竞争的制片团体,存在时间很短,虽然他们费去不少心机拍摄出来的两部影片(克劳德·雷恩斯及马尔戈主演的《不激动的犯罪》和诺埃尔·考华德主演的《无赖汉》),都很有价值。
斯塔尔、凯莱、桑戴尔、康威,甚至弗兰克·劳埃德或泰伊·迦尔内特都是一些不被重视的导演,连哈沙惠(他曾导演过一部很获成功的商业性影片《一个孟加拉骑兵的故事》)也是如此。但乔治·顾柯却是一个重要人物,他出身于百老汇,能够将他戏剧导演的经验运用到电影上来,拍了一系列杰出地改编的作品,例如以描写经济危机为主题的喜剧片《八时餐会》;根据平淡乏味的小说《马区大夫的四个女儿》改编的动人影片《小妇人》;很忠实于原作的《大卫·科波菲尔》,由嘉宝扮演的很成功的《茶花女》以及优美的风俗喜剧片《假日》等。顾柯原可算是一个高超的导演,假如他不是犯了一些不可原谅的错误的话。他那部极度夸张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就是最明显的一个例子。
1930年至1935年间,鲁本·马摩里安使人对他颇抱希望。这位来自百老汇和罗切斯特的伊斯特曼·柯达歌剧院的戏剧导演,在《喝彩》一片之后,拍了一部很成功的作品,名叫《十字街头》。这部影片很感人,很得力于达希尔·哈默特的剧本和李·迦姆斯的极优美的摄影,片中可以看到当时尚未出名的女演员西尔维亚·西德尼在一间监狱的接待室里脸紧贴着铁栏杆和年轻的贾利·古柏倾诉衷曲的一幕。冯·斯登堡或霍克斯所表现的凶恶慓悍的强盗在这部影片里却成为一种令人感动与同情的人物。马摩里安以后摄制的一部作品是《杰古尔博士与海德先生》(《化身博士》)。这部影片虽然用了使观众感觉处在片中主人公的地位的杰出移动摄影,并且还利用玻璃制造厂里的叮当声来造成一种奇特的“音响背景”,可是结果还是令人感到失望。从此时起马摩里安开始转向于导演一些有时带有歌舞的商业性影片。在这些退步的作品中,只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