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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毅飞心里清楚,虽已上任几个月,但始终没有独立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总在邢志武高大的阴影下工作,不能在重大事情上独立做出决断,将很难建立自己的威信。成功的带领先遣队,不仅能促进大家对自己的了解,取得全连同志的信任,也能给自己以后的工作,打下群众基础。威信是靠自己建立的,不是靠别人树起来的。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烧好三把火,也得有好机会。更重要的是,这是上任后连队第一次较为重大的决策,就邢志武的性格而言,一旦这次他的意见占了上风,恐怕以后自己的意见,很难再对邢志武产生影响,孙毅飞决定不放弃争夺。当然,现在连里唯一有可能让邢志武改变主意的人,孙毅飞心里也很清楚。
孙毅飞在做必要准备工作的同时,按照自己的既定方针,抽出时间,来到这个地处大城市边沿,缺少喧嚣热闹场面的县城里。孙毅飞去县城的真实目的,是想修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未来几年里,恐怕都要享受连队的理发方式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不可能有专业理发员的连队里,当头皮一次次被薅疼,理出界限分明的阴阳头后,你既不能发火,也不能责怪,还要做出笑脸,感谢别人为自己奉献的义务劳动。
在人的潜意识里,有些感觉是人们从未认真思考过的。其实,在连队理发时的感觉和理的难看,并不是主要的,人人都会有烦恼和不愉快的时候,需要在一定条件下,找机会和方式去除化解。享受这个隐藏在人们骨子里,在方方面面时时刻刻,都在寻找机会的欲望,在特定条件下,是人们寻找自我平衡,忘记烦恼的自我消遣方法。哪怕是看场电影,吃上顿美餐,甚至吸上支开玩笑抢来的过滤嘴香烟,都会暂时忘记烦恼,给生活带来快乐和激情。
理发,无非是剪短头发、洗头和刮脸,短短的几十分钟,还要把头放进漂着一层别人毛发的池子里,等待蹂躏。虽然小县城里的理发馆,并不像大城市里的干净舒适,甚至没有专用的理发椅,可每当女理发员柔软的双手,在孙毅飞头上揉搓时,都让他有种安慰和放松的感觉,所有焦躁和压力,都会在这时得到缓解,身心也变得舒畅。孙毅飞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到底是精神作用,还是身体本能反应?这种在连队这个充满粗犷和野性的雄性社会里,根本不存在的感觉,他从没想去找出答案。可每当他感到精神压抑或不痛快时,不可抗拒的诱惑力,驱使他把自己置身于很可能引起非议,连队其他人不会光顾的环境里,花上几毛钱,奢侈的享受放松一回。
团长说的环境艰苦,到底有多苦?孙毅飞不清楚,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以前,他见识过不少艰苦的地方,刚刚升任指导员,团长动员大会上特意强调的问题,还有来自连长邢志武的压力,都不能不引起孙毅飞的思考和焦虑,长期在这样的地方呆上几年,不便于向别人述说的压力和忧虑,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军中这个极为统一的群体里,搞点特殊化,出去寻找一个能放松自己,缓解压力的地方,便也无可非议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环境总是在有意无意的磨炼考验人,迫使人们在客观环境中,改变自己的个性,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没有谁能改变生存的大环境,尽管人们可以有条件挑选自己生存的小环境,但不管挑选什么样的环境,环境对人,仍然会严格遵循淘汰法则,适我者留,逆我者去。
还是孙毅飞当班长时,深秋的一个晚上吃过晚饭后,他来到连部,把几盒普通战士不常抽的香烟,放在指导员面前的桌子上,带着一副具有挑战的架式,对指导员说:“指导员,今天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作为一个战士也好,还是一个党员也好,我想我都应该把自己的话说出来。这次谈话,也许是你我最后一次谈话,如果你愿意,这烟足够你抽一个晚上。”
指导员躺在床上,头枕着双手,左腿翘在右腿上,舒舒服服的闭目养神,听见孙毅飞说话,无动于衷地抬起眼皮看了孙毅飞一眼,又闭上了眼睛。然而听到孙毅飞最后一句话,他立刻坐了起来,拿起孙毅飞买的烟看了看,不客气地打开一盒抽起来,浓浓的烟雾,从他的嘴和鼻孔里同时喷出。烟的刺激,让指导员有了愿意谈话的意思,他说:“烟不错嘛!到底是干部子女。你要谈什么?是你要复员的事吗?”
孙毅飞看着指导员品尝自己拿来的烟时,表现出的洋洋得意样子,内心有说不出的憎恶。但他今天来的目的,远比几盒烟重要,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是的!我已经当了五年兵了,今年你如果让我复员,我也就走了,如果不让我走,也许我永远也不会走了。所以有些话,在要走之前必须说出来,我不想留下遗憾和后悔。”
指导员边欣赏烟灰,品着香烟的味道,边用嘲笑的眼神,瞟了一眼孙毅飞,说:“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严重吗?”
孙毅飞对指导员满不在乎的态度,内心的反感在加剧,话也随之尖锐起来:“你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的明争暗斗,又不是一两天了,团工作组年年来连队,你的问题,我都和工作组反映过。你在连队搞老乡观念,发展亲信党员,多吃多占,问题已经很明确,还用我多说吗?”
指导员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克制住自己的态度,眼睛斜视着孙毅飞,说:“亲信党员,多吃多占?帽子不小啊?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你不也入党了吗?”
孙毅飞说:“是的!我是入党了,正因为我入党了,我才更要直言不讳的向上级汇报连队问题。连队成了你一个人的连队,支部大会是你一言堂,连队哪里还有不同意见?再看看你近年来发展的党员,听听大家的反映吧!只要送礼,你什么人都可以发展成党员。我都奇怪,你一个指导员的人格和原则,只值几条烟和几瓶酒钱。”
孙毅飞不留情面的单刀直入,出乎指导员的意料,他有点按捺不住,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声音也随之放大,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瞪着孙毅飞说:“我收谁的礼了?你不要信口开河!你的问题少吗?哪个干部你不敢顶撞?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高干家庭,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
对这场不可避免的直接冲突和较量,孙毅飞摆出最后一搏的架子,面对指导员居高临下的态度,他满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香烟盒,眼睛轻蔑地看着指导员,故意傲慢地说:“放不放在眼里,要看他值得不值得我放?至于高干家庭,那是父母头上的光环,和我没关系,我在走自己的路,你用不着拿这个来压我。我承认,我很高傲,但我不喝兵血,不会把自己的尊严和威望,建立在诋毁别人上,更不会靠见不得人的手段,去建立维护自己的欲望。”
指导员听到孙毅飞如此尖刻的话,没想到孙毅飞作为一个战士,会这样不留情面地冲撞侮辱自己,他生气的从床上跳起来,扔掉手中的烟头,站在孙毅飞面前,瞪着瞬间充血的双眼,脸上的肌肉和嘴唇在微微抖动。
双方已经剑拔弩张,话锋中隐现出刀光剑影。两人双目相对僵持一会儿后,指导员终于找到反击词句,他躲开敏感话题,极力寻找孙毅飞身上的问题,大声说:“那你也不能顶撞干部啊?你们排长和我反映多少次?你目无领导,谁也管不了你!”
孙毅飞也放大声音,反驳道:“如果你认为,向干部提出自己意见是顶撞领导的话,那我是顶撞过不少干部。不过那是你的理解,按照你的意思,今天我和你的交谈,又该属于一次顶撞吧?”
指导员似乎给自己找到机会,用得意的语气说:“你以为不是吗?你在拿复员问题公开威胁领导。你不要以为家庭条件好,没有后顾之忧,什么话都敢胡说!”
孙毅飞依然坐在椅子上没动,马上回敬道:“指导员,请你说话注意点!这么说话,你也不怕降低你党代表的身份?什么是胡说?你我在交换意见,怎么能说是胡说?水平是不是有点太洼啦?”
指导员被孙毅飞连损带挖苦的话,激得彻底失去耐心,瞪着眼说:“什么交换意见?你这分明是在威胁领导。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的问题叫上级去解决吧!复员不复员,最后决定权在上级。”
孙毅飞说:“那好!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太过分,斜不压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实话告诉你,有些更敏感问题,我还没有跟你谈呢!”
指导员一愣,看着孙毅飞,不由自主地说:“什么问题?”
“哈哈…”孙毅飞故意夸张地笑起来,带着一个胜利者的口吻说:“看来你还是有害怕的事情,说明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用不着我说了。”
“你……”指导员瞪着双眼,一时哑语。
孙毅飞觉得,再谈下去,只会你来我往,一场没有输赢的口水仗,纯粹是热脸蛋贴上冷屁股,不会再有什么积极意义,他结束谈话。临走时,他把指导员没抽完的香烟,也装进口袋,略带嘲弄地笑着说:“对不起啦,指导员同志,我可不想留下一个送礼的名声,送人把柄。”
一直坐在外面房间听他们对话的副连长,向走出指导员房间的孙毅飞,会心地笑笑,用支持,满意,赞许和或多或少解气的眼神,送孙毅飞走出连部。
几天前,副连长突然来找孙毅飞。尽管帐篷外面阳光明媚,可副连长的脸,却阴沉得难看,他对孙毅飞说:“听说你算命算得不错,给我算算。”
孙毅飞看副连长脸色不对,也没问什么,他找出扑克牌,一边洗牌,一边悄悄观察副连长的脸色。在床上摆完扑克牌后,看着副连长抽出来的牌,孙毅飞煞有介事地说:“副连长,按你抽的牌看,好像有什么是非问题刚发生过,你刚吵完架吧?”
副连长一惊,看着孙毅飞说:“那你算的结果应该怎么办?”
孙毅飞半开玩笑地说:“当然是忍一忍了,最好先什么都别管。”
下午,通信员来找孙毅飞,说:“上午你和副连长说什么了?他一回去就睡了,中午饭也没吃,一句话也不说,到现在还睡呢!”
孙毅飞一听乐了,说:“呵呵…!副连长还真够迷信的!也没说什么,他来我这里要算命,我说他刚吵完架,先什么也别管,他还全信了。”
通信员也乐了,小声说:“副连长是刚和指导员吵完架,他们吵得挺凶的,副连长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出门的时候,一摔门,把我吓了一跳。”
孙毅飞听完通信员的话,若有所思地说:“我说呢?怪不得副连长满脑门儿都写着官司。”
生存,作为人们建立个人领地,最基本最简单的理由,各种各样为生存建造的一亩三分地,理所当然成为人们煞费苦心,反复争夺并牢牢守护的圈子,神圣不可侵犯。
指导员在连队的空间里,逐步建立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环境。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一个集体需要一个核心,军队更需要这样一个核心统一意志,统一行动。但指导员利用了大家的信任,形成并扩大自己的特权,演化成连队一个特殊的小团体,左右了连队全部政治生活,自然,其他不同声音,很难再进入连队议事大厅。对于孙毅飞这样一个出身正统,从小受到传统教育,喜欢表现个性,发表不同意见的人来说,尤其是他看见一些人不择手段,不惜降低人格,以各种方式出让和捞取党票,捞取个人利益,当然无法熟视无睹。
以前的一次政治学习,指导员参加孙毅飞班里的讨论会,在讨论什么是资产阶级法权时,指导员当着全班的面,问孙毅飞:“你们这些干部子女走后门当兵,是不是也是资产阶级法权?也应该批判吧?”
指导员利用话题,抓住机会,突然扣上来的高帽,使孙毅飞有些猝不及防。后门兵在其他人眼中,象征特权、特殊,他们的所作所为,无论好坏,都会被人们用另一种理由解释,划进非正常评价范畴。这是孙毅飞在别人面前,最不愿意谈到的问题,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和其他战士平起平坐,享受同等竞争权利的重要原因。尽管这几年,孙毅飞一直努力改变后门兵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争取享受一个普通士兵的平等待遇。可这个让其他人既羡慕又嫉妒,同时又被别人另眼相看的包袱,却是一个无法改变,成为历史的事实。指导员在众人面前,把这样一个很难解释清楚,容易获得多数人猜疑的敏感问题,故意与资产阶级法权扯到一起,让孙毅飞感到,是指导员在故意贬低自己。
孙毅飞作为班长,不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