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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担天职的人们-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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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主任的年龄比孙毅飞大很多,他以一个领导和长者的双重身份,笑容可掬地看着孙毅飞,亲切随便地说:“以前就听说过不少你的事情,今天算是对上号了。看你很年轻嘛!入伍几年了?今年多大了?”

  孙毅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规规矩矩地坐着,看了副主任一眼,谨慎地回答道:“当兵五年了,今年二十一岁。”

  副主任笑着说:“哈哈…!刚二十一岁就是老兵了!我们过去当兵三天算是老兵,你这已经是老老兵了,当几年班长了?”

  尽管副主任在用开玩笑的口气,尽量调节谈话气氛,孙毅飞在不知道即将谈到的内容前,还是问一句回答一句:“三年多了。”

  副主任有些惊讶,注视了孙毅飞一会儿后,说:“不简单啊!当班长都三年多了?管那些比你年龄大的战士,你能管得住他们吗?”

  听到副主任不是赞扬的赞扬,孙毅飞心里一阵满足,紧张的心情也开始放松,自信地说:“管是管,理是理;管是手段,理是基础;管,是在有理的基础上理顺,理不顺的管,说明方法有问题,自然也管不好。”

  副主任满意地看着孙毅飞点点头。作为主管全团干部的副主任,今天叫孙毅飞来,是对孙毅飞做进一步的考察和了解,他对孙毅飞说:“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是想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团里准备把一些优秀战士,作为干部苗子重点培养。我和你说个实话,咱们团现在干部伤病情况很普遍,干部文化素质整体偏低,年龄偏大,不少干部家庭,都面临实际的困难,直接影响到部队的建设,干部队伍需要稳定,急需补充新鲜血液。”

  “但是很多文化层次高,家庭负担轻,有工作和组织能力的战士,尤其是城市入伍的战士,不愿意留在铁道兵。你是城市来的,年轻有文化,家庭条件好,在各方面都有很多优势,如果部队把你留下,你有意见没有?”

  孙毅飞想了想说:“铁道兵确实很艰苦,也很危险,和平年代里做出这样的牺牲,谁心里都会有不平衡的感觉。尤其是我们这些从小生长在优越环境里的人,看着一起长大的同伴,过着幸福安乐的生活,内心的不平衡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但人的一生很短暂,不可能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更不可能舒舒服服,靠天上掉馅饼来实现。”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铁道兵也是兵,虽然不是我从小追求的那种梦想,既然已经走进铁道兵的大门,选择了这支部队,那没有什么可以多考虑的,只要以后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不为自己的人生后悔,我觉得足够了。”

  副主任听完孙毅飞的话,郑重地说:“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团里已经决定你继续留队,很可能会直接到连的领导岗位上工作,这是团里对你的了解和信任。”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政治处副主任找孙毅飞谈话后不久,孙毅飞被借调到团部工作,不知是对孙毅飞的进一步考察,还是机关里缺人手,他被派去外调,了解其他干部苗子的家庭情况。

  这是孙毅飞第一次社会情况调查,也是第一次单独远行执行任务。人生遭遇的无数个第一次,永远都充满神秘。

  外调是去沿海一个号称小香港的地区温州。从部队驻地到目的地,没有直达列车,需要几次倒车,还要坐长途汽车。

  几经倒车,孙毅飞坐上了开往德州的列车。慢车上挤满了人,夏日炎热的气候,简陋的车厢内,人体特有的带着动物腥味的汗臭,夹杂着阵阵烂洋葱般味道的腋臭,弥漫在空气里,旅客携带的物品,散发着各种各样气味,在车厢不停翻滚的热浪中,共同挥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味。不断移动的人群中,时不时听到人们用不同方言争吵,使人在一站一停的列车上,更增添烦躁。

  列车快到德州了,已经站了一天的孙毅飞,不停把贴在身上汗湿的衣服拽开,以此缓解身心越积越多的燥热。不知何时开始,身上越来越强烈的奇痒,使他难以忍受。经验告诉他,六亲不认的嗜血小动物,在人们相互拥挤接触中,钻过薄薄衣衫,爬到自己身上。无奈中的无奈,既无办法,又无处埋怨,只能无言忍受,孙毅飞除了不停搔痒,便是尽量躲避与人身体接触,避免遭到更多可怕嗜血小动物的侵扰。

  入夜后,列车终于到达德州,孙毅飞急急忙忙排队,买了去下一个目的地的车票。离开车还有几个小时,孙毅飞刚拿到车票,迫不及待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脱下衣服,赤裸身体蹲在地上,借着不远处微弱的路灯灯光,用指甲顺着衣服缝,一点点认真挨着挤,生怕漏掉每一个缝隙,挤完后刚刚穿上,他似乎还不放心,又迅速脱下衣服反复使劲抖动,直到上车的时间快到了,自己也觉得放心了,才重新踏实地穿上衣服,整理好军容风纪。

  又将是一夜一天的行程,严格的差旅费报销制度,加上带的钱有限和行程刚开始,尽管孙毅飞很疲倦,很想自掏腰包坐卧铺奢侈一回,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在车厢里苦苦等待空出座位,直到列车过了南京,才有了一个可以休息双腿的座位。好在这是快车,车上远没有慢车拥挤,小动物也没有再侵扰他。

  第二天半夜,金华到了,孙毅飞将在这里换乘长途汽车。这是孙毅飞第一次到南方,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听不懂的方言,好不容易才从稀少的路人中打听到长途汽车站。当他走到车站时,离天明还有三四个小时,住下来已经没有必要,何况车站售票窗口,已经排起几十人的长队,一天只有一趟的长途汽车,他实在耽误不起。

  排队的人们,在本该入睡的深夜,以各种各样姿势,在占据的位置上打盹,稍有动静,便会警惕地睁开眼睛,维护自己到手的权利。孙毅飞已经两天三夜没有真正合眼,上下眼皮似乎非要粘在一起,一个劲往一起合。随身携带的旅行袋里,捎带的东西占了一大半,都是给这一地区入伍的战士带的,受人之托,大意不得。他坐在旅行袋上,极力控制自己困倦的神经,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在朦朦胧胧中,等在卖票队伍里。

  天终于亮了,周围渐渐热闹起来的气氛,使困倦的人们打起精神,纷纷从各种姿势中站立起来,打着哈气,伸着懒腰。小商小贩们,说着孙毅飞一句也听不懂的方言,提着货蓝,向排队的人们兜售东西。不知当地包子如何叫法的孙毅飞,指着篮子里的包子,连说带比划,表达自己的愿望。

  早上七点钟,孙毅飞坐上了到达目的地的长途汽车。在老旧汽车木制的座椅上,将近十个小时碎石路上的颠簸,当屁股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吃够尘土后,孙毅飞总算到达温州。下车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赶紧方便一下。

  当他跑进厕所时,一幕情景映入眼帘,只有一间房子的厕所,几十平米大的房屋,仅有沿墙放置的几只马桶,竟然还是男女共用。一个女商贩,坐在靠近门口的一个马桶上,仍不忘记自己的买卖,货担放在她的面前,丝毫没有羞怯,继续向过往的人们兜售商品。孙毅飞立刻陷入尴尬境地,以为自己跑错了厕所,坠胀多时的腹部,也在难堪之中,变得没有知觉。他转身跑出厕所,再次确认厕所并没有进错后,对这种一时很难适应的风俗,只好作罢,决定继续忍耐,到住所再解决身体危机。

  武装部招待所紧挨长途汽车站,一出汽车站,便能看见挂在门外的大牌子,孙毅飞来到武装部招待所,这里的厕所,虽说是男女分开,可一样让人难以适应。解大手用的池子,既不是坐,也不是蹲,而是用腿担在一根高于小腿长度的木杠上,身体担上去后,脚够不着地,既要控制身体的平衡,还要保证排泄器官不受阻碍,身体在一时难以掌握的姿势中,极为艰难地排泄废物,可谓是一种平衡机能的锻炼。

  清理完身体,孙毅飞开始办理入住手续,两元钱一张床位,必须持有军人通行证才可以住,这些手续孙毅飞都没有问题。等服务员带孙毅飞进到房间里后,孙毅飞不禁皱起眉头,紧咬的牙关,在腮上印出清晰痕迹,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房间很久没有打扫过,房顶上到处是蜘蛛网,墙皮已经一块块剥落;蚊帐上积存了厚厚的尘土,上面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倒显得凉快;床单更不用说,脏是肯定的,要命的是,上面还有不知多少人留下的成片“地图”,连坐都让人恶心;打开被子,立刻一股霉味加上难以形容的怪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被头脏得看不见本色,说不定还有不少小动物生活在里面,孙毅飞也不想再看里面了,根本没有办法住!

  物离乡贵,人离乡溅。孙毅飞回到服务台,极力摆出一幅和颜悦色,对服务员说:“同志,你看房间的被褥能不能换一下?太脏了!实在没办法用!”

  服务员织着毛线活,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说:“换不了!能住你就住,不能住,外面有私人旅馆,那里干净。”

  听到服务员的回答,孙毅飞立刻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军人,不住武装部,住什么私人旅馆?”

  服务员还是那个样子,用江浙人特有的普通话,慢悠悠地说:“你嫌脏,我有什么办法啦,就是这个条件嘛!”

  孙毅飞压住内心地不满,问:“除了这里,哪里还有军人招待所或者旅馆?”

  服务员带答不理地说:“没有了嘛!只有这一个,其他都是私人开的啦。”

  孙毅飞不禁有些恼火,说:“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连个国营的旅馆都没有?还真成了小香港了?”

  服务员抬头看了孙毅飞一眼,又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说:“香港有什么不好的啦?比咱们这里富多了嘛!我们这里要是香港,倒好了唉!”

  欺生,好像在任何地方都是通病,尽管他们表现的方法不一样。对服务员的不冷不热,孙毅飞真想发火,可人家即没有耍态度,又没有对自己说难听的话,自己有什么理由发火?他犹豫起来,继续和服务员商量也是白搭,可房间实在是太脏!条件差点都没关系,但只要干净,这才刚到这里,时间还早着呢!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住,没病也会得病,再沾上一身小动物。孙毅飞决定,先到外面的私人旅馆去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一张床位,开价竟然要三十元钱,且不说不能报销,单是这么高的价格,孙毅飞带的钱,不吃不喝不买车票都交房钱,也不够住半个月的。情急之下,孙毅飞想到了复员的陈永平,有他老乡委托带给他的东西,反正也得去一趟,正好可以问问他,也许他能帮帮忙。

  孙毅飞走在温州的街上,马路两侧的建筑,多是保持木质本色的木结构房屋,显得灰暗陈旧,一看便知道,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孙毅飞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市中心,看不出马路是用什么材料铺的,坑坑洼洼到处是积水,勉强能错开两辆卡车的马路,旁边临街店铺支起的形形色色遮阳篷,又侵占不少,更显得狭窄拥挤,好在马路上看不见有汽车过。街上的厕所更是一景,光天化日之下,四周没有任何遮挡,一堵比裤腰高不了多少的矮墙下,便是小解用的池子,人们毫无顾忌的往那里一站,一边很自然的回头欣赏马路风景,一边往墙下的池子里,排泄自己的废料,孙毅飞也只好入乡随俗。

  孙毅飞的普通话讲得再标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人们没有讲普通话的习惯。孙毅飞连写带说,好不容易打听到陈永平的家,一座老式两层小楼,陈永平的家在二楼。

  孙毅飞小心翼翼踩着有些摇晃的木质楼梯,敲响了陈永平家的门。

  “孙班长!你怎么来了?快到屋里坐!”开门的陈永平看见孙毅飞后,愣了一下,接着惊喜地问道,热情地把孙毅飞请到屋里。

  “我到这里来搞外调,正好你老乡小杜,有东西带给你,我也顺路来看看你。”孙毅飞笑着说,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真正来意。

  陈永平说:“孙班长,太麻烦你了!还让你专门跑一趟,你什么时候到的?”

  孙毅飞说:“咳!客气啥?我今天刚到,这不先到你这里来了。”

  陈永平一边给孙毅飞沏茶倒水,一边高兴地说:“真巧!今天是星期天,正好我在家,要是平常我还在上班呢!你住在哪里啦?在这里住多长时间?”

  孙毅飞一边打量陈永平的家,一边说:“先暂时住在武装部招待所,在这里搞完外调,还要到乡下去,在这里顶多住二三天。”

  陈永平把杯子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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