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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者-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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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事情,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那天上午,学校的老师正在上课,讨债的砌匠又来了。有两位爬到后山上,各自拿着两瓶甲胺磷,大声叫喊,限余校长中午十二点之前,将所欠的工钱尽数付给他们,否则,就将学校的茯苓地毁了。
  余校长和邓有米急了,一个在操场上安抚,一个跑到山上解释,说茯苓地是孙四海私人的,与学校无关。可他们根本不听,还说,前几年为了应付上面来检查,学校就是用这块地里的茯苓抵房屋维修费的。
  孙四海一直在教室里上课,直到放学时,他才走出教室,将一张写好的合同交给李家表哥。所谓合同,其实就一句话:经甲乙双方友好协商,同意以孙四海自有地本季所产之茯苓,折算成界岭小学三间教室本次维修之全部款项。
  不等余校长和邓有米插手,两个人当场签字画押了。
  邓有米说,别看那块地里的茯苓长得好,今天晚上就会全部跑香。
  李家表哥说,跑得再远,也不会跑到学校的操场上。
  余校长非常生气,却又没办法发脾气。
  接下来,砌匠们用一个星期时间,将倒塌的教室整理得勉强可以使用。
  做完这些,那些人才将药材贩子叫来收茯苓。
  起窖时,在茯苓地正中心挖出一窝菜花蛇。
  按规矩,这块地里的茯苓价格要翻一番。
  更神奇的是,挖起来的茯苓,有三分之一是包裹着香木须根的,如此价格又要上调许多。药材贩子当场点数,这种被称为神苓的茯苓,无论大小,每一只另外再补五元钱。
  心高气傲的孙四海,已懒得再计较这些了。
  叶碧秋的父亲跳出来打抱不平。李家表哥说,大家都是砌匠,你怎么吃里扒外。叶碧秋的父亲说,自古以来,匠人若是欺侮老师,在老天爷的眼里,都要罪加一等。李家表哥只好答应,将另两间教室的瓦翻盖一遍。叶碧秋的父亲还是不同意,非要他们将药材贩子另外付给的现金,如数补偿给孙四海。叶碧秋的父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若不答应,他也往茯苓地里泼甲胺磷。李家表哥没办法,却不肯对孙四海让步,说要退钱也只能退余校长买横梁的那部分。此外,还要叶碧秋的父亲自己去翻盖其他教室的瓦。
  余校长拿到退回来的钱,想转手让给孙四海。
  孙四海却不领情。别人以为他会看重这些钱。他却说,大不了再等三年,下一次收茯苓时,看这些人还能弄出什么花招。余校长又想将这些钱用在另外两间教室的整修上,但不只是邓有米和孙四海反对,就连叶碧秋的父亲也反对。因为破碎的瓦太多,叶碧秋的父亲又弄不来新瓦,只能将完整的瓦集中铺在屋脊的正面,再割些茅草铺在屋脊的反面。余校长见学校变成这样,难过地不断地责怪自己无能,将学校越办越差,让学生们在茅草棚里上课。大家说,这与他毫不相干。就像老山界大庙,香火好不好,原因不在和尚、尼姑,菩萨不显灵,就没有人去磕头。小学中学没办好。丢脸的是乡里和县里,大学没办好,丢脸的是国家。余校长只好苦笑地随着他们的话说,一个民办教师,的确犯不着将那些十丈长的竹竿都搭不着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肩上。
  那天,李家表哥得意洋洋地跑来转悠。
  郁愤难忍的余校长便将他作为发泄对象。
  “你们晓得孙老师为什么如此慷慨吗?”
  李家表哥当然不晓得。
  余校长郑重地说:“因为爱!”
  李家表哥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变得煞白。
  23
  季节又在变化。
  离界岭小学很远的山坡上,阔叶的乔木开始变艳丽了。那些为数不多的红豆杉,总是独立在山的不同寻常处,用常青的叶冠,将满树的红果衬托得格外亮眼。
  已经是十月了,在地势稍低的地方,庄稼仍在漫不经心地生长,一点收获的心情也没有。那些在墨绿丛林中生发出来的红叶,让张英才想起界岭小学那几张红得不太正常的脸庞。
  张英才头一次前往界岭小学时,虽然有万站长陪同,这条路仍然让他觉得神秘莫测。如今再次走来,往日的神秘已被漫无边际的忧郁所替代。一路上,山沟里的阴凉,山脊上的清凉,都没有第二个人与他分享。张英才觉得奇怪,没有同路的人。有迎面而来的人也行,然而,从上山开始,这条路就归他一个使用。这种情景,有些意味深长,似乎是对他一去不返的这几年的深刻回应。
  不是万站长不肯陪他来,是李芳定了一条不近情理的家规。
  看在张英才是丈夫亲外甥的面子上,李芳不再旧事重提。
  这一次李芳的表弟又没有分到转正指标,她也不再追究。
  关键的问题在于。李芳在万站长的皮包里发现一双女式皮鞋。
  那一天,被抽调到县教育局工作的张英才因公事回来,本来要见万站长,却只见到李芳。李芳用有史以来最难看的脸色对着他,哪怕他身上带着县教育局的公函也没用。张英才只好先回家。张英才关上门,将那份公函放到桌子上。父亲先看,看完之后连连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做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呀!母亲后看,看完之后抹着眼泪说,余校长他们总算有出头之日,我家英才也不用愧疚一辈子了。一直以来,家里的入总在提醒张英才要对余校长他们感恩。张英才这样做也是为了缓解父亲和母亲多年来内心的压力。张英才不让父亲和母亲往外说。毕竟这次回来只是将一些有疑问的情况核对一下,正式文件要等情况核实汇总之后再下达。张英才打听了两天,谁也不清楚万站长去了哪里。第三天上午,张英才正要再去乡教育站,母亲从外面回来,说听别人说,这几天李芳总在细张家寨躲躲闪闪,只怕是听到什么闲话,想找人家的麻烦。
  张英才懂得母亲的意思,二话没说就往细张家寨赶。刚走进村子,就听到蓝小梅家里传来叫骂声。张英才冲进屋子,看到万站长伸出双手将蓝小梅护在身后,自己脸上却被李芳抓出几道血痕。“哪有你这样当外甥的,余校长让你捎皮鞋给蓝小梅,你却往我包里塞!这下子好了,舅舅是越说越黑,你来与舅妈说明白吧!”舅舅劈头盖脸一顿骂,张英才全听到心里去了。他走上前去,想将舅舅推开,却又害怕李芳那虽然白嫩,却锋利无比的十指。只好顺着万站长的话现编现说。
  张英才说皮鞋是余校长在省城买的,本来想
  给王小兰,不料码子小了,王小兰不能穿。又想送给成菊,那个女人也是大脚穿不了。后来,余校长的儿子余志提醒说,蓝小梅曾给他做了一双布鞋。余校长才决定将这双送不出去的皮鞋送给蓝小梅。事后,张英才听说他凭空虚构的这些事,居然全是真的,也忍不住啧啧称奇。那天他进门之前,万站长已如此说过一遍,见张英才的说法相同,李芳的火气才消退下来。
  因为太愤怒,李芳的思绪全部集中在皮鞋上。皮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后,她规定,从即日起,以公路为界,万站长不许往北边去,北边的几所学校交给教育站的黄会计管,他自己只能管公路南边的几所学校。
  后来有空说起这段有惊无险的事,万站长还心有余悸地叹息,危难之时,还是血缘关系最靠得住。
  与万站长见面后,张英才将核实后的情况带回县里。
  等他再次回到乡教育站时,相关红头文件已经揣在怀里了。这些红头文件让万站长忘了近来所有的不快。
  万站长很想亲自去界岭宣布这条喜讯。但一方面由于李芳立了家规,不好马上违反,另一方面,全乡十几所小学,他和黄会计两个人全部跑一遍,最快也得两天。因此,万站长觉得,让张英才跑一趟界岭小学,是最理想的选择。
  自从转为公办教师。张英才就没有回过界岭小学。万站长问过原因,张英才说,自己走得很不光彩,如果只是回去叙旧,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余校长他们,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暑假期间县教育局抽调人员组成一个专门处理民办教师问题的办公室,万站长力荐张英才,也是考虑到,唯有余校长他们转为公办教师,张英才心里的郁结才能最终化解。万站长觉得,对于张英才来说,再也没有比送红头文件上山去更好的机会了。
  张英才当然没有异议。
  一个人在山里走路,即便是刻意控制速度,也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稍不注意,步伐就自动加快了。想消磨时间,除非停下来,找个石头坐下,或者找块草地躺下。
  一阵清风从头顶上吹过,隐隐约约地落下一些笛声。
  张英才心里一动,紧走几步越过山脊,果然看到山腰上的界岭小学正在举行降旗仪式。让张英才意想不到的是,记忆中一切还是那样清晰,真实的学校已如此破败,屋顶上的黑瓦大部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枯黄的茅草。
  因为父亲的责骂,每年正月初二,如果没有落雪,张英才都要来界岭小学拜年。实际上,张英才从未越过这道山脊。唯有今年的正月初二,他真的走上这山脊,看见了久违的界岭小学,还有正在水泥球台上打乒乓球的孙四海和余志。
  那时候,他还觉得一切如初,想不到变化来得如此之快。虽然听万站长说过,界岭小学在雷中毁了一间教室,亲眼看到后,张英才还是十分吃惊。越过山脊的那一步有些沉重,之后是下山路,走起来轻松多了。山路拐到界岭小学背后的山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撑着教室山墙和后墙的每一根圆木。
  路边的树林里出现一个女人,是蓝小梅在那里呆坐着。张英才叫了一声。
  蓝小梅回过头来,见是张英才,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自己走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再下去。蓝小梅一定是被心里的话憋坏了,第二句话就说李芳上她家胡闹,弄得她天天做噩梦,眼睛一闭,就看见李芳穿着一双大皮靴,追赶着要踢人。睡不好。别说爬山,就是走平路也会累坏人。
  蓝小梅说:“余校长真是太奇怪了,无缘无故送皮鞋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张英才说:“余校长只奇不怪,他要送皮鞋给你。肯定是有道理的。”
  蓝小梅说:“我是想当面把这皮鞋还给他。”
  张英才说:“还给他有什么用,他家里又没有能穿女式皮鞋的脚。”
  蓝小梅说:“你那个舅妈,也太霸道了。我和你舅舅年轻时的那点事,她也要倒回去管。若不是你救场,我这老脸往哪里搁呀!”
  张英才说:“莫说舅妈,当初舅舅让我到界岭,将蓝飞留在中心小学,我也吃过醋。”
  蓝小梅说:“你舅舅和舅妈,一个心肠比脑子好,一个脑子比心肠好,所以才会出现好心办坏事的情况。”
  张英才说:“会不会还有坏心办好事的情况呢?”
  这话本无所指,却让蓝小梅脸红起来。她将头一低,站起来往界岭小学走去。张英才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这话似乎在说,李芳上细张家寨胡闹,反而会成全蓝小梅。
  蓝小梅神情紧张的样子,反而让近乡情怯的张英才平静了。
  蓝小梅不再说话,拎着一只小提包在前面走走停停,刚在操场上露面,几个在余校长家寄宿的学生便欢呼雀跃地跑过来。他们不认识张英才,拼命地往蓝小梅怀里钻。蓝小梅像挑西瓜那样,一边摸着他们的小脑袋,一边要他们报告余校长,有贵客来了。
  学生们还没跑到门口,余校长就听到动静了,他快步走向张英才,还大声叫道:“孙老师,快出来。看看谁来了!”孙四海拿着笛子在门口露面后,愣了一下。张英才过去,他俩握手时,只是相互笑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几个大孩子腼腆地走过来,很礼貌地叫了声:“张老师!”张英才没料到自己还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孩子们很高兴,余校长当然更高兴,孙四海也笑了笑,并且说,张英才这样子,天生就应该当老师。张英才也笑着说,民办教师的最大特点是将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教,自己也算是民办教师出身,哪能记不住自己的孩子呢?
  见他们老是站在操场上说话,蓝小梅在一旁小声提醒。要他们进屋去谈。
  余校长这才想起还没同蓝小梅打招呼,就问:“你怎么来了?”
  蓝小梅有点娇嗔地小声回敬一句:“都是你做的好事!”
  余校长知道她话里有话,有点心虚地转向张英才。
  张英才正在问孙四海,学校的房子怎么破成这种样子。
  孙四海指着旗杆下的那块大石头,将经过说了一遍。
  随着孙四海的话,大家一齐走到旗杆下。石头实在是太大了,有成人胸脯那么高。余校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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