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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响亮,听说你会写诗,写东西。”
“明知故问。”王响亮晃晃左手边就是厚厚一摞的文学作品。
“这倒也是,谁不知道,你是这儿的高材生啊,不过听他们说,你恃才傲物,为人不行。”
“你认为我为人怎么样?”
“我认为还行,就是有时候爱认死理,不服管,不认错,对班长啊,领导啊不够尊重。”
“就这,你还认为我为人还行吗?”
“我看人,不看你说什么话,不看你做什么事,我看的是一个人的心。”
“我的心怎么样啊?”王响亮被调动起情绪来了。
“你的心眼有点少,就是人们常说的缺心眼。”
看着班长老赵走过来了,阳子知趣地走开,用实际行动给怎样叫“不缺心眼”做了一个定义。
王响亮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自己缺心眼,感到纳闷加郁闷,看着班长走过来了,立即起立站好,喊“班长好”。
老赵点点头,歪腿侧身坐到王响亮的床边上,让王响亮也坐下,“王响亮,我们谈谈吧,这几天我都想跟你说一下,但是很多事情牵扯的东西比较多,拖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无奈之举。”
自从知道班长的大名叫赵娃蛋之后,王响亮每次在心里面私下问候班长时,也都称呼为“娃蛋”,反正腹诽他又听不到。王响亮一琢磨赵娃蛋嘴里说的是哪些事,立即释然,自己是支队长亲自送来的学生干部,这次是自己和指导员的事,至于娃蛋,说白了,这次完全是被自己给陷害了,想收拾自己又有些胆气不足,不敢下手,或者说不知道下多重的手。也许因为自己立了功,娃蛋手下留情?
为什么啊,没人借给他胆量啊,指导员临走的时候,说的很明白,是撤他的职,让他做检查,丢他的人,但并没有说让他大胆管,出什么事,有指导员扛着这句话,也就是说,娃蛋,你大胆地整吧,整好整孬都是你自己的,你看着办吧。
“嗯,班长,我给你说吧,我其实挺不喜欢当兵的,要不你把我退了吧。”
老赵的话立即哽住了,为啥啊,人家学问高的就是能整呗,这一下把自己整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要唱哪一出了。
“嗯——”
老赵语重心长地重重地“嗯”了一声。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看你在部队就挺好的,并且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我们支队的干部了,到时候就会落在机关,要多好有多好,无限好,简直是无限好。”
“其实,我也是随便说说,我真的很想做点什么。”
“这愿望能够满足你,战斗班吗,当然有很多事情要做了,比如说要训练啦,要站哨啦,要出勤务啦,要……”
老赵拖着长音。
“班长,不是这些,我想的是要把咱这儿的水给治好,虽然我到这儿不久,但是到这儿后,我吃的喝的看的听的说的都和这儿的‘涝坝水’有关,我想用一些方法把这儿的水质改善好。”
“你有办法了?”
“有,从长远看,要植树,树苗不好找,但是可以通过支队的途径从K市林业局搞树苗。从近的方面来看,主要是消毒、过滤、沉淀、净化四个流程。”
“不要说治水了,这儿的领导都换了几茬了,每一次都说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力争把我们这儿的水治好,可是,跟这儿的老天爷一样,只闻雷声响,不见雨点落。你一个小学员,将来铁定要分到机关去,别瞎操心了。”
“我是真心想要把这儿的水治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明白,就是受到的教育比较高,相信人定胜天,感觉自己很能,愿意以身试法,去改变周围的环境,让环境来适应自已,谁不是这样想的。我原先的时候,也想过一些类似的想法和建议,听说明矾可以沉淀杂质,这儿找不到,我就搞创新,用石灰水来沉淀杂质,结果,味道呛鼻子蜇嘴不说,有一半的战士食物碱中毒,最后根源查出来了,原来是在我这儿,于是我受到了警告处分一次。所以说嘛,有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作事要踏踏实实,不要尽想不着边际的事情。你知道指导员为什么对你的态度不好吗?”
“为什么啊?”
“那天指导员坐到你床上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坏菜。指导员刚到中队的时候,也是差不多和你一个岁数,听我的老班长讲,指导员就用了好多方法治水,但是最终,十来年过去了,这儿的水依然故我。很明显地,你治水也没有什么效果,如果有效果了,那么指导员的面子往哪里放。”
“面子?”
“其实也不是面子问题,而是,这是一种疼,这是长在红戈壁中队上的一个疤,你不知道这些年为了治水,指导员花了多少心血,甚至于指导员还花了不少自己的薪水。我们知道,我们从来不在指导员面前提治水,在红戈壁,你可以说这儿的生活多么苦,吃水多么困难,但是忠告就是千万不要说治水的话。”
“唔”,王响亮似懂非懂。
“你直到现在,还没有参加过多少正式的训练,那么从下个礼拜,也就是说明天的话,你的适应期就已经结束了,你要跟着我们一道劳动、训练。”
王响亮知道娃蛋开始找收拾自己的切入点了,不过这个切入点找得不错,无懈可击不说,更难能可贵的是自己喜欢,训练,真的很期待。
10 水祭
夏冬的去世,对王响亮震动很大。
王响亮给大家说了一句很深奥的话,夏冬成了天边的一轮太阳。
水祭夏冬是头一年刚从内地入伍的。离乡时,他对这里的环境有过最坏的打算。然而,一到红戈壁中队他却发现,他想得太好了。生长在山清水秀南方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大漠中的红戈壁竟然是如此一个苦法。
但不久,红戈壁官兵乐观的精神、朴实的性格,官兵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以及部队家庭般的温暖使他很快爱上了这里。他说:“当兵就要到艰苦环境锻炼才能成为标兵。”
初到红戈壁中队的新兵,都要闯拉肚子这道关。短的也要半个月或是一个月。其他兵的肠胃都具备了抗碱性,他一直到这年的3月,肠胃还不行,依然拉肚子并开始伴有头痛。
战友们劝他,动员他调出农场:“夏冬,你确实不能适应这里,换个地方吧。”队长路十二也找他谈了话。夏冬却说:“中队生病的人多的是,都调走,谁在这里?”
6月,夏冬的头痛更严重了,每次干部带他到场部检查,他都说“可能感冒了,有点轻烧吧”,然后就要两包头痛粉草草打发了事。
他隐瞒了自己的病情。
要知道在红戈壁进行军事训练,是非常艰难的。
这里地上铺满了灰白色的碱壳、十几公分厚的碱灰。碱壳像尖刀,扎肉割衣,碱灰满天飞,呛人心肺。盐碱腐蚀性很强,对人体十分有害,这里的官兵一年要穿五双胶鞋,很多兵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哮喘。
但中队长路十二硬性规定必须训练,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一支部队,我们穿的是军装”,他对干部们说:“如果你们看到我一日不参加训练,你们便可以一周泡床。”
于是,针对每年5月底6月初,新兵刚下部队的实际情况,中队都会根据支队安排,展开战术训练,这是新兵们淬火的开始。
训练前,中队都要做深入动员,战士们为方便训练后的洗漱,都理了光头。
训练时,干部全部到场,照例要在那“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标语牌前铿锵有力地动员一番。然后由中队长指挥干部、党员、示范班排成一列,逐个在碱壳、碱灰的地上进行示范。一个卧倒下去,“轰”地一声,真像一颗手榴弹爆炸,腾起一阵“硝烟”。
一个中队或一个排同时训练,那土灰崩起的“硝烟”弥漫,灰尘之大,令人窒息。此时,决不能张嘴呼吸,许多新兵刚参加训练时,不知利害,张嘴呼气,满口便是碱灰,钻到肺里、胃里,火烧似的,忍不住就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
一场训练下来,官兵满头满脸都是灰,成了“卖炭翁”,仅见眼珠子轱辘转,眼里、鼻里、口里、肚子里全是碱灰,手脚、衣服、鞋也都被碱壳磨破了。
盐碱滩上训练苦,而艰苦却是良药,在苦中摔打、在苦中锤炼,中队官兵的军事素质个个都棒。兵们说:“有第一就争,有红旗就扛,有金牌就拿。”在支队多次举行的军事比赛中,每次都被中队拿走第一。
如此艰苦、高强度的训练,夏冬一直坚持着不掉队。
8月的一天,王响亮和夏冬一起在训练场练摔擒术,夏冬一个标准的后倒动作下去后,就再也没有起来。中队干部赶紧把他送到场部,结果整整昏迷了一天。医生诊断为:拉肚子,胃出血,身体虚弱,脑部受伤。
住了两天,他仍昏迷不醒。支队立即派人从市区医院请来专家赴农场检查,初步诊断为:急性脑膜炎,有生命危险,当即便转院到了十三医院。
住院期间,夏冬醒来就问:“我怎么在这里,感冒了没事,让我回中队吧。”一直陪着他的王响亮和其他战友都忍不住悄悄流泪。中旬,夏冬昏迷之际,仍念念不忘中队。经十三医院医生们全力抢救,仍然没留住他匆忙的脚步。
临死前,他说:“我多想再喝一口‘涝坝水’啊,我喜欢站在红戈壁最高的地方,看引水过来的沟渠中的太阳,火红的颜色,真漂亮,每次看到就跟做梦一样,这种美景在小时候的梦里就看到过。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我一定要再看一看,全世界最美的太阳,红戈壁上的红太阳”。
17岁的他化作了一株大漠的红柳,永远扎根在了红戈壁。
出殡那天,夏冬的父母不远千里从重庆赶到了红戈壁,除了带着一大桶家乡水,再没有其他东西。
夏冬每次写信,都说很想再尝尝家乡水的滋味。夏冬的父亲拿出了一张信纸,这是夏冬的一封信,其中有这样一句话,“我做梦都想喝喝家乡的水,这里的水太苦太苦了。”
夏冬父母走时说:“部队培养得好,儿子死得光荣,每年清明节,我们都会来这里给他带来家乡水的。”
按照夏冬父母的嘱托,王响亮用夏冬父母带来的家乡水浇了夏冬的坟墓。
然后,在墓上栽了一棵红柳。
站在墓前,王响亮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给夏冬念了一段短短的祭文:
战友你安息吧。
我们已经说服你的父母不要再来看你,他们每年从重庆赶到大漠深处的红戈壁,实在是太累了。
我们约定:每年的清明都会来看你,都会从家乡给你带来最爱喝的家乡水,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你身边的这块土地一定会有一个天蓝、水清、草绿的崭新面貌,坟前的红柳一定会绽开更加美丽的花朵。
此时,四周静谧。
没有风。
唯有炽烈的阳光。
热辣辣的,王响亮的泪水一下子冲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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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不能说的秘密
水太阳王响亮的年龄只比老赵小几个月,兵龄却差四年多。
荣升代理排长的老赵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用他的话说,谁做蝎子谁蜇人。
不能说的秘密老赵说了,我现在是排长了,不是蝎子了,我就老老实实地做排长,大家不要给我出难题,不要为难我……老赵这个新官儿就在这样一番不伦不类又彷佛在向王响亮讨饶的演讲中,上任了。
老赵个儿不高,一张粗糙的面孔,刻着斧斫石凿的深沟,脸上被常年不断的大漠风吹得通红。老赵这人干工作很麻利,标准很高,为人诚恳,老实大方。当然,这些优点都是老赵一个人鼓吹出来的,王响亮认为可信度简直是等于零。但是,王响亮发现,老赵身上真的还确实有那么一些优点。
自从当上班长之后,王响亮几乎把所有节假日的时间都放在一件事上——一个人埋头在水渠边上种树。这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种树的间隙,他还在水渠边种草。一眼望过去,花花绿绿的,什么种类都有。王响亮不管种类,只要是活的植物他都统统沿着沟渠栽种下去。
粗粗一数,王响亮先后种下的各类植物居然有几十种之多,膜果麻黄、木霸王、泡泡刺、裸果木、绵刺、沙拐枣、戈壁针茅、短花针茅、沙生针茅、灌木亚菊、女蒿等。看着这些奇怪的有些滑稽的植物组合在一起,王响亮有种切切实实的成就感。理想,这就是自己目前的理想,种树,才能治水。
王响亮做了班长,是路十二定的,郭明一默认了,但是郭明一对王响亮并不感冒。其实,郭明一与王响亮并没有多少过节,只是看不惯他一个小学员来了后,牛皮哄哄的,居然要治水,自己都没有做成功的事情,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