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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虫儿(全本)-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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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它居然成了真的。 
  有一次,冯爷的一幅李可染的山水,上了拍卖会,居然被两位所谓的“鉴定家”,给鉴定为赝品。这幅画儿是当年他从李可染先生家买的,怎么能是赝品?可拍卖公司说有一位“鉴定家”做了鉴定,断为假画儿,气得他差点儿没把“阴阳眼”给瞪出来。 
  您说冯爷再是爷,有脾气吗? 
  “把那画儿给我拿回来!告诉他们,冯爷没长眼睛!”冯爷拍着桌子对董德茂说。 
  董德茂把那幅画儿从拍卖行取回来,交给冯爷一个信封。冯爷打开一看,是专家的鉴定意见书,再一看署名,把他气得七窍生烟,敢情这位鉴定家不是别人,是钱大江! 
  “真是他妈的棒槌一个!”他把那张鉴定意见书“嚓嚓”撕成了碎片。 
  让冯爷没想到的是几天以后,皮特陈又让他心里吃了一个苍蝇。 
   
  第十九章 
   
  这几年,皮特陈看好国内书画市场持续走高的行情,在北京注册了个文化公司,雇了几个人,专门做海外内转的书画生意,行话叫“回流”。皮特陈接连从海外倒过了几批中国近现代画家的画儿,拿到拍卖市场,赚了不少银子。他在北京的东三环买了两套公寓,又在郊区买了一栋别墅,养了一个“小蜜”,可谓春风得意,一直没跟冯爷在一起坐一坐,聊聊天。 
  这天,他打电话约冯爷,在京城有名儿的粤菜馆吃了顿海鲜。吃过饭,把冯爷请到他的别墅看画儿。 
  皮特陈的别墅坐落在昌平,这是一个高档社区,三层小楼,顶层有露台,门前有草坪花坛,面积有八九百平米。他来北京一般住在城里,只是偶尔到别墅这边让“小蜜”陪他住两天。 
  皮特陈的“小蜜”叫白云,云南人,二十五六岁,长得小巧玲珑,皮肤白嫩,眉眼并不好看,但一白遮三丑,再加上她脸上总带着笑意,有一股子喜兴劲儿,也挺招人喜欢。皮特陈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她当个玩意儿纳为“小蜜”。 
  白云岁数不大,但十五岁便入了“道”,破了身子,在云南就是歌厅小姐,来北京后又在歌厅“坐台”。皮特陈天生是个“色胚子”,七十二岁的人了,不喝不赌,单好这一口儿,他是在歌厅跟白云勾搭上的。 
  冯爷最恨吃喝嫖赌之徒,死活看不上皮特陈的这种臭毛病。第一次见皮特陈带着白云,皮特陈跟他自诩:“冯先生,我是好色之徒,我从小就喜欢画儿,画嘛,五颜六色。当然,我还喜欢女人,女人也是色嘛。你看这位白小姐像不像一幅画儿呀?” 
  冯爷真想上去抽这“好色之徒”俩大嘴巴,心里骂道:你都什么岁数了,还好色之徒呢?再说你他妈忘了自己得过胃癌,胃都切了五分之三,还好色昵?他知道皮特陈在香港有太太,在美国也有外室,现在北京又纳了这么一个坐台小姐,得了空还要到歌厅去泡妞儿,打野食。 
  真他妈的作孽呢!他的那双“阴阳眼”左右翻动了两下,那只小眼朝白云射出一道寒光,撇了撇嘴说:“一幅画儿?她要是一幅画儿,我会立马儿把它撕喽!” 
  白云听了这句话,又被冯爷的“阴阳眼”电了一下,身上不由得一哆嗦,撒着娇嚷道:“哎哟,这位先生的眼睛好吓人呦!”说完捂着脸转身走了。 
  白云心里肯定腻歪冯爷,但是皮特陈带他到这儿来了,而且对冯爷非常客气,她当然不敢慢待这位爷。 
  “啊,冯先生,很难得啦,到我这寒舍来很赏光的啦,白小姐快给冯先生泡茶,要顶好的铁观音,我要让冯先生品品我的功夫茶。”皮特陈对白云吩咐道。 
  “知道了,陈先生。”白云小姐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朝他飞了个媚眼,嫣然一笑道。她转过身,像白云一样飘走了。 
  冯爷没有正眼看白云小姐。一进客厅,便扫视着墙上挂着的画儿。蓦然,他的“阴阳眼”黯淡下来。敢情他在这儿看见了那幅吴昌硕的《富贵清高图》,这幅画儿绝对是赝品。两年前,秦飞找他掌过眼,他当时就让秦飞给撕喽,秦飞在他面前答应得挺好,压在柜子底,再不往外拿。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没在手里捂着,急急忙忙出了手,不然怎么会在这儿挂着。 
  沉了一会儿,白云小姐像白云似的又飘过来,把茶具摆好,“请吧,陈先生。”她娇滴滴地说。 
  皮特陈洗壶涮壶,折腾半天。泡上茶,又是“童子闻香”,又是“韩信点兵”,又是“关公巡城”地在冯爷面前,演绎了一遍功夫茶的茶道,冯爷这才端起杯,喝上茶。 
  “跟你喝茶可真够累的。”冯爷嘿然笑道。 
  “这叫功夫茶,文化!冯先生,茶文化懂吗?”皮特陈一本正经地说。 
  “有这功夫,我还找地儿听会儿戏呢。工夫都花在喝茶上,活得冤不冤呀?摆谱儿?北京人可没有这么摆的,官窑细瓷盖碗,茉莉花熏过的明前青,端起来喝,一口是一口,这叫谱儿。这种功夫茶,也就是你们南方人喝。”冯爷咧嘴讪笑道。 
  “好茶不怕细品嘛!品茶需要静心。”皮特陈啜了一口茶,咂摸了一下茶的滋味,笑道。 
  “好茶需要细品,好画儿更得细品,你说对不对?” 
  “当然,当然。品画,冯先生最有发言权。”皮特陈恭维道。 
  冯爷站起来,走到那幅吴昌硕的画儿前,干不嗞咧地笑了笑道:“我有发言权吗?你要是听我的,就把这幅画儿给烧喽!” 
  “什么?烧这幅画儿?”皮特陈怔了一下,但马上脸上堆笑道,“冯先生真会开玩笑,这幅可是吴昌硕的精品,是我从拍卖会上拍到手的。” 
  “底价是多少?”冯爷问道。 
  “五十万,最后举牌举到六十五万。我把它收了。”皮特陈笑道。 
  “你看着挺值是吧?”冯爷翻了一下“阴阳眼”,不冷不热地问道。 
  “是呀,你知道‘海派’画家里,我比较喜欢吴昌硕的东西,尤其是他的大写意。这两年香港和上海的拍卖市场,吴昌硕和任伯年,包括‘三吴一冯’ 39 的画看涨,不瞒冯先生,这幅画已经被一个朋友看上了,他出价一百万,我没舍得卖。” 
  “出价一百万?”冯爷咧了咧嘴。 
  “是的,这幅画再过两年,能卖到二百万左右,你信不信?” 
  冯爷突然笑起来:“这么说你从我身上发了大财。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你从我手里买去的那两幅吴昌硕吧?” 
  “怎么不记得,那两幅画我可是一直没舍得出手呀。” 
  冯爷沉了一下,说道:“得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吴昌硕,我也就别给你添堵了。” 
  “冯先生刚才说,让我烧了它是什么意思?”皮特陈问道。 
  “这幅吴昌硕的画儿肯定有人做过鉴定。” 
  “是呀,现在的拍卖行都有专家鉴定意见书。” 
  “鉴定这幅画的专家是钱大江教授。” 
  “对呀,您认识他?” 
  “岂止认识?”冯爷冷笑了一声,但话口儿一转道:“陈先生玩了这么多年书画,早已经是行家了,还会看那些鉴定家的眼色买画吗?” 
  “是呀,可是现在也怪,大陆的一些买家偏偏看重鉴定家的鉴定意见。上个月我拿出一幅陆俨少的山水、一幅潘天寿的大写意和两幅黄宾虹的山水上拍,两幅黄宾虹,因为有专家鉴定,他们收了。那幅陆俨少和潘天寿都没人敢要。其实,那两幅黄宾虹,我倒是怀疑不真。你说怪不怪吧?” 
  冯爷笑道:“是呀,真的你也不会出手。” 
  “还是冯先生了解我。来,喝茶。”皮特陈满脸堆笑道。 
  冯爷听到这儿才明白,敢情皮特陈明知道这幅吴昌硕的《富贵清高图》是假的,但是因为有钱大江的鉴定意见书,又是从拍卖会上拍到手的,所以特意挂在客厅里,吸引买主的眼球。 
  都是圈儿里的“虫儿”,冯爷当然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心说:给他留点儿面子吧。 
  想不到没过多少日子,冯爷的老街坊,也是他的小学同学马小辫的二哥“大扁儿”请他到北京饭店吃谭家菜。 
  吃饭是客情,让冯爷给他买的画儿掌眼是目的。在动筷子之前,“大扁儿”把画儿拿出来,在冯爷面前展了展。冯爷一看愣了,敢情这不是别的画儿,正是皮特陈客厅里挂着的那幅吴昌硕的《富贵清高图》。 
  “大扁儿”的大号叫马永刚,当年之所以让人起了这么一个外号,是因为他的脸长得扁。一晃儿过去快四十年了,他的脸照样还是扁的。不过那张扁脸却胖得鼓了起来,像是气儿吹得似的。“大扁儿”的身子胖了有两圈儿,肚子鼓的像口大锅扣在他身上,比怀了八个月孩子的孕妇还大,走道儿呼哧带喘,但他脸上的气色不错,红光满面,肥而不腻。像胡萝卜似的手指头肚上,戴着一枚水头碧绿的翡翠戒指,透着光彩夺目。 
  当然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外号叫“大扁儿”了,一般人见了他都叫他“马董”,马永刚董事长的简称。 
  冯爷没想到当年倒房子的“房虫儿”马永刚,这会儿已经是房地产公司的大老板了。跟冯爷玩画儿一样,马永刚玩房子下手比较早。二十多年前,他在北京“五环路”以外买了几块地,那会儿,地价儿便宜得让现在人都难以想象。一亩没有“三通一平”的“毛地” 40 只有几千块钱,地段稍好一点儿的一亩不过一两万元,而现在已“炒”到了一亩地几十万,甚至数百万。“大扁儿”脸扁,脑子却不扁。您琢磨琢磨吧,不搞楼盘开发,光吃地,就够他吃“肥”的,难怪他现在胖得快走不动道了。五年之间开了三个大的楼盘,“大扁儿”成了“大发”,他现在已然是亿万富翁。 
  皮特陈住的那栋别墅,正好在“大扁儿”开发的小区内。那天也是巧劲儿,“大扁儿”到这个小区看一个台湾朋友,从那位朋友家出来,“大扁儿”刚要上车,一抬头,看见了白云小姐。 
  “呦,这不是胖哥哥嘛,你好呀,胖哥!”白云小姐那百灵般的小嗓子叫起来,把“胖哥哥”说成“胖葛葛”。 
  原来白云在歌厅坐台时,跟“大扁儿”有染,一眨么眼的工夫,白云现在已然是皮特陈的人了。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大扁儿”问她。 
  “我就住这儿。”白云小姐依然不忘旧情,妩媚地一笑,上前拉着“大扁儿”的肥胳膊,莺声燕语地说:“胖哥哥,到我那儿坐一会儿吧。正好我家先生不在家,我们好长时间不见了,心里怪想你的。” 
  “大扁儿”一听这话,心里泛起了酸水醋意,想起当年,这个小妞儿在他怀里施展的种种柔情,不由得动了心,便跟着白云到了皮特陈住的别墅。 
  当然,这会儿的“大扁儿”早已失去了昔日对白云的那份情致。毕竟人家已经身有所属,他犯不上跟一个歌厅小姐沾臊包儿。他答应白云到家里坐坐,主要是想看看房子装修得如何,因为这毕竟是他开发的楼盘,自然他也想了解一下白云的近况。 
  “大扁儿”进了门,一看满墙的画儿,才知道白云小姐傍着皮特陈。白云小姐动用她的伶牙俐齿,一个劲儿地介绍墙上挂的画儿。 
  敢情皮特陈让白云小姐住在这儿,一方面是让她看家,另一方面是让她帮着卖画儿。墙上的画儿都标着价,她卖出一幅,皮特陈给她提成百分之三十。皮特陈这个香港人,具有英国人的风格,干什么事都一马说一马,分得很清楚。白云小姐毕竟是风尘女子,深谙世故,对他百依百顺,却心照不宣,知道跟七十多岁的皮特陈不过是露水夫妻,逢场作戏,在一起的日子长不了,所以变着法儿利用他的身份多挣私房钱。 
  这年头都讲究“杀熟儿”,见着“大扁儿”这么有钱的富豪来了,白云当然不肯错过机会,极力推销皮特陈的藏画儿。 
  “胖哥哥,我们有三四年不见了,你可是又胖了,胖得越来越可爱啦!”白云小姐一屁股坐在“大扁儿”的肥腿上,右手搂着他的腰,左手摸着他的胖脸,娇滴滴地说。房间里就他们俩,白云小姐透着无所顾忌,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歌厅里的包房。 
  “你这个小精豆子,还那么放荡?”“大扁儿”被她的身子压得有点儿喘不上气来,一把推开她说:“留神你家先生回来,把你赶出去。” 
  “嗐,他才舍不得动我呢。这个香港老头儿对我不错,挺喜欢我的。就是他太老了,你们男人能干的事儿,他干不了啦。哪儿像胖哥哥呀!”白云小姐冲“大扁儿”飞了媚眼,有意挑逗他。 
  “大扁儿”是生意场上的猛将,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这点儿事还看不出来吗?但他已是五十多的人了,早已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对白云小姐笑道:“你胖哥哥也老了。说点儿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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