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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心头涌起一股不详之感,加快了脚步,边跑边喊:“陈帆,陈帆,你怎么了!”
陈帆依然大笑。笑着笑着,突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如意看得真切,飞快地跑过去,拉起她:“陈帆姐,你起来呀。我们回家吧。”
陈帆不认识地望着她:“你是谁呀?你来做什么?”
“我是如意呀。我给你送衣服和雨伞来了。”如意吃力地扶起她:“这么大风雪的天,穿得这么单薄,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你关心我?你真的关心我?”陈帆望着她一阵傻笑,“不,我不要别人关心,让我去死吧,让我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界吧!”
“说什么胡话。”如意替她披好衣服,打开雨伞,“别七想八想了,再怎么艰难再怎么苦,还有我呢,我会帮你一起度过难关的。”
陈帆又是大笑:“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可是人人喊打的右派分子,你不怕连累你。”
如意怒道:“我管你什么右派反革命的,你记着,你发达了是我的好姐妹,你倒霉了,更是我的好姐妹,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陈帆止住了笑声,凝望着她:“你说,你是我的好姐妹?”
“是的,生死不渝的好姐妹!”
“你不会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我批斗我?”
“傻瓜,有人骂你,我帮你顶着,有人打你,我帮你挡着。”
“好姐妹,你真的是我的好姐妹!”
陈帆抱住她孩子般地哭了起来。
109
回到家里,如意替她烧了碗姜汤暖和身子。喝下姜汤后,陈帆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但是,身上的痛楚又发作出来,忍不住“哎呀”了起来。如意掀开她的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血肿着,没有完好的地方,如意咬牙道:“是谁下这么狠的毒手?还要不要人命了?”
“除了萧雄海还能有谁?”
如意气得大骂了起来:“他妈的,萧雄海算是什么鸟东西,你为革命出生入死的时候,他萧雄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现在倒好,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要知道,这江山是你们打下来的,要是没有你们,他萧雄海不知道在谁的家雇长工呢!你不用怕他,和他顶着干,闹上去,你好歹是个老革命,帮你的人多着呢。他算个逑!”
陈帆苦笑了一下,心中暗道:如意是个乡下妇人,知道个屁,现在的形势完全不同了,所有的老革命都成了右派,再也没有说话的分量了。我要是闹上去,还不自己倒霉。
见陈帆不吱声,如意继续说:“陈帆姐,照我说,你应该去找你的那些老上级老战友,把你的情况和他们说说,不要老想着等组织上来给你澄清冤屈。现在的世道不比以前了,你自己不努力争取解决问题,没人会理你。”
陈帆缓缓摇了摇头,申诉的材料和信件,她寄出了许多,可是,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现在,她除了等待之外还能做什么?
“没用的,什么也没用的。”她喃喃地吐着。
如意怔怔地望着她。她没想到,一向坚强的陈帆会绝望至斯。她虽然和陈帆朝夕相处,但是,她还是不能完全理解陈帆,理解她的内心世界。叹道:“俗话说:‘猛兽绝,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也许,如今共产党得了天下之后,用不着你们了,才把你们一脚踢开。”
“胡说!”陈帆一下子站了起来:“中国共产党是最伟大最光荣最准确的政党,历史的经验表明,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是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是党的好儿女,对党有无比深厚的感情,党就是我的母亲。现在,我受了点委屈,那不过是母亲对做错了事的的孩子的惩罚,能往心里去吗?”
如意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些年,她耳听目濡了许多政治上的风风雨雨,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说了会招来杀身之祸。正惴惴不安间,见陈帆如此激愤,把自己的话掩饰过去了,便不复再提。
说话间,陈帆扭动了一下身子,伤口又痛了起来,禁不住叫出声来。如意说:“你伤的厉害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活落一身的病,应该去找个郎中看看,吃一点伤药。”
陈帆说:“算了,过几天就会好的,这样的毒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如意说:“你不要犟,你现在还年轻,将来身子坏了,找谁去。”
“将来?”陈帆苦笑了一下,“我这个样子,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不要这样灰心,总有出头的日子。”如意说,“隔壁的王和尚是懂一点医术的,去找他看看吧。”
陈帆本待不去,却禁不住如意的再三催逼,就去了。
王和尚看了伤口说:“不要紧,打是打的厉害了一点,但是,没有伤到筋骨,吃一点伤药,休息几天就会好。”
在王和尚处坐了一会儿,取了伤药就回来了。
回来刚坐定,外面想起了永福的喊声。如意打开门,永福走了进来,一身的雪花,用力抖动着:“好大的雪,明天估计路都要看不到了。”
如意见他手中拎着几条鱼和一块肋条肉,笑道:“这么大的雪,你还送东西过来。你家这么多的人,自己吃也不够。”
永福笑道:“我家明天过年,特地过来请你们过去吃年夜饭,顺便带些鱼和肉来。这鱼是上午我和别人拷河抓的,家里还有很多。”
永福放下鱼和肉,屁股也没坐,就走了。
“如意,你真是好福气。”望着他的背影,陈帆不无忌妒地说,“永福对你这么好,不光替你养着儿子,还对你如此关照。你倒说说看,你们俩究竟什么关系?”
“我们是比亲兄妹还要亲的兄妹。”如意脸上洋溢着无限的笑意。
“就这么简单?谁相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和永福哥是清清白白的。我再怎么贱再怎么乱搞,也不可能做对不起阿菊姐的事。”
陈帆当然相信,她来这么久,虽然看到如意和很多男人打情卖俏、胡搞蛮缠,但她和永福之间永远是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谁也说不上什么闲话。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永福和她非亲非故,究竟是搭错了那根筋,要对她这么好?
整整的一个春节都是在淫雨霏霏中度过的。人们好不容易盼来的盛大节日,却遇上了如此恶劣的天气,心里的喜气就大大地打了折扣,懒得走亲访友,懒得窜门逛街,全都缩在家里,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过了元宵节,天气终于晴朗起来,而老百姓的清闲日子也到了头,队长开始站在村头,吹着哨子吆喝着上工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10
方智去县里参加三级干部会议。形势的发展让他大吃一惊。虽然早听说要搞“大跃进”,放“卫星”,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与会者纷纷踊跃发言, 提出的新名词,他闻所未闻,什么“三麦赶水稻,水稻翻一番”,什么“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只要能想到,一定能做到”,什么“十分指标,十二分措施,二十四分干劲”等等,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方智听得云里雾里。
中午休息的时候,张永林把他找去,要他准备点材料,下午上台表决心。方智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准备,愕然道:“我一个土老儿能说什么,还不笑掉人的大牙,换别人去吧。”
张永林说:“我们就你一个县先进,你不去,谁去?再说了,你那点道道,我心里有底,保证坍不了台。”
方智苦笑着说:“这会我越开越糊涂了,你让我说些什么好呢?”
“表决心嘛。提出高产,提出干劲。”
“提干劲是应该的。但是,怎么提高产呢,究竟多少才是高产呢?”
“这很简单。”张永林说,“前面不是已经有人表决心了吗?他们提出了亩产三千斤的口号,我们不求先进,但也不能后退,就和他们提差不多吧。”
方智说:“老书记,说良心话,这可能吗?我们都是农民,都是和土地打交道的,地里能出多少粮食还能没底吗?我要是真的提了这么多,到时候,上面要我缴这么多粮食,我拿什么上交?”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踏实,思想不够解放。”张永林责备着说,“你眼光要向前看,甩下包袱,开动脑筋,不是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吗,你怕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你也一定能做到。”
方智闷头不语,猛抽着烟,烟雾缭绕,眼前的一切变得虚无缥缈。他摇了摇头说:“张书记,这关系到我们全村一千五百多人的吃饭问题,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和他们核计核计。”
张永林说:“现在的问题是,你下午要上台表决了,时间不允许你有任何的犹疑。你好好想想吧。”
方智依然摇着头:“我不能昧着良心。”
“方智同志。”张永林不满地站了起来,口气越来越严厉,“你年纪虽轻,但也是解放初期就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了。我是看着你参加工作看着你成长的,和你有着很深的私人感情,在这里,我不得不提醒你,‘大跃进’是中央的号召,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不要犹犹疑疑,站错了队,看错了方向,把这许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方智掂量着张永林的话,感到了泰山般的沉重。但是,想到老百姓缺衣短粮的惨状,心里矛盾极了。
张永林很清楚方智的内心想法。说实话,当初县委县政府和他下达任务指标时,他也是大吃了一惊,心里充满了矛盾。不过,当他看到其他乡的领导都积极地表了态,也毫不犹疑地跟了上去。多年的革命生涯让他懂得,政治高于一切,既然上面决定了,就只能毫无怨言地执行,至于个人想法只能深埋在心底,一切以大局为重。现在,他见方智这个榆木疙瘩还不开窍,又是气又是急。方智是他们乡的骄傲,做事踏实,处处领先,是县先进模范,所以他想让他代表他们乡上台表决心。近来,有很多人到他这里反映方智这样那样的问题,先是生活作风问题;后来又是政治立场问题,弄的他焦头烂额,要不是他对方智有一定的了解,真的要解了他的职。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想让方智好好表现一番,好堵了众人的口舌。谁知,方智不但不领情,反而左右推托。
他想,现在什么问题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要让方智放开一切,下午上台表决心。他决定,把近来这些问题跟他说一说,让他没了退路。虽然这有些要挟的意思,但出发点还是为了他好。
方智听张永林说完,又是惊又是愧,想想自己为了集体,大公无私,埋头苦干,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汗水,原以为,大家对他都是尊敬有加,谁知道竟然有人在背后打他的黑枪。究竟是谁在这么干呢?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熟悉的面孔,最后锁定在萧雄海的身上。是的,只有萧雄海才觊视着他的位置,妄图把他拉下马来,取而代之。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张书记,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许多年前,就有人告我的黑状,说我和林如意之间不明不白,结果如何呢?想不到,现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要古事重提。这是诬陷,是别有用心人的诬陷。”
张永林说:“你不要激动,你和林如意之间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想说什么,我今天告诉你,是想要告诫你今后好自为之。”
“我相信上级相信领导。”方智说,“相信上级领导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还有关于包庇右派的事情,根本是无中生有。前段日子,是有人向我反映过陈帆做会计的事情,为此,我专门调查了顾龙林,顾龙林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暗中造谣生事,掀风作浪。本来,我是应该向上级汇报这些事情的,但是,实在是事情太忙了,所以忘了。倒给人有机可趁。”
张永林说:“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这些事情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你把生产搞好了把政治抓好了,别人是扳不倒你的。”
张永林已经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方智也不是什么傻瓜,说道:“张书记,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11
方智开会回来受到全大队人的声讨和咒骂,几个有资格的老农民当面质问他:“混蛋!畜生!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亩产三千斤,亏你说得出。你这不是把全大队人往火炕里推吗?”
方智自知理亏,任由着他们的责骂。如意是唯一理解他的人,她知道,方智做事向来很有分寸,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一次,幽会后,如意问起这件事情,方智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