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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谦道:“谨遵恩相吩咐。”
高俅挥挥手笑道:“先准备去吧!”陆谦马上转身出去。
仇方也马上走到书案前为高太尉做准备——铺纸、磨墨、舔笔。
高俅拿起茶盏呷了口茶,仍出神地望着外面花园若明若暗地飘飞着的雪花,并未动身去提笔写信。
在山东莱州海边,有一座三千多丈的名山叫崂山,这里山海相连,一眼望去,尽见蓝天白云碧海青山,赏心悦目。海上岛屿星星点点,与霞光帆影浪花相映衬。天籁和鸣,是涛声渔歌钟鼓鸟语交响。因此,当地就有一句名言诠释道:“泰山云虽高,不如东海崂。”崂山还是山东的道教名山之一,山上有十数宫观,道士好几百人。
这天清晨,在崂山最大的道观玄清宫云机轩里,玄清宫的住持云霄子正与幽州九宫县二仙山紫虚观主罗真人交谈。春寒料峭,但云房里却暖意融融。二人端坐云床闲谈,云霄子也似乎更专心地在煮茶。
云霄子道:“这是贫道珍藏的去年春谷雨前第一次采摘的茶芽,雨水好,阳光足,芽蕊肥大叶厚毛绒亮,看这泡沫拉得多漂亮!这也算是近年最好的茶汤了,就是拿去东京跟名家们斗茶也不会输呢。不是老朋友来,贫道可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的!真人请——”
罗真人道:“道兄请——”
二人各举杯互敬、喝了一口茶,继续话题闲聊。
罗真人道:“想当年,你我二人同乡共里,一起出外寻师访道、矢志修行,至今日已各是一派宗师,得其所哉,不枉白头呢!”
云霄子道:“也当是机缘巧合,贫道上了崂山,真人上了二仙山,否则仅依心性修为,贫道若在二仙山、真人若在崂山的话,二仙山和崂山都不会有这般兴旺光景的。但贫道十分佩服真人的胆色魄力,才十五、六年时间,就将二仙山拾缀得这般好的光景……”
罗真人道:“道兄不也是吗?看看玄清宫,年年来拜访,岁岁不相同。玄清宫调教弟子确有独到处,代代有才人!不是吗,香火兴旺尤在其次,我最看重的是弟子,因为承传衣钵乃至发扬光大,全靠他们的真实本事;木在根枯,水由源涸,天下之至理也。”
云霄子道:“真人啊,然则好根苗不易找呢!”
罗真人道:“贵派自华盖真人始、继而神光道长到道兄,无不是一代之英杰,下一代我独看好云游去了的无为子师侄……”
云霄子道:“但无为的师弟无尘的悟性与修为却是最高的呢。”
罗真人道:“道兄,一场战事下来,战死的不乏武艺高强的将官,侥幸留下性命的不乏庸碌之辈;开国的帝王也不一定比手下的文臣武将甚至对手有本领,成功的往往是时势与天命使然。”
云霄子道:“话虽如此说,但若无真实本领,又怎能逐鹿中原?参与者总也是一时瑜亮吧!”
罗真人道:“不错,参与者虽不是庸碌之辈,但也是多人争锋,而成功者则仅有一个。即如修道的法门虽有万千,但正途只有一条——玄门正宗心法自然在诸法之上了。”
云霄子道:“真人是得道高人,名重幽蓟,见识自是不凡。然则道家千百年来经典、积善、符录、丹鼎、占验甚至房中诸流派之争,谁为正宗,并非你我所说为准,即使今上独尊道家,亦是上清、灵宝与正一三山鼎立,诸流派俱扶持,无厚此薄彼之意也。”
罗真人道:“道理可以这么说,除心法以外,修习者仍有道德、义理、道术、武功和趣味等在修为上的高下之分,皇帝看不出来说得过去,但你我者流,谁个不心中了了的?”
云霄子道:“如此则真人未免强人所难了,设若他人不愿意,总不能强要他人修习我等所定教义的。”
罗真人道:“非也,贫道并无强人之意,不过想证明一件事,哪家有真本事,哪家仅浪得虚名,并非三、五个人说了便算,而应有个公论,起码要得到一方信众以至世间大众的认可,道长觉得是吗?”
云霄子道:“这也难说,汉末张角张梁、东晋孙恩卢循,不也号令一方、从者万千吗?”
罗真人爽朗地笑道:“哈哈哈……依贫道看来,若仅如史书所载,黄巾军与天师道,并无几分真实本事的话,仅以妖法妖言惑众,又何以有此威势?我见他们比之汉高祖当年亦不遑多让,只可惜不得其时,而其势不可张也。因此张角与孙恩,固亦一时之雄也哉!”
云霄子略带苦笑道:“无量寿佛,快人豪语!真人的宝山在幽蓟边陲,说话可无禁忌,贫道万万不及也。”
罗真人抚掌大笑道:“此亦时与势也哉!哈哈哈……”
云霄子亦大笑道:“哈哈哈……”
云霄子又拉出一道好茶。
云霄子道:“真人请喝茶。”
罗真人道:“谢谢,请——”
二人举杯互敬茶、又喝了一盏茶。
罗真人道:“其实人的运势亦非一成不变,也会随时、势的变化而变化的,故得势时莫率性妄为,失势时休灰心泄气。”
云霄子道:“是的,真人字字珠玑,实乃参透玄机,我辈不及。”
罗真人笑道:“见笑了,道兄,明日一别,不知何年再得相见,人生转瞬已是百年了,真希望在这几年能找一两株好根苗调教呢!”
云霄子笑道:“呵呵……真人刚才不是说了吗?好苗子不一定能继承衣钵,发扬光大的往往是弃徒。”
罗真人大笑道:“哈哈……不错,因被弃而被迫自立门户,对故旧师门之弊陋反而最清楚,革故鼎新,兴利除弊,当然能成人所不能之大事了。崂山前辈神光子不就是一个极好例子吗?”
云霄子道:“神光师叔祖虽不是华盖弃弟子,而是先皇委任的,的确也发扬光大了华盖一门;反过来又促使我玄清宫锐意改革,遂激浊扬清,更见精纯了。”
罗真人正色道:“华盖一门,俊彦辈出;崂山圣地,天然毓秀。如今道兄又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相信受册封只在时间而已。”
云霄子道:“真人说笑了。”
罗真人道:“道兄雄心可嘉,不似贫道生性疏懒,碌碌无为。”
云霄子道:“真人也不必过谦,如今真人是大宋、大辽俱有册封的,便是真人道德高深的明证。”
罗真人道:“道兄一发说笑了,两国册封之事,贫道一直未放在心上。倒是时常记挂道兄的好茶呢。不过道兄几时有遐,请到二仙山玩玩嘛,道兄好象有*年未去过幽州了吧。”
云霄子道:“好好好,差三个月有八年了。近期观中琐事了后,定往幽州一行,拜访真人。”
罗真人道:“一言为定?”
云霄子道:“一言为定。”
罗真人道:“贫道观中只有玉露没有香茗,道兄不要介意呢。”
“哪里话呢。”说话间又拉出漂亮的茶沫来,云霄子高兴得跳起来道:“呀哈,真人请——”
罗真人道:“道兄请——好茶!”
就在这日下午申时左右,虽然是仲春二月,乍暖还寒,但玄清宫的香火依然旺盛,游人如鲫。大殿门前两楹柱上,书一对黑漆金字门联:
玄妙黄庭,阴阳演绎天然理;
清虚无极,术法弘传道德心。
二十二个金灿灿的大字辉映着阳光,将宫名“玄清”两字嵌在冠顶。
三清圣像庄严,人出人进,香烟缭绕,钟声悠扬。
远处的山门牌坊下走上来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半大孩童,头上一支木簪斜插扎着个小髻,但见他:
穿一领浅蓝道袍,身披小包袱;束着条灰布腰带,脚踏旧麻鞋。一脸油污,满身尘土。阔额圆头藏诡诈,粗眉大眼隐机心。胜迹名山爱旅游,仙宫道观求栖宿。身子悠闲,四海五湖多惬意;心思细密,蛛丝马迹每留神。道童不是道童,乞丐犹如乞丐。总疑非善类,却似坏孩儿。
在这进香许愿的人丛中显得特别的怪异。他姓樊名瑞,祖籍濮州人氏,幼年失祜成孤儿,然而为人机巧聪明,羡慕神仙道术,云游四方,欲寻仙访道,去过不少名山丛林,这天慕名由莱州来到崂山脚下,一上山便直奔玄清宫而来。
他刚要随进香的人流跨进三清大殿门槛,忽然衣领一紧,被一只大手往后用力一拉,他不禁吓一大跳,有分教:错疑乞丐兴风雨,惹出魔王动地天。樊瑞既未作贼,为何被人揪衣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求学道无心结怨 为收徒一念差行
上回说到樊瑞正要跨进三清殿,只觉得衣领一紧,被人向后一拉,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道士,正满面怒容瞪着他。
樊瑞有点愕然,问:“请问道兄,怎么抓我衣领,有何指教?”
道士骂道:“呸,偷鸡摸狗的小叫花子,你算哪门子道士?谁又是你的‘道兄’了?”
樊瑞定下神来打量眼前这个道人,从衣着举止看出,这个最多只是个刚入门的“散单”道徒,可能连度牒也没呢。他心里有主意了。
樊瑞道:“哦?那也有可能,你上山有几天了?会背几篇经文?有种的就和老爷比比:《道德经》、《黄庭经》、《灵宝经》、《南华经》和《周易参同契》,咱们一人背一句,背不出的在这三清帝君面前大声地告诉一众香客善信:‘我是假道士’。再说你又有度牒吗?没有的话,那你就更是个混吃混喝、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道士道:“讨打的小叫花子,胡说八道,看我不狠狠揍你!”
樊瑞一步跳下台阶,指着道士开骂道:“不过是头蠢牛罢了!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吧,怕你的不是好汉。”
道士冲下台阶要抓樊瑞,樊瑞机灵地一闪身躲开,道士再要伸手来扯樊瑞,却被樊瑞反手一拳打在鼻上,道士马上鼻血直流,哇哇怪叫。
周遭一带围了几层人在嘻嘻哈哈、指指点点的看热闹,有两三个道士闻声挤进人群里来,他们问那受伤的道士这是怎么一回事。
道士指着樊瑞道:“这小叫花子,跟着香客们,不知想打什么坏主意,鬼鬼祟祟地要进三清殿。我揪他出来,他却冷不防打了我一拳。”
樊瑞听了,哈哈大笑。
樊瑞道:“你还算个出家人吗?说谎不怕嚼了舌头的,这里有众多香客可以做人证,这个没度牒的假道士,说的可有一个字是真的吗?”
香客中不少人在起哄附和樊瑞。
众道士中走出一个瘦脸鹰眼的道人,神态疲乏衣衫不整的,冷冷盯着樊瑞,道:“你打伤了人,跟我去监院处,他自有分晓。”
一香客笑道:“小道童别去,他哄你呢。”
樊瑞退后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竹板来,道:“又是一个以大欺小的货色!你别过来,否则老爷对你不会客气的。”
鹰眼瘦道士带恼对其他几个道士做了个手势,道:“咱们围上去,抓住他。”
樊瑞忽地一扬手,只听“啪”的一声响,鹰眼瘦道士“呀”了一声按住额头,另两个也马上停住脚步。
樊瑞道:“再敢来的,老爷打瞎你的狗眼睛,叫你真个活‘干瞪眼’!”
一众看客都应以哄笑声。
鹰眼瘦道士道:“师兄们,找多几个人来,把他抓住狠打一顿解恨。”
樊瑞道:“哼!你们不止以大欺小,还会倚多欺少,我鄙视你们。”
一道士道:“对,气焰那么嚣张的,我们多找几个人来合力捉拿他。”
人丛里走出一个年约三十出头、俊秀长脸高瘦个子道士来,他就是高太尉的堂弟高廉、玄清观主云霄道长的第三高足无尘子。
无尘道:“不用找了,我从头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先是镜清无端拉人骂人,讲不过人家又先动手,打不过人家又诬人。再是镜亮偏帮护短,以为小孩好欺!你两个回去思过,到晚课后再来找我。”
那挨了樊瑞打的镜清镜亮似是一肚委屈,小声应句“是”,低头急急望殿后走去,其余几个道士和看戏的香客“哄”地散了一大半。
樊瑞将手上竹板收回怀里,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着面前这道人。
无尘对樊瑞作一稽首礼道:“小道这厢有礼了,刚才几个是前两天才始入门的新弟子,他们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樊瑞还一礼道:“哦,不敢当,崂山规矩,散单道徒也可以出来生事的?”
无尘道:“正为此,所以罚他们先思过,晚课再行判罚。”
樊瑞道:“这倒不必了。是否宝宫规矩非执事以上的道士也允许在大殿前值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