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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后和她的女儿单独在一起了,她有两三次张开口要说话,但是每一次总有一个不快的想法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压回到心里去。
就在这时候,门帘撩起,亨利·德·纳瓦拉来了。
正在宝座上打盹的那只小猎兔狗跳下来,朝他跑过去。
“您来啦,我的儿子!”卡特琳打了个哆嗦,说,“您在卢佛宫吃晚饭吗?”
“不,夫人,”“亨利回答,“今天晚上跟德·阿朗松和德·孔代两位先生到城里去逛。我相信我几乎发现了他们都在急于讨得您的欢心。”
卡特琳露出了笑容。
“去吧,先生们,”她说,“去吧……男人们能够这样到处跑,真是太幸福了……是不是,我的女儿?”
“不错,”玛格丽特回答,“自由是一样如此美好、如此可爱的东西。”
“是不是说我限制了您的自由,夫人?”亨利在他妻子面前鞠了一个躬,说。
“不,先生,我怜悯的并不是我自己,而是一般女人的境遇。”
“您也许要去探望海军元帅吧,我的儿子?”卡特琳说。
“是的,也许要去。”
“去吧,这会树立一个好榜样。明天您把他的情况告诉我。”
“夫人,既然您同意,我就去吧。”
“我吗,”卡特琳说,“我什么也没有同意……可是谁在那儿?……给我赶走,给我赶走。”
亨利朝门口走了一步,要去执行卡特琳的命令;但是正在这同时,门帘撩开,露出了德·索弗夫人的金黄头发的脑袋。
“陛下,”她说,“您派人去叫的化妆品师勒内来了。”
卡特琳迅如闪电般地向亨利·德·纳瓦拉投了一瞥。
年轻王爷的脸先微微有点红,紧接着又变白了,白得非常可怕。事实上刚刚提到的是杀死他母亲的凶手的名字。他觉出自己的情绪在脸上流露出来了,连忙过去靠在窗子的扶手栏杆上。
小雌猎兔狗发出了一声呻吟。
在这同时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刚通报过的,另一个是用不着通报的。
第一个是化妆品师勒内,他走近卡特琳,跟那些佛罗伦萨仆人一样,卑躬屈膝,竭尽奉承之能事。他拿着一只小盒子,打开以后可以看到每一格里都盛满了粉或者小瓶子。
第二个是玛格丽特的姐姐德·洛林夫人。她是从通往国王书房的一道小小的暗门进来的,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可是又不希望卡特琳看出来。卡特琳跟德·索弗夫人正在查看勒内带来的盒子里的东西。德·洛林夫人过去坐在玛格丽特身边;纳瓦拉国王靠近玛格丽特站着,好象眼睛突然感到发花似的用手扶着额头。
这时候卡特琳转过身来。
“我的女儿,”她对玛格丽特说,“您可以回到您的屋里去了,我的儿子,”她说,“您可以到街上去玩啦。”
玛格丽特站起来,亨利身子已经转过去一半。
德·洛林夫人抓住玛格丽特的手。
“我的妹妹,”她急急忙忙悄声说,“您救过德·吉兹先生,他现在要救您。以他的名义,您不要从这里出去,不要回到您的屋里去。”
“嗯,您在说什么,克洛德?”卡特琳转过身来,问道。
“什么也没说,我的母亲。”
“您悄悄跟玛格丽特说过话。”
“仅仅是祝她晚安,夫人,同时,德·内韦尔公爵夫人有许多话要我捎给她。”
“这位美丽的公爵夫人在哪儿?”
“在她的表弟德·吉兹先生身边。”
卡特琳用猜疑的眼光瞧了瞧这两个女人,皱起了眉头。
“您过来,克洛德,”王太后说。
克洛德走过来。卡特琳握住她的手。
“您跟她说了什么?您的嘴太快啦!”她低声说,一边使劲地握住她女儿的手腕,握得她女儿叫了起来。
“夫人,”亨利对他的妻子说,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但是太后、克洛德和玛格丽特的表情和手势,他都没有放过。“夫人,您能赐给我吻您的手的荣幸吗?”
玛格丽特把一只哆嗦着的手伸给他。
“她向您说了什么?”亨利一边弯腰,把嘴唇贴近她盼这只
手,一边悄悄地问。
“叫我别出去,以上天的名义,您也别出去!”
这只是一道闪电;但是这道闪电尽管那么迅速,亨利还是从它的亮光中猜到了全部阴谋。
“还有,”玛格丽特说,“这儿有一封信,是一位普罗旺新的绅士送来的。”
“德·拉莫尔先生吗?”
“是的。”
“谢谢,”他一边说,一边把信接过来,藏在紧身短袄里。
他从他的心烦意乱的妻子面前走过去,把手搭在那个佛罗伦萨人的肩上。
“喂,勒内师傅,”他说,“生意怎么样?”
“挺不错,陛下,挺不错。”这个毒药师面露阴险的笑容,回答。
“我完全相信,”亨利说,“因为象您这样的人把所有法国的和外国的戴冠冕的头都包下来了。”
“只是不包括纳瓦拉国王的头,”这个佛罗伦萨人放肆地回答。
“真是活见鬼!勒内师傅,”亨利说,“您说得不错,不过,我可怜的母亲也做您的生意,她在临死的时候把您介绍给我,勒内师傅,您明后天到我的套房来,把您最好的化妆品给我带来。”
“那一定会受到欢迎,”卡特琳微笑着说,“因为有人说……”
“说我有狐臭,”亨利笑着说,“谁告诉您的,我的母亲?是玛戈吗?”
“不,我的儿子,”卡特琳说,“是德·索弗夫人。”
这时候,德·洛林公爵夫人虽然在尽力克制自己,还是克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亨利甚至连头也没有回。
“姐姐,”“玛格丽特朝克洛德扑过去喊道,“您怎么啦?”
“没什么,”卡特琳隔在两个女人中间说,“没什么,她有这种神经质的热病,玛齐尔嘱咐她甩香料医治。”
她又握住她的大女儿的胳膊,出头一次使的劲更太;接着,转过身来对小女儿说:
“怎么,玛戈,”她说,“您没有听见我已经要您回到您的屋里去吗?如果这还不够,那我就下命令。”
“原谅我,夫人,”玛格丽特浑身哆嗦,脸色煞白,说,“我祝愿陛下夜安。”
“我希望您的祝愿能够实现。晚安,晚安。”
玛格丽特踉踉跄跄地退出去,她一边走一边想跟丈夫再交换一下眼色,但是没有办到;他连头也没有回。
有片刻的沉寂,卡特琳目不转睛地瞅着德·洛林公爵夫人。德·洛林公爵夫人一声不吭,双手合掌,望着她的母亲。
亨利背着身子,但是他装着用勒内刚给他的须蜡卷他的小胡子,这一幕戏他都从镜子里看见了。
“您,亨利,”卡特琳说,“还要出去吗?”
“啊!是的!正是这样,”“纳瓦拉国王大声说,“啊!说实在的,我忘了德·阿朗松公爵和德·孔代亲王正在等着我是,全是这些了不起的香料把我熏得迷迷糊糊的,我看它使我失去了记忆力。再见,夫人。”
“再见!明天您要把海军元帅的情况告诉我,是不是?”
“说不定会忘记。喂,菲贝!怎么回事?”
“菲贝!……”王太后不耐烦地叫道。
“把它叫住,夫人,”贝亚恩人说,“它不愿意让我出去。”
太后站起来,拉住小雌狗的颈圈,不让它动;亨利走了,他的脸色是那么安详,充满了笑意,倒好象他心里没有觉察到他正面临死亡的危险似的。
在他的背面,被卡特琳松开的那只小雌狗奔过来追他;但是门关上了,它只能把长嘴伸到门帘下面,发出凄切的长吠。
“现在,夏洛特,”卡特琳对德·索弗夫人说,“您去请德·吉兹先生和塔瓦纳,他们在我的祈祷室里,然后您跟他们一块儿回来陪着德·洛林公爵夫人,她头晕。”
七 一五七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夜晚
拉莫尔和柯柯纳吃完了他们的那顿并不丰盛的晚饭,说它不丰盛是因为吉星旅店的鸡只是在招牌上烤烤而已。柯柯纳让椅子的三条腿悬空,一条腿着地,转了一千圈,然后伸开腿,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品着最后一杯葡萄酒。
“您是不是马上去睡觉,德·拉莫尔先生?”他问。
“说真的,我恨不得马上就去睡,先生,可是夜里可能有人来叫醒我。”
“我也一样,”柯柯纳说,“不过,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与其睡觉,让那些派来找我们的人等着,还不如要一副纸牌来赌着,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发现我们早已做好一切准备。”
“我很乐意接受您的建议,先生;不过要赌钱,我的钱不多。我的手提箱里只有一百个金埃居,而且这还是我的全部财产。现在我要靠它发笔财了。”
“一百个金埃居!”柯柯纳大声嚷起来,“您还抱怨!见鬼!可我,先生,我只有六个金埃居。”
“得了吧!”拉莫尔说,“我看见您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过一只钱包,看上去不仅装得很满,甚至还可以说它快撑破了。”
“啊!这个,”柯柯纳说,“这是为了还一笔旧债的钱,我得还给我父亲的一个老朋友。我怀疑他跟您一样,多少有点儿是胡格诺教徒。对了,这里面有一百个玫瑰花诺布尔①。”柯柯纳拍拍他的口袋,继续说下去,“不过,这一百个玫瑰花诺布尔是属于梅康东老板的。至于我的个人财产,我已经对您说过,只有六个金埃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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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诺布尔:英国古金币名,有一种叫“玫瑰花诺布尔”,因为上面铸有约克王朝玫瑰花形纹章或兰加斯特王朝花形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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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赌呢?”
“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才要赌。另外,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们两个人来巴黎是因为同一个目的?”
“是的。”
“我们都有一个有势力的保护人。”
“是的。”
“您靠您的保护人,我靠我的保护人?”
“是的。”
“好吧,我想到我们先拿我们的钱赌,然后拿我们将来得到的头一个恩典赌,不管是宫廷给的,还是我们的情妇给的……”
“老实说,逮真是妙极了!”拉莫尔笑着说,“不过,我承认我还没有那么好赌,把我的整个生命押在一张牌上或者一粒骰子上,因为您也罢我也罢,得到的头一个恩典可能要我们付出整个生命做代价。”
“好,那就别拿从宫廷得到的头一个恩典赌,我们拿我们情妇给我们的头一个恩典赌。”
“我只看到一个反对理由。”拉莫尔说。
“什么理由?”
“因为我没有情妇。”
“我也没有,但是我完全相信我很快就会有的!感谢天主!凭咱们这个长相,不会连个女人都没有。”
“好,照您这么说,您不会没有,德·柯柯纳先生;可是,我对照耀我的爱情的那颗福星没有多大的信心,我觉得如果这样赌,拿我的赌注对您的赌注,有点象是骗您的钱。因此,就让我们尽您那六个金埃居来赌吧,如果您倒霉,输掉了,只要您愿意赌下去,好吧,您是绅士,您的话就顶金子。”
“太好了!”柯柯纳大声叫起来,“这才象个话。您说得对,先生,一位绅士的话顶金子,尤其是当这位绅士在宫廷上有信用的时候。因此请您相信,我决不会随随便便冒险拿我会得到的头一个恩典去跟您赌的。”
“对,您也很可能把它输掉的;不过,我,我不会把它赢到手,因为我属于纳瓦拉国王,我不会从德·吉兹公爵先生那儿得到任何东西。”
“啊!蝴蝶儿!”旅店老板一边擦他的旧头盔,一边咕哝,“我早就把您闻出来了。”
他停住手,划了一个十字。
“喂,”柯柯纳洗着旅店侍者送来的纸牌,说道,“这么说,肯定是了?……”
“是什么?”
“是信新教的。”
“我?”
“对了,您!”
“好吧!就算我是!”拉莫尔微笑着说。“您有什么理由要反对我们吗?”
“啊!感谢天主,没有。这对我来说无所谓。我痛恨胡格诺教义,但是我不讨厌胡格诺教徒。再说,如今时兴这个。”
“不错,”拉莫尔笑着回答,“用火枪刺杀海军元帅就是证明!我们也要赌火枪刺杀吗?”
“随您的便,”柯柯纳说,“我只要有得赌,拿什么赌都行。”
“那就赌吧!”拉莫尔说着,把他的牌捡起来在手里排好。
“好,您就赌吧,放心地赌吧!即使我输掉象您所有的那一百个金埃居,到明天上午我就可以有钱还帐。”
“睡着觉,运气会落到您的头上来吗?”
“不,我要去找运气。”
“哪儿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