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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天的名义,请陛下回答我:如果陛下处在他们的地位上,会怎么办?”
亨利沉思着,他用发抖的手擦了一下挂着几滴冷汗的前额,然后挺直身子站起来,在使得勒内和夏洛特呼吸都暂时停止的寂静中,回答:
“如果我处在他们的地位上,如果我能够肯定我做国王,也就是说在尘世上代表天主,我一定照天主那样去做,我一定饶恕。”
“夫人,”勒内从德·索弗夫人手里把鸦片膏夺过去,大声喊道,“夫人,请把这个盒子还给我,我看见我的小伙计给您送来时拿错了。明天我给您另外进一盒来。”
二十三 一个新改变宗教信仰者
第二天要在圣日耳曼森林举行围猎。
亨利吩咐早上八点钟给他作好准备,也就是说一匹贝亚恩种的小马要装好鞍子,套上笼头;他打算把这匹马给德·索弗夫人骑,不过自己先要试试。马在八点差一刻拾掇停当。八点钟的钟声敲响,亨利下楼来了。
这匹马虽然身架矮小,性子却凶猛火爆,它在院子里鬃毛倒竖,用前蹄踢蹬着。天气已经转冷,地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亨利准备穿过院子到马厩那边去,马和马夫在那里等他。他从一个在门口站岗的瑞士兵前面经过时,这个瑞士兵一边向他举枪致敬,一边说:
“天主保佑纳瓦拉国王陛下!”
听到这句祝愿,特别是发出这句祝愿时的口音,贝亚恩人猛地一惊。
他回过头去,往后退了一步。
“德·穆依!”他低声说。
“是的,陛下,德·穆依。”
“您上这儿来干什么?”
“我找您。”
“找我有什么事?”
“我需要跟陛下谈谈。”
“不幸得很,”国王走到他跟前,说,“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在冒掉脑袋的危险吗?”
“我知道。”
“嗯?”
“嗯!我来了。”
亨利脸色有点发白,因为在这个热情的年轻人所冒的危险里,他知道他自己也有份。因此他不安地朝四周看看,又一次朝后退,而且退得不比第一次慢。
他刚才看见了德·阿朗松公爵在一个窗口出现。
亨利马上改变态度。我们曾经说过,德·穆依是在站岗,亨利从他手里拿过火枪来,一边装着检查的样子,一边对他说:
“德·穆依,可以肯定,如果没有极其重大的理由,您是决不会象这样自投虎口的?”
“当然不会,陛下。因此我暗中等您已经等了一个星期了,直到昨天才听说陛下要在今天早上试马,我就到卢佛官门口站岗来了。”
“怎么会穿上这么一身衣服?”
“队长是新教徒,是我的朋友。”
“拿着您的火枪,继续站岗。有人在注意我们。我再经过这儿时,尽可能跟您谈一两句话;不过,万一我不跟您谈话,您千万别拦住我。再见。”
德·穆依重新又迈起整齐的步伐,亨利朝马走去。
“这匹漂亮的小马是怎么回事?”德·阿朗松公爵从窗口问道。
“这匹马我今天早上得试一试,”亨利回答。
“不过,这不是一匹男人骑的马。”
“它正是准备给一位美丽的夫人骑的。”
“小心点,亨利,您太冒失了,因为我们在打猎时会见到这位美丽的夫人的。即使我不知道您是谁的骑士,至少也会知道您是谁的侍从了。”
“啊!我的天主,不会的,您不会知道的,”亨利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因为这位美丽的夫人今天早晨身体非常不舒服,不可能出来了。”
他跨上马鞍。
“唉呀!”德·阿朗松公爵笑着说,“可怜的德·索弗夫人!”
“弗朗索瓦!弗朗索瓦!冒失的是您呀!”
“这位美丽的夏洛特怎么啦?”德·阿朗松公爵问道。
“不过,”亨利说着让马小跑起来,按照训练的要求兜了一个圈子,“不过我不太清楚,听达丽奥尔说,她头觉得很沉,整个身子有一种麻木的感觉,总之是浑身没有劲。”
“您也因此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了吗?”公爵问。
“我,为什么?”亨利说,“您也知道我喜欢围猎喜欢得发了疯。任什么事也不能影响我,使我错过一次围猎。”
“不过这一次您非错过不可了,亨利,”公爵说,在说以前转过身去跟一个人谈了一会儿话,这个人是从屋子深处跟公爵谈话,所以亨利的眼睛看不到。“因为您瞧,陛下刚派人来通知我打猎不可能举行了。”
“哟!”亨利露出最最失望的神情,说,“为什么?”
“看来是因为德·内韦尔先生的几封十分重要的信。在国王、王太后和我的哥哥德·安茹公爵之间有事要商量。”
“啊!啊!”亨利对自己说,“一定是波兰来了消息?”
接着大声继续说: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再在冰上冒险了。回头见,我的兄弟!”
然后他让马停在德·穆依前面。
“我的朋友,”他说,“叫你一个弟兄替你把岗站完,你去帮马夫解开马肚带,把马鞍顶在头上,送到鞍具金银匠那儿去;有个绣件是在那儿做的,来不及作好今天使用。你回来以后到我那里给我个回音。”
德·穆依急忙照吩咐去办,因为德·阿朗松公爵已经在窗口消失,显然他起了疑心。
果然不错,他刚转过宫门,德·阿朗松公爵就出现了。一个真正的瑞士兵代替了德·穆依。
德·阿朗松公爵仔仔细细把这个新上岗的哨兵看了看,然后朝亨利转过身来说:
“您刚才不是跟这个人谈话,对不对,我的哥哥?”
“另外一个人是我家里的一个年轻下人,我让他参加了瑞士兵的队伍。我差他去办件事,他去替我办了。”
“啊!”公爵好象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说,“玛格丽特,她好吗?”
“我正要去问候他,我的弟弟。”
“您从昨天起就没有见过她吗?”
“没有,我昨天夜里十一点钟左右上她那儿去过,可是吉洛娜对我说她很疲倦,已经睡了。”
“您现在到她的套房里去找不到她,她出去了。”
“是的,”亨利说,“很可能,她大概到天神报喜修道院去了。”
谈话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亨利好象下了决定,问他一句才肯答一句。
郎舅俩于是分手,德·阿朗松公爵说,他要去打听消息,纳瓦拉国王回到自己屋里去。
亨利刚回到屋里才五分钟,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他问。
“陛下,”一个声音回答,亨利听出这是德·穆依的声音,“送鞍具金银匠的回话来了。”
亨利显然很激动,他让年轻人进来以后,连忙把门关上。
“是您,德·穆依!”他说,“我希望您仔细考虑。”
“陛下,”德·穆依回答,“我考虑了三个月,已经够了;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
亨利神色有点不安。
“不用害怕,陛下,只我们两个人,我得赶快,因为时间很宝贵。陛下只要开一开口,就可以让我们的教会在这一年的事变中损失的一切都重新恢复。让我们清楚地、简单地、坦率地谈谈吧!”
“我在听,我的勇敢的德·穆依,”亨利说,他看出他是不可能避开不做解释了。
“陛下是真的已经发誓弃绝新教信仰吗?”
“真的,”亨利说。
“对,不过,是口头上昵,还是出自内心?”
“当天主拯救我们的生命时,我们总是感激天主的,”亨利正如在相同情况下惯常做的那样,避开正面回答,“天主显然在这个严酷的危险中赦免了我。”
“陛下,”德·穆依接着说,“让我们承认一件事。”
“什么事?”
“您的改宗不是出于信仰,而是出于个人打算,您改宗是为了使国王让您活下去,而不是因为天主保存了您的生命。”
“不管我的改宗出于什么原困,德·穆依,”亨利回答,“我并不因此就不是天主教徒。”
“是的,不过您会永远是天主教徒吗?一有重新取得生存和信仰的自由的机会,难道您不去取得这个自由吗?好吧!这个机会来了:拉罗舍尔已经起义,鲁西荣①和贝亚恩只等着一句话就可以立即行动,在居埃纳②人人高喊着要打仗。您只要告诉我您是一个违心的天主教徒,我可以保证您的前途。”
“别人是不会强迫一个象我这样出身的贵族的,我亲爱的德·穆依。我做过的事是我在完全自由的情况下做的。”
“不过,陛下,”年轻人说,他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阻力,心情非常沉重,“难道您没有想到您这样做是抛弃了我们……背叛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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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鲁西荣:法国南部近西班牙的古省名,在今日的东比利牛斯省境内。
②居埃纳:法国西南部古省名,包括今日的纪龙德、洛特、阿韦龙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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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仍旧不动声色。
“是的,”德·穆依继续说,“是的,您背叛了我们,陛下,我们中间有很多人冒着生命危脸,前来拯救您的荣誉和自由。为了献给您一个王位,我们已经准备好一切,陛下,您听见了吗?不仅仅是自由,还有权力:一个王位听凭您选择,因为在两个月里,您就可以在纳瓦拉和法兰西中间选择了。”
“德·穆依,”亨利一边说,一边连忙掩饰他的眼光,他听到这个建议以后,曾经不由自主地眼睛发了亮。“德·穆依,我是安全的,我是天主教徒,我是玛格丽特的丈夫,我是查理国王的兄弟,我是我好母亲卡特琳的女婿。德·穆依,在接受这些地位时,我已经计算过它们给我带来的机会,也计算过我应尽的义务。”
“可是,陛下,”德·穆依说,“应该相信什么呢?有人对我说您结了婚并没有同过房,有人对我说您内心深处是自由的,有人对我说卡特琳的仇恨……”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贝亚恩人连忙打断对方的话,说,“是的,他们无耻地欺骗了您,我的朋友。这个亲爱的玛格丽特确实是我的妻子,卡特琳确实是我的母亲;最后,查理九世国王也确实是主宰我的生命和我的心的主人。”
德·穆依浑身哆嗦,一丝几乎是蔑视的微笑掠过他的唇边。
“这么说,陛下,”他气馁地垂下两条胳膊,一边说,一边又试着用目光探测这个充满黑暗的心灵,“这就是我给我的兄弟们带回去的回答了。我将对他们说,纳瓦拉国王把他的手伸给、把他的心交给屠杀我们的那些人。我将对他们说,他变成了太后的奉承者和莫尔韦尔的朋友……”
“我亲爱的德·穆依,”亨利说,“国王在商议事情,就要出来了,我必须到他那儿去打听一下,为了什么原因推迟象一场狩猎这样重要的事,再见,学学我,我的朋友,脱离政治,回到国王身边来,去望弥撒。”
亨利把年轻人送到、或者不如说是一直推到前厅里。年轻人的惊愕开始为愤怒所代替。
德·穆依没法克制住自己,他恨不得找个人,没有人也得找样东西出出气才好,他刚把门关上,就用双手把帽子撕烂,扔在地上,象公牛对付斗牛士的披风那样用脚乱踩。
“该死!”他大声嚷道,“这真是一个卑鄙的王爷,我真恨不得给杀死在这里,用我的血永远玷污他。”
“嘘!德·穆依先生!”声音从一扇微微打开的门缝里出来;“嘘!因为除了我,可能还会有人听见您的话。”
德·穆依连忙回过头去,发现德·阿朗松公爵裹着一件披风,把脸色苍白的脑袋探出在过道里,看看是不是只有德·穆依和他两个人。
“德·阿朗松公爵先生!”德·穆依喊道,“我完了。”
“完全相反,”亲王悄声说,“也许您已经找到您所要找的,证据就是我不愿意您象您打算的那样让人杀死在这儿。相信我,您的血也许比染红纳瓦拉国王的门槛有更好的用处。”
说到这儿,公爵把开开一条缝的门完全打开,
“这间屋子是我的两位绅士的屋子,”公爵说,“没有人会到这儿来打扰我们;因此我们可以在这儿开怀畅谈。来吧,先生。”
“我来了,王爷!”这个惊得发了呆的谋反者说。
他走进屋里,德·阿朗松公爵跟纳瓦拉国王刚才一样连忙关上门。
德·穆依进来时正火冒三丈,大发雷莛,嘴里骂着街;但是年轻的弗朗索瓦公爵冷静而专注的目光在这个胡格诺教的队长身上渐渐起到了那面解酒的魔镜所能起的作用。
“王爷,”他说,“如果我听懂了的话,殿下是想跟我谈话吗?”
“是的,德·穆依先生,”弗朗索瓦回答,“尽管您乔装改扮,我想我还是认出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