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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场同时演出的戏过去一个钟头以后,查理国王和太后回到各自的套房去;一间间大厅几乎立刻都变得空空荡荡的了,走廊里露出了大理石柱的柱基,海军元帅和德·孔代亲王在四百多个胡格诺教派的绅士护送下穿过人群,一路上都可以听见从人群中发出的低声诅咒。随后,亨利·德·吉兹带着洛林省的绅士和天主教徒也走了出来,他们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欢呼和鼓掌。
至于玛格丽特·德·瓦罗亚、亨利·德·纳瓦拉和德·索弗夫人,我们知道他们是住在卢弗宫里面的。
二 纳瓦拉王后的卧房
德·吉兹公爵把他的表嫂德·内韦尔公爵夫人送到座落在肖姆街,正对着布拉街的他的府邸,把她交给她的女仆们以后,走进自己的那套房间去换衣服。他披上一件夜间用的披风,带上一把又尖又短、被人叫作“绅士之保证”的那种匕首,一般不佩长剑时就带它。他的匕首放在桌上,他从桌上取它的时候,发现刀鞘和匕首之间夹有一张纸条。
他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
“我希望德·吉兹先生今夜不要再到卢佛官去,如果一
定要去的话,千万要记住穿一件好的锁子甲,带一把好的
剑。”
“啊!啊!”公爵转身对他的贴身仆人说,“这里有一封奇怪的警告信,老罗班,现在请您告诉我,我不在家的时候,有哪些人来过?”
“只有一个人来过,老爷。”
“谁?”
“杜·加斯特先生。”
“啊!啊!不错,我觉着笔迹很眼熟,你肯定杜·加斯特来过,你看见他吗?”
“不只看见,老爷,我还跟他谈过话。”
“好,那我就听从他的忠告。我的紧身短袄和我的剑。”
贴身仆人对他更换打扮已经习以为常,把他要的两样都拿来。公爵于是穿上他的短袄,短袄是用钢丝编结的,一环套着一环,非常柔软,并不比天鹅绒厚;随后,他套上紧身裤和一件灰色和银色的上衣,这两种颜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他登上一双长靴,靴筒高到大腿的半中央;他戴上一顶没有羽饰,没有宝石的黑天鹅绒无边小帽,披上一件深色披风,腰上插上一把匕首,把剑交给一个年轻侍从拿着,他只愿意让这一个年轻侍从跟随他。然后,他就向卢佛宫走去。
他的脚跨出府邸的门槛时,圣日耳曼—洛克赛卢瓦教堂的守夜者刚刚敲钟报清晨一点钟。
尽管夜已经那么深,这段时期街上又那么不安全,冒险而行的公爵一路上什么事也没有碰上,他平安地到达了古老的卢佛宫的庞大建筑前面,宫里的灯光已经一一熄灭,黑糊糊地矗立在那儿,阒无声息,这时显得分外森严可怕。
王宫前面横着一道深沟,住在宫里的王爷们的卧房大部分都朝着这道沟。玛格丽特的那一套房间在二层楼上。
如果没有这道沟,二层楼很容易接近。有了这道沟,二层楼离地近三十尺高,情人和盗贼都可望而不可即,但是,这却挡不住德·吉兹公爵先生,他坚决地下到沟里。
在这同时,从底层传来开窗子的声音。这扇窗子装着栅栏;但是出现一只手,托起栅栏上一根事先拆活动了的铁条,从这个缺口里投下一条丝带。
“是您吗,吉洛娜?”公爵低声闻。
“是我,老爷,”一个还要低的女人声音回答。
“玛格丽特呢?”
“她正在等您。”
“好。”
公爵说到这里,朝年轻侍从打了一个手势,年轻侍从张开披风,把一只卷起来的小绳梯展开。亲王把绳梯的一端系在垂下来的丝带上,吉洛娜把绳梯拉上去,拴牢;公爵先把剑扣在腰带上,然后往上攀登,平安无事地爬到上面,栅栏上那根铁条在他背后重新插好,窗子又关上了。年轻侍从曾经这样跟随他来过不下二十次,看见他的主人平安无事地从窗口进入卢佛宫以后,就把披风裹住身子,到沟里的野草丛中、在宫墙的阴影里躺下打盹。
天非常黑,从充满硫磺和电的云层里落下了一些又温暖又大的零星雨点。
德·吉兹公爵跟随着给他领路的女人,这个女人其实是法兰西元帅雅克·德·马提翁的女儿,她是玛格丽特的极不一般的心腹;玛格丽特什么秘密都不瞒她。传说她忠实可靠,不为干利诱,掌握着不少秘密,其中有些非常可怕,使得她连其他的秘密也不敢泄露出去。
楼下的房间和走廊里都没有留下一盏灯,只是时不时地有一道青灰色的闪电用淡蓝色的反光照亮阴暗的屋子,紧接着又是一片漆黑,公爵一直由拉着他的手的那个领路的女人领着,最后来到了一座造在很厚的墙里的螺旋形搂梯上,楼梯由一个秘密的暗门通到玛格丽特的套房的前厅。
前厅跟楼下其他的大厅一样,也是一片黑暗。
进了前厅以后,吉洛娜站住了。
“王后要的东西,您带来了吗?”她悄声问。
“带来了,”德·吉兹公爵回答;“不过我要交给王后本人。”
“来吧,一刻也别耽误了!”黑暗中有一个声音说,公爵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哆晾,因为他听出这是玛格丽特的声音。
在这同时,有一张用金线绣着百台花饰的紫色天鹅绒门帘揭开,公爵在黑暗中认出了王后本人。王后心急如焚,迎着他走来。
“我来了,夫人,”公爵于是说。
他迅速走进门里,门帘在他背后重新落下。
到了这套房间里以后,于是轮到玛格丽特·德·瓦罗亚来充当公爵的向导了,其实这套房间他也是熟门熟路。吉洛娜待在门口,她已经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要她的主人王后放宽心。
玛格丽特就好象很理解公爵的又嫉妒又担心的心情似的,把他一直领进了她的卧房;到了卧房以后,她站住。
“好,”她对他说,“您满意了吧,公爵?”
“满意,夫人,”他问,“请问,满意什么?”
“满意我给您的这个证据,”玛格丽特回答,语气里有点儿气恼,“它证明我属于这样一个男人,他在结婚的晚上,新婚的当天夜里,居然对我这么不尊重,甚至不来感谢我给他带来的荣誉,要知道我不是选中他做我的丈夫,而是接纳他做我的丈夫。”
“啊!夫人,”公爵伤心地说,“请您放心,他会来的,特别是您如果想要他来的话。”
“您竟然说出这种话,亨利,”玛格丽特大声说,“在所有的人里,只有您知道事情跟您说的正相反!如果我象您猜想的那样想他来,难道我会要您到卢佛宫来吗?”
“您要我来卢佛宫,玛格丽特,是因为您希望消灭我们的过去留下的一切痕迹,这个过去不仅仅活在我的心里,而且也活在我给您带来的这个银匣子里。”
“亨利,您愿意听我说一句吗?”玛格丽特双眼盯住公爵说,“您给我的印象不再象一个王侯,倒象个小学生了!我难遭会否认我爱过您!我难道舍想要消灭这股火焰!这股火焰将来也许会熄灭,但是它的反光将永远不会熄灭!这是因为我这种身分的人的爱情照耀着他们生活在其中的整个时代,常常还把整个
时代毁掉!不,不,我的公爵!您可以把您的玛格丽特的信和她给您的匣子留下。匣子里那些信中,她只要求您给她一封,而且这还是因为这封信对您对她都同样有危险。”
“悉听尊便,”公爵说;“那就请您把您要销毁的那封信从里面捡出来吧。”
玛格丽特急忙在打开的匣子里寻找,手不停地哆嗦着,把十多封信一封接一封地取出来,只看了看信封上的姓名地址,仿佛她光凭着信封上的姓名地址她就能回忆起信的内容;但是查看完毕以后,她脸色苍白地望着公爵。
“先生,”她说,“我要的那封信不在里面,不会是您丢了吧?如果它被交给……”
“您找的是哪一封信,夫人?”
“就是我谈到要您尽快结婚的那封。”
“为了原谅您的不忠实吗?”
玛格丽特耸了耸肩膀。
“不,是为了救您的性命。在那封信里我对您说,国王发现了我们的爱情,而且发现了我千方百计阻止您跟葡萄牙公主结成夫妻,于是把他那个私生子兄弟德·昂古列姆①找来,指着两把剑对他说,‘用这一把今天夜里去杀死亨利·德·吉兹,否则我明天就用另一把杀死你。’这封信在哪儿?”
“在这儿,”德·吉兹公爵边说边从胸前掏出信来。
玛格丽特几乎是从他的手上把信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弄清楚正是她要的那封信,高兴地叫了起来,然后把信拿到蜡烛跟前,火焰立刻从烛芯烧到纸上,一转眼信就烧光了。接着,玛格丽特仿佛还担心有人会到纸灰里去寻找她这个轻率的通知似的,又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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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德·昂古列姆(1551…1586):法国国王亨利二世的私生子,其母为苏格兰王后玛丽·斯图亚特的女官弗拉曼·德·莱维斯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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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吉兹公爵在一旁一直用眼睛望着他的情妇的狂热举动。
“好啦,玛格丽特,”他在她结束以后说,“您现在满意了吧?”
“是的,因为您现在已经跟德·波尔西昂公主结了婚,我哥哥会原谅我对您的爱情。但是泄露一个象这样的秘密,他决不会饶恕我,我当时是太爱您了,设法瞒着您,不让您知道。”
“这倒是真的,”德·吉兹公爵说;“那时候您是爱我的。”
“我现在还爱您,亨利,和过去一样,甚至比过去更爱您。”
“您?……”
“是的,我,因为我从来也最有象今天这么需要一个真挚忠诚的朋友。说是王后吧,我没有宝座;说是妻子吧,我没有丈夫。”
年轻的公爵忧郁地摇了摇头。
“但是,亨利,我要告诉您,我要一遍遍告诉您:我丈夫不仅不爱我,而且他恨我,蔑视我;再说,我觉得您来到这间本来应该是他待的卧房里,就足以证明他对我的怨恨和轻蔑。”
“时间还不晚,夫人,纳瓦拉国王需要时间把他的绅士打发走。他现在没有来,他待会儿就会来的。”
“我要对您说,”玛格丽特越说越气愤,声音也越大,“我要对您说,他不会来了。”
“夫人,”吉洛娜推开门,揭起门帘大声说,“夫人,纳瓦拉国王从他的套房里出来了。”
“啊!我早就知道他会来的!”德·吉兹大声说。
“亨利,”玛格丽特抓住公爵的手,口气生硬地说,“亨利,我要让您看看我是不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我一旦答应了的事是不是可以相信。亨利,到这个小间里去。”
“夫人,如果来得及,还是让我走吧,请您想一想,只要他一有爱情的表示,我就要从小间里跑出来,那他可就要倒霉!”
“您发疯了!进去,进去,听我的,一切由我负责。”
她把公爵推进了小间。
真险哪,门刚在公爵背后关上,纳瓦拉国王就出现在卧房门口,他满脸堆笑,由两个年轻侍从护送,他们一人端着一个插有八支黄蜡烛的枝形太烛台。
玛格丽特深深地行了一个屈膝礼,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您还没有就寝,夫人?”这个贝亚恩人问,他神色开朗,而又高兴,“是在等我吗?”
“不,先生,”玛格丽特回答,“因为昨天您还对我说过,您很清楚我们的婚姻是政治上的联姻,您决不会勉强我。”
“好吧;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我们不可以在一块儿聊聊的理由。吉洛娜,请把门关上,退下去。”
原来坐着的玛格丽特站了起来,伸了伸手,仿佛要两个年轻侍从留下来。
“需要我叫您的女仆吗!”国王问,“如果这是您的愿望,我就照办,虽然我得向您承认,我要向您谈的那些事,我还是更喜欢跟您单独谈。”
纳瓦拉国王朝小间走去。
“不,”玛格丽特急忙抢到他前面,大声说,“不,用不着去那儿,我就在这儿听您讲。”
贝亚恩人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他朝小间匆匆看了一服,倒好象是想用深邃的目光,穿透门帘一直看到最阴暗的深处似的。
接着,他把视线转向他那个吓得脸色苍白的妻子。
“既然如此,夫人,”他十分沉着地说,“那就让咱们来聊一会儿吧!”
“只要陛下愿意,”年轻女人说,她简直可以说是跌倒在她丈夫指给她的那把椅子上,而不是好好地坐下来。
贝亚恩人坐在她旁边。
“夫人,”他接着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认为我们的婚姻是一桩美满的婚姻。我完全属于您,您也完全属于我。”
“不过……”玛格丽特吃了一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