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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午夜以前都在这条过道里等您。如果我的绅士们的屋子空着,我就在这间屋里接待您,如果不空,我们另外再找一间。”
“好,王爷。”
“就这样。今天晚上,午夜以前见。”
“今天晚上,午夜以前见。”
“啊!想起来了,德·穆依,走起路来右胳膊要甩得开一些,这是德·拉莫尔先生的独特步法。”
二十四 蒂宗街和破钟街
拉莫尔连奔带跑,出了卢佛宫,开始在巴黎城里到处寻找可怜的柯柯纳。
拉莫尔首先想到的是上枯村街,到拉于里埃尔老板那里去,因为他记起了自己过去常常在皮埃蒙特人面前念叨一句拉丁格言,来证明爱神、酒神和谷物神是掌管基本需要的神,他希望柯柯纳象他一样肯定是忙碌了一夜以后,会遵照那句罗马名言在吉星旅店住下。
拉莫尔在拉于里埃尔那儿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是回忆起了应尽的义务;一顿相当心甘情愿地送上来的中饭,我们的绅士虽然心里焦急不安,却还是接受了,而且吃得很香。
心不在焉地把肚子填饱以后,拉莫尔又开始奔跑,他就象那个寻找掉在水里的妻子的丈夫一样,沿着塞纳河朝上游跑。到了沙滩沿河街,他认出了出事地点,正象他对德·阿朗松先生说的那样,三四个钟头以前,他正在夜间走路,突然被人拦住。这种事在当时的巴黎并不希罕,晚一百年以后,布瓦洛0还曾经给一粒射穿他的护窗板的子弹所惊醒呢。他帽子上的羽饰还有一小片留在战场上。占有欲是人的天性。拉莫尔有十根羽饰,一根比一根漂亮,但是他还是停下来把这一根,或者不如说把残存下来的这仅有的一小段捡起来,垂头丧气地瞧着它。正好在过时候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还有叫他赶快让开的粗暴的吆喝声。拉莫尔抬起头,看见一顶轿子,前面走着两个年轻侍从,旁边跟着一个武士。
拉莫尔相信他认得这顶轿子,连忙让开。
年轻绅士没有认错。
“德·拉莫尔先生!”从轿子里传出一个非常温柔的声音说,同时有一只象缎子一样又白嫩又柔滑的手揭开轿帘。
“是的,夫人,是我,”拉莫尔鞠了十躬,说。
“德·拉莫尔先生手里拿一根羽毛……”轿子里的贵夫人继续说,“是不是您爱上了,我亲爱的先生,您找到了失去的踪迹?”
“是的,夫人,”拉莫尔回答,“我爱上了,爱得非常厉害。不过,眼下我找到的是我自已的踪迹,虽然我并不是在寻找它。不过,陛下允许我问候陛下的身体的情况吗?”
“好极了,先生,我觉得我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这可能是我一夜避静②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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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布瓦洛(1636…1711):法国诗人,古典主义文学理论家。曾任路易十四的史官。著有《讽刺诗集》和《诗简集》。
②避静:天主教内的一种活动。教徒在一定埋藏内避开“俗务”,进行宗教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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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避静!”拉莫尔惊讶地望着玛格丽特,说。
“啊!是的!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以冒昧地问一句,是在哪座修道院里?”
“当然可以,先生,我又不保守秘密,是在天神报喜修道院。不过您呢,您神色惊慌地在这儿干什么?”
“夫人,我也在避静中过了一夜,是在同一座修道院的附近。今天早上,我找我失踪了的朋友,没有找到他,却找到了这根羽毛。”
“它是谁的?不过,您确实使我替他担心,这个地方不太好。”
“陛下请放心,羽毛是我的,五点钟左右我从四个强盗手里逃走时,遗失在这个地方的。他们拚了命非要杀死我不可,至少我相信如此。”
玛格丽特强压住自己万分恐惧的情绪。
“啊!说给我听听!”她说。
“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夫人。正如我有幸向陛下说过的那样,是在早晨五点钟左右……”
“早晨五点钟,”玛格丽特打断他的话,说,“您就已经出门了?”
“请陛下原谅,”拉莫尔说,“我还没有回去。”
“啊!德·拉莫尔先生!早晨五点钟回去!”玛格丽特微笑着说,她的微笑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狡黠的,可是拉莫尔却沾沾自喜地认为很可爱,“这么晚才回去,您该当受到这个惩罚。”
“因此我并不抱怨,夫人,”拉莫尔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说,“即使我被杀死,我也会认为我比该当受到的这个惩罚还要幸福一百倍呢。不过,总之我从夜里避静的那所非常幸福的房子里很迟,或者象陛下说的,很早回去,突然有四个拦路强盗从莫特勒里街出来,手里拿着非常长的刀子追赶我。这很可笑,对
不对,夫人?不过,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必须逃走,因为我忘记带我的剑。”
“啊!我懂了,”玛格丽特流露出十分天真的表情说,“您这是回去找您的剑。”
拉莫尔望望玛格丽特,仿佛心里产生了一个疑窦。
“夫人,我确实想回去,甚至非常情愿回去,因为我的那把剑是一把极好的剑,不过我不知道那所房子在哪儿。”
“怎么,先生!”玛格丽特说,“您不知道您过夜的那所房子在哪儿?”
“不知道,夫人,要是我知道的话,让撒旦把我杀了。”
“啊!这真奇怪!您的故事真离奇!”
“您说的不错,真是离奇,夫人。”
“讲给我听。”
“长了一点。”
“不要紧!我有时间。”
“特别是令人难以置信。”
“说吧,我这个人再轻信也没有了。”
“陛下命令我说吗?”
“必要的话,就命令您。”
“我遵命。昨晚,我们曾经在圣米歇尔桥跟两位极可爱的女人度过晚上的时间,在离开她们以后,我们到拉于里埃尔老板那儿吃晚饭。”
“先问一下,”玛格丽特态度十分自然地问道,“拉于里埃尔老板是谁?”
“拉于里埃尔老板,夫人,”拉莫尔一边说,一边又第二次朝玛格丽特望了一眼,眼睛里的那种怀疑的神色在第一次望她的时候就有了,“拉于里埃尔老板是座落在枯树街的吉星旅店的老板。”
“好,我能想象出来了……这么说,您在拉于里埃尔老板那儿吃的晚饭,毫无疑问是跟您的朋友柯柯纳一起吃的?”
“是的,夫人,跟我的朋友柯柯纳一起吃的。正吃着,有一个人走进来,交给我们每人一张纸条儿。”
“一样吗?”玛格丽特问。
“完全一样,那仅有的一行字是:
“‘在儒易街对面,圣安托万街等您。’”
“这张纸条儿下面没有署名吗?”玛格丽特问。
“没有,不过有三个词,三个给人同样许诺的、可爱的词;也就是说三重幸福。”
“哪三个词?”
“厄洛斯,丘比特,阿莫尔。”
“这确实是三个好听的名字;许诺的结果兑现了吗?”
“啊!大大地超出了,夫人,超出一百倍!”拉莫尔兴奋地叫了起来。
“说下去;我很想知道儒易街对面,圣安托万街上有什么等着你们。”
“两个陪媪,各人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要把我们的眼睛蒙起来。陛下猜到我们一点也没有反对。我们勇敢地伸长脖子。我的带路人叫我朝左转,我的朋友的带路人叫他朝右转,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后来呢?”玛格丽特接着问,看来她好象要追问到底。
“我不知道我的朋友的领路人把他领到哪儿去了,”拉莫尔回答,“也许是领到地狱去了。至于我是,我知道的是我的带路人把我领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我认为就是天堂。”
“不用说,您的过度的好奇心使人把您从那儿赶出来了?”
“完全正确,夫人,您真会猜。我迫不及待地等着天亮,好看看我是在什么地方,四点半钟,原来那个陪媪又来了,重新蒙上我的眼睛,叫我答应绝不把蒙眼睛的布带子揭开以后,把我领到外边,陪着我走了一百步,又要我发誓数到五十的时候才取掉布带子。我数到五十,结果发现我是在儒易街对面的圣安托万街上。”
“后来……”
“后来,夫人,我是那么兴冲冲地往回走,结果没有注意那四个坏蛋,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们手里逃脱。但是,夫人,”拉莫尔继续说,“我在这里找着了我的一段羽毛,我高兴得心里怦怦直跳,我把它捡起来,打算留着来作为这个幸福之夜的纪念。但是,在我的幸福之中,有一件事折磨着我,那就是我的伙伴的
情况。”
“这么说,他没有回到卢佛宫?”
“唉!没有,夫人!他可能去的地方,金星啦,网球场啦,还有许多高尚的地方,我全都找遍了,但是,阿尼巴尔没有,柯柯纳也没有……”
拉莫尔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做出了一个悲痛的姿势,伸开双臂,敞开了披风,露出他那件有好几处开了花的紧身短袄,象一条条漂亮的衣衩似的,可以看到被钩破的衬里。
“您浑身都是窟窿?”玛格丽特问。
“都是窟窿,说对了!”拉莫尔说,他对自己经历过的危险感到得意,能够显示显示也并不反对。“您瞧,夫人,您瞧。”
“您既然回到卢佛宫,为什么不在那儿换件紧身短袄,”王后问。
“啊!”拉莫尔说,“有个人在我屋里。”
“怎么,有个人在您屋里?”玛格丽特说;眼睛流露出极其惊讶的神情,“是谁在您屋里?”
“殿下。”
“嘘!”玛格丽特打断他。
年轻人听从了。
“Qui ad lecticam meam stant?”她问拉莫尔。
“Duo pueri et unus eques。”
“Optime barbari!”她说,“Dic,Moles,quem inveneris in biculo tuo?”
“Franciscum ducem.”
“Agentem?”
“Nescio guid。”
“Quocum?”
“Cum ignoto.”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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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谁在我的轿门外?”
“两个年轻侍从和一个武士。”
“好!都是大老粗!告诉我,拉莫尔,您发现谁在您屋里?”
“弗朗索瓦公爵。”
“干什么?”
“我不知道。”
“跟谁?”
“跟我一个不认识的人。”——原注
(原文是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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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玛格丽特说,“这么说,您没有能够找到柯柯纳?”她继续说下去,不过她脑子里想的显然不是她嘴里说的话。
“因此,陛下,正如我曾经荣幸地向您说的那样,我真的担心死了。”
“好吧!”玛格丽特叹了口气,说,“我不愿意多打搅您,占去您找他的时间,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个想法,认为他会一个人回来的!没关系,您还是去找吧。”
王后把手指按在自己的嘴上,因为美丽的玛格丽特并没有告诉他什么秘密,也没向他承认过什么,所以年轻人知道这个可爱的手势并不是要他保守秘密,而是另外有其他的意思。
轿子又开始向前走;拉莫尔抱着继续调查的目的,仍旧沿着河堤走,一直到了长桥街,转进圣安托万街。
到了儒易街对面,他停住了。
就是在这儿,头天夜里两个陪媪把他和柯柯纳的眼睛蒙住。他朝左转,然后数着走了二十步;他按原样试了一遍,结果到了一座房子,或者不如说到了一堵墙面前,这堵墙后面有一座房子;墙中间有一扇带着披檐的门,门上有大钉头饰和枪眼。
这座房子座落在破钟街。破钟街是一条狭窄的小街道,一头在圣安托万街,另一头通到西西里国王街。
“该死!”拉莫尔说,“准是在这儿……我可以发誓……我出来的时候伸着手,还碰到了门上的钉头。后来,我下了两级台阶。那个人边跑边喊:救命呀!结果被杀死在西西里国王街,就在我下第一级台阶时他奔了过去。试试看。”
拉莫尔跑到门口敲门。
门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留小胡子的看门人。
“Was ist das?”①看门人问。
“啊!啊!”拉莫尔说,“我看我们都成了瑞士人了。我的朋友,”他尽量装出和蔼的神气继续说,“我想取我的剑,我在这座房子里过夜,把剑忘下了。”
“Ich verstehe nicht,”②看门人回答。
“我的剑……”拉莫尔继续说。
“Ich verstehe nicht,”看门人重复说了一遍。
“……忘在……我的剑忘在……”
“Ich verstehe nicht……”
“……我过夜的这座房子里。”
“Gehe zum Teufel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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