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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戈王后-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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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宫廷里,朋友,一切都是可能的。现在,仅仅再说一句:德·穆依先生穿着您的披风,脸藏在您的毡帽里,到卢佛官来,并不是为了我。这是为了德·阿朗松公爵。不过我以为是您,把他领到了这儿。他掌握了我们的秘密,拉莫尔,因此要迁就他。”
    “我更喜欢把他杀了,”拉莫尔说,“这样比较干脆,比较可靠。”
    “我是,我英勇的绅士,”王后说,“我更喜欢他活着,而且让您知道一切,因为他活着不仅对我们有用,而且是必需的。请您仔细听着,在回答我以前,好好掂量掂量您要说的话。您爱我,拉莫尔,能够爱到如果我真正变成了王后,也就是说变成一个真正王国的女主人以后,也会感到高兴吗?”
    “唉!夫人,我爱您爱到您希望什么我也希望什么的地步,哪怕这个希望会给我的一生带来不幸!”
    “好吧!您愿意帮助我实现这个将使您更加幸福的希望吗?”
    “啊!我会失掉您的,夫人!”拉莫尔双手蒙住脸,大声叫起来。
    “不会的,正相反,您现在是我的仆从中的为首者,将来是我的臣子中的为首者。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啊!别提好处……别提名利,夫人……请您别自己来玷污我对您怀有的感情……忠诚,只有忠诚!”
    “高尚的品格!”玛格丽特说。“那么,好吧,我接受您的忠诚,将来我会报答的。”
    她向拉莫尔伸出双手,拉莫尔连连地吻着。
    “嗯?”她说。
    “嗯!”拉莫尔回答。“是的,玛格丽特,圣巴托罗缪节以前在我们胡格诺教徒中间已经谈起的那个什么计划,我现在开始明白了;我跟许多地位比我高的人一样正是为了执行这个计划才被召到巴黎来的。要用真正的纳瓦拉王位来取代一个虚假的王位,您希望得到这个真正的王位,亨利国王在后面推动您。德·穆依和您进行密谋,对不对?但是德·阿朗松公爵,他在这件事里干什么?在这中间哪儿有他的宝座呢?我看不出。德·阿朗松公爵难道也是您的……朋友,他愿意从中帮助您,而且对他冒的危险并不要求什么作为交换?”
    “朋友,公爵是为他自己搞阴谋。我们要让他估计错误。他的生命保证了我们的生命。”
    “但是,我,我是他的人,我可以出卖他吗?”
    “出卖他!您出卖他的什么呢?他把什么秘密告诉您了?他把您的披风和帽子给了德·穆依,作为潜入到他住处的一种工具,这不是他已经出卖您了?您是他的人,什么话!您在属于他以前,我的绅士,不是已经属于我了吗?难道他给了您一个友谊的证明,比您从我这儿得到的爱情的证明更大吗?”
    拉莫尔脸色苍白,而且象遭雷击似的发了呆。
    “啊!”他低声说,“柯柯纳说得不错。阴谋把我深深地卷进去了,将来非闷死在里面不可。”
    “嗯?”玛格丽特问。
    “嗯,”拉莫尔说,“请听我的答复:有人说,而且我在法国的另一头就曾亲耳听人说过,因为您的名字是那么显赫,您的美貌的声誉是那么远扬,它们曾传到法国的另一头,象对未知事物的朦胧想望一样,轻轻掠过我的心头;有人说,您有时也曾爱过,您的爱对您所爱的对象来说,总是注定带来不幸的。死神,毫无疑问是心怀嫉妒,他总是从您那儿把您的情人夺走。”
    “拉莫尔!……”
    “请别打断我,我亲爱的玛格丽塔啊,因为外面还传说您用金盒子保存着这些忠贞不渝的朋友的心脏①有时候您还向这些可怜的遗骸致以悲伤的问候,虔诚地望上一眼。您在叹气,我的王后,您的双眼蒙上了泪花;这是真实的,好吧!让我做您最心爱的、最幸福的宠臣吧。您刺伤别的那些宠臣的心,您保存着他们的心,我是,您对我还不止这样,您拿我的脑袋去冒险……好吧!玛格丽特,当着天主的像向我发个誓,这位天主甚至曾经在这儿救过我的性命。向我发个誓,如果我象不幸的预感向我宣布的那样为您死去,向我发个誓,您要保留刽子手从我身上砍下的这颗脑袋,好让您有时候可以把嘴唇贴在上面。发誓吧,玛格丽特;我的王后许下给我这种酬报的诺言,将会使我在需要的时候守口如瓶,甚至干出不讲信义和卑劣无耻的事,也就是说,象您的情人和同谋者应该的那样无限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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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她裙子里用一个很大的撑环,撑环四周有许多小口袋,每一个小口袋里她放一个装她死去的情夫的心脏的盒子,因为他们死了以后,她都很仔细地把他们的心脏用防腐香料保存起来,每天晚上这个撑环都挂在床后面的一个加了锁的挂钩上。(塔勒芒·德·雷奥:《玛格丽特·德·瓦罗亚传》——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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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惨的傻念头啊,我亲爱的人儿!”玛格丽特说,“不幸的想法啊,我温顺的爱人!”
    “发誓吧……”
    “我发誓?”
    “是的,指着这个上面有十字架的银盒子发誓吧。”
    “好吧!”玛格丽特说,“但愿你不祥的预感不会成为事实,如果它真的实现了,我英俊的绅士,我指着这个十字架向你发誓,只要我自己活着,不论你是死是活,你都将永远在我身边。如果我不能把你从你为我,我知道,仅仅为我而投入的危险中救出来,我将至少给你可怜的灵魂以你所要求的,而且也是你应该享受到的安慰。”
    “再说一句,玛格丽特。既然我对我的死已经放心,我现在可以去死了;但是我也可能活着,我们可能成功:纳瓦拉国王可能当国王,您可能当王后,到那时候,国王会把您带走;你们之间有分开的誓言,有一天这个誓言会被放弃,并且导致我们的分开。好,玛格丽特,我心爱的玛格丽特,您已经用一句话使我可以放心地死去,现在请您用一句话使我可以放心地活着。”
    “啊!什么也不必担心,我的肉体和灵魂都是属于你的,”玛格丽特嚷了起来,同时把手又伸到那个小盒子的十字架上;“如果我离开,你也将跟我走;如果国王拒绝带你走,到那时候我就不离开。”
    “可是那时候您不敢违抗呀!”
    “我心爱的亚森特,”玛格丽特说,“你不了解亨利;亨利眼下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做国王;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现在可以牺牲他已经到手的一切,更不用说他还没有到手的了。再见。”
    “夫人,”拉莫尔微笑着说,“您打发我走了吗?”
    “已经很晚了,”“玛格丽特说。
    “对;但是您想要我上哪儿去呢?德·穆依先生跟德·阿朗松公爵在我的房间里。”
    “啊,一点不错,”玛格丽特笑容可掬地说。“况且我还有许多与这个密谋有关的话要和您谈呢。”
    从这天夜里起,拉莫尔不再是一个一般的宠臣,他可以把脑袋抬得高高的,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他那颗脑袋都将有一个如此美好的前程。
    然而,有时候他沉重的额头俯向地面,他的脸颊苍白,严肃的思考在他这个过去是如此快乐,而现在是如此幸福的年轻人的双眉之间刻下了一道深探的皱纹。


二十七    天主的手

    亨利在离开德·索弗夫人时对她说:
    “躺到床上去,夏洛特。假装生了重病,明天一整天无论如何也别接待任何人。”
    夏谘特听从了,她并不明白国王叮嘱她这么做是出自什么动机。不过她已经开始对他的怪癖习惯了,怪癖是我们今天的说法,从前的人叫做忽发奇想。
    况且她知道,亨利心里藏有对任何人都不说的秘密,脑子里藏有甚至在梦里都怕泄露的计划。因此她确信他的最古怪的想法都有一个目的,对他百依百顺。
    当天晚上她对达丽奥尔说,她头十分沉重,而且眼睛发花。这是亨利叮嘱她说的症状。
    第二天她装着想起床,但是她刚把一只脚放在地板上,就叫浑身发软,没有一点力气,接着又躺了下去。
    亨利已经把她身体不适通知了德·阿朗松公爵。这也是卡特琳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卡特琳以平静的口气问起索弗怎么没有象常那样在她起床时露面,在场的德·洛林夫人回答:
    “病了!”
    “病了!”卡特琳重复说了一遍,脸上没有一块肌肉显露出对这个回答感到兴趣。“是懒病吧。”
    “不,夫人,”德·洛林夫人又说。“她说头痛得厉害,而且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卡特琳什么也没有回答:但是毫无疑问是为了掩盖她的喜悦,她转过脸去朝着窗子。她看见跟德·穆依谈完了话的亨利正穿过院子;她站起来,想把他看看清楚。即使是对犯罪习以为常,变得最最冷酷的人,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他们的良心也一直在折腾着。她就是在这种折腾着的照心的驱使下,向她的卫队长问道:
    “我的儿子亨利的脸色,今天早上看上去,是不是比平常苍白?”
    决非如此;亨利心里非常焦急,但是身体非常健康。
    那些平日参加太后的起床觐见①的人渐渐地退去。有三四个比较亲近的人留下来,卡特琳感到不耐烦,把他们都打发走,她说她想一个人单独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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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古时欧洲君主起床前后的接受觐见的礼节,参加者皆享有这种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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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最后一个廷臣出去以后,卡特琳随手把门关上,朝着藏在她卧房的一块护墙板后面的秘密壁橱走去,她把橱门沿着护墙板的凹槽推开,从橱里取出一本书,书页皱得不象样子,说明这本书经常使用。
    她把书放在桌上,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一只胳膊肘撑在桌上,用手托着头。
    “正是这样,”她边看书,边低声说;“头痛,周身无力,眼睛痛,腭部肿胀。现在还仅仅提到头痛和无力………其余的症状快了。”
    她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炎症蔓延到喉咙,扩展到胃部,象一圈火似的包住心脏,使得脑子象雷劈似的炸裂。”
    她不出声地读下去,接着低声地继续说:
    “发烧六小时,全身炎症十二小时,坏疽十二小时,临死的挣扎六小时;一共三十六小时。
    “现在,假定吸入比涂抹慢,不是三十六小时而是四十小时,甚至四十八小时。对,四十八小时也应该够了。但是他,他,亨利,他怎么还没躺下?因为他是男人,因为他体质强壮,因为他也许是在吻过她以后喝了酒,喝了酒以后抹过嘴唇。”
    卡特琳迫不及待地等着晚餐的时刻来到。亨利每天都跟国王一个桌上吃晚饭。他来了,说他头里面也一阵阵剧痛,什么也没吃,在晚饭结束以后立刻告退,说他头天夜里熬了夜,感到迫切需要睡觉。
    卡特琳听着亨利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派人跟着他,回来向她报告说纳瓦拉国王朝德·索弗夫人的卧房走去了。
    “亨利,“她对自己说,“他不巧没有死,今天晚上肯定要死在她身边了。”
    纳瓦拉国王确实是到德·索弗夫人那里去,不过是为了叫她继续扮演她的角色。
    第二天,亨利整个上午没有从他的卧房里出来,在国王吃晚餐时也段有露面。德·索弗夫人据说情况越来越坏。卡特琳亲自散布的亨利生病的消息,象那些没有人能说出原因,但是在空中传播的预感一样流传着。
    卡特琳感到庆幸;头天上午她就把昂布鲁瓦斯·帕雷打发走,让他到圣日耳曼去替她的一个宠受的男仆治病。
    到时候被请到德·索弗夫人和亨利那里去的,必然是她手下的人;这个人只会说她要他说的话。万一有别的医生插手进来,万一这个医生声明是下毒,在已经听到过那么多次同样声明的宫廷里引起了恐慌,她打算充分利用玛格丽特嫉妒丈夫有外遇而引起的传说。我们还记得她为了预防万一,曾经大谈玛格丽特在好几个场台发作出来的嫉妒,其中有一次是在去观看山楂树的途中,她当着她女儿的面对好几个人说:
    “这么说,玛格丽特,您非常嫉妒啦?”
    因此她脸上装出适当的表情等候着,等候门会忽然打开,跑进一个脸色苍白、神色慌张的仆人喊道:
    “陛下,纳瓦拉国王快死了,德·索弗夫人已经死了!”
    下午四点钟的钟声响了。卡特琳刚在她的鸟房里吃完点心,她把饼干揉碎,亲手喂她养着的几只稀世珍禽。她的脸色虽然象平常一样平静,甚至有点阴郁,可是她的心只要听到一点声音就剧烈地跳动。
    门突然开了。
    “夫人,”卫队长说,“纳瓦拉国王……”
    “病了?”卡特琳急着打断他的话。
    “不,夫人,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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