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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在床上睡觉,或者应该说是伸手伸脚地躺在床上。
一个是我们的朋友拉莫尔,这天白天别人为他忙了一天,说不定这时候比白天还要忙呢,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另外一个是他的伙伴柯柯纳。
事实上,整个这场大暴风雨是在他身边发生的,而他却没有听见雷声,也没有看见闪电。他早晨三点钟回来以后,一直睡到下午三点钟,一半时间睡着,一半时间梦想,在被人们叫做“未来”的流沙上建筑着一些楼阁,接着他起床,在时兴的澡堂里泡了一个钟头,又去拉于里埃尔老板那儿吃了顿午饭,然后回到卢佛宫打扮打扮,准备对王后进行例行的拜访。
“你说你已经吃过了午饭?”柯柯纳一边打呵欠一边问。
“确实吃过了,而且胃口非常好。”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你这个自私鬼?”
“说真的,你睡得那么熟,我不忍心叫醒你。不过,你知道吗?你可以用晚饭代替午饭?千万别忘了向拉于里埃尔老板要这几天刚到的安茹葡萄酒。”
“酒好吗?”
“去向他要吧,我只能跟你说这一句。”
“你呢,你去哪儿?”
“我,”拉莫尔说,他的朋友会问出这个问题他不免感到吃惊,“我去哪儿?去向王后献献殷勤。”
“啊,对了,”柯柯纳说,“我到破钟街我们那幢小房子里去吃晚饭,我可以吃昨天的剩汤剩菜,那儿还有具有滋补功效的阿利康特①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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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阿利康特:西班牙港市,产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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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刚出了事,阿尼巴尔,我的朋友,这样做未免太大意了。况且我们不是答应过决不单独回到那儿去吗?把我的披风递给我。”
“这倒是的,”柯柯纳说,“我忘了。不过,你的鬼披风哪儿去了?……啊!在这儿。”
“不,你递给我的是件黑的,我要的是红的。王后喜欢我穿那件。”
“啊!老实说,”柯柯纳朝四面张望以后说,“你自己找吧,我找不着。”
“怎么,”拉莫尔说,“你找不着?到哪儿去啦?”
“大概是给你卖掉了……”
“为什么要卖?我还有六个埃居。”
“那就穿我的吧。”
“好……一件黄披风配一件绿紧身短袄,我看上去会活象只美洲鹦鹉了。”
“老实说,你也太挑剔,你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吧。”
拉莫尔把到处都翻得乱七八糟,开始破口大骂那些居然钻进卢佛宫里来的小偷。就在这时候,德·阿朗松公爵的一个年轻侍从拿着那件找了半天的珍贵的披风来了。
“啊!”拉莫尔大声喊道,“到底找着了。”
“您的披风吗,先生?”年轻侍从说……“是的,是王爷叫人从您这儿拿去的。他在颜色深浅上跟别人打赌,因此想弄弄清楚。”
“啊!”拉莫尔说,“我仅仅因为要出去才寻找它;不过,如果殿下还想把它留下……”
“不,伯爵先生,已经用过了。”
年轻侍从出去;拉莫尔扣披风的搭扣。
“好!”拉莫尔接着说,“你决定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
“今天晚上我能在这儿找到你吗?”
“你要我怎么说得出呢?”
“你不知道你两个钟头内将要干什么吗?”
“我完全知道我将要干什么,不过我不知道别人将要我干什么。”
“德·内韦尔公爵夫人吗?”
“不,德·阿朗松公爵。”
“不错,”拉莫尔说,“我发现他近来对你非常友好。”
“是的,”柯柯纳说。
“那你交运了,”拉莫尔笑着说。
“得了!”柯柯纳说,“一个老幺!”
“啊!”拉莫尔说,“他是那样一心巴望变成老大,说不定老天会为他显出奇迹来的。这么说你不知道今天晚上去哪儿了?”
“不知道。”
“那就去得远远的吧……或者更确切点说,永别了!”
“这个拉莫尔总是要叫人告诉他去哪儿,”柯柯纳说,“真叫人受不了!这哪能知道呢?而且,我相信我实在想睡它一觉。”
他又躺下。至于拉莫尔,他飞一般地朝王后的套房奔去。到了我们熟悉的那条过道,他碰见德·阿朗松公爵。
“啊!是您吗,德·拉莫尔先生?”王爷对他说。
“是的,王爷,”拉莫尔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回答。
“您要出卢佛宫?”
“不,殿下:我要去向纳瓦拉王后致意。”
“您大概几点钟离开她那儿,德·拉莫尔先生?”
“老爷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去办吗?”
“不,眼下没有,不过今天晚上我有话要跟您谈。”
“大概几点钟?”
“九点到十点之间。”
“我将在这段时间里荣幸地来见殿下。”
“好,我相信您。”
拉莫尔行完礼,继续朝前走去。
“这个公爵,”他说,“有时候脸色跟死人一样苍白,真奇怪。”
他敲了敲王后的房门;吉洛娜好象是在等着他,把他领到玛格丽特跟前。
玛格丽特正忙着办一件事,这件事似乎弄得她非常劳累。一张文字上做了许多删改的纸,还有一本伊索克拉底①的书,摆在她面前。她朝拉莫尔做了个手势要他等她把一段写完;这一段并不长,她结束以后,丢下羽笔,请年轻人坐在她跟前。
拉莫尔容光焕发。他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这么高兴。
“希腊文!”他朝那本书看了一服,大声喊道,“伊索克拉底的演说!您用它干什么?啊!啊!这张用拉了文写的纸上有:Ad Sarmatice legatos regince Margaritce concio!②您要用拉丁文对这些野蛮人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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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伊索克拉底(前436…前338):古雅典雄辩家。今存常说及政论数篇。
②拉丁文:“玛格丽特王后致波兰使臣的演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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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需如此,”玛格丽特说,“因为他们不懂法国话。”
“不过,您怎么能在听对方致词以前写答词呢?”
“一个比我爱卖弄风情的女人也许会让您相信她能做即兴演说。不过对您,我的亚森特,我可不能干这种欺骗事。我是预先得到对方的讲稿,才写答词的。
“这些使臣快到了吗?”
“岂止是快到,他们今天早上已经到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
“他们是秘密地来到的。我相信隆重的晋见仪式推迟到后天举行。而且,您会看见,”玛格丽特说,露出一点卖弄学问的得意神色。“我今天晚上写的东西风格很象西塞罗;不过,撇开这些无聊的事儿,我们谈谈您遇到的事吧。”
“我遇到的事?”
“是的。”
“我遇到什么事?”
“啊!您别混充什么好汉啦,我发现您脸色有点发白了。”
“噢,这是睡得太多的缘故,我老老实实承认。”
“得了,得了,别再装英雄啦,我全知道。”
“那就劳您驾告诉我吧,我的珍珠,因为我一点也不知道。”
“那么,您老老实实回答我,太后向您要了什么?”
“太后向我要!难道她要找我谈话吗?”
“怎么!您没有看见她?”
“没有。”
“查理国王呢?”
“没有。”
“纳瓦拉国王呢?”
“没有。”
“德·阿朗松公爵呢?您见过他了吗?”
“是的,刚才我在过道里碰见他。”
“他对您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今天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有事要吩咐我去办。”
“再没有说别的?”
“再没有说别的。”
“奇怪。”
“您到底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快告诉我。”
“奇怪的是您一点也没有听到别人谈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的事是,您这个不幸的人今天一整天都一直悬在深渊上面。”
“我?”
“是的,您。”
“为了什么?”
“您听好,昨天夜里他们要逮捕纳瓦拉国王,在他屋里发现了德·穆依,德·穆依杀了三个人,然后逃走了。除了那件红披风,他别的什么也没有给人认出来。”
“嗯!”
“嗯!这件曾经把我骗过一次的红披风又骗了别人,因此您遭到怀疑,甚至被说成是这三条人命案的凶手。今天上午打算逮捕您,审判您,说不定还要判您的刑,因为您决不愿意为了逃命而说出您当时在哪儿,对不对?”
“说出我当时在哪儿!”拉莫尔大声叫道,“连累您,您,我的美丽的陛下!啊!您说得对;为了不让您美丽的眼睛流一漓泪,我宁愿唱着歌去死。”
“啊!我可怜的绅士!”玛格丽特说,“我美丽的眼睛会流许许多多的眼泪的。”
“这场大风暴是怎样平息的?”
“您猜猜。”
“我怎么猜得出?”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您当时不在纳瓦拉国王的屋子里。”
“什么办法?”
“就是说出您当时在哪儿。”
“嗯?”
“嗯,我已经说了!”
“对谁说了?”
“对我母亲。”
“卡特琳太后……”
“卡特琳太后知道您是我的情人。”
“啊,夫人,您为我做出了这样的事以后,可以向您的仆人提出任何要求。啊,真的,玛格丽特,您所做的事,既美丽而又伟大!啊!玛格丽特,我的生命完全属于您!”
“我也希望如此,因为我是从那些想要从我这儿把您抢走的人手里夺回您来的。不过,现在您已经得救了。”
“是您救的!”年轻人高声说,“是我崇敬的王后救的。”
正说着,当啷一声响,把他吓得直打哆嗦。拉莫尔心里充满了恐惧,往后一闪。玛格丽特大叫一声,眼睛直瞪瞪地望着一扇窗子上被砸碎的玻璃。
有鸡蛋那么大的一块石头砸碎玻璃,飞了进来,还在地板上滚动。
拉莫尔也望了望被砸碎的玻璃,才知道响声是从这儿来的,
“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他大声嚷遭。
他朝窗子跑过去。
“等一等,”玛格丽特说,。”“这块石头上好象还绑着一样东西。”
“真的,”拉莫尔说,“象是一张纸。”
玛格丽特连忙朝这个扔进来的怪石头跑过去,取下那张折成狭狭的一条、缠在石块中间的薄纸。
这张纸用一根绳子绑着,绳子从玻璃窗上的破铜通出去。
玛格丽特打开这张纸看了看。
“坏了!”她大声叫起来。
她把纸递给拉莫尔,拉莫尔脸色苍白,站着一动不动,简直就象是一尊“恐惧”的化身雕像。
拉莫尔预感到大祸临头,心里一阵悲痛,他念道:
“有人拿着长剑在通往德·阿朗松公爵的屋子的那条过道里等着德·拉莫尔先生,也许他还是喜欢从这扇窗子逃出,到芒特①去找德·穆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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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芒特:巴黎西北的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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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拉莫尔读了以后,问道,“这些剑难道比我的剑还长吗?”
“不,但是也许有十把对付您一把。”
“这张纸条是哪个朋友送来的?”拉莫尔问。
玛格丽特从年轻人手里把纸条拿回去,用焦急的眼光看着。
“纳瓦拉国王的笔迹!”她大叫道,“如果是他通知的,那么肯定有危险了。逃吧,拉莫尔,逃吧,是我在求您。”
“您要我怎么逃呢?”拉莫尔说。
“从这扇窗子逃,他不是说从这扇窗子逃吗?”
“您下命令吧,我的王后,哪怕落下去我会捧伤二十次,我也要服从您的命令从这扇窗子跳下去。”
“等一等,等一等,”玛格丽特说,“我觉得这根绳子吊着一样东西。”
“拉上来看看,”拉莫尔说。
两个人把绳子吊着的东西朝上拉,看到出现了一架用马鬃和丝线做成的绳梯的一端,两人感到的高兴真是难以用笔墨形容了。
“啊!您有救了,”玛格丽特大叫道。
“这是上天赐给的奇迹!”
“不,是纳瓦拉国王的恩德。”
“如果正相反,是一个陷阱呢?”拉莫尔说,“如果这绳梯万一在我脚下断了呢?夫人,您今天不是已经承认了您对我的爱情吗?”
玛格丽特的脸原来因为高兴而恢复红润,一下子又变得非常苍白。
“您说得对,”她说,“有这个可能。”
她朝门口跑去。
“您要干什么?”拉莫尔叫道。
“让我亲自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过道里等您。”
“去不得,去不得!因为他们的怒气会发泄在您头上。”
“他们能把一位法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