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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得好,”突然有一个外来的声音说。
一块很大的护墙板前的锦缎帷幔撩起来,护墙板已经滑进墙里,在两个套房之间打开了一条通道,门框中间出现了拉莫尔的身影,就仿佛是嵌在镀金画框里的一幅提香①画的美丽的肖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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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提香(1400…1576):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斯威尼斯派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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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尔!”柯柯纳大声叫道,他没有注意玛格丽特,也没有来得及为了她给他安排的这次意外的喜事而向她致谢;“拉莫尔,我的朋友,我亲爱的拉莫尔!”
他扑到他朋友的怀里,还打翻了他刚才坐的那把扶手椅和挡在他路上的一张桌子。
拉莫尔也热情洋溢地拥抱他,不过一边拥抱,一边对德·内韦尔公爵夫人说:
“请原谅我,夫人,如果我的名字在你们中间说出来,曾经有时候给相亲相爱的你们俩带来烦恼。当然,”他朝玛格丽特投去温柔得准以形容的一瞥,补充说,“我不能早点跟你们见面,这不能怪我。”
“您瞧,”玛格丽特也开口说,“昂利埃特,您瞧,我守信用他来了。”
“难道说是完全靠了公爵夫人的请求,我才能得到这个幸福?”拉莫尔问。
“是完全靠了她的请求,”玛格丽特回答。
然后,她转过身来朝着拉莫尔继续说下去:
“拉莫尔,我允许您对我刚才说的这句话一个字也不相信。”
在这段时间里,柯柯纳把他的朋友紧紧地接在怀里,搂了有十次,围着他转了二十个圈,把一个枝形大烛台端到他脸跟前尽情地端详,最后才过去跪在玛格丽特面前,吻她的长裙的下摆。
“啊,真叫人高兴,”德·内韦尔公爵夫人说,“您现在感觉着我可以忍受了吧。”
“见鬼!”柯柯纳叫道,“我跟往常一样会觉得您值得崇拜;不过,我今后更加乐意对您这么说,但愿我能遇到三十个波兰人、萨尔马特人和别的北方野蛮人,我要让他们也承认您是美人中的王后。”
“咳!慢着,慢着,柯柯纳,”拉莫尔说,“还有玛格丽特夫人呢!……”
“啊!我不赖帐,”柯柯纳用只有他才有的那种半正经半恢谐的腔调大声说,“昂利埃特是美人中的王后,玛格丽特是王后中的美人。”
但是这个皮埃蒙特人尽管能说或者能做,却整个儿沉浸在找到他亲爱的拉莫尔的喜悦中,眼睛只盯住他的朋友。
“好啦,好啦,我的美丽的王后,”德·内韦尔夫人说,“走吧,让这一对真诚的好朋友一块儿谈一个钟头。他们有许多话要谈,这些话会妨碍我们的谈话。对我们说来这不礼貌,可是我通知您,这是可以使阿尼巴尔先生完全恢复健康的唯一灵丹妙药。请为了我这样做吧,我的王后!谁叫我这么傻,爱上了这么个正象他的朋友拉莫尔说的丑八怪。”
玛格丽特在拉莫尔耳朵边悄悄说了两句话,拉莫尔尽管渴望见到他的朋友,但是见到以后,他倒希望柯柯纳不要这样要求过高……在这段时间里,柯柯纳试着用保证来使昂利埃特的两片嘴唇重新恢复一丝坦率的微笑,重新说出一句温柔的话语,这个结果他很容易就取得了。
于是两个女的走进旁边的屋子,晚餐已经在那间屋里准备好。
一对朋友单独留下。
读者完全能够理解,柯柯纳首先问拉莫尔是问的那个几乎使他送命的不幸夜晚的详细情况。随着拉莫尔的叙述逐渐深入,皮埃蒙特人不由得浑身直打哆嗦,尽管读者知道,他这个人在这方面是不容易激动的。他问道:
“你为什么象你那样东奔西跑,让我担惊受怕,而不躲到我们主人跟前来呢?公爵保护过你,他会把你藏起来的。那我就可以陪着你,我的愁容虽然是装出来的,还是可以骗过宫廷上的那些傻瓜。”
“我们的主人!”拉莫尔低声说,“德·阿朗松公爵吗?”
“是的。照他说给我听的,我不得不相信你的性命亏了他才有救。”
“我的性命亏了纳瓦拉国王才有救,”拉莫尔回答。
“啊!啊!”柯柯纳说,“你能肯定吗?”
“当然能肯定。”
“啊!好样的,英明的国王!不过,德·阿朗松公爵在这当中干了些什么?”
“他拿着绳子要勒死我。”
“见鬼!”柯柯纳大声说,“你对你说的话有把握吗,拉莫尔?怎么!这个脸色苍白的王爷,这个色厉内荏的小子,这个可怜虫,要勒死我的朋友!啊!见鬼!明天我就去对他说说我对这件事的想法。”
“你疯了?”
“这倒是真的,他还会这么干的……不过,怕什么?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好啦,好啦,柯柯纳,你冷静点,不要忘了十一点半的钟声刚敲过,你今天晚上还得去值班。”
“我才不在乎给他值班呢!啊!妙得很!让他等着去吧!我值班!我,给一个手里拿着绳子的人值班!……你开玩笑!……不!……这真是天意:注定了我找到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我留下不去了。”
“可是,不幸的人哪,你好好想想,你并没有喝醉。”
“幸好没有醉,因为如果醉了的话,我会把卢佛宫给它烧掉。”
“得了吧,阿尼巴尔,”拉莫尔回答,“要讲道理。回到那边去,值班是神圣的。”
“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可能。”
“他们还想杀死你吗?”
“我看不会,我这个人物太渺小,还不至于会有非把我除掉不可的阴谋,非执行不可的决定。他们一时任性,想杀死我,就是这么回事,那天晚上王爷们兴致很好。”
“那你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干,我闲逛,我散步。”
“好,我跟你一样散步,我跟你一起闲逛。这种生活倒很迷人。再说,如果有人袭击你,我们两个人,可以给他们点苦头吃吃。啊!你那个小虫子公爵,让他来吧,我要把他象一只蝴蝶一样钉在墙上。”
“不过你至少得向他请个假!”
“好,就这样决定。”
“在这种情况下,就通知他,你要离开他。”
“没有比这更正确的了。我同意。我马上给他写信。”
“给他写信,柯柯纳,给一位血统王子写信是放肆的行为。”
“说到血倒没说错,是我朋友的血。小心,”柯柯纳转动着他那双悲剧性的大眼靖,嚷道,“小心我要拿礼仪方面的事开玩笑了!”
“其实,”拉莫尔心里对自己说,“再过几天,他就不会再需要这位王爷,也不需要任何人了;因为他要是愿意跟我们走的话,我们就把他带走。”
因此柯柯纳没有再遭到他的朋友的反对,拿起一支羽笔,下笔如飞地写了读者接下来看到的这封雄辩有力的信:
“王爷:
殿下通晓古代作家,不会不知道俄瑞斯特斯和辟拉德
斯的那段动人的故事,他们是两个以他们的不幸遭遇和他
们的友谊而著名的英雄。我的朋友拉莫尔的不幸遭遇不亚
于俄瑞斯特斯,我的友情也不次于辟拉德斯。此时此刻他
有紧要之事需要我的帮助。因此我不能离开他。如蒙殿下
恩准,我拟恳请给予短假,我已决定和他共命运,不论命
运把我带封何处。殿下定能理解是怎样一股强大的方量迫
使我放弃为您效劳的机会,请允许我向王爷殿下致以最大
的敬意。
您的非常谦卑的、非常忠实的
阿尼巴尔·德·柯轲纳伯爵
德·拉莫尔先生不可分离的朋友”
这篇杰作写完,柯柯纳大声念给拉莫尔听,拉莫尔耸了一下肩膀。
“好吧,你有什么意见?”柯柯纳问道,他没有看见拉莫尔的动作,或者是装做没有看见。
“我说,”拉莫尔回答,“德·阿朗松先生要嘲笑我们。”
“我们?”
“合在一起嘲笑。”
“我觉得,这总比分开勒死的好。”
“得啦!”拉莫尔笑着说,“说不定两样都可能轮到。”
“好吧,那就活该倒霉了!不管会有什么情况,我明天早晨把信送去。我们离开这儿上哪儿去睡觉?”
“去拉于里埃尔老板那儿。你知道,就是当我们还不是俄瑞斯特斯和辟拉德斯的时候,你想杀了我的那个小房间。”
“对,我就让我们的旅店老板把信送到卢佛宫去。”
正说着护墙板打开了。
“好吧!”两位公主一块儿问道,“俄瑞斯特斯和辟拉德斯在哪儿?”
“见鬼!夫人,”柯柯纳回答,“辟拉德斯和俄瑞斯特斯一是缺少食物,二是缺少爱情,都快饿死了。”
拉于里埃尔老板的确在第二天上午九点钟,把阿尼巴尔·德·柯柯纳先生的那封措词谦恭的书信送到了卢佛宫。
四十五 奥尔通
德·阿朗松公爵又对一切,甚至连自己的生存感到怀疑起来了。亨利在遭到这位王子拒绝以后,比以往更加友善地待他,——如果说还能更加友善的话,——变成了他的最亲密的朋友。
卡特琳从他们这种亲密关系得出的结论是,两位王爷不仅仅是融洽相处,而且是在一块儿搞阴谋。她盘问过玛格丽特,但是玛格丽特不愧是她亲生女儿;这位纳瓦拉王后主要的才能就是避开带危险性的解释,她善于应付她母亲提出的问题,她把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以后,她母亲反而比没问以前还要困惑。
这个佛罗伦萨女人因此只有玩弄阴谋的本能和仇恨的感情在指引她。玩弄阴谋的本能是她从那个时代里最善于玩弄阴谋的小国托斯卡纳①带来的,而仇恨的感情是她在当时利益和意见最分歧的宫廷,法兰西宫廷里获得的。
她首先明白了,贝亚恩人的力量一部分来自他跟德·阿朗松公爵结成同盟。她决定孤立他。
她从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天起,以老渔翁才有的耐心和能力围着她的儿子转,正象老渔翁让钓丝上的沉子离着鱼远近地沉下去,然后悄悄地缓缓拖动,直到沉子从四面八方把这条鱼包围在中间。
弗朗索瓦公爵发觉他母亲对他倍加亲热,他也向他母亲靠近一步。至于亨利,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比以往更加密切地注意着他的同盟者。
人人都在等待着发生一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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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托斯卡纳:古代意大利以佛罗伦萨为京都的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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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件有的.相信肯定会发生,有的人相信可能会发生,在人人都在等待的时候,一天早上浅红色的太阳升起,散发出宜人的温暖和馥郁的香气,预示着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人,拄着一根棍子,走起路来步履艰难,从座落在军械库后面的一幢小房子里出来,在小麝街上走着。
有一片散步场象沼泽中的草地似的围绕着巴士底狱的壕沟,他沿着这片散步场走到圣安托万门附近,然后把林荫大道撇在左边,走进了弓弩花园。花园的看门人十分恭敬地接待他。
花园里没有人,这座花园正如园名所指出的那样,是属于一个特殊的团体:弓弩手会。不过,如果有散步者的话,这个脸色苍白的人也完全值得他们注意,因为他的长唇髭,以及他虽然由于疼痛而变慢了,但仍然保持着军人风度的步伐,足以证明他是一个新近受伤的军官,他要用适度的体育活动来检验自己的体力,到太阳下面来恢复他的生命。
虽然天气已经转热,这个表面上不会伤害人的人仍然裹着一件披风。可是,说也奇怪,这件披风偶尔敞开一下,就会让人看见腰带的银搭扣上挂着两把长手枪,另外腰带上还插着一把阔匕首,吊着一把长剑。这把剑大得出奇,看上去他好象不可能拔得出来;有了这把剑这个活武器库就算全了。剑鞘一下下拍打着两条颤巍巍的瘦腿。尽管只有他一个人在散步,但是他除了采取这些预防措施以外,遂每走一步都要投射出探索的目光,好象是要查看小径的每一个拐弯,查看每一丛灌木和每一道沟。
这个人就是这样进入了花园,静悄悄地来到小花棚底下,这个小花栅朝向林荫大道,中间只隔着一道浓密的树篱和一条小沟,算是起了双重的防护作用。他在一张桌子旁边的长椅上躺下来,花园的看守人除了看门以外,还兼营小饭店,过了一会儿就给他送来了一种滋补剂。
病人在那儿已经躺了有十分钟,一次次把那个陶瓷杯子举到嘴边喝一小口,忽然间他那张苍白得引人注目的脸上露出了可怕的表情。他刚刚发现有一个人裹着一件大披风,骑着马从克鲁瓦—福班那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