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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琳猛然转过身来,奥尔通在她脸上又看见了十分钟以前见过的那种阴沉的表情。她的眼睛跟猫或者狗一样滴溜滚圆,好象在黑暗中喷射着火焰。
“站住!”她说。
奥尔通感到背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阴森森的一股寒气如同冰幕似的从拱顶上降下来,地板看上去阴沉沉的跟坟墓的顶盖一样。卡特琳的目光是尖利的——如果可以用。尖利”这个词儿来形容——一直扎进了年轻人的心口。
他朝后退,浑身哆嗦着靠在墙上。
“你负责送交纳瓦拉国王的那封信在哪里?”
“信?”奥尔通吭吭哧哧地说。
“是的,他如果不在,就放在镜子后面。”
“夫人,我?”奥尔通说。“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一个钟头以前,德·穆依在弓弩花园后面交给你的那封信。”
“我没有信,”奥尔通说,“陛下肯定弄错了。”
“你说谎,”卡特琳说。“把信交出来,我一定遵守我向你做出的诺言。”
“什么诺言,夫人?”
“我要让你发财。”
“我没有信,夫人,”这孩子又说。
卡特琳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后来又露出了笑容。
“你愿意给我吗?”她说,“你可以得到一千金埃居。”
“我没有什么信,夫人。”
“两千埃居。”
“办不到。既然我没有,我也就没法交给您。”
“一万埃居,奥尔通。”
奥尔通看劲愤怒象潮水似的从太后的心里升到她的额头上,他想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的主人,这就是把条子吞下肚去。他把手伸向口袋。卡特琳猜到了他的用心,拦住他的手。
“好啦!孩子!”她笑着说。“好,你很忠心。当国王的想用一个心腹仆人,有时候要查看查看他是否忠心是没有坏处的。我现在对你这个人心中有数了。瞧,这是我的钱袋,作为第一次奖赏。去把这封信送给你的主人,告诉他从今天起你就侍候我了。去吧,你可以自己从我们刚进来的那扇门出去,它是从里面开的。”
把钱袋放到目瞪口呆的年轻人的手里以后,卡特琳朝前走一步,将手按在墙上。
然而年轻人仍然立着不动,犹豫不决。他不能相信他曾经感到压在他头上的危险已经远离。
“好啦,别害怕啦,”卡特琳说。“你自由了,可以走啦,你如果想回来,你的前程也是现成的,我不都已经对你说过了吗?”
“谢谢,夫人,”奥尔通说。“这么说,您饶恕我了?”
“岂止如此,我还奖赏你,你很会传送情书,是一个可爱的爱情使者。只不过你忘了你的主人在等你。”
“啊!这倒是真的,”年轻人说着朝门口奔去。
但是他刚走了三步,地板就在他脚底下陷落下去。他一个踉跄,伸出两只手,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就陷进卢佛宫的地牢不见了。是卡特琳刚刚按动地牢的弹簧。
“哼,”卡特琳低声说,“这个固执的鬼东西,害得我现在要走下一百五十级梯级。”
卡特琳回到自己的屋里,点燃了一盏暗灯,回到走廊里,把弹簧陷门重新关好,打开一座螺旋式楼梯的门。从她的仇恨产生出来的一股好奇心驱使她迫不及待匆匆往下走,走到一扇铁门跟前,拉开铁门,里面就是暗牢。
可怜的奥尔通躺在那儿,从一百尺的高处摔下来,已经摔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是他还在抽动。
隔着很厚的墙可以听见塞纳河水流动的响声,河水从地底下渗进来,一直淌到楼梯底下。
这个潮湿的、使人恶心的地牢,从它存在那一天起,已经亲眼见过多少人象刚看到的这个人一样摔下来。卡特琳走进暗牢,搜查尸体,搜到了那封信,肯定就是她希望到手的那封信以后,一边用脚推动尸体,一边用大拇指按一个弹簧,牢底倾斜,尸体被自身的重量带动,朝塞纳河的方向滚去,最后不见了。
接下来她关上门,上楼,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关上门,念内容如下的信:
“今晚十时,枯树街,吉星旅店。您如来,不必回信;如
您不来,向送信人说声‘不’即可。
德·穆依·德·圣法尔”
在念这封信时,卡特琳的嘴唇上只有微笑。她仅仅想到她即将取得的胜利,完全忘了她是花了什么代价取得这个胜利的。
可是,奥尔通成了怎样一个人呢?一个忠心耿耿的人,一个忠贞不贰的人,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仅此而已。
读者也完全想象得到,这并不能使称帝国命运的那冷酷无情的天平的盘子稍微倾斜一刹那。
卡特琳看完信,立刻卫上楼到德·索弗夫人的屋里,把信放在镜子后面。
下楼时,她在过道的入口处遇到了卫队长。
“陛下,”德·南塞先生说,“遵照您的命令,马已经准备好了。”
“我亲爱的男爵,”卡特琳说,“马用不着啦,我让这个年轻孩子谈了谈,他实在太笨,没办法把我原来打算派给他的差事派给他了。我收下他当仆役,至少可以充当一名马夫。我给了他一点钱,让他从宫里的小门走了。”
“可是,”德·南塞先生说,“该去办的事呢?”
“该去办的事?”卡特琳跟着问了一句。
“对,本来该他去圣日耳曼办的事,陛下要不要我去办,或者是让我派我手下人去办?”
“不,不,”卡特琳说,“您和您手下的人今天晚上有别的事要办。”
卡特琳回到自己屋里,希望这天晚上能把这个该死的纳瓦拉国王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四十六 吉星旅店
我们上面讲述的那件事故在卡特琳的脸上连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两个小时以后,德·索弗夫人在太后那儿干完了活,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亨利跟在她身后进来,他从达丽奥尔嘴里知道奥尔通已经来了,就一直走到镜子跟前去拿信。
正象我们说过的,信里写着这样几句话:
“今晚十时,枯树街,吉星旅店。您如来,不必回信;如
您不来,向送信人说声‘不’即可。”
信封上没有地址。
“亨利不会不去赴约,”卡特琳说,“因为,即使他不想去,他现在也找不到送信人对他说‘不’了。”
关于这一点,卡特琳没有弄错。亨利询问奥尔通在哪儿,达丽奥尔对他说,他已经和太后一同出去了。可是,他发现那封信在那个地方,而且他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不可能背叛,所以他丝毫不担心。
他跟平时一样,在国王的饭桌上吃晚饭,国王拚命地嘲笑亨利在早上用猛禽狩猎的时候显得那样笨手笨脚。
亨利为自己辩解说,他是山里人,不是平原上的人,但是他答应查理要研究这种狩猎术。
卡特琳态度亲切,她从餐桌上站起来,要求玛格丽特整个晚上和她作伴。
八点钟,亨利带了两个绅士,和他们一同出了圣奥诺雷门,兜了一个大圈子,再从木塔回来,乘内斯勒那儿的渡船过了塞纳河,然后一直走到圣—雅克街,在那儿他打发走了他们两人,就象他要去干什么风流事一样。在马蒂兰街的转角上,他看到一个披着披风、骑马的人。他走到他的前面。
“芒特,”那个人说。
“波城,”国王回答道。
那个人立刻跳下马来。亨利把沾满泥浆的披风包紧自己,骑上全身冒热气的马,从竖琴街往回走,过圣米歇尔桥,走进圣巴托罗缪街,又一次从默尼埃桥过了塞纳河,顺河边走,然后到了枯树街,来敲拉于里埃尔老板旅店的门。
拉莫尔在我们熟悉的那间房闻里,正在写一封很长的情书,写给谁,你们是知道的。
柯柯纳和拉于里埃尔在厨房里,看着六只小山鹑在火上转动。他和他的朋友旅店老板争论烤到什么时候从烤扦上拿下小山鹑最合适。
就在这时候亨利敲门了。格雷古瓦去开了门,把马牵进马房里,客人走了进来,一双长统靴在地板上走得噔噔响,好象要使他冻麻木的脚暖和过来。
“嗨!拉于里埃尔老板,”拉莫尔一面写着信一面说,“有一位绅士要见您。”
拉于里埃尔迎向前来,从头副脚打量亨利,因为亨利披的是粗呢披风,引不起他多大尊敬。
“您是谁呀?”他问国王。
“呸!该死的!”亨利指着拉莫尔说,”这位先生刚才对您说过,我是一个加斯科尼绅士,到巴黎来是想进宫里去。”
“您要什幺?”
“一间房间和一顿夜宵。”
“嗯!”拉于里埃尔说,“你有跟班吗?”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习惯要问一下的问题。
“没有,”亨利答道,“不过我打算等我发迹以后找一个。”
“我不出租不带跟班房问的主人的房闻I”拉于里埃尔说。
“我要付给您这顿夜宵一枚玫瑰花诺布尔,明天再另外算账也不行吗?”
“啊!啊!我的绅士,您真太慷慨啦!”拉于里埃尔带着怀疑的神情望着亨利,说道。
“不,不过我在您的旅店里过夜,会很放心,我家乡的一位王爷曾经竭力向我介绍您的这家旅店,他是您的老房客。我请了一个朋友来吃夜宵,您有阿尔波阿①产的好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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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国汝拉省城市,以产葡萄酒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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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酒是贝亚恩人从来没有喝过的最好的酒了。”
“好!我另外付钱。啊!说巧真巧,我的客人来了。”
果真店门打开了,走进来足一位绅士,他要出先来的那一位年纪小几岁,身边挂着一把长剑。
“哈哈!”他说,“您真准时,年轻的朋友。对一个刚刚走了两百法里路的人来说,要按时赶到可真难得。”
“这就是您的客人?”拉于里埃尔问。
“是的,”先到的一个说着就向挂长剑的年轻人走过去,和他握手,“我们吃夜宵吧。”
“在这儿还是在您的房间里?”
“随您喜欢。”
“老板,”拉莫尔招呼拉于里埃尔,“您替我们把这些胡格诺派教徒的面孔打发走,在他们面前,柯柯纳和我,对我们的事连一个字也不能谈。”
“把夜宵摆到四楼二号房间里,”拉于里埃尔说,“请上楼,先生们,请上楼。”
两个旅客跟着格雷古瓦上楼,格雷古瓦走在前面,给他们照亮。
拉莫尔眼睛盯住他们,直到看不见他们为止,然后转过身,看到柯柯纳从厨房里伸出头来。两只发愣的大眼睛和张得大大的嘴使得这个脑袋显出万分惊诧的神情。
拉莫尔走到他的身边。
“见鬼!”柯柯纳说,“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那两个绅士呀?”
“怎么?”
“我可以发誓,他们是……”
“谁?”
“是……纳瓦拉国王和披红披风的人。”
“你要发誓就发誓,不过别说得这样响。”
“你也认出来了?”
“当然。”
“他们上这儿来干什么?”
“某件风流事。”
“你这样认为吗?”
“我完全相信。”
“拉莫尔,我宁可按剑刺,也不喜欢这些风流事。刚才我是想发誓,现在我敢打赌。”
“你打什么赌?”
“这关系到一件什么阴谋。”
“啊!你疯了。”
“我呀,我对你说……”
“我对你说,如果他们搞阴谋,是因为事情和他们有关系。”
“啊!这是真的。总之,”柯柯纳说,“我不再是德·阿朗松先生的人了,随他们高兴怎样安排就怎样安排。”
小山鹑烤到柯柯纳这个皮埃蒙特人中意的程度了,他打算把它们作为晚餐里最好的一道菜。他招呼拉于里埃尔老板,要他把小山鹑从铁扦上拿下来。
就在这时候,亨利和德·穆依在他们的房间里坐了下来。
“怎么,陛下,”当格雷古瓦摆好桌子的时候,德·穆依说道,“你见到奥尔通啦?”
“没有,可是我见到了他放在镜子后面的信。那个孩子照我猜想是害怕啦,因为他在那儿的时候,卡特琳太后来了,所以他没有等我就走掉了。达丽奥尔对我说过太后跟他谈了很长时间,我很担心了一阵子。”
“啊!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个家伙机灵得很,尽管太后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也会叫她感到很难对付的,这一点我拿得稳。”
“那么您,德·穆依,您后来又再见到他吗?”亨利问。
“没有,不过今天晚上我会再看到他,在半夜十二点他会带着一支上等的大手枪回到这儿来接我,然后我们一面走,他一面会把经过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