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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七天。林右与罗拉水*融,他们甚至忘记了时间。他的眼睛与手指,就像是灵敏的情欲探测器一般,一寸一寸的,在她身上游走,窥探着她身上的秘密:鬓发、闪动的目光、鼻翼的黑痣和透明茸毛、嘴唇的轮廓、脖颈的线条、乳房的光晕、肚脐的深度、皮肤的纹理,还有气味……
他从她光滑如丝的腹部抬起头,向她说了一个从未说过的语句。
“我爱你!”
他不断重复这一宣言。并悄悄地在人生的憧憬中,为她预留了一个座位,那是关于未来生活的剪影:他们将有条不紊地营造一个有教养的中产阶级家庭,婚姻清白诚实,他将终生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儿女和一个爱好——她!
然而,这图画只存在于内心勾勒出草图,却难以实现。因为现在哥哥死去,她消失了。
他绝对不允许哥哥死得不明不白,更不会允许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仅成为记忆中挥之不去,但聚散无常的昏暗云朵。
他要调查清楚一切。但他又不能把她的信息全部交给刑侦人员。在不确定她去向的情况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怕不小心的误会会对她造成伤害,造成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结局。
过了半个小时,犀利的法则才提醒他,有一个人可以帮他解决烦恼,李致樟。他从事煤矿生意的得力助手。由于他往往能够在关键时刻解决难题,林右悄悄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关键先生。
Ⅴ 自赎
表针指向凌晨四点二十分。音响里播放着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第一乐章,“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合唱和乐曲敬虔宁静,这让林右感受到一丝深沉,他冷静下来,在凌晨拔通李致樟的电话。
电话通了。林右开门见山,“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煤矿前往附近一家火电厂收款的那个业务员失踪的事吗?”
“记得,当然记得。”虽然是在睡梦中被吵醒,但李致樟的声音一点也不含糊。他们曾派一个业务员,前往邻市一家有业务往来的电厂催收款项,但业务员拿到那笔三十多万元的钱后却消失了,本来应该报案,但由于与电厂的交易里存在一些内幕,最后他们请了私家侦探,完满地解决了问题——私家侦探在附近一个城市的一家二流旅馆里,搜出那个业务员和他那惊慌失措的漂亮情人,以及三十万元现金。
“怎么在凌晨打电话说这事?”李致樟问。
“别问太多,你现在来音像店,但是你要找来一位出色的私人侦探,我需要调查一些事情。”
“现在吗?天快亮了。”
“没错,就是现在。” 林右说。
《德意志安魂曲》恰好进入了被哀恸送葬情绪笼罩的第二乐章,坚定的节奏营造出全曲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最好的txt下载网
长篇小说 上帝的旅馆(12)
林右再次想起罗拉。“你将度过自赎的一生。”这句话,就像一匹骏马,载着罗拉,一下子就轻快地跳过所有障碍,抵达了他那虚席以待的爱情王国。
自赎就是自我赎救。隐忍、秩序、担当和犀利,都只是为自赎所做的铺垫,是一种预备,想要改变世界、改变命运,首先就要改变自己。
罗拉绝对不是碰巧说对了这个接头暗号似的词,她是真正的理解他——自赎是他心中秘而不宣的圣谕。而她,像天使一样发现了这秘密。
李致樟来了。
李致樟就是他经过反复观察、精挑细选的一个得力助手,精明、善于学习、勤奋,年龄比他大五岁,皮肤微黑,有着丰富的井下操作经验,当初,正是在他的建议之下,他才在几乎绝望的情况之下,继续在煤矿深处挖掘,并挖出了新的煤层。
李致樟没有令他失望。他带来一个人,他向林右介绍说,“他叫周春树。是轻骑兵调查公司的私家侦探。”
林右打量着那个叫周春树的年轻人。骄健的个头,瘦削的脸庞显得特别精神,穿着一双彪马运动鞋、黑色牛仔裤、一件白色的T恤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灰黑色的连帽运动衫。这样的装扮显得特别干练,总之,他符合林右对一个“私家侦探”的想象。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难缠的事?”李致樟关切地问。
“没什么事。”林右目前还不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遭遇。因为那预示着李致樟将留在这里陪着他,并向他表示同情。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和那个人单独谈谈。”
这让李致樟感到诧异,“到底怎么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真的没有什么事。”林右不想解释太多。“等到明天,我再告诉你吧。”
虽然内心还充满疑问,但李致樟最后还是听了林右的话,一个人离开。
私家侦探周春树还站在音像店里,等待着接受任务。
林右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他引到卧室里,让他查看哥哥的遗体。
和先前的刑侦科长一样,当周春树看到床上的死者与站在他身边的人长相一模一样时,他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惊诧表情,但他马上又将那表情收敛住。微妙的变化落到林右眼中,使他打消了疑虑,这是一个可以托负调查任务的最佳人选。
林右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周春树重述了一遍。并向他传达了任务,他想要委托他去调查两件事。
查出隐藏在谋杀事件背后的凶手,或者说他希望能查出林左死亡的真相。
把罗拉的行踪调查清楚。
周春树一脸冷静,一边默默地听着,不肯放过点滴细节,一边随手把林右的话都记录到他随身携带的一个笔记本上。
林右把他的要求都说完之后,周春树又写了几行字,才抬起头来表态。
“这存在一定的难度。因为你向我提供的信息很有限。不过,只要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用更多的时间来调查,”周春树说,“总有一天,我会完成这些事情的。”
林右点点头,“那行,我们就初步达成协议,我将全权委托你。但今晚我很累,不能向你提供更多信息。不如过几天,我再打电话给你,再商议更多的细节。”
周春树表示理解。他把自己的一张灰色名片递给林右,“我等您电话。今晚请多多节哀。我先告辞了。”看着周春树离去的背影,林右觉得心头的重压顿时释放了一些。
《德意志安魂曲》进入到了第七乐章,终结的章节,乐曲安祥、静美,带有一种肃穆的慰籍,信徒的祷告声细细袅袅,似乎要飘到天上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长篇小说 上帝的旅馆(13)
【第二卷】
一次*,或照相机与飞机
Ⅰ 遗照 Ⅱ 暗房 Ⅲ 放大 Ⅳ 聚焦 Ⅴ 底片
Ⅵ 滤色 Ⅶ 显微 Ⅷ 修饰 Ⅸ 失焦
Ⅰ 遗照
来到龙泉镇,罗拉每天都要凝视很多人。
除了情人之间,凝视总是带有逼视与审察的意味,会让双方感受到尴尬。还好,中间隔了一个照相机,像是她的掩体,她可以躲在小小的取景框里从容不迫地凝视前来照相的人。
她照得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用途不同的身份照片。入学参军、婚丧嫁娶、出外谋生,生老病死,都需要照一张相片。照片和名字搭配在一起,成为身份的标签,证明着人的状态,生着,死去,从军了、结婚了……
在这个小镇上开设一家照相馆,完全是计划外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她是一个逃匿者。当林左死去的时候,她不想被牵涉到一起命案中,就悄然离开,躲在这个小镇。
“最好的生活要像死水一样。”这曾是她漂泊不定之时对生活的感悟。现在,这孤独而匿名的生活竟然垂手而得。
她刻意保持着神秘,不声不响,很快就习惯了这样悄然的生活。除了照相馆隔壁那个饶舌的女理发师偶尔来串门之外,根本没有人留意她。而她更不会留意什么人。
没有电视节目,没有网络,就连手机也懒得用。时间一下子像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样阔无边际。打发时间的唯一途径,就是看她所拍的照片。
她审视那些照片,发现每一张照片上的人物,都像参与仪式一样,整齐、洁净,刻意打扮过的。人物的举止透着自认为最适当的仪态,表情显示着,他们很美好。有的人很努力地在维持自己精神最饱满的状况,嘴角上扬,微笑的背后,似乎态度端正,“看我,多么健康、欢愉、自信。”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天他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来照相,那摩托车的排气管的声音,非常*、像野兽的低吼,突突的,如同电视上F1跑车的排气管里发出来的。那是经过改装的摩托车。
他以为照相馆里没有人,就在门口不停地加油门。排气管的声音轰轰作响,直到她关了卧室的门,走出来。
他低着头,把摩托车支起来。她看到他上半身与下半身的穿着,形成鲜明的对比。下身穿着一件沾着污渍的牛仔裤,但上身却是讲究得有些过分的灰色衬衣,一尘不染。
然而,在他抬起头来时,她的内心却猛然有一些悸动。他长着有些瘦削的脸庞,短得像刺猬一样的头。这样的形象,冥冥中与她的一生有着神秘的关联。
她认真打量他。这张脸庞,有些熟悉,她曾在很多个男人那里看到过,包括左右兄弟那里。瘦削、双颊微陷、轮廓清晰。不同的是,在这个骑摩托前来照相的男人的鼻梁左侧,在眼睛的内角之下,有一条细微伤痕。看起来既剽悍,又脆弱。
“我要照张相,只照上半身就行,大头照。”
他径直走进了她那小小的照相馆。带着无所顾及的神态。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无辜的直视着固定在他身前两米多远的照相机。他适当的调整一下身体,轻咳一声,示意他已经做好准备。
她问他照什么样的照片,以便好安排相配的背景布。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身份证和护照要用白色的背景。红色背景适合照结婚证,蓝色背景,应该在是照毕业证或者是暂住证时使用。”
“那如果是给快死的人照相呢?就是……就是说,我照一张遗照。”
长篇小说 上帝的旅馆(14)
他头略有些斜着,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这不会是一个为了前来做恶作剧的人吧?这样的人屡见不鲜。一些无所事事的乡镇青年,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前来照相馆,在身为异乡人的她面前轮番表演。
他给她带来的好印象,几乎因为这句话而消失。她冷淡的说:
“随便是什么颜色都可以。”
“那就白色的吧。”
她只好就在他的身上换上了白色的背景布。在照相机旁调整焦距时,罗拉又例行的问了一句。“你准备去哪里?”
“我是在照遗照,你说我能去哪里?我准备去死。”
罗拉隐隐有些生气。从来没有年轻人会来照遗像。她不再理他。认真的调整相机,力求将照相机最好的性能挖掘出来。
他坦然地坐下来。又做好了准备。眼睛平视,看着照相机的镜头,那旋涡线圈一样,黑黝黝,显得深不可测的镜头,会带给他怎么样一种联想呢?她无可知道。不过,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的缘故,罗拉突然有些相信他了,或许,他得了绝症。白血病,或者癌症。反正是无法医治的绝症,他的生命时光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
她决定帮他认真的拍一张照片。遗照是人的一生中最庄重,最肃穆的照片。她同样需要以最庄重,最肃穆的态度进行拍摄。
“我怕这台数码相机拍出来之后,放大的效果不好,会有马赛克,要不这样子,我用传统相机帮你拍,你看怎么样?”
他也许听不懂她的一些专业术语,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她在壁柜里拿出那台许久没有用的机器。莱卡M6,这还是她涉入摄影领域的中期,还处于迷恋、信仰装备阶段时所得到的珍品。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从容地在这台机器的背部装上黑白胶卷。已经即将绝产的胶卷。她小心翼翼,就像一个狙击手往枪弹夹里装弹药一样。
在所有的声音当中,她唯独享受快门的脆响,轻微而干净,在空气中荡漾,是真正的天籁之音。咔嚓、咔嚓……
在为他开列取相片的证明时,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修闯。
Ⅱ 暗房
她的暗房工作一般都留在晚上进行,但这一次,但这一次她有点迫不及待,修闯走后,她就关了店门,自己走进了暗房。
罗拉冲洗了修闯的胶片,将黑白照片的对比度洗得更高一些,黑白对比更为鲜明、锐利,像版画一样充满视觉的力量。然后,她把它放大成24吋的大幅照片。
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显影液里,一个刺猬头,那种隐隐有怒发冲冠式意味的头像渐渐显露出来。罗拉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