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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文学·第三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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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显影液里,一个刺猬头,那种隐隐有怒发冲冠式意味的头像渐渐显露出来。罗拉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用夹子将照片夹出来,在一边的清水池里冲洗,这样是为了冲洗干净相纸上残留的显影药水。反复清洗几次之后,又放进定影液里,再一次用镊子夹着左右晃动,然后拿出来,再次用清水漂洗,最后,她小心的夹着照片,将它们挂在绳子上。
  一张张照片,往下淋着显影液的水滴。而他的眼睛,也在湿漉漉的照片上,在半空中,在暗红色的灯影里,凝视着罗拉。
  罗拉又点燃一支香烟,烟草里的助燃剂在寂静空气里发出丝丝燃烧的声音。她抱着自己的双肩,目不交睫的看着那些照片。她很快就醒悟,为什么她会如此看着修闯的照片,也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她内心就会发起悸动。籍由他那样的令她熟悉的脸型,她回忆起左右兄弟的脸。
  她出神的看着挂在半空中的照片,在那照片上,修闯的脸、林右、林左的脸、交错、叠合在一起。令她无法分辨。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长篇小说 上帝的旅馆(15)
夜间她睡不着,就在黑暗中起床,点了烟。拿出自己的皮箱,除了相机之外,箱子里还放着一些衣物、胶卷、还有几本摄影方面的书,《另一种讲述的方式》、《卡帕战地摄影手记》,全是没有图片,纯粹文字的摄影书。当然,还有苏姗·桑塔格的《论摄影》和《关于他人的痛苦》,这两本书她带在身边很多年了,教会了她很多摄影的本质真理,书被翻得很破旧,她用旧挂历重新包了封面。
  在皮箱最底层,放着一个像16开杂志般大小的影集册,像《辞海》一样厚重,那是一个可观的影集,里面有几百张照片。但是照片上没有风景、水果、或者城市、人群,无一例外,全是*男人。全部熟睡如婴儿,像版画一样,具有强有力的线条和对比鲜明的黑白色彩。
  照片上的男人,无一例外,赤身*地沉溺于自己的睡眠之中,于外界的照相机毫无知觉,因此,他们无法像在清醒时的那样,面对镜头那样调整好姿态,将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出来,从而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姿态,蜷曲,趴伏、仰躺……
  这就是她所经历过的所有的男人,准确的说,是与她发生过肉体关系的男人。一共38个男人。她缓慢地翻阅那些照片,随着色彩被抽离,那些黑白照片上的身体,似乎也完全失去了温度与情欲的味道,有的只是一张张剪影……
  有些男人,她还记得名字,但大部分人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的身份信息,名字、职业、年龄、背景。她搜集他们的面容和身体,只是怕有一天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她总得为自己的记忆,留存一些蛛丝马迹。
  最后的两个男人是左右兄弟,林左与林右,一对孪生兄弟,长得太像了,为了区分他们两个,她为每个人拍摄了不下十张的照片,特写,眼睛的、鼻子的,甚至还有腿部、手指、脚趾以及*。也只有最后一张照片,才能稍显清晰的将两个人区分开来,那是心脏部位的特写镜头,林右的胸口,长着一块贝壳形状的胎记。
  她用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他们的照片,摩挲了很久。
  过了几天,罗拉正在为一个五口之家拍摄全家照时,修闯又伴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来取他的照片。他懒散的站在她的面前。细细的察看洗好的照片,然后说:“你看这里……”
  她向他露出一丝歉疚的笑,向他解释,这是由于她这里的供水系统不太好,调配显影液的水里存在许多微小的固体杂质,这些杂质一旦附到胶片表面就很难清除,放大照片时,杂质就会造成一些白色的斑点,一些暇疵。
  他似懂非懂,但接受了她的解释。“谢谢你。整体来讲,你拍得很好。”
  他把装着照片的袋子放在摩托的后座上,然后跨上去把发动机踩着,摩托轰鸣着冒出一道烟载着他向远方驰去。
  她眯着眼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这可能是他与她最后一次见面,或许他真的有绝症,他将悄悄死去。而与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关联。
  Ⅲ 放大
  第二天,有人来请罗拉去乡下拍照,一个老太太得了绝症,她的子孙们请罗拉为她拍一张照片。她在中午出发。背着包,里面装着相机,本想只装上一台数码相机。但她随手把那台莱卡M6也一并装进包里。
  村子里的街道没有名字,没有遮挡,没有铺柏油,每当下过雨雪之后,厚厚的尘土就会变成肮脏的烂泥。
  秋季的阳光锐利、清晰,和她最喜欢的摄影风格有一脉相承之处。她喜欢秋天,秋季是最适合拍照的季节,阳光充足,阴影清晰。 txt小说上传分享

长篇小说 上帝的旅馆(16)
虚弱无力的老人被人搀扶着坐在树叶飘零的院子里。也许是为了给子孙后辈留下一些温馨的怀念,老人努力的想要挤出笑容。但脸部的肌肤已经松弛,已经完成不了,老人盯着镜头,眼神就像照相机的镜头一样,空洞而且深遂。
  花了很长时间,才完成拍照。把相机装到包里时,她拒绝了这家人向她发出的吃饭邀请,她难以想象在一个游荡着死亡气息的家庭里,将如何下咽。
  就在她准备离开返回镇上时,突然又来了一个年青人,他是一个幸福的年轻爸爸,他要求她为自己的女儿去拍摄几张照片。
  她随他见到了那个女孩。这不是粉雕玉琢的女孩。女孩的朴实长相,和她所出生的家庭一样平凡。在院子里的水泥铺成一条道路上,年轻的妈妈用双手,架着她的胳膊帮助她行走,小女孩一脸难以形容的欢愉,不停的往前走,两条腿缺乏节奏与足够的支撑力,几次都差点儿把她自己绊倒。引得人欢声笑语不断,家里黄狗也亢奋起来,不停的跳跃、吠叫。
  罗拉站在离那女孩几米远的地方,把她的笑脸都拍摄在她的相机里,她还拍摄了另外一些景象:女孩坐在一张木椅上;一棵夹竹桃树下,一家三口甜蜜的笑着合影;她脱离母亲和父亲双手的扶持,勉强站立两秒钟……
  罗拉不停的交换着用数码相机和她的莱卡进行拍照。数码相机将照出彩色的照片,那是送给女孩家人的,莱卡将用胶片拍出黑白照片,这是留给她自己观看的。
  掀动莱卡的手动胶片时,她突然意识到,那行将就木的老人,和那个娇嫩鲜活的小女孩,共同被排列在她的照相机里,在胶卷上相邻的格子上紧紧相邻。似乎是一种关于死与生轮回的隐喻。
  天色已经很晚,村子离镇上还有十几里路,女婴的父亲出于礼貌,要求送她回去。她照例拒绝。“没事的,我找个人骑摩托送你。你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年轻的父亲消失了。
  “摩托”,听到这个字眼,她心头一动,坐下来,静心享用女孩的母亲给她倒来的茶水,里面沾染着奶粉的浓郁味道。
  摩托车轰鸣的声音从别的地方传过来时,熟悉的声音,像跑车一样*的排气声音。
  果然是那辆摩托车,摩托车手,也正是那个在她的照相馆里相遇的修闯,他也很诧异能够在这里见到她,礼貌的向她点头示意。
  女孩的家人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早已经认识。罗拉对他们说了一些感谢的客套话之后,就坐在了修闯的摩托车后座。
  摩托车在乡村的道路上行驰。道路上狭窄、细长,满是深浅不一的车辙,两条保持相同距离的曲线始终平行地延伸到远方的虚无里。罗拉小心的抓着后面座椅。以防被颠簸的摩托车颠落到地上。天色已经黄昏,几乎快要落光树叶的乔木的剪影,清晰而苍凉,从他们的身边一掠而过。
  修闯仍旧像前两次那样子沉默。只是摩托车的轰鸣声一直在奔突着,整个摩托都在颤抖,动感从她的双腿之间,渐渐传递、辐射到腰身以上,像性高潮一样,扩散到全身。
  她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好奇说出来:“你那天照的真的是遗照?”
  修闯专心的驾驶,对她“嗯”了一声,以示肯定。
  “你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吧?”
  “没有。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如果不是得了绝症,怎么会照遗照?”
  修闯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是怕有一天会突然死了。” 。。

长篇小说 上帝的旅馆(17)
“人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容易死。”
  “怎么不可能,就像现在,我们骑着摩托,一不小心摔到路边的深水沟里……”
  “你这样想,才会可怕。其实人的身体会很结实。我小时候,曾经从五层楼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毫发无伤。”
  他表示质疑。“不太可能。”
  “真的。我掉到草坪上。是我小时候的事情。”
  他似乎相信了她。“不过骑摩托车的危险性更大一些。一不小心,就会撞死,特别是在这乡下公路上。”
  他停顿了一会,又说,“我爸就是开摩托车死掉的。”
  “对不起……”
  但修闯并不在意,他说,“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她想知道。向来,探究别人的秘密是她所喜欢的。
  修闯开始说给她听。那是一桩一九八七年的往事,那年,修闯只有七岁。那一年,修闯的妈妈跟着一个男人去了南方。他的妈妈是一个沉默,但是喜欢微笑的漂亮女人。而那个男人则是一个口若悬河的家伙,他穿着喇叭裤,每天骑着摩托车来修闯家,一个月之后,就带着他的妈妈永远消失了。
  妈妈走后,爸爸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买了一辆鲜红色的摩托车,可能是幸福牌的,每天轰鸣着开进院子里。农闲时他就骑摩托车做一些小生意,有一天,他却突然在卖苹果回来走在公路上被一辆大卡车撞了,被撞到路旁深深的排水沟中。”
  罗拉抱紧了修闯,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涌上心头。
  Ⅳ 聚焦
  第二天早晨起来,罗拉打开门,站在树下,深秋的一层薄霜已经消逝无痕,她大口呼吸着乡镇的新鲜空气,全身都因为一种惬意而似乎变得透明了。
  这种透明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便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腹部微妙的充实感,使那种幸福的平静又归于复杂。
  她去了简陋的乡村医院。穿着略有污迹白色衣装的女医生虽然孤陋寡闻,但其丰富的经验也很快对罗拉的情况做出准确判断。她表示祝贺:“恭喜恭喜,你有喜了。快要做妈妈了!”
  她在家里闭门休息了两天。最终仍没做出决定,她是否要保留这个孩子。这种迷茫令她倍感郁结。她甚至不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值得肯定的是,一定是左右兄弟的。仅相隔一天。她分别与他们发生了性关系。当时她曾精确的计算过安全期,但是,命运还是戏弄了她。
  她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情。这种把问题暂时悬置的处理方法,使她的心胸稍许开朗。她比以前更为勤快地收拾房间,有条不紊地整理胶卷,擦拭照相机的镜头、用鼓气囊吹相机缝隙里的灰尘。然后,她又洗了床单和衣服。
  当她把这一切全部做完时,再次坐在门外的木条桌椅前时,突然之间所有的充实感都荡然无存了。
  为了使自己从阴郁、躁动的情绪里解脱,她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在想了很久之后她决定去找修闯。
  她从一堆冲洗好的照片里挑选出为那个濒临死亡的老人以及稚*孩所冲洗的照片。拿给他们后,然后穿过村庄去乡村小杂货店里买些糖果和一些颜色黯淡的香蕉,转头询问修闯的住处。
  几个在杂货店里打牌的人,几乎都是怀着一种揶揄的神情为她指路:“喏,穿过村子,走到村子西边的小树林旁,就能看到‘修闯’的飞机场。”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说起飞机场。他们几乎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告诉她:“飞机场就是造飞机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

长篇小说 上帝的旅馆(18)
她的疑惑更为浓烈,她小心翼翼地又问道:“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绝症?”打牌的人面面相觑,然后向她摇头,他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消息。“他比谁都健康,比谁都更活泼,如果他真的有病,那也是脑子上有病。”
  这样的答案令她窘迫。她逃离出那个杂货店。
  穿过村子,又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她便看到了一片平坦而空旷的场地。修闯的身影映入眼帘,比他更占据视线的,则是一辆飞机形状的银白色机器,七八米长左右,飞机的翅翼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
  修闯的半个身子隐在飞机的机体后面。正在专心的忙碌着什么,传来轻微的“嘭嘭嘭”的声响。
  也许是由于她放轻了脚步声。他并没有觉察到有人的到来,一条牛仔裤,油迹斑斑。他心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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