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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铁卢战争的胜利者不是在溃败中的拿破仑,也不是曾在四点钟退却,五点钟绝望的威灵顿,也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布吕歇尔,滑铁卢战争的胜利者是康布罗纳。康布罗纳的回答有一种崩裂的声音,是满腔轻蔑心情突破胸膛时的崩裂,是痛心太甚所引起的爆炸。谁是胜利者?是威灵顿吗?不是。如果没有布吕歇尔,他早已败了。是布吕歇尔吗?不是。如果没有威灵顿打头阵,布吕歇尔也收拾不了残局。康布罗纳,那最后一刻的过客,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将,大战中的一个无限渺小的角色,他深深感到这次溃败确是荒谬,使他倍加痛心,正当他满腹怨恨不得发泄时,别人却来开他玩笑,要他投降!他又怎能不顿足大骂呢?
战争结束了,原野又恢复了平静。夜半前后,有一个人在奥安凹路一带徘徊,更确切地说,是在那一带匍匐。从他的外貌看去,既不是法国人,也不是英国人,既不是农民,也不是士兵,他穿一件蒙头斗篷式布衫,往前走,又向后看。布衫下面显然有些大口袋。他不时停下来,四面张望,怕有人注意他,他突然弯下腰,翻动地上一些不出声气,动也不动的东西,随即又站起来,偷偷地走了。乌古蒙和圣拉埃,一在西,一在东,都还在燃烧,在两篷烈火之间,远处的高坡上,英军营帐中的灯火连成一个大半圆形。那条凹路的两壁间填满了马和骑士,层层叠叠,颠倒纵横,死人死马把那条路填得和旷野一样高,和路边一般平,上层是一堆尸体,底下是一条血河,血一直流到尼维尔路,并在砍来拦阻道路的那堆树木前面积成一个大血泊。那人便向这里走来,可以看到,他的一条腿有点瘸。嗅着这里的血腥味,东张西望。检阅着死人的队伍。这时他突然停下。在他前面相隔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只手在月光下的那堆死人死马中伸出来。那只手的指头上有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是个金戒指。那人弯下腰去,蹲了一会儿,到他站起来时,那只手上已没有金戒指了。正在这时,他大吃一惊,他觉得有人从后面拖住他。他转过去看,正是那只原来张开的手,现已合拢,抓住了他的衣边。这人笑了起来。“呸,幸好是个死人!我宁肯碰见鬼也不愿碰见宪兵。”他正说着,那只手气力已尽便丢开了他。“怪事!”那人又说,“这死人是活的吗?我来看看。”他重新弯下腰去,抓着那只手,把住他的胳膊,搬出头,拖出身子,不一会儿,他把死人拖到凹路的黑影里去了。这是铁骑军的一个军官,一条宽宽的金肩章从铁甲里露出来,脸上血迹模糊,有一长条刀砍的伤口,他的铁甲上,有个银质的功勋十字章。那人拔下了十字章,塞在他那蒙头斗篷下面的布袋里。然后,他摸摸军官的裤腰口袋,摸到一只表,一并拿了去。随后他搜背心,搜出一个钱包,也一并塞在自己的布袋里。这个人就是我。对我来说,钱财是第一位的,什么滑铁卢,什么拿破仑,与我何干。我没有从拿破仑那里拿到一分钱。“谢谢。”突然那军官开始说话,又把我吓了一大跳。军官睁开眼睛,看了看我。显然他还没死,但离死也差不远了。“谁胜了?”他气息奄奄地问。“英国人。”我回答。“您搜我的衣袋。我有一个钱包和一只表。您可以拿去。”显然他什么也没有了,但我还是假装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我说。“已经有人偷去了,”军官说。我很想赶快离开他。军官使尽力气,举起手来,抓住了我。“您救了我的命。您是谁?”他说。我连忙低声回答说:“我和您一样,也是法国军队里的。我得走开。假使有人捉住我,他们就会枪毙我。我已经救了您的命。现在您自己去逃生吧。”“您是哪一级的?”“中士。”“您叫什么名字?”“德纳第。”“我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军官说,“您也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彭眉胥将军。”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消失在树丛中。如果他看清我的衣着和面孔,就绝不会相信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