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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阶段,可冠以一个标题:天命何归。
人们往往在把握不住命运的时候相信命运;在万般无奈的时候求助神仙。康熙末年,诸皇子逐鹿储位之时,大约都是这种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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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破三关(2)
皇八子允禩“每访得九流术士有些异样的”,便令心腹招其至家中,藏之于密室,“到打发去的时节”,便叫人送他一二百两银子,“这种人也多得紧”。皇九子允禟对自己的身世是否上膺天命,也抱着侥幸希冀之情,而与之来往密切的西洋传教士穆经远,竟然也会看相。皇十四子允禵,康熙五十八年三十二岁时,在军中请临洮人张恺张瞎子为他算命。
冥冥之中,天命何归?诸皇子均虔诚而利欲熏心地默祷于天、希冀于天,雍正与他们相同。
雍正与他们不同的是,他似乎胸有成竹——“炉中若无真种子,纵遇神仙也枉然。”
康熙五十一年、五十二年,正值太子二度废立。紧锣密鼓,明枪暗箭,结党阴谋,诬陷、诅咒、暗害,储位争斗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雍正同其他皇子一样紧张、焦躁、愤恨、激动、不安。但他终于意识到:他无望,也无奈。他需要的仍是隐忍。于是,他抛开了一切,礼佛参禅。
雍正参的是禅宗,禅宗是佛教一派,“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所谓“传佛心印”,即是说没有可以言传的圣谛。那么,雍正是怎样“向心修炼”的呢?晚年时雍正描述了自己鲜为人知的神秘的思想觉悟过程——参透三关。
康熙五十一年春正月二十、二十一日,雍正延请禅僧迦陵音(即性音和尚)陪同他打坐参禅。
雍正盘膝趺坐,全身松弛,双目微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敛神入定。香烟袅袅,一切都化作了似醒非醒、雾一样的朦胧。
雍正觉得自己仿佛真正离开了骨肉相残、凶惨冷酷的夺储战场,在无垠的林莽中行走,已走了许多年,走了一生。
静如平湖的林莽,动如大海的林莽,与时间、宇宙一起,凝滞在雍正眼中、心中。
他反观自己的心,心中仿佛慢慢腾起一小朵火花,外罩一块柔软飘逸的红绸。那火花在他的胸腹缓缓飘移,将他的五脏六腑照得通明,映出温暖柔和的红黄色光芒,使他感到一种由衷的愉悦。火花沿着他的十二经络缓缓飘荡,将这种愉悦的感觉传遍他的全身,使他的全身均映出温暖柔和的红黄色光芒。火花飘回丹田,从丹田顺着他背后的腧穴慢慢向上走,通过大椎穴升上百会穴,从百会穴倏地升到了空中。
无边林莽,山河大地,十方虚空,全都消殒了,只剩下一片红黄色的光芒。光芒中他仿佛趺坐在一朵巨大的莲花上,漂浮空中,观望自己的七尺之躯。他看到自己的身躯,仿佛看到一个赤裸的婴儿,那婴儿周身放着红黄色的光芒,与宇宙间的光芒融为一体。他恍然感动而顿悟,自觉已经没有了一切自卑,优柔,怯懦,烦恼。
他极其满足地缓缓飘回自己的身中、心中,敛气定神,睁开眼睛。
正是五炷香的功夫。
雍正还停留在刚才兴奋愉悦的心绪中,口中自语道:“七尺之躯,不过地水火风,自然彻底清净,不挂一丝……你并不比谁低,谁也并不比你高。封王、称帝、登仙、成佛,全在自心。”
迦陵音双手合十,叹道:“啊,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已彻悟了。”雍正沉吟良久,自觉没有完全参透,故以此叩问康熙敕封的国师章嘉呼图克图喇嘛。章嘉道:“此乃初步破参。如王所见,好比针破纸窗,从针孔窥天,虽云见天,然天体广大,针孔中所见,可谓偏见乎?佛法无边,王当勉之!”雍正似有所悟,缓缓颔首,道:“谢恩师指点。”
二月十四日,月已圆。雍正似往常一样,脱开白日拼杀的羁绊,趺坐合十,参禅入定。
明月平静地悬在空中,银光如水,从雍正头顶百会穴灌入,泄至雍正周身,使雍正的五脏六腑洞若映雪。如雪的月光,在充满了阴谋的夜中显出澄静、妩媚和温柔,点明了那夜的漆黑。
雍正又来到了无垠的林莽。他用心中的火花,点燃思想的火炬,沿着血脉的河向上走,细细观看林莽的夜,那流了一河的漆黑的夜。火炬忽然放大光芒,他顿悟:“山者山,河者河,大地者大地,十方虚空者十方虚空,地水火风者地水火风,乃至无明者无明,烦恼者烦恼,色香味触法者色香味触法,尽是本份,皆是菩提。”不觉中,出了一身透汗,竟自回到了趺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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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破三关(3)
雍正不卜凶吉,再次问证章嘉。章嘉微笑,道:“此是王爷于大死大活之中参破二关了,可喜可贺。知万物之所异,而后知万物之所同。既无一物是我己,亦无一物非我身。境智融通,色空无碍,获大自在,常住不动,是则名为透重关。王今见处,虽进一步,比如出在庭院中观天矣。然天体无际,毕竟还没有完全参透,佛法无量,王当更加勇猛精进。”雍正心中会意,叩谢章嘉。回来后雍正将此语试问迦陵音,迦陵音茫然不解,雍正也不解释,微笑而已。
翌年,康熙五十二年正月二十一日,雍正于堂中静坐。“无意之中,忽踏最后一关。”所谓:“家舍即在途中,途中不离家舍,明头也合,暗头也合,寂即是照,照即是寂,行斯往斯,体斯用斯,空斯有行,古斯今斯,无生故长生,无灭故不灭,如斯惺惺行履,无明执著,自然消落,方能踏末后一关。”
无意尽在有意中,他胸中全盘计划已经成熟,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做。雍正真正感受到“三身四智合一之理,物我一如本空之道”,畅快平生!他兴奋异常,直赴国师章嘉处礼谢。
章嘉望见雍正即道:“王得大自在矣!”雍正进而问道:“还会有事吗?”章嘉笑容满面,伸展两手道:“还会有什么事呢?”接着,他将手从外向身内挥道:“就是有些小麻烦,也不在话下了。”天命何归?尽在心中。
雍正以章嘉为证明恩师,自信自己已直透三关,得成正果。自此他方立了大志向,下了大决心,有了大计划。自此方真正宠辱皆忘,怀着对上天,也是对自己的神圣的使命感,成竹在胸地去做应做的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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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主”与“天杀”(1)
雍正为雍亲王时,雍王府邻近柏林寺,他常与僧人和尚往来,所谓“偶值朝来遐,留师品茗泉”。雍正还建造大觉寺,招揽佛徒。他自号圆明居士、破尘居士,钻研讲论性宗之学,造诣高深。当然,参禅论道、机锋对答之中,或者有弦外之音;僧房密室、帷幄佛堂之内,或者有机要密谋,这些均非外人所知。
然后人们知道,雍正一即位,迦陵音和尚即退往庐山隐居寺修行,“谨守清规,谢绝尘境”,不涉官场一步。四年后圆寂,雍正赐谥,追赠国师。后来,《大义觉迷录》出台前后,雍正对迦陵音和尚一反初衷,由褒而贬,削其封号,删其语录,命地方官严查、严禁迦陵音门徒私记、存留雍正当年为雍亲王时的旧迹,违者重治其罪。
雍正的信仰的第二个阶段,也可冠以一个标题:天人之际。
雍正即位后十年不言佛事,这是他自己的追忆。雍正十一年,雍正曾说:“朕即位后十年来,办理政事,于释典一函一轴实未曾批阅。”这与他即位之前有如此大的反差,未免显得他过于实用。
实用有实用的道理。雍正已参悟了正果,已证实了自身,已验明了结果。佛在心中,佛就是他,他就是佛。他是天命所归、代天行事的真龙天子。他自信这一点,还用谈什么佛事呢?
当时京中有一姓刘的道士,名气很大。都说他有几百岁,寿不可考,能知人之前世。有一次怡亲王允祥去见他,他说怡亲王前生也是个道士。怡亲王将此告诉雍正,雍正大笑,道:“不错不错!的确的确!这是你们前生的缘法,是这么回事儿!但只是为什么你这道士商量着来替我这和尚出力?”怡亲王老实,不明白禅宗的机锋,答不上来。雍正道:“你我不是这样真佛、真仙、真圣人,只不过是为利益众生而栽培福田的。若力量不够,还得回去做和尚、当道士,各立门庭,方使得。”君臣大笑。雍正是说,他们是比佛、道、儒有更高境界的人,如不行,方回去做和尚、当道士。雍正即兴吟了一首诗:“谁道空门最上乘,漫言白日可飞升。垂裳宇内一闲客,不衲人间个野僧。”雍正以为自己是不着僧服、奔走四方、为众生谋福利的野僧,是比空门更上乘的佛爷皇帝。
雍正五年,黄河水清了一段,人们以为是“祥瑞”,群臣朝贺,蒙古王公要求诵经赐福,雍正兴致勃勃道:“你蒙古地区因做福事而人畜兴旺,乃受朕之赐,朕亦即释主。准奏。”雍正以为自己即是释主,即是佛爷。
既是佛爷,雍正认为自己能够洞悉他人的休咎,也不时想试试自己是否能够洞悉他人的休咎,是否具有常人不具有的特异功能,因而他喜好为人推算八字。
鄂尔泰于云南任上患病,雍正下旨,让他呈览八字。看过鄂尔泰的八字,雍正御批道:“朕因你少病,留心看看,竟大寿八字。朕之心病已痊愈矣。”李卫咯血,亦有御批:“将你八字随便写来朕看。”
不单单是对宠信的重臣、封疆大吏,即使是对一般官吏、将领,雍正也有看其八字的瘾。如有御批令李卫“将李灿、秦介二人八字写来朕看,随便问来,不可令知朕意”。如岳钟琪进呈属下八字,有御批:“王刚八字已看过,命甚好,运正旺,将来可至提督之命,但恐寿不能高。”
以上这些只是区区小事,真正执掌天杀、代天行事的要数年羹尧、隆科多之案。
年、隆之案震惊朝野,是雍正朝第一大案。在雍正来说,或许他记住了早年破三关时章嘉国师最后对他翻手覆手的警示,他是以天的身份自行其事。而于他人来看,则觉得如晴天霹雳,使人疑窦丛生,反倒更加疑惑雍正“天”的身份。
对于雍正突然以铁血手段,除掉他即位之初的功臣或者说是宠臣年羹尧和隆科多,通常有两种看法,第一种看法是“灭口”;第二种看法是“集权”。
以下试按两种看法的不同思路,再现年、隆之案的始末:
其一,“灭口”说。这是基于雍正夺嫡的说法,也是反证雍正夺嫡的说法。
“释主”与“天杀”(2)
假如一个人要想夺位做皇帝,他至少要有两个帮手。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隆科多和年羹尧恰巧是雍正的这样两个帮手。
隆科多、年羹尧蒙蔽了当时和后世的许多人。康熙逝世之前,隆科多与年羹尧似乎同雍正——当时的雍亲王都没有过深的关系。
隆科多一家均属雍正敌党,他开始“与大阿哥相善”,明珠被罢黜后是皇长子党的主要人物。大阿哥胤禔夺位无望,隆科多又随大阿哥一起倒向八阿哥,成为胤禩之党,为此屡受康熙斥责。隆科多本人是诸皇子之舅,时为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权贵已极。按照《大义觉迷录》、《实录》说法,是唯一承受康熙末命的大臣。以他的权位,无论哪位皇子登基,都必为重臣,似没有必要像民间流传的那样,不顾身家性命,以种种阴谋手段帮助雍正非法夺位。
年羹尧原来倒是可以说与雍正有一些特殊关系——他的妹妹是雍正的侧福晋。年羹尧的妹妹嫁给雍正后,年家从属于下五旗的镶白旗升入属于上三旗的镶黄旗,从此年羹尧对于雍正,既为妻舅亦为属下。但年羹尧出任四川巡抚,与雍正相隔既远,联系渐疏。在诸皇子激烈的争储角逐中,年羹尧又好象采取一种不偏不倚、模糊游离的态度,甚至有逃人孟光祖诈称是皇三子胤祉派来的,他也给银给马。雍正对年羹尧大为不满,曾公开斥责他,说他“六、七个月无一请安启字,视本门之主已为陌路人矣”。
然而,康熙逝世雍正即位的关键时刻,在内,却正是隆科多,成了承受末命八人中除去七个皇子之外的唯一大臣。从诸皇子后来的表现看,未必有八人承受末命之事。这样,隆科多就成了唯一的有关传位遗诏内幕的知情人,成了雍正正式即位之前关闭九门、拱卫京师紫禁城的关键人物。在外,却正是年羹尧,钳制了胤禵,接管了西部重军大权,使反对力量不可能从外部率军颠覆新皇帝的宝座。
事后反思,隆科多、年羹尧成为雍正的帮手,绝非横驰黑马,全在情理之中。
隆科多一家的确原党附大阿哥、八阿哥,但二人已遭康熙唾弃,储位无望。隆科多只能在胤禵和雍正之间选择。胤禵年轻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