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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知道，即便是耗尽内力，只怕他也无法救活这少女。
与少女体内混乱不堪的乱窜的真气相比，自己的那点内力，怕只是杯水车薪。
但那又如何？
他要救人。
这个不从哪里涌来的执着的念头，让他一定要救人，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少女紧阖双目，无知无觉。
云英、林小凤守护一旁，瞪着方岩，不敢稍动。
大约足花了近一个时辰，方岩终于为少女打通了少商脉。他缓缓撤回功力，只觉内力已所剩无几，身体好生倦乏，正想略事休息，再作打算，忽觉微微一阵风吹来，还未及睁开眼睛，已然失去知觉。
后来方岩是给林如龙叫醒的。
醒时他正伏在桌上睡觉。
林小凤、云英居然也睡倒在床边，甚至直到林如龙叫醒方岩，她们还未醒来。
方岩抬头，天已大亮。
林如龙看着他，一脸惊异。
他可以猜到方岩会来看望这少女，也猜到方岩可能还在设法要救这少女。他自己也正想着天明后再去找几个名医来试试。
可他不明白方岩为何会睡在这里。
其实方岩自己也不明白。
他站起来，好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他在为那少女疗伤，打通了她的少商脉，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是太累了吗？是有人做了手脚吗？
他看见还在呼呼酣睡的林小凤和云英，几乎可以立刻肯定是后者。
二人正为自己护法疗伤，岂有睡着之理？
即便林小凤有点小姐性子，支撑不住会睡下，云英却细心得很，哪至于两人一齐睡着？
那么，有人做了手脚，让他们都睡着却未伤他们，目标显然是那蓝衣少女。
他冲到床前，看那少女。
少女面上潮红已褪，却还是很苍白，但唇边已有一丝淡红的血色。眉目之间，甚为平静，呼吸均匀，看来竟比昨日好了许多。
方岩不解，看向林如龙。
林如龙正是推着二女：〃小凤，英儿！天亮啦，快起来。〃
林小凤、云英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
林小凤嘴中还在嘟哝：〃叫什么，累死了。再睡会儿嘛。〃
方岩道：〃小凤姑娘，云姑娘，你们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云英首先清醒过来，〃啊〃了一声道：〃岩哥哥，你不是在给那女孩疗伤么？我们……我们怎么了？难道，难道我们看着看着睡着了？〃
林小凤站了起来，看看那少女，又看看方岩，道：〃出了什么事？〃
方岩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打通这姑娘的少商脉，便不知怎么没了知觉。〃
云英皱眉细思，道：〃奇了，我们明明正看着岩哥哥给这妹子疗伤，怎会睡觉着呢？〃
看来，二女也是一头雾水。
林如龙奇道：〃难道岩儿竟能以本身内力为这女孩疗伤？〃
方岩点头道：〃不知为甚，她的真气似能与我相通。〃便将昨日疗伤之事细细说出。
林如龙目注方岩道：〃莫非你们师门有甚渊源？〃
方岩的师门即便对林如龙而言也是个谜，却不知方岩自己对自己师门之事也不甚了了，听得林如龙如此说，心中也自疑惑，春风化雨心法出于圆月谷，并非舒望星所创，难道这少女与圆月谷有关？
林如龙见方岩不答，知他不愿回答，笑一笑，回身去瞧那少女病况。
略一把脉，他已〃咦〃了一声，凝定心志又细细扣脉。
方岩大为紧张，道：〃如何？〃
林如龙道：〃你打通了她所有的筋脉？〃
方岩一怔道：〃我打通了她少阳、少商二脉，便觉很是吃力。刚想休息，便已没了知觉。现在她的状况如何？〃
林如龙微笑道：〃只怕你想不出。她所有的筋脉都已贯通，真气运转流畅，看来已经没事了。〃
方岩放中心中一块大石，虽是不解她为何突然好起来，也不觉露出笑容。
林小凤等也甚是高兴，对这少女筋脉已通之事，却猜必是方岩所为，只为师门之故不愿承认罢了。
这时少女微微一动，几人忙看时，她已醒了过来，睁开一双乌黑莹亮的妙目，静静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林小凤忙握住她的手，道：〃小妹妹，不用怕，我爹说你已经没事啦！〃
少女道：〃是啦，我一看到了振远镖局，便知我不会有事了。〃
说完，她微微一笑，似芙蓉乍现，娇媚动人，连林如龙这般有了年纪之人心中都是一动，不觉暗想，这少女年纪尚幼，身体未曾全然长成，已是这等风韵，若是再隔二三年，将是何等的绝色？
云英微笑道：〃妹子好生美丽，莫不是天上来的？〃
少女道：〃我不是天上来的，是从山里来的。〃
她望着方岩，道：〃你还认得我么？〃
方岩正看着她发呆，见她问自己，喃喃了半天才道：〃在下，在下似乎未曾见过姑娘。〃
林小凤道：〃妹妹认得岩哥哥么？〃
少女一笑，道：〃我么，自然是认得他。他是方岩。〃
云英道：〃那妹妹是谁？妹妹以前见过他？〃
少女道：〃我是小嫣呀，岩哥哥真不记得我吗？〃
方岩见一双明眸充满期待之色，大是窘困，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什么时候认得一个女孩名叫小嫣。他也不认为自己那么迟钝，像这么美丽的姑娘，只怕任何男人见了一面都不容易忘却。
林小凤道：〃妹妹什么时候见过岩哥哥？岩哥哥有时候是有点笨，该经心的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小嫣语笑嫣然，道：〃我好饿呀，可以先吃点东西么？〃
众人对小嫣来历好奇之极，却无论如何无法拒绝她这个要求。何况在座诸人都还未用早餐。
厨房里拿出了他们所能准备的最好的早餐来，径直送到客房里来。其中一种青州当地的桂花小面点，小嫣尤其爱吃，吃了不少。其他人却吃得不多，只顾着瞧着小嫣。林小凤叹道：〃我总算知道什么是秀色可餐了。原来美丽还真能当饭吃。〃
林如龙却还不断夹着小点心给小嫣，道：〃多吃点，正长身子，又受了伤，可不能亏着身子。〃
云英道：〃我就是不明白，是什么人竟忍心对这么个小美人儿下手呢？〃
小嫣微笑道：〃如果我不是人类呢？〃
方岩正喝着一口桂圆粥，闻言呛了一口，猛咳了起来。
其他人也愕然。
林如龙饶有趣味，道：〃我们莫不是遇到了个小仙子了？〃
小嫣做了个鬼脸，道：〃我才不是仙呢，仙呀神呀，那么多的天规天条，多无聊。我是一只灵狐！我修炼了五百年了，一年前才修成了人形。不过，我也没想到我变成人的模样这般漂亮！〃
小嫣望望这个，望望那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众人吃惊则吃惊，但见那小嫣一脸顽皮之色，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小嫣似有点失望，叹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信。可岩哥哥，你该知道呀，八年前，你父亲带你在青阳山游玩，你见一个猎人猎着一头蓝狐，觉得很是可怜，缠着要你父亲一定买下来，还替那蓝狐包扎好了伤口才离开，你想想，可有此事？〃
方岩惘然，有过此事么？八年前，他才不过十岁，父亲倒是常带他去青阳山玩，他见过受伤的蓝狐吗？他救过受伤的蓝狐吗？恍恍惚惚，似乎有点印象，好像真的有此事。虽然父亲是个跑江湖的，踩着刀口过日子，方岩却自幼心地善良，童年时见了宰鸡杀鹅都不忍心，见山中有受伤的动物，更常常央告父亲救下来。但父亲去世那么久，他独自一人面对现实，面对生活，面对自己，也开始在刀口上过活，早已忘却太多本该记得的事了。
小嫣见他表情，不禁有了委屈之色，道：〃你真不记得吗？你不觉得我很眼熟吗？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和那只蓝狐的眼睛一模一样？〃
方岩更是惶惑。他的确看小嫣好生面善，无论如何记不起自己曾救过的那只狐狸的皮毛颜色、身形大小，更别说是眼睛的模样了。
林小凤、云英看他那模样，却渐渐当真了。
林小凤抓住小嫣的手，盯着她的脸好一阵看，才道：〃既是狐妖，想必你也会法术吧，耍两个法术来我们看看如何？〃
小嫣摇头道：〃不成啦。我临出山时，山神爷爷跟我讲，说我才修行了五百年，太不够啦，变成人形后可不能用法术，不然会现出原形来。便是收了法术，身子后面也会长条尾巴，怎么也变不掉啦。〃
林如龙笑道：〃那你就先现个原形让我们来看看，长了尾巴藏在衣服里不就是了？〃
小嫣道：〃我才不呢，我这么个仙子般的美人，若长了个尾巴多难看！岩哥哥也不愿意我长条尾巴，是不是？〃
方岩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林小凤问道：〃你既是妖，怎会受伤，还要人来救？而且，好象只有岩哥哥的内息才能和你相通！〃
小嫣苦着脸道：〃我只是个小妖，遇到比自己更厉害的妖，只有挨打的份了。岩哥哥救过我，我对他有感应，所以能接受他的真气。〃
云英道：〃你遇到的是什么妖？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么？〃
小嫣叹道：〃谁让我生得美，有个丑死了的猿精自作多情，一定要我做他小妾。本来我也不是很怕他，我一向跑得快，要有了准备，逃还是逃得掉的。可我是正在修炼时被他吵了，和你们练武的人一样，就走火入魔了。〃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是不是该相信小嫣的话。
不管小嫣是人是妖，她身体未复，总要留在镖局继续调养。便是休养好了，这般一个伶俐活泼的小美人，怕也是无人会赶她走。
于是，方岩身边便多了个如仙子般的狐狸精，自称要报方岩的救狐之恩了。
第九章 罗敷女
小嫣休养了两天，面色开始红润，人也更是活泼起来。
林如龙对小嫣甚是喜爱，叫人将已出嫁的女儿房间打扫一间出来，让小嫣搬进去；云英则找来几匹湖缎，叫小嫣挑了喜欢的颜色，好替她缝衣服；而林小凤早将自己没穿过的几件新衣拿出来，给小嫣替换。至于她是不是成了精的狐狸，倒也没人计较。
小嫣很喜欢和方岩在一起。除了睡觉，整天都跟在方岩后面，蹦蹦跳跳，美丽可爱，让镖局中一群年青镖师很是艳羡。但这小嫣长得委实太美，身侧又已有了个众镖师都很佩服的妙剑方岩，倒也没人对她有非份之想，但能没事瞧上几眼那娇美俊逸的风姿，便觉大为舒畅。
方岩有时练剑，小嫣也不知避讳，歪着头在一旁看着。方岩明知她也会武功，却不忍心叫她走。
当他练天泪剑法时，小嫣看得似很出神，津津有味；但他练流云剑法时小嫣却很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片朦胧，倒似蕴着水雾一般。
方岩问她：〃你会剑术么？〃
小嫣道：〃我都活了五百年了，什么剑术我不会？你问我这话，太小瞧我了吧。〃她说着，得意地晃着身子，甩着长袖，仰着小下巴，摆了个不屑一顾的姿势。
方岩望着这个小妖精，叹口气道：〃那你舞套剑法来我瞧瞧。〃
小嫣道：〃我的剑法可是绝密，不能外传的，你要看就给你看呀。〃
这时候小嫣也不说要报方岩的救命之恩了，转身晃悠悠去牵来她的马，拉着方岩陪她出去逛逛。
方岩道：〃我可没有马。〃
小嫣道：〃我们骑一乘。〃
方岩摸摸马头，道：〃这匹红马儿挺有灵性的，只不过驮两人是不是会吃力？〃
小嫣道：〃什么红马呀，这是紫骝马，万里挑一的好马，驮两三个人才不在话下。〃
紫骝仿佛听得懂小嫣的话，昂首踢蹄，放声长嘶，居然和小嫣一般的骄傲得意的模样。
方岩道：〃妖精不都是云里来雾里去么？怎么也要骑马，还养这么匹好马？〃
小嫣道：〃你笨呀，我不是说了变成人后不能施法术吗？会长狐狸尾巴的。〃
她转身面对方岩，叉着腰，踮着脚，努力将头抬高和方岩脸对着脸，道：〃你愿意我长出条尾巴么？〃
方岩只觉她微微气息拂到面上，带着淡淡幽香，又见她娇憨可掬，神态说不出的动人，不由心神一颤，立在那里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小嫣用手在他眼前一晃，笑道：〃是不是在想我长出条尾巴是什么样子？你放心，我才不用法术，不会长尾巴的。〃
小嫣要出去玩，方岩自然是拗不过他，带了她上马，便往青州市集间去。
青州原是不小，市集之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小嫣一出现，却也掀起了阵风浪。
汉乐府中曾有一首陌上桑，讲得是美女秦罗敷采桑引起的轰动，道是：〃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此时若在小嫣身上形容，倒也很是合适。
小嫣本是绝美，偏还和一少年男子同骑一乘，招摇大街，如何不引人注目？
据说，那日十个男子倒有八个回家神不守舍，不再看自己老婆一眼，还有一个想出家，剩的一个发了疯的打听这小嫣是谁家的女儿。
方岩第一次这般的万众嘱目，十分不自在。小嫣却视若无睹，东瞧瞧，西看看，忽而看见一处卖珠饰的，跳下马来，细看一只圆月形的玉佩，半天，才问道：〃这个东西，怎会到这里来？〃
那卖珠饰的受宠若惊，忙道：〃姑娘不知，我一个朋友原是开当铺的，后来经营不善，关了门，将些珠饰玉器之物转给了我。这玉饰也不知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