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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星叹道:〃除非这人不是自己的敌人,修习者不存提防之心。比如你,如果趁我不注意对我下手,我是感应不出的。〃
舒望星感应出了小嫣的伤怀,小嫣的依恋,小嫣的疼痛,却没有感应出小嫣由这些而生出的怒意,异心。
小嫣看着叔叔微笑。
舒望星看着侄女苦笑。
小嫣笑着道:〃叔叔,随我回去吧。爹爹自然会帮你解了天仙禁的禁制。〃
舒望星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小蝶。〃
他立起身来,推开方岩,缓缓向镖局外步去。
小嫣大是意外,叫道:〃叔叔,无人帮你解开禁制,你一旦运功,便会受万针刺骨之痛,等于被废去武功一般,没了武功,你只是凡人一个,以后怎么办?〃
舒望星转过头,居然笑道:〃我早就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了。天底下大多数人不都是不会武功么?他们不也是活了一辈子么?甚至活得比会武功的人快乐多了,长寿多了。我也只想过着平凡日子,守着喜欢的女人一辈子,要武功有什么用?〃
小嫣万想不到舒望星为了小蝶竟连刻苦修习半生的武学也不要了,反怔倒在当场。
方岩紧走几步,随在舒望星后面,道:〃大哥,等等我,我陪你一起走。〃
舒望星微笑道:〃小岩,你年纪正轻,还是在江湖间浪荡逍遥一番吧。〃
方岩笑道:〃江湖道,有什么好的?大哥看,前几日南宫府那许多高手,人山人海,可不都是江湖人?今日此地,还剩了几个?便是大哥这等身手,都难免遭小人暗算,我又何必趟这混沌江湖?〃
他虽也笑着,却把〃小人〃两字说得特别大声,恨恨之意,溢于言表。
田笑风、林如龙等见小嫣虽有外伤,却行动如常,知她在众人被屠戮之际,尚掩藏了真正实力,暗想这小小女孩,为擒住自己的叔叔,竟如斯有心计,也不禁心寒。
小嫣见舒望星自顾要走,急叫道:〃不准走!〃
舒望星脚步虽慢,却一丝不停,缓缓道:〃难不成你把我捆了押回谷去?那也由得你。但即便你剁去了我双脚,我终究也会爬回去找我的妻儿!〃
提到妻儿,舒望星的眼眸不由温柔起来,语气也柔和许多。
方岩哽咽道:〃大哥,你走!小岩无能,让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方才害了你!现在她若拦你,小岩当以性命相护!〃
舒望星微笑道:〃我一直便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这时舒望星已走到青州一众人身后。
众人的最后,掩着一个雪白的影子。
舒望星顿住了脚,看着那影子,轻轻道:〃对不起,踏雪!〃
没人知道他这句〃对不起〃是何缘由,但南宫踏雪知道。
南宫踏雪禁不住要流泪,却终于未流出。她微笑道:〃原来你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舒望星低下头,道:〃请帮个忙,帮我将三个亡者好好安葬了,葬在一起,莫让我违背了对天绝的承诺。拜托了,踏雪。〃
南宫踏雪还是微笑,道:〃好,舒大哥!〃
舒望星也微微一笑,记起当年那温顺美丽的小踏雪,也曾许多次这般对他说:〃好,舒大哥!〃
舒望星继续前行,方岩身侧相伴,眼看已转入长廊,转眼便可出了振远镖局。
小嫣嘴唇颤抖,身体也开始颤抖,终于喝道:〃北极宫主,站住!〃
舒望星心头一震,北极宫主?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叫他了?即便他正式被任命为北极宫主之后,谷中之人,还是沿袭原来的习惯,叫他公子,或北极公子,很少有人会称他为北极宫主。
只除了他,月神。
〃北极宫主,请记住你的身份!不可以和那些市井之徒鬼混!〃
〃北极宫主,我命令你,代我应战!圆月谷的北极宫主,一定可以赢过宇文天伤!〃
〃北极宫主,不准再和谢家那女子交往!〃
〃北极宫主,域外双魔作恶多端,立即出谷,除掉他们!〃
〃北极宫主,向刀神门的大小姐道歉!〃
……
也许武功被禁,对人的抵抗力的确大有影响。舒望星忽然觉得,这秋天,实在很冷,冷到心底。
他顿下了脚步。
身后,小嫣声音微颤,却响亮清脆:〃北极宫主,圆月令在此,接令!〃
对着黑暗无边的苍穹,舒望星闭上了双眸,然后,睁眼,返身跪下,跪在淡月稀星之下,跪在冷冷天地之间,低声道:〃北极在!〃
那一刻,他的眸光暗沉如冰。本就与众不同的气质,更形得孤单寂寞,忧怀无限。
小嫣手中持着一面白玉令牌,眼中含泪,一字一顿道:〃立刻随我回圆月谷!〃
舒望星低头,沉默,然后吐字:〃是!大小姐!〃
方岩惊呆,扶起舒望星,道:〃大……大哥!〃
舒望星摆了摆手,轻轻道:〃罢了。我必须回去了。〃
他起身回头遥望天际。天际一片漆黑,飘缈苍茫。
何处吹来这般寒冷的风?舒望星的衣衫雪白而单薄,猎猎翻飞,身子似乎也微微颤栗,好生寂寥,好生无奈。
只闻得〃的的〃声响,圆月谷那中年黑衣女子牵了套好了车的马来,恭声道:〃公子,上车吧!外面风大,车里备了暖炉和热酒。〃
舒望星点头道:〃秋姨,辛苦你了。〃
秋姨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看着当年的少主人,不知怎的,她的眼泪已自涌了出来。
舒望星抬脚欲上车,方岩一把拉住了他,道:〃大哥,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不必回去!〃
舒望星望向方岩。
方岩眼眸闪亮,胜过天上最亮的星。这少年因失血过多显得极其苍白的面容,竟有一种从不曾有过的刚毅。只要舒望星说一句不愿意,他立刻会拔剑而起,为他而战,哪怕这人是他的至交好友,哪怕这人是他的生死爱侣,哪怕这人是他的永远的梦中之人。
但舒望星终于叹息了一声,道:〃圆月令出,如剑尊亲现。如有不从者,视同叛徒,诸弟子共诛之。〃
舒望星看向方岩,道:〃这是圆月谷十大门规的第一条。〃
方岩不料有此一说,他知舒望星虽离开了圆月谷,但与圆月谷渊源极深,是万不肯担这圆月谷叛徒之名的,遂道:〃不管是谁拿了圆月令来,圆月谷弟子都得从命吗?〃
舒望星淡然道:〃圆月令代表的是我的父亲剑尊,一直供奉在窥天阁的最深处。除非出现影响圆月谷生死存亡的重大变故,只有谷主和谷主的继承人有资格拿到圆月令。〃
方岩也沉默了。舒望星被认为已然身故,月神当然会重新挑选自己的继承人。小嫣是月神之长女,资质极佳,被选上丝毫不以为奇。
舒望星上了车,方岩迟疑一下,也一纵而上。
小嫣皱了皱眉,道:〃岩哥哥,你也去圆月谷么?〃
方岩冷冷道:〃我要伴着大哥。〃
小嫣道:〃圆月谷只有圆月谷之人才去得。〃
方岩道:〃我已学了大哥武学,自可算得圆月谷弟子。〃
这下舒望星也皱眉了,道:〃小岩,我虽教了你两套剑法,可这剑法是我自创,不得算得圆月谷的武学,更未收你做弟子。圆月谷谷规森严,你年纪正轻,又不是自幼长在圆月谷的,未必受得了拘束。何况目下你伤势不轻,正要休养,不必随我去了吧。〃
方岩双膝跪下,含泪道:〃大哥虽不让我叫您师父,但小岩心中,实在是把大哥当作师父看待,况当年大哥授艺之前,亦已受了我拜师之礼,我如何不是圆月谷弟子了?〃
舒望星不再说话,坐了下来,一眼瞥见一旁小几上果温了热酒和两碗小菜,甚至杯盏俱全,另有干粮衣物等置于小几之下。遂取了酒壶来,一杯一杯自斟了酒来喝,他的眸光,全然没有了方才对敌之际的清亮凌厉,甚是黯淡,似已将全部精力都已倾注入了杯中之物。
方岩知他已默认,缓缓立起身来,见车厢之中,点了两盏烛,虽不是十分豪华,却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内壁俱饰以白色绒布,坐椅的垫子也是洁白的棉垫,自己身上也不知伤了多少处,遍体血污,已有不少血渍将木质的底板弄脏,遂也不敢坐在椅上,只得绻坐在车厢的最靠门帘之处,默默清理自己的伤口。
小嫣看着烛影将方岩的身影映在门帘之上,唇角牵动几下,终究未说什么,跨身上了侍女牵来的紫骝马,笑道:〃诸位大侠,数日来承蒙照料,不胜感激,待我家事了后,必当再与各位相聚!〃
田笑风等虽对小嫣对舒望星的所为大是不平,但一则舒望星虽对众人有恩,却交往不深,二则毕竟是圆月谷的家事,想来他以北极宫主之尊,又是月神之弟,必不致受太重处罚,也不好多说什么,含含糊糊道了些〃后会有期〃的话,眼看着小嫣领了马车,带了五名圆月谷女弟子,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后开始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很久之后,他们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南宫踏雪已然不见了。
夜,依旧深沉,不知此时,小嫣一行人到了哪里,更不知,他们此去,是否会遇到天正教的袭击。
痴情的北极,是否已注定不得不与他的心上人生生分离?
伤怀的方岩,又该如何面对伤害了自己和自己恩兄的小狐狸?
幻剑之三世情缘(21…40章)
这是离开青州的第三天早晨。
枫叶飘舞零落,荻花瑟瑟而飞,已是初冬的景象了。
因为舒望星受制,不宜骑马,而马车的速度,是无论如何赶不上单人匹马的。所以这两日来,小嫣带了一行人昼夜兼程,途中除了吃了几顿饭,换了一次马,几乎不曾休息过,生恐耽搁久了,会在途中遭遇天正教高手的截杀。自然紫骝马没有换过,即便银子再多,这样万里挑一的好马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但紫骝马也显得精神委顿了。
人更是如此。尤其是方岩。
连续两场激战,方岩内伤本就不轻,外伤更是多达十余处,如果这两日能好好调养,以他年轻健壮的身体,自然会恢复许多。可这两日来,他几乎一直坐在车厢地板上,在不断的颠簸中度过。
当小嫣觉得自己的马受不住,侍女们也该休息休息,所以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时,方岩已是面容苍白,双唇青紫了。他步下马车的时候,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小嫣眼中闪过一丝疼痛和困惑。她扶住方岩,轻声问道:〃岩哥哥,怎么了?〃
方岩甩开她的手,摇摇晃晃步向客栈。
舒望星也步下了马车。他的面色同样有些憔悴。对敌三绝,他也受了伤,随后又武功被制,被迫与爱人分离,自是身心受创不浅,虽是坐在软绵绵的椅子上,也是乏得很了。
小嫣虽知舒望星心有芥蒂,对自己甚是冷淡,还是忍不住问道:〃叔叔,岩哥哥病了么?〃
他淡然看了一眼方岩的背影,道:〃他的伤口一直没有好好包扎处理,脏衣服也未换下,伤口发炎是意料中事。昨晚饭后一上路,他便开始发烧了。〃
小嫣恼道:〃叔叔,你深知疗伤之道,为何不帮他包扎一下?为何也不提醒我替他找些衣物来换?甚至连他发烧也不告诉我!〃
舒望星轻轻叹气,道:〃有必要么?一切不都是他自找的么?一切不也是你要的么?〃
小嫣更是困惑。时隔五年,在叔叔面前,她还如当年那不解事的小女孩一般,总不能知道叔叔到底在想些什么。
方岩并没有吃早餐,直接开了一间客房睡下。
小嫣甚不放心,未及吃完早餐,便叫人快快备了衣物和药品,送入方岩房内,却给方岩随手扔到床下,不予理会。
小嫣得禀,只得亲身过去,但见方岩面里而卧,两名侍女收拾着扔了一地衣物药品,束手无策;便是方岩听得她叫唤,也是不理不睬。
小嫣强搬过他的身子来瞧,见他面色极其难看,身上几处伤口也已化脓,不觉哽声道:〃岩哥哥,你病得这样,怎么也不跟我讲?〃
方岩恍如未觉。
小嫣央道:〃岩哥哥,你莫要生气,我对叔叔真的没有歹意。若他还要和那谢……谢飞蝶在一起,我回去自会求父亲成全,你快听话,让我叫人替你清理了伤口,换了衣裳可好?〃
方岩闭目不理。
小嫣摸摸他,只觉身上滚烫,不由更是担心,命侍女先行退去,自己去掩了门,竟脱了鞋,爬上了方岩的床,动手便解方岩衣衫。
方岩再也不能装作无知无觉,挣扎道:〃你做什么?〃
小嫣笑道:〃你不要我的侍女来,想来是嫌她们粗笨,我自己动手,来给你更衣上药。〃
方岩怒道:〃不必,你自去做你的圆月谷的舒大小姐,广寒宫的出尘仙子,我贱命一条,不敢劳姑娘玉手!〃
话犹未了,小嫣手起手落,点住了他几处要穴。她的武功原比方岩高出甚多,此时方岩身体虚弱之极,更无法避开她灵巧的手法了。
然后,舒景嫣,这个圆月谷的尊贵无比的千金小姐,毫不避讳男女之防,亲自动手,尽除去了方岩周身早已脏污不堪的衣物,用热水将他伤口一一清洗了,挤去脓血,敷上灵药,再一一包扎好,方才给他换上新衣,解开穴道,看向方岩的眼睛。
方岩仿佛还给点着穴道,但眼中早不见了怒意,一向平静的眸中,似愧似喜,似怨似恨,蒙上了一层薄雾。
好久,他才吃力道:〃你……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何必这样做?若传扬出去,只怕有损姑娘令誉!我一介草莽匹夫,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