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扯开喉咙朝着远处大声喊叫。他们才知道大意失荆州,刚才只顾了注意眼前的冯天时,只朝周围的路上看了看,却根本没有朝树上盯。做梦也没想到,半空中树上怎么会冒出一个人来呢?
冯天时听出是陈大虬的声音,他想向陈大虬呼救,可是喊不出声,只能抬起头来,可怜地焦急地向大虬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大虬对天时喊道:“天时哥,不要害怕。二伯跟三大就在那边岭头上呢,我一叫他们就过来了。”说完又朝着远处大声叫喊:“二伯——,三大——,我天时哥在这儿呢——,土匪也在这儿呢!你们快过来救人哪!二伯——,救人哪——”
第03章 冯天时榻上忆旧事 陈大虬床前接重托(10)
远处果然有人回应。喊的什么,听不真切,但是“噢——噢——”的呼应声却听得十分清晰。
两个绑匪顿时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撂下冯天时拔腿就蹿,一眨眼的工夫,就蹿进了槐树林,比惊了枪的兔子跑得还快。
这边,陈大虬飞快地从树上溜下来,给冯天时解开绳子取出塞在嘴里的烂布,拉着天时的手,脱了钩的鱼儿一般,飞也似的往碧竹寨里狂跑。跑了一阵儿,天时说:“大虬,我实在跑不动了。”大虬蹲下身子边喘边说:“那你爬到我背上,我背着你跑。”
天时被大虬背着跑了有一里多路,一是过意不去,二是也缓过一点劲儿来了,就说:“大虬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了。”于是大虬又拽着天时继续奔命。跑到村后碧水潭的崖头上时,两人才一扑塌坐下来,鼻子和嘴争着出气,喘得就象要催猛火的风箱似的。天时边喘边说:“兄弟,再跑几步,我肯定就要跑死了。”
大虬边喘边给天时拍脊背,说:“好了。不害怕了。到咱村口了。”
好容易平静下来之后,天时问:“大虬,你咋会在那白杨树上呢?”
大虬说:“今儿早晨,有个卖瓮的推了一车瓮上岭,要寻个人帮他曳车子。说好曳到岭上给一个铜元,我就答应去了。回来走到槐树沟听见白杨树上野雀(喜鹊)唧唧喳喳叫唤得热闹,一看那树上有三个窝,估摸着里头一定有碎野雀,我想逮两个野雀儿子回去耍,就爬上去了。”
天时知道上树逮鸟下河抓鱼都是大虬的拿手好戏,上那样的大树他就跟走平路一样。
“我刚上了树还没动手,就看见你们三个从那底下上来了。等看清是你的时候,也看清了那两个家伙在你*子后头贼头鬼脑指指戳戳地不知要弄啥。看见那个高个子撩起衣裳让那个墩墩个子朝他腰里看。快到白杨树底下时,我刚想给你说不要跟他们走,那俩狗日的就已经动起手来了。也是瞎雀碰上好谷穗儿了,刚巧我在树上看见那边岭头上正有人经过,随口就乱喊了几声,没想到还真把那俩狗日的土匪给吓跑了。”说着竟嘿嘿地笑了起来。
冯天时又一次搂着这个比自己高大健壮的兄弟,哭着说:“大虬,你救了我两条命了啊!”
有了这第二次救命之恩之后,天时的爹妈更把这个干儿子看得跟亲儿子一样了。不仅供给大虬家的钱粮日用,而且还让大虬返回学堂又一次跟天时一起念书。
冯成泰从前经常听教书的老秀才夸大虬,说这孩子念书聪明过人,对句、作诗、写文章,每回都是那一群孩子中最出色的。只可惜家遭不幸,中途辍学,令人甚感遗憾。成泰想,这孩子身子骨瓷实,如果再多念些书,那眼界胸怀就会更开阔,眼界胸怀开阔了,将来跟我一起做生意,必是一个得力的帮手。所以尽管大虬娘怕给成泰添拖累而再三推拒,成泰还是非常坚决地让大虬又进了学堂。
又一次上学三年,天时和大虬更是形影相伴,寸步不离。当大虬长到十七岁已完全出脱成一个强壮精悍的小伙子时,天时爸从自家的三十亩地里拨出了三亩地送给了大虬母子。而身子骨越来越象一座铁塔的陈大虬,则义无反顾地做了天时家的义务长工。除了把自家的那几亩地种好收好之外,天时家地里的活路基本上都是他包着做了。只是在秋麦两忙时,才增加几个短工跟自己一起干。
天时于心不忍,继续念书之余偶尔也到地里给大虬搭个帮手。大虬总是说:“哥你歇着。你念你的书,这一点活,我做就成了。”
第03章 冯天时榻上忆旧事 陈大虬床前接重托(11)
天时十九岁那年,他爸收山货时,车翻到沟里摔死了。
天时妈料理完丈夫的丧事,把山货庄盘给了原在货庄当账房先生的娘家兄弟,把钱存进了县城的达江银号,此后就一门心思带着亲儿子靠着干儿子经管那二十多亩庄稼。天时爸过了“头周年”之后,她给儿子把媳妇娶到了家。
天时知道,父亲死后家里的日子还能料理得丁是丁卯是卯,除了娘的精明能干以外,全亏了大虬兄弟里里外外照应。而今虽说娘还健在,毕竟也是日近黄昏,一天老似一天。往后家里这一摊子,如果不托付给大虬,世上就再没有人可托付了。
结婚时耍媳妇,是他提议让大虬去假扮新郎的。婚后三年多时间,他能觉出来,毕莲仙的肉体虽为冯天时所拥有,但她心里真正爱的男人,却是陈大虬。为此,天时心里也曾荡漾过酸溜溜的醋意,而且极想升腾出愤怒的火焰来。然而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那愤怒的火焰竟一直升腾不起来。有时,他心里甚至会生出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毕莲仙这样的女人真该配上陈大虬那样的男人。他们要是成了夫妻,一定会很和谐很美满很幸福的。
生命弥留的时刻,这个荒唐的念头竟又不知不觉浮现出来了:假如大虬跟莲仙过了,他的儿子冯暄璋就绝不会吃亏受罪,陈大虬一定会象亲生父亲一样看承他的暄璋。冯家的这份家业也必定既能保得住,还能传下去。他真想说:大虬兄弟,往后你就跟莲仙一起过吧。
可是这话他没法说——大虬已经成家了,媳妇叫罗英,还是妈掏钱张罗着给他娶到家的。虽说身材长相没法和莲仙相比,可是……那也是一个很勤劳很善良很本份很叫人怜爱的女人哪!大虬跟莲仙过了,这个女人怎么办呢?再者,若是说出那话来,旁人知道又该如何笑话呢?死了以后拿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呢?
让他俩一起过活的话不能提,但是一家老小要托付给大虬的话却不能不说。
“大虬——”
“哥,你想要啥?”大虬握住天时的手,问。
天时使足了全部力气,颤抖着声调说:“哥这一走,老娘托给你了,儿子托给你了。还有……这一份家业,也都靠你来照看了。能把老娘养老送终,能把儿子养育成人,你在这家里……”说到这儿,他看了看莲仙,又看了看大虬,接着说,“无论做啥……哥都是高兴的。哥在九泉之下……啥时候都感你的恩。”
一番话说得陈大虬热泪盈眶。他紧紧攥着天时的手说:“哥,你放心!只要有我这条命在,就绝不让这老的小的受一点磨难坷坎。为了咱娘,为了璋璋娃,啥苦我都能吃,啥罪我都能受,上刀山、下油锅,啥难我都不怕。为了冯家这份家业不至于失继,皮肉筋骨,身家性命,啥,我都舍得!”
站在一旁的刘春来和冯北娃,都被眼前这一幕感动了,不由自主地吸溜着鼻子,抬起手来揩起了眼角。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04章 义子明志披肝沥胆 干妈顾家觅计寻谋(1)
正月初八始,正月十三终,香泉镇的庙会要整整举办五天。
香泉镇的庙会在方圆四五十里地界内名气非常大。名气大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这里供奉神灵的寺庙多——不但有弥勒寺、观音堂,还有孔子庙、老君殿,镇子最东头除了有个供奉土地爷的土地庙之外,还有一个供奉关云长关老爷的关庙。儒释道三教文化在这里水*融,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弟子门徒香客游人,拜了观音又拜老君,人来人往,潮卷云涌,其热闹景象,难以尽述;二是赞助办会的商家多,请来的“耍活儿”多——“着会”时,不但有社火,有锣鼓、秧歌、狮子、龙灯、跑走马子的、走柳木腿(高跷)的,还有城里来的红透了大西北的戏班子。戏班子的大戏唱了日场唱夜场,黑地白日连着唱,几天几夜不唱重样儿戏……看过那些热闹的人回来能津津有味地夸赞三天,那没看上的人听了,心里整整能痒痒半年。
据消息灵通的人说,今年香泉镇庙会的热闹将超过以往任何一年。
天时妈决定去“上会”。儿子年轻轻地走了,老婆子心里就跟黄连汤煮胆汁子泡着一样,苦得没法说。几个月过去了,她也想到会上看看热闹岔一岔,把心里的愁烦解一解。其实,看热闹解心烦是一宗儿,还有更重要的一宗儿,就是她想趁着“上会”的时候了却一桩心愿。
初七晚上,她来到了陈大虬家。
大虬媳妇正要到茅房去给婆婆提尿盆,看见天时妈,亲热地招呼道:“干妈,你来咧?”
天时妈说:“我来跟你妈说几句话。你妈呢?”
大虬娘已经脱了鞋坐上了火炕,听见天时妈的声音,赶忙下炕穿鞋,迎出来笑道:“嫂子来了?快进屋坐。这早晚过来,有急事吗?”
天时妈说:“没有啥急事。我想叫你明天跟我一搭里去香泉镇逛会呢。听说今年的会比哪一年都热闹。不光有社火,还请了城里头一个最有名的戏班子唱大戏哩。”
大虬娘感激地说:“难得嫂子这一片心,啥好事都忘不了我。我也听说了,也实实地想去哩。明天上会要用的东西我都准备了,可谁知今儿后晌女婿来给我报喜,说是咱春芽儿到炕上了……”
春芽儿是大虬的妹妹,嫁到了白凤山的寇家峪。“到炕上了”就是生孩子了。天时妈一听也不由得跟着高兴,忙问:“生了个啥?客还是主儿?”
因为女孩儿长大要出嫁,再到娘家来就是客人,所以生了女孩儿就说生了“客娃”,自然,男孩儿就是“主儿家”。大虬娘咧嘴笑着,满脸放光。刚要开口回答,大虬媳妇罗英接了口说:“主儿家。是个主儿家。还是双生子。两个都是主儿家。你看俺妈多高兴。”
大虬娘说:“高兴是高兴,可也有些不美气。”
“咋了?”
“女婿说,她妈一看生了两个孙子,也是喜得辨不清东南西北了,里里外外跑出跑进地忙活,谁知在房檐台上绊了一跤,居然把大腿给跌断了。咱春芽儿坐月子要人伺候,他妈这会儿成了病身子也要人伺候,春芽儿她阿公在外头做生意哩,咱女婿顾不过来,叫我明天到他家伺候咱春芽儿。这个会,我怕是上不成了。”
大虬媳妇见天时妈看她,便忙说道:“本来我能替我妈去服侍春芽儿的,谁知偏不偏妙不妙,春芽儿女婿前脚刚走,我娘家兄弟后脚就到了。”
天时妈一愣:“咋?你娘家也出事了?”
第04章 义子明志披肝沥胆 干妈顾家觅计寻谋(2)
大虬娘说:“事倒也没出大事。英娃她那个后妈是南山人,人家娘家哥要给儿子娶媳妇,她这个当姐当姑的,自然得回去帮个忙。她这一走,少说也得个十数八天。丢下英娃她爸跟几个兄弟,没一个会做饭的。英娃明天也得回娘家去给她爸跟几个兄弟去做饭哩。”
“唉,你看这事情赶得巧的。”天时妈感叹着,有些遗憾。
大虬娘听天时妈叹得有些酸楚,心下思忖:独苗儿子刚去世不到半年,老嫂子心里肯定苦得没法说。难得她动了上会去散心的念头,自己完全应该去陪她做个伴儿。两个老婆子,看看热闹说说体己话,心里的苦闷愁烦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她来寻你,不就图的这个吗?假如这心愿都不能满足,她心里不是更苦了吗?于是便慷慨地说:“嫂子你放心,明天我陪你去上会。春芽儿家我迟两天再去。”
天时妈连忙摇手:“使不得使不得。陪我上会算个啥事吗?咱春芽儿坐月子那才是大事呢。成咧,不说咧,你娘儿俩该做啥还做啥,我明儿个跟莲仙抱上璋璋娃去就成了。”
大虬娘说:“那不成。我跟英娃陪不成你们,大虬还是能陪的。我叫他拿推车子明天把你跟璋璋娃推到香泉镇上去。”
天时妈说:“那咋能成?大虬还得送你哩。从咱村到寇家峪,十七八里山路呢。”
大虬娘说:“那倒不用咱操心。女婿说他明天拉个毛驴来接我哩。有女婿,有毛驴,就用不上大虬咧。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虬是你的干儿子,送你还不是应理应份的事?有大虬跟莲仙一起陪你,你就好好逛,逛好,逛美。”
天时妈听大虬娘这么一说,倒也正合心意,便说:“哦,既然女婿来,咱大虬就省下了。这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