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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公刘、庆节等周族子孙的苦心经营,“周”逐渐强大起来。此时中原一带早已改朝换代,殷商王朝也已经发展到鼎盛时期。由于北方的“鬼方”(即后来匈奴人的祖先)不断袭扰边境,商王战线太长,颇感不易应付。商王武丁虽然灭国无数,但仍然保留了西方的周,就是有意让它独当一面,牵制鬼方,以减轻殷商西侧的国防压力。
故事发展到这里,应该说已经很圆满了。周族摆脱夏的控制和商汤的追杀,不仅自创了一份基业,还得到了新的中央政权——商王朝的倚重和认可,似乎从此可以与世无争。而且,从他们一路向北的迁移轨迹上看,也很难再与我们关注的南方巴人扯上关系。
然而历史总会无中生有,公元前十一世纪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彻底改变了周人的命运,影响了中国的历史,也为巴人的亮相提供了新的历史舞台。
又见岐山
人们始料不及的这场灾难,竟然是一次空前强烈的大沙暴!
这一事件,在古代典籍中一点都没有记载,完全是现代科学研究的结果。
人们通过对黄土高原地层剖面的分析,得出了一万年来气候水文变化的精确数据。距今8500~3100年前,是全球性的温暖期,黄土高原南部温暖湿润,水土优越,湖泽广布,生活着亚洲象、苏门犀、马来貘等亚热带动物。炎黄先民利用这一时机,逐步形成定居的旱作农业文化类型,发展了早期的华夏文明(黄春长等《西周兴衰与自然环境变迁》)。
然而,黄土地层和环境变迁学研究表明,距今3100多年前受全球气候变化影响,东亚季风格局发生突变,伴随着强烈的沙尘天气,黄土高原从此进入一个相对干旱缺水时期,实际上这次气候变化到今天都还没有完全停止。如今遍及整个黄土高原、厚达40~80厘米的现代风成黄土,就是最近3千多年的降尘堆积覆盖层。
环境或许不能决定历史,但这场全球性的气候剧变,却直接影响到当时世界上大多数民族的生存环境,一场民族大迁徙席卷整个亚欧大陆。从天才少年“后稷”那里传承下来的农业知识,面对不断增强的沙尘暴和急剧退化的水土资源,也显得束手无策。
这场旷日持久的沙尘暴天气,不仅大大动摇了旱作农业的基础,也影响到游牧民族的生存环境,来自蒙古高原的“鬼方”裹挟着戎狄等少数民族,不断向南拓展空间。被商王朝刻意安排为战略缓冲区的小邦周,一时间深受其害,两头不是人。
三十六计,走为上!周族的首领们决定南迁。
当时周族的首领叫古公亶父,是公刘的第八世孙。在周的历史上,他是一个承前启后的重要人物。这位“积德行义”的仁者通过一系列外交努力,终于得到商王朝的默许,率领族人南迁到关中平原西部、岐山下的周原——“豳人举国扶老携弱,尽复归古公于岐下”(《史记&;#8226;周本记》)。周原包括今陕西省岐山、扶风两县的一部分,这一带据说还曾经是炎帝的生息之地。亶父在此营筑宗庙、城郭、宫殿、房屋,成为周人的早期都邑。
这个“岐山”,让我们十分眼熟。不错!它就是后来三国时期蜀国伐魏时的前沿阵地,诸葛亮“六出岐山”、死而后已的那个岐山!此地西通氐羌,北拒戎狄,东望泾渭,南接巴蜀,在越来越黑暗的商代晚期,它宛如一座灵异的灯塔,哪怕光亮仍然暗弱,却在夜色中那么醒目,吸引着人们竞相依附。读过《封神演义》的人都有这样一种印象:岐山,就像一辆满载着理想的众神之车,它一经启动,就再也不会停止。
它的南方,燃烧着复仇之火的巴人,能看到这座灯塔,乘上这辆战车吗?
众神之车
《华阳国志&;#8226;巴志》中,对先周以前的巴国,记述十分简略,唯独武王伐纣这一段,却写得淋漓畅快:
“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著乎《尚书》。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殷人倒戈。”(晋&;#8226;常璩《华阳国志&;#8226;巴志》)
《华阳国志》的作者常璩,是东晋蜀郡人,出生在如今成都以西的崇州市一带。自古巴蜀一体,常璩虽然不是巴人,但写到这里也充满自豪,对《尚书》中肯定巴蜀伐纣有功十分得意。常璩的得意是有道理的:儒家经典《尚书》,还真不是一般的书——它是我国第一部上古历史文件汇编。过去认为《尚书》是因“上古之书”而得名,其实未必,《尚书》原名《书》,在汉代才改名为《尚书》。“尚”在汉代官制中掌管宗庙礼仪,因此《尚书》应理解为宗社所藏文献,是古代中国的最高典藏,乃宗庙之所寄,具有至尊的地位。
常璩虽是蜀人,却也不得不承认是“巴师”在武王伐纣的战争中王起了决定性作用。但奇怪的是,尽管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但在现存的《尚书》中,我们却找不到任何直接记录巴人的文字。于是人们一路追踪,最后来到商郊牧野的那个细雨濛濛的清晨。武王姬发站在几万将士前慷慨陈誓,开场白中提到的八个盟国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尚书&;#8226;牧誓》)
《尚书》据说由孔子编撰而成,相传最初有100篇;其中《虞夏书》20篇,《商书》、《周书》各40篇,但早已散失得不成样子。常璩应该是掌握了更多的材料,才说得那样肯定。显然,巴人与周在伐纣之前必然有过密切的关系、频繁的往来,甚至有共同的利益,这才会同仇敌忾,联手一博。毕竟当时商强周弱,伐商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可惜的是,所有一切与之有关的历史资料,现在都找不到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常璩那一声喟叹,和《尚书》中神秘的八国联军。如今,我们只能在这八国中寻找线索。
那么,当时的这八个方国究竟在哪里呢?
“房州竹山县及金州,古庸国。益州及巴、利等州,皆古蜀国。陇右岷、洮、丛等州以西,羌也。姚府以南,古髳国之地。戎府之南,古微、泸、彭三国之地。濮在楚西南。有髳州、微、濮州、泸府、彭州焉。武王率西南夷诸州伐纣也。”
——(唐&;#8226;李泰《括地志》)
对于这八国的来历,汉代的孔安国(孔子第十一世孙)曾有过一个比较明确的定位:“八国皆蛮夷戎狄!”但对于他们的具体方位,历来却争议颇大。一些人看到武王《牧誓》中把他们称为“西土之人”,就认定他们全都来自西南地区。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隋朝的孔颖达,认为“此八国皆西南夷也”。但要说八国全是巴人,恐怕也有些牵强。
八国之中,位于中原以西的“羌”是华夏族的肇端——炎黄文明,源出氐羌,因此有“禹兴于西羌”(《史记&;#8226;六国年表》)的说法。渭河中上游居住的大都是有夏遗民,很容易动员起来加入*大军。再看“蜀”:蜀人久居四川盆地,古蜀国源于川西岷江上游,地近氐羌,文化同源。古蜀国也和巴国一样,跟中原地区有过很深的渊源。有趣的是,古蜀国的发展壮大也离不开巴人的贡献,西迁的巴人(荆人鳖灵)就创建了著名的开明王朝。
“微”的情况有些特殊。孔安国认为“微在巴蜀”,响应的人并不多。《史记》中说, “微”在山西潞城东,是纣王的庶兄“启”的封地,因此“启”又叫 “微子”。微子劝谏纣王不听,逃出京畿后投奔武王参加了伐纣,跟随他一起到牧野的可能就有微国的战士:
“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史记&;#8226;宋微子世家》)
牧野之战后,周武王并没有对商王室赶尽杀绝,而是出于*考虑,让纣王之子武庚坐镇朝歌,管理殷商遗民。谁知武王死后,武庚阴谋叛乱,被武王之子周成王所杀。为了稳定殷商余脉,周成王最后选择与周比较合作的微子作为商族首领,将他封在宋国,做了一方诸侯。微子从此励精图治,后来才有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
也有人说另有一个“微国”,在今陕西眉县到秦岭北麓的周至之间,和夏禹受舜禅封爵有关,那样的话,微国参与伐纣的动机也就和羌人差不多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巴蜀之师
除此以外,庸、髳、卢、彭、濮,都属巴方!
“古代的巴蜀两国,不是两个单一的、独立的小国。而是四五十个,乃至数百个小国联盟中的雄长与霸君。”(蒙文通《巴蜀古史论述》)
庸国,殷商时期即出现在汉中盆地东南,盘踞着如今鄂西北一带的大片山林,是巴方旗下位于汉水流域的一个大国。汉水流域,其实是中华民族历史上一块不能被遗忘的地方,“汉族”之“汉”,就因此地此水而得名,但那已是汉高祖刘邦以后的事。商周以前,这里一直是巴人的控制区域。当初武丁*巴方的战争,应该就发生在庸国附近。
汉中盆地与关中平原隔山对峙,是秦岭和大巴山脉之间的交通枢纽,素有“小江南”之称。优越的自然条件,使庸国一度十分繁荣。
由于当时商周力量争夺的焦点在中原,庸国还处在*的边缘,这种地缘关系为庸国赢得了一种特殊的区位优势,使之成为岐山的政治家们在关中平原以南最值得倚仗的强援。《牧誓》八国,以庸居首,足见周武王对庸国的重视。后来到春秋时期,庸国得与巴国并列,成为一方诸侯:
“楚西之国庸为大,庸之西接于巴,巴接于蜀,此春秋时代之大较也。”
——(《华阳国志&;#8226;巴志》)。
春秋时期的庸国建都上庸(今湖北省竹山县西南),是巴国的东北屏障,但同时也成为秦、楚之间的必争之地,此后终于在大国角逐中成为牺牲品,于公元前611年为楚所灭。
庸国以南,就是“濮”。
“濮人”也是巴人。“濮”又称“百濮”,一直活跃在大巴山脉和江汉之间,民族学家将“百濮”与“氐羌”、“百越”并称,视其为中华民族早期历史上一个十分重要的种群。孔安国说“庸、濮在汉之南”,西晋杜预说“建宁郡南有濮夷”,说的都含混不清。
历史上巴与濮往往互称。在巴人建立的巴国,被统治者最基本的民族成分应该是濮。“百濮越过巴山以‘巴人’作为统称进入中原”(张良皋《华夏宗源新探》),巴人与濮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底是濮中有巴,还是巴中有濮,如今已很难辨明。《牧誓》八族中虽然没提巴人,但以“濮”殿后压阵,似乎就是对“巴师”的某种注解。
“东有巴、賨,绵亘百濮。”(汉&;#8226;扬雄《蜀都赋》)
“于东则左绵巴中,百濮所充。”(西晋&;#8226;左思《蜀都赋》)
“濮夷无君长总统,各以邑落自聚,故称百濮。”(西晋&;#8226;杜预《春秋释例》)
大致看来,濮地可能在蜀国东面的巴方附近和三峡、荆襄、夷陵一带,包括汉水以南和清江、澧水流域,向南或许还延伸到武陵山区。这里范围很广,人口很杂,历史上各种势力此消彼长,但只要把它与巴、楚关联,就有章可循。
至于江汉平原一带,先有三苗控制,接着巴人在此扩大影响,其后虎方扬威于商周、百濮散居在各地,最后才逐渐脱离巴方,沦为楚地。朱俊明先生认为“古荆为巴”,是很有道理的。公元前700年前后楚人发展的最初阶段,就是占了濮人的地盘起家的。濮人是否立国并不重要,但后来楚国的大片国土,基本都来自于濮。
“楚熊通……自立为武王,……始开濮地而有之。”(《史记&;#8226;楚世家》)
可见,楚脱胎于濮,濮共生于巴,濮人和楚人的基本群众都是巴人。
楚人立国之初,“濮在楚西南”。当时关中平原上的周王远眺南国,心里喜滋滋地想:“巴、濮、楚、邓,吾南土也”(《左传&;#8226;昭公九年》),此时的濮人尚有一席之地。但后来随着楚国渐强,濮人的生存空间再次被压缩,终于沦为“远夷”:
“巴、楚、邓,中夏之国,惟濮为远夷耳。”(《春秋左传正义》)
“中夏”这种说法,是一种以“夏”为中心的文化认同。先周之前以“有夏”为荣,相比而言,“濮”不仅是“夷”,而且是“远夷”,明显已被疏远。濮人从此淡出中原文明的视野,不再引人注意。
略有争议的是“彭”。
彭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