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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里关于巴国的记载,其实还不止这一句。《大荒北经》里记录了一个怪异的形象:“西南有巴国,有黑蛇,青首,食象”。《海内南经》里还提到夏帝“启”的一个臣子名叫“孟涂”,曾经“司神于巴”,更是一个身份明确的巴人。
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在确切的文献中提到“巴国”。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巴人之谜
“巴人之谜”,正在成为当代中国最为引人关注的历史谜团。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巴蜀铜器”出土,巴文化第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近些年三峡地区和鄂西清江流域丰硕的考古成果,更使巴人之谜再度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
巴人从哪里来?跟我们有关系吗?他们为什么在中国历史上搅起那么大的风浪,却又最终选择了沉默?曾经的巴国与中原文明之间究竟有过哪些纠缠?它的强盛和衰落又寓示着什么?
所幸的是,这个古老的方国并不像亚特兰蒂斯那样虚无漂渺,反而留下了不少线索。它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公元前316年就已衰亡,为强大的秦国所灭。这一年,孟子57岁,庄子54岁,屈原25岁,西方的柏拉图刚去世31年。从那时起,中国开始建立起比较完备的记录历史的制度。因此,《山海经》以后,不论是在晋代常璩所著的《华阳国志》,还是在《左传》、《世本》、《史记》、《后汉书》等著作中,我们都能找到巴人的身影。
从有限的典籍中我们得知,在公元前人类启蒙时期的漫长岁月,古代的巴人集团至少存在了2000年,他们的足迹可以上溯到传说中的三皇五帝,夏禹问鼎中原之前即已立国。由他们所建立的巴国曾经雄踞中华,一度“东至鱼复,西至僰道,北接汉中,南极黔涪”,盛极一时。如果说大西洲的传说还令人将信将疑的话,那么东方的巴人却是真实地存在于远古的中华大地。
说也奇怪,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民族,却没有自己的文字记录。是他们的文字没有形成系统,还是对自己的历史没来得及进行书面记录,拟或是有过自己的文字和记录却因为其它的原因没能流传于世?不得而知。古代的巴民族早在秦汉时期就已随着巴国的灭亡而四分五裂,其民族的早期历史在先秦时期的记载中也大多被忽略。散录于其他古代文献中的早期巴族事迹,或只言片语、吞吞吐吐,或怪异离奇、传闻追述,使得巴人的来龙去脉依然迷雾缭绕。
有人要问,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里,曾经短暂出现而又最终消亡的方国、城邦数不胜数,怎么偏偏抓住巴人和巴国不放?就拿西周初年分封诸侯来说,史传“周之所封四百余,服国八百余。”(《吕氏春秋&;#8226;观世》),或曰“……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国。”(《荀子&;#8226;儒效》) ,可见当时已是小国林立。再往后一些,单是春秋时期,见于史书的诸侯国名就有一百二十八个!它们为什么都没引起人们太多的兴趣,而唯独一个巴国,在它灭亡两千多年以后,却闹起这么大的动静?
解释这个问题多少有些麻烦。因为,这要从中华民族几千年不变的儒家文化背景说起。对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明白,自汉代以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撰写历史的一只笔,就无一例外地捏在儒家文化人手里,他们的思想一脉相承,手法大同小异。他们按照自己对文化和文明的认知,对手头拥有的史料进行有意或无意的取舍,只有那些符合儒家伦理纲常的内容才得以传世,可以想象,留给后人的自然就是一个口径一致的历史。而那些不幸被删减的内容,则不得不沦为野史或传奇,任其自生自灭了。
这有些像走路。几千年前我们无意间走上一条单行道,然后顺着就一直走下来。单行道很平坦,走起来很舒服。可是很少有人想过,单行道以外的道路是什么样子。历史有没有可能存在另外一个层面,文明会不会还有另外一幅模样?
所谓儒家文化,说到底,就是一套符合儒家思想的价值取向。儒家维护“礼治”,提倡“德治”,重视“人治”。在这样一套框架下,从三皇五帝、中原逐鹿,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从最初牵强附会的禅让到后来图穷匕现的篡权,乃至再后来的诸侯争霸、七国归秦,以及几千年挂在嘴上且铭于五内的仁义道德、三纲五常等等,这些中原文化的正统思想都有了统一的合乎儒家逻辑的解释,儒家的史论终于站住脚跟,成为这个大一统国度的最厉害的思想武器和最持久的文化内核,甚至二十世纪以后西方传过来的唯物史观,也不得不迁就中国的传统。
不信你就去看看号称“信史”的《史记》吧!从黄帝轩辕氏开始,到始皇帝嬴政,中间的时间跨度近三千年,司马迁先生居然还能找到他们之间一脉相承的血缘关系——秦始皇嬴政的先祖,是黄帝轩辕氏的嫡孙高阳(“五帝”之一的颛顼帝)的一个女性后代。说是某年春天,这位名唤“女修”的小姑娘正在织布,天上飞过一只燕子,飞着飞着忍不住下了个蛋,巧得很,小姑娘也刚好仰起头、张开嘴,这枚有趣的蛋就划了一道美妙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掉进她的肚子里,于是孕育了堂堂始皇帝的始祖“大业”。要说这故事并不新鲜,和商汤的始祖“契”的诞生是同一个版本,是司马迁把《诗经&;#8226;玄鸟》中“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描写,照搬到了女修身上。
司马迁这样编故事的目的,说白了,也就是想以血统的合理性来证明这些政权的合理性而已。到了汉高祖刘邦,实在和黄帝炎帝扯不上关系了,太史公就编出他的母亲刘媪“尝息大泽之彼,梦与神遇”(曾经在水边做梦遇见天神),“蛟龙于其上”。老太太年轻时居然是和谁也没见过、但谁也不能不敬畏的“蛟龙”发生过*,这才生下了刘邦。刘邦是正版“龙种”,自然天命所归!有了这个故事作背景,于是自刘邦以后,中国皇帝便以“龙”自居,号称“真龙天子”。“龙”这种想象中的动物,从此被推上了神坛,成为顶礼膜拜的对象。
凡此种种,正因为儒家文人对历史的主观干预,精心构筑了以人伦为主线的华夏文化体系,凡是不符合这一套评价标准的非“夷”即“蛮”,人们终于逐渐淡忘了文明传播的其它可能的路径。
“敬天法祖”、“尊王攘夷”这些儒家观念,为战乱不息的古代中国建立了较为完善的思想体系和伦理秩序,其进步意义不言而喻。但对于所谓“蛮夷”,未免不公!
因为除了儒家史论提供的这条线索之外,文明是可以另僻蹊径的。在另一条平行的线索上,它可能和中原文明有重合,有冲突,有交汇,但总体而言,它采取的是另一种迥然不同的方式,是教科书上没有的方式。你看如今中东地区以石油为核心的资源经济模式,和世界上其它老老实实经营工业、农业的国家相比,就另类得让人有些眼红。
巴文化就是这样。它不属于我们熟知的炎黄文化和周天子的嫡系,也和书本上经常提到的那些游牧和农耕文明没有太大关系。它时而臣服,时而叛逆,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当我们沿着所谓的中原正统文明向上追溯,我们看到,在武王姬发的封神榜上,在牧野之战的战车辕前,在商王武丁和王后妇好的包围圈里,在“夏后启之臣”孟涂的家乡丹阳,在大禹治水后会盟诸侯的会稽,不管走多远,都能找到巴人的身影!从这个意义上说,破解“巴人之谜”,就等于找到了弄清中华民族早期历史的一条暗道。
事实上,巴文化最终也没能真正融入中原正统文化的体系,因而成为华夏文明板块上一块巨大的暗影。这样看来,所谓的巴人之谜,倒有点像我们身边不远的另一个世界发生的故事,由于难以言明的原因,他在另一条大致平行的小路上与我们同行了五千年,而我们却始终看不清,或者说从来就没有用心去端详过他的真实面貌!
可能,这也是巴人之谜能引人入胜的另一个原因。往小里说,它是想弄清一段说不太清楚的历史,找到那些曾经多少年都没能看清的缄默的面孔。往大了说,它是在还原一段被王权思想有意忽略的真实,是充满好奇的当代探险者对传统儒家文化的一次集体叛乱,是察觉到一丝野性基因的华夏后裔对所谓“蛮夷”的一次探亲之旅!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桀骜不驯的巴民族是一个尚武的民族。从古籍的零星记载和古代器物残存的铭文中我们发现,古代巴国从立国到灭亡的两千多年,至少发生过六次规模较大的战争。巴国的历史,从头到尾几乎就是一部战争史!而这六次战争彼此之间,又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在巴国和周边列强的恩怨里,应该还有更为复杂的原因——它是如此的引人入胜,以至于多少人为之呕心沥血,为之扼腕长叹。
虽然我们不敢妄言去解开这些谜团,但至少可以拾起巴人留下的短剑,点燃熄灭已久的火炬,跳上独木舟,做一回真正的探险者:到丛林深处去寻找河的上游,到“琶裰比ツぐ*黑蛇,到“血流飘杵”的战场,到前后六次惊心动魄、剑拔弩张的对峙中,去寻访失落已久的巴国!
忧伤的神女
这是一个实在太古老的故事,古老得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还是挑一个比较熟悉的人物开头,比如屈原!1997年屈原故里——湖北秭归县乐平里的考古发掘,证实屈原很可能也是巴人一脉。屈原诗歌里的梦幻色彩,明显带有浓郁的巫的元素。看来,正是巴文化的意蕴,孕育了《离骚》和《天问》,成就了楚辞的华章。
屈原的知名度算是高的,知道他弟子宋玉的少一些。此人才思敏捷,辞赋华美,历史上与屈原齐名,笔下功夫甚是了得。这人可不像他的老师屈原那样一本正经、常常板起面孔,他虽然才华横溢,却又平易近人,“体貌闲丽”,“又性好色”,很受当时楚顷襄王的喜爱。楚顷襄王也跟现在很多领导一样,喜欢和文化人在一起,因此常叫他伴随左右。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位宋玉讲起。
话说某一日,宋玉陪楚顷襄王游高唐。楚顷襄王睹物思人,和宋玉津津有味地讲起了其父楚怀王在这里梦见巫山神女向他“自荐枕席”,而后二人发生*的香艳故事。
……“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
“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其始出也,日对兮若松榯;其少进也,晰兮若姣姬。扬袂鄣日,而望所思。忽兮改容,偈兮若驾驷马、建羽旗,湫兮如风,凄兮如雨。风止雨霁,云无处所。”(宋玉《高唐赋&;#8226;序》)
宋玉听了顿时来劲,于是提笔写下《高唐赋》与《神女赋》两篇美文流传于世。这两篇文章,在文学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而这位闯入楚怀王白日梦里的“巫山之女”,据说就是炎黄二帝之一的炎帝(神农氏)的女儿瑶姬。中国古代的传说中,炎帝的时代还要略早于黄帝,他有很多子女,其中有两个女儿尤其著名,一个是淹死以后变成小鸟想要填平东海的精卫,另一个就是这位瑶姬。
“我帝之季女也,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巫山之台,精魂依草,寔为茎之,媚而服焉,则与梦期,所谓巫山之女,高唐之姬”……
(《太平御览》卷二九九引《襄阳耆旧记》)
据说瑶姬非常年轻漂亮,可惜“未行而亡”,还没出嫁就过早夭折了。炎帝怜惜瑶姬早逝,就派她到巫山去做了当地的云雨之神,所谓“朝云暮雨”,是说她早晨化作云雾,缭绕在群山之中,到黄昏又化作潇潇细雨,仿佛在寄托哀思。这个故事流传很广,经常被人提及。诗仙李白奉旨为杨贵妃写的三首《清平调》中,就有“云雨巫山欲断肠”的应景之作。毛泽东当年描绘三峡蓝图时,也曾留下“隔断巫山云雨”的著名诗句。
有心人注意到,《高唐赋》里描写的这位瑶姬,虽然美若天仙,却总有些神情恍惚。“湫兮如风,凄兮如雨”,“扬袂鄣日,而望所思”,分明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与楚王约会或许真是出于自愿,但很可能还另有隐情。李白在《感兴八首》中说得更明白:“瑶姬天帝女,精彩化朝云;宛转入宵梦,无心向楚君。” 看来,这位绝色佳人神情忧郁,似乎精神上受过刺激!
心事重重的瑶姬让人很感兴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