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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与记忆-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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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珠港事变后,海路复通,这群学生转学到上海,与一个国民党地下工作者搭上了线。那位特工极力鼓励他们继续进行,于是王佳芝与老易又接上关系。今天正是设好了圈套,要在约定地点刺杀易先生。佳芝等了半天,才见一辆木炭汽车开来,一望而知是他的车。她出去,上车。易先生要司机开到福开森路去幽会,佳芝说附近有爿店,她想趁便去修一只耳环。易先生自然不能不奉陪。车于是折回,从义利饼干行过街到平安戏院,对面就是那家凯司令咖啡馆。
  走进珠宝店,讲定修配耳环一事之后,易先生主动提出要履行诺言,给佳芝买个钻戒做纪念。印度老板在店堂后身,两层楼之间的一个阁楼上接待他们,挑出一个六克拉的粉红钻戒让佳芝试戴,“光头极足,亮闪闪的,异星一样,红得有种神秘感”。佳芝知道,刺客已埋伏好了。在“紧张得拉长到永恒的这一刹那间”,她自问是不是有点爱上老易了。看到他脸上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她突然想:“这个人真是爱我的。”然而太晚了,她低声说:“快走。”他立刻明白,跳下楼梯,夺门而出。汽车“吱”的一声尖叫。“砰!”车门声还是枪声?车开走了。
  易先生回来了,即命令封锁,把抓到的人,包括王佳芝,统统枪毙。他又站在他太太背后看牌,心里想着王佳芝。“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情感都不相干了,只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也许在张爱玲看来,国家民族的伦理只是一个抽象的道德规则,而生存本身却是每个具体的人在活,不能靠道德而活。生活中充满了道德的困境,人在具体生活里往往难以尽到道德责任,即使这个人尽力想做到。王佳芝让性让身体和个人欲望战胜了所谓的民族国家。也许在张爱玲看来,生命的感觉应遵循自己的欲望,个人有权利处置自己。然而在民族危亡的时分,这样的为虎作伥,只能是可怜的动物性,这样的伦理支撑是什么?是对汉奸肉体的迷恋,是写出汉奸易先生也有爱的柔软。

非涉风月 何关色戒(2)
张爱玲的小说是惊世骇俗的,她颠覆了黑白、忠奸分明的价值观。张爱玲笔下的汉奸,也不是那么的可恶,反而长得“苍白清秀”,倒让人起了几分楚楚的可怜:“此刻的微笑也丝毫不带讽刺性,不过有点悲哀。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更特异的是,王佳芝之所以动情,那情却不是拿到台面的情爱,而是*。“事实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征服一个男人通过他的胃,“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如果王佳芝背叛了她的同志,是由于她纯情的爱,她还可能被人们谅解,但是,她却是因为性的享受,而产生情,殃及了大义,这,才是最大的颠覆,才是小说真正的强大张力之所在。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虎与伥,谁是猎人?从表面看易先生是猎人,王佳芝是猎物;但就肉体的释放而言,王佳芝可能是猎人,易先生可能是猎物。
  李安的故事
  张爱玲为何把这个故事写了三十年?这篇小说很多的地方欲言又止,遮掩、延宕、吞吞吐吐,像一只老茧在艰难吐丝。在小说里,性写得隐晦,但是张爱玲仿佛给李安写了导演批语:“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像一句写在剧本旁边的导演眉批。导演完全看懂了*在这出戏里关键的地位,所有的戏剧矛盾和紧张,其实都源自这里。
  李安把女义士转化为辗转汉奸胯下的*,*成了爱的容器。胡兰成曾这样评说张爱玲:“爱玲种种使我不习惯。她从来不悲天悯人,不同情谁,慈悲布施她全无,她的世界里是没有一个夸张的,亦没有一个委屈的。她非常自私,临事心狠手辣。”又说,“爱玲对好人好东西非常苛刻,而对小人与普通的东西,亦不过是这点严格,她这真是平等。”张爱玲的不悲天悯人是对道德底线的颠覆,但李安在这个故事里看出的不是冷酷,而是张爱玲的爱情自传:“我觉得好像是她的自传,就是她对爱情的牵情之作,这是很明显的。”他觉得:“这个故事并不冷酷,反而有一种温暖很打动我。”这种温暖是张爱玲把对胡兰成的爱借王佳芝和易先生的身体,表达出的一种如何到达女性心灵的路途。
  李安讲的不是汉奸和爱国者之间的超越政治立场的爱,而是性的力度。
  两个年龄、知趣、政治和意识形态不同的人,各怀着目的走到一起。由于身体的温暖,由于性,彼此走到对方的心灵深处。
  情本是王佳芝的动力。她本来是因为对邝裕民朦朦胧胧的情,才加入邝组织的地下小组的。王佳芝为了宏伟的杀敌目标要初试云雨,本来是希望和邝裕民做,但是在那个特殊的时刻,邝却没有自告奋勇。王佳芝手脚冰凉,与那个貌不惊人的有嫖妓经验的梁闰生试了。杀敌计划破产,易先生消失了。突发的杀人事件使王佳芝不仅手脚冰凉,心也冰凉了。从香港到上海,四年后再相见,王佳芝还是喜欢邝裕民的。情再次鼓舞她,她同意再次扮演麦太太,就因为这清晰的喜欢邝裕民的情。
  性改变了王佳芝,王佳芝要演的是没有情的性,要与易先生真真实实地上床做性。本来她还要扭捏羞涩一番的,但是易先生没给她扭捏的机会。易先生的第一次很暴力,很野蛮。王佳芝像小鸡一样被鹰隼一下子抓了过去,易先生在看似野蛮的性行为中显示出雄性的力。王佳芝被征服了,被雄性的力征服了。在纯粹的性的摩擦里,王佳芝冰凉的手脚暖和过来,冰凉的心也暖和过来。当她站在日式娱乐场所那里给易先生唱“小妹妹似线郎似针,穿在一起不离分”时,一个飞跃已经完成了:他们两个人,在家国都沦亡的时候,在“家乡啊,北望”的时代,身体的交叉让他们彼此感到温暖,感到“患难之交恩爱深”。*改变了王佳芝,使她对终于表达了爱情的邝裕民说:“太晚了,你太晚了。”易先生的“蛇”,他的雄性象征,不仅进入了她的身体,也进入了她的心。

非涉风月 何关色戒(3)
通过易先生的性与力,王佳芝感到了自己是个女人;通过那闪闪发光的钻戒,王佳芝感到自己是一个被男人呵护的女人。她为了这个感觉,把易先生放走了,自己也搭上了命。
  这是一个为了性,不要命的女人。张爱玲曾经深爱胡兰成,胡兰成曾经伤害张爱玲。张爱玲对于落水的“汉奸”胡兰成,有多么深的爱和恨?不敢说,但是在《*》里,王佳芝身上有那么多张爱玲的影子,而易先生身上又无法不令人联想到胡兰成。《*》会让张爱玲涂涂写写三十年,最后写出来,又是一个藏的比露的多得多的东西,太多的欲言又止,太多的语焉不详,太复杂的情感,太暧昧的态度。《*》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写郑苹如和丁默邨的故事,实际上,那幽微暗色的心理世界,那爱与恨、“猎人与猎物”、“虎与伥”的关系,那“终极的占有”,写的哪里是郑苹如和丁默邨呢?李安说,他让梁朝伟揣摩易先生角色时,是让他把丁默邨、李士群、胡兰成、戴笠四个人的特质糅合在一起的。我们看电影易先生签字处决王佳芝,写的是“默成”,是两个男人的合成,丁默邨胡兰成各取一字。但这里面透露出的丁默邨,自然会让人想到郑苹如,我觉得这对死去的郑苹如构成了无声又最深最大的伤害。
  郑苹如的故事
  谈论郑苹如,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如果笔下稍一轻薄,不知埋骨何处的郑苹如女士,灵魂就会感到侮辱,那笔者的文字就会如污水脏污了烈士。也许郊外的野草是有幸的,在暮色到来时,为烈士掩盖了凄凉,但天色转暗后谁人不起感慨?曾有的美丽与执著,以父亲之邦来对抗母亲之邦的那种奇异的举止,都被岁月覆盖了吗?有意无意的帮忙或帮闲者围绕女士的话题,使人感到中国之大,无聊在蚕食着正义,庸俗和无耻在泛滥。
  记得袁枚在《随园诗话》里载:“本朝开国时,江阴城最后降。有女子为兵卒所得,绐之曰:‘吾渴甚!幸取饮,可乎?’兵怜而许之。遂赴江死。时城中积尸满岸,秽不可闻。女子啮指血题诗云:‘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濒死之妇人尚有此种言语,岂苟且残喘之徒比侪焉。”
  早年在乡间读此事,一直为女子的这种勇毅所赞叹,而验之郑苹如女士,和当下对她的种种坊间的炒作,我们还是三缄其口,闭上那脏乎乎的嘴巴。别以某些人的取舍为取舍,不要让轻薄压倒是非曲直。用你的手抚摸你的胸口,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和民族与道德的底线吗?
  我私下里一直认为《史记》是散文不可逾越的高度与标尺。“无韵之离骚”,司马迁与屈原并峙而立,一诗一文,而《史记。刺客列传》是这高度之上的花朵,是压卷,嫣然高洁,深情而有力度,她昭示了人类一种异样的美。
  “郑苹如刺丁”那一幕往事,弹指七十年了,戛然终歇了丁默邨性命的枪弹,也消失了六十年。许多年间,坊间关于这个故事的种种演绎,却史不绝书,更有高阳张爱玲的妙笔小说,也有李安的华彩电影,渲染搬演当时种种情景,情景种种。当然人们印象最深的,恐怕还是郑苹如的死。也许人们未必了解那些事件的始末,却不由得因郑苹如那种以自己的美殉身的举止,深有感动兼感慨,生也何速,死也何疾,来不及享受青春的美。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非涉风月 何关色戒(4)
从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审讯汪伪汉奸笔录》,我们可以看到尘封的历史。郑苹如的母亲郑华君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六日致首都高等法院的信函,从那里也可以粗略知道刺丁的轮廓:
  为凭藉敌势残害忠良、诉请严予处刑以彰国法事。窃氏先夫郑钺,清末留学东瀛,加入同盟,追随国父及于右任院长,奔走革命有年。辛亥、癸丑两役,先夫皆躬与其事。民国二十四年授命上海高二法院首席检察官,“七七事变”猝发,先夫悲愤万状,沪淞沦陷即杜门谢客,而敌伪深知其人望,欲藉以为号召,对之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先夫大义凛然,矢志靡心,亟以雪耻救国谆谆教导子女。子曰海澄,投笔从戎,效力空军,与敌周旋之后竟尔成仁,完成其报国素志,女曰苹如,由上海法政学院毕业,爱国之志胜于须眉,二十六年承嵇希宗介绍,加入中央调查统计局工作,以获取敌伪情报及破坏工作为天职。丁逆默村、李逆士群均在沪西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组织伪特工总部,丁逆担任主任伪职——苹如前肄业民光中学,时丁逆适长是校,苹如借此关系,故得对丁逆虚与委蛇,冀从中获取便利。苹如于二十八年奉中统局密令,饬将丁逆置诸重典,遂与嵇希宗及郑杉等暗中会商,决议由苹如以购皮大衣为由,诱令丁逆同往静安寺路戈登路口西比利亚皮货店,并于附近伏戎以待。苹如于十二月二十一日午后五时许将丁逆诱到该处,某同志即开枪向之射击,惜乎手术欠精,未能命中,当被遁逸。丁逆由是痛恨苹如,欲得而甘心焉。卒于是月二十六日将苹如捕去,更有丁逆之妻及其他某某两巨奸之妻亦参预逆谋,极力主张应制(置)苹如死命,苹如遂及于难。小女为国捐躯藉以成名,夫复何憾。而忠骸何在,莫可追录。又苹如被捕时带去三克拉钻石二粒,廘皮大衣一件,金器三两,图章一枚(大陆银行储章),总计损失两千万左右,并应另行追诉,以维私权。
  这里面我们可看到这忠烈的一门,花子夫人(郑华君)作为一个有日本血统可尊敬的女士,在风雨飘摇的日子,她辛劳抚育的儿子海澄在蓝天上驾机殉国,女儿苹如捐躯,丈夫杜门谢客以度衰年,我们可以从一则故事里看到她的良善和内在承受的压力。“卢沟桥事变”爆发的一九三七年,郑苹如考入上海法政学院。此时,她的两个哥哥正在日本,一个学医,一个学飞行。战事突起,弟兄两人急切回国,日本当局自然不会允许,就将两人限制行动,“软禁”起来。花子夫人赶回自己出生的国度日本,帮助兄弟俩偷渡回到父亲的祖国。回到上海家中不久,海澄即奔赴汉口受训,后与美国飞虎队并肩作战,保卫西南和重庆。
  郑家兄妹都是在“双语”的家庭环境中熏陶长大的。多年以后郑苹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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