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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他看了看德子,说:“以后有机会,我给你讲讲我的家世,讲讲我的过去,我跟日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把所有来到中国的日本人都杀死,都杀光。今天我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我不想逞匹夫之勇。”德子问:“我不懂,啥叫匹夫之勇?”慕雨潇说:“还记得你半夜偷着出去看野狼吃死人的事吗?你那就叫匹夫之勇。”
前些日子在大台子上,慕雨潇与德子看见前方的土路上跑着一辆牛车,驾车人把牛车赶得飞快,牛嘴上冒着白沫,却仍然疯一样地跑着。细看之下,牛车里却躺着一具死尸。德子问,这牛车里咋拉着一个死人?慕雨潇告诉他,这是蒙古人的习俗,人死了,要把人放在牛车上,然后,赶着牛车在高低不平的荒野飞快地跑,什么时候把尸体颠下地,牛车才能停下来。尸体掉下的地方就是上天为这人选择的墓地,这墓地不挖坑,不起坟,只是用土块碎石将尸体盖上,等到尸体被鸟兽吃光了,家人才放心,祈祷他们的亲人,在天上幸福安康。德子见那牛车跑了一会儿,在柳条边上遇见一个大坑,车一颠,那死尸便如活了一般,在车上蹦了一个高,跳下车来。驾车人停住车,找了一些石块土块将死尸围上,跪着磕了三个头,驾着牛车走了。德子记住了埋死尸的地方,半夜三更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跑到柳条边,见一群野狼正围着那死尸,吃得热火朝天。他趴在一棵柳树后,一直看完野狼将那尸体吃光,才回家睡觉。第二天,慕雨潇听英姐说起这事,心吓得扑通直跳,德子却没事人一般,连说:“过瘾,好玩。”慕雨潇说:“还好玩呢!野狼要是发现了你,你想跑都来不及,姐,你说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呢!”英姐说:“可不是吗?我知道他晚上偷着一个人出去了,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咬紧嘴,像是王八咬住了人的手指头,就是不松口,他奶奶的,要不是小妮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你说吓不吓人,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向他父母交代啊!”
今天,借着德子的话头,慕雨潇再次说起这件事:“那天你跟我说,你这是勇敢,是胆大,叫我说,你这是虎,东北人讲话,虎拉巴叽。我给你讲过三国,讲过水浒,讲过隋唐演义,你说说看,那里边的英雄好汉,谁能半夜三更一个人跑去看野狼吃死尸?”德子想了想,说:“李逵能,张飞能,程咬金也能。”慕雨潇说:“我再问你,看见刚才日本人打那孩子,谁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德子想都没想,说:“还是他们三个人。”慕雨潇问:“你喜不喜欢这三个人?”德子说:“喜欢,我就想做他们那样的人。”慕雨潇说:“我也喜欢,但我不想做他们那样的人,我心目中的英雄是关羽、赵云、诸葛孔明和周瑜那样一些人。我年轻时做过一些错事,都是因为太年轻,太意气用事,刚才日本人打那孩子,我好几次都想冲下去,将这些恶贼全部打死,可一想由此可能会给三柳屯带来的灾难,我还是忍住了。孩子,你记住,这笔账早晚是会跟他们清算的!”慕雨潇说着,眼中闪动起寒光。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又笑了:“你咋管我叫上孩子了,我不是你爹吗?”仍在激愤中的慕雨潇听见德子这话,禁不住笑了,一句话冲口而出:“你这个调皮鬼,跟你妈一个样!”德子惊讶了:“你认识我妈吗?”慕雨潇知道自己失言了,忙掩饰道:“我哪认识你妈,我是常听英姐说起你妈。”德子说:“英姐也没见过我妈啊。”慕雨潇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人不常说吗,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我想,你这样调皮,一定挺像你妈。”德子不再追问,却又笑了,还是那种坏坏的笑:“哎,你说,哪天你要是见了我妈,你管她叫啥啊?”听见这话,慕雨潇眼前顿时出现当年他与花小尤去蒙古草原看她嫂子的情景,她抢了国清明,在回去的路上,她揪着他的耳朵,逼着他叫“小花奶奶”。慕雨潇嘴上硬生生地说:“我又不认识你妈,叫她啥呀!”心里却甜甜地想:“就叫奶奶又何妨,也不是没叫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生死柳条边 第十七章(4)
这以后,德子白天再也不想听慕雨潇讲故事,总是缠着他要学武,说是要把本事练得棒棒的,长大了跟他一起去打日本鬼子。
慕雨潇给德子做了一把小弓,十来支横箭镞。这种横箭镞没有羽毛,箭头呈铲形。他把德子领到柳条边,让他骑在马上,射柳树上的柳条。
飞马射柳是满族人的一种军事游戏,阅兵和较艺时常常使用。人骑在马上,从远处飞驰而至,在掠过柳枝的一刹那,弯弓搭箭,将柳枝射断,然后再迅速地圈回马来,将射断飞起的柳枝接在手里。这种游戏很有刺激性,难度却不小。人骑在马上,马是动的,柳枝被风轻摇,也是动的,所以,想要一箭中的,也不是件易事。
慕雨潇指着那一条条柳枝对德子说:“过去满族人靠这马上的本领,征服了中原,坐了汉人的江山。听人说,他们练这飞马射柳时,都把柳枝当成*过他们的汉人,所以练得特别苦,射得也特别准,你想不想练成与他们一样的本领?”
德子胸一挺:“想!我一定练得比他们还准!”
慕雨潇说:“好,从现在起,那柳枝便不再是柳枝,而是日本鬼子,是踢死那放羊小孩的日本鬼子,瞄准它,狠狠地射吧!”
德子的马术已经很纯熟了,他纵马跑到离柳树一里远的地方,大喝一声,飞驰过来,瞄准那柳枝,弯弓一射,箭飞出,却连柳毛也没碰到。慕雨潇喊:“再来!”德子也不答话,纵马跑回原地,又开始了新一番的冲击。
练了几天后,慕雨潇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教德子练这苦活计。这孩子天天几乎就长在了马上,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而且,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反复练。练得胳膊肿了,手勒起了血口子,也不说疼,也不说累。慕雨潇劝他,练功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过快过急,效果反而不好。德子不听,还是练,狠狠地练,直到把那匹马累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他才把马缰绳一扔,对慕雨潇说:“再换一匹来!”
马是跟种得瓜借的,慕雨潇找几个人将死马抬到种家庄,满面歉意地与种得瓜说:“真是对不起,将种兄的马累死了,以后我一定寻一匹良驹,还给种兄。”
种得瓜说:“一匹马,死就死了,还啥?哎,我说你干啥了,这么壮实的一匹马都让你累死了,你该不是套上它,让它把那大台子拉走吧?”
种豆豆在一边说:“他教一个孩子飞马射柳,来来回回地跑,一时也不歇,啥马也累死了。”种豆豆的话里明显有一股酸味。
慕雨潇心里一惊,看来这种豆豆去过柳条边,自己竟没有发现。
种得瓜也很吃惊:“你说啥?飞马射柳?这可是个绝技,现在满人都没有几个会的了。当年,嘉庆爷到盛京,总要看飞马射柳,这一左一右就一个人会这手绝活,现在,那人死了也快有一百年了。了不起,了不起,还是个孩子,多大了?”
种豆豆说:“也就四五岁吧,还一身奶味呢。”
种得瓜说:“练得咋样了?”
慕雨潇说:“这两天刚有些模样。”
种得瓜来了兴致:“走,看看去。”
几个人来到柳条边,种得瓜带来了另一匹蒙古小马。德子也不多话,跨上马就飞起来,跑了几个来回后,德子操起了弓箭,嗖的一声,箭带着哨声向柳枝飞去,只见那细细的柳枝被横箭镞准准地射中,断的那一截直直地向天上飞去,德子将马圈回来,迎着那下落的柳枝,稳稳地将柳枝操在手里。
种得瓜大声喝彩,慕雨潇也不由得赞了一声。他真没想到,德子竟是这种人来疯的性子,昨天他还射不了这么准,十支箭总得射空两三支,可今天一见有人观看,竟有如神助,表演得这么完美。
种得瓜对德子说:“好孩子,好本事,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练成这么硬的功夫,真叫人高兴,好,这匹马就送你吧!”
德子一听,滚鞍下马,学着满人行大礼的样子,两手交叉拂袖,跪在地上,朗声说:“谢大人恩典!”
种得瓜一听,脸露惊异:“这是谁家的孩子,鬼精灵嘛!哎,章老弟,我看这孩子咋有些像你,是不是你儿子啊?”
慕雨潇未等回答,德子抢先一句:“他是我儿子,我是他爹。”
种得瓜听此话,忍不住笑了:“咋回事?章老弟?”
慕雨潇笑说:“是真的,我管他叫爹,他管我叫儿子。”
种得瓜看了看慕雨潇,又看看德子,凑趣道:“这孩子是你爹,我是你哥,岂不是我也得管这孩子叫爹啊?”
德子嬉皮笑脸地说:“那也行。”
话音刚落,种豆豆从后边过来,一脚将德子踢倒在地,骂道:“这是谁家的野孩子!这么没教养!”
德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拿出弓箭就要对种豆豆射去,慕雨潇忙把德子抱住,说:“姑姑逗你玩呢,不兴这样,我跟你说什么了?这弓这箭是对付日本鬼子的,以后记住了,不许拿它对着自己人。”
德子狠狠地瞪了种豆豆一眼,跨上马跑了。
慕雨潇赔着笑脸,对种豆豆说:“村里的野孩子,种小姐别跟这粗野孩子一般见识。”
种豆豆说:“我见你跟这孩子可不是一般感情,他真的不是你儿子吗?”
慕雨潇说:“种小姐又跟章某开玩笑,章某这辈子没有结过婚,哪里来的孩子?”
种豆豆说:“你看那山里的野猪狐狸什么的,都没结过婚,还不是照样生儿育女,子孙满堂,章先生没结婚,也不好说就不能跟哪个野女子生下个一男半女来。”
种得瓜说:“不许这么跟章先生说话。”
种豆豆说:“章先生别生气,我这个人向来是口无遮拦,想起什么说什么,我是见章先生到我家来的是越来越少了,跟这孩子在一起反倒是越来越多了,所以才胡乱猜测,章先生不要介意。”
慕雨潇笑笑:“我也知道种小姐是开玩笑,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哎,种兄,我看今天天气很好,咱们上大台子摆一桌如何?”
种得瓜说:“好,今儿高兴,我也想喝几盅,走,就上大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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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柳条边 第十八章(1)
陶李进戏班子半年,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
陶李个子不高,生得小巧玲珑,说话总带笑,一笑俩酒窝。一双俏目,笑时迷人,不笑也迷人,睁着迷人,睡着也迷人。花小尤说,没见过这么秀美、这么生动的眼睫毛,人的嘴会笑,眼睛会笑,都不出奇,这姑娘可是眼睫毛都会笑啊!
陶李聪明伶俐,悟性极高,一出戏,用不了几天就能学会。而且,人也勤快,会来事,谁有事她都肯帮忙。班子里所有人的衣服她都包了,脏了洗,破了补,连男人们的内衣*也给洗。男人们不好意思,手掐着不让她洗,她说,你们是我干爹的兄弟,就是我的叔叔,咱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陶三春和李世礼见了陶李就咧开嘴乐,神情就像瞧自己的亲闺女。大肚蝈蝈对这姑娘也很喜欢,教了她不少拿手戏,陶三春逗大肚蝈蝈,看这样子,没准有一天我能当你的老丈人呢。大肚蝈蝈绷起脸,心里却也有一根弦被拨动了。这陶李姑娘人长得秀气,性情又好,一天到晚,乐乐呵呵的,从没见她有过情绪不好的时候。有一次,马毛了,疯跑之中,箱子里的机枪被颠了出来,她看见机枪,竟吓得哭了。好纯洁的姑娘啊,大肚蝈蝈不由得心生感叹。自从与花小尤结束了姻情后,大肚蝈蝈发誓这辈子再不结婚,可陶李来了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决心好像让水泡了一样,竟不那么坚挺了。陶李与大肚蝈蝈也很亲近,吃饭时,她第一个给花小尤盛饭,第二个就是大肚蝈蝈,然后才是她的两个干爹。刚拜师时,她叫大肚蝈蝈师伯,一声一声的叫得很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师伯不再挂在嘴边了,偶尔叫一句,声音也不自然了。大肚蝈蝈教她唱《王二姐思夫》,她唱着:王二姐泪汪汪,拔下金簪去画墙。二哥你走一天奴画一道,走了两天奴画一双。不知二哥走了多少日,三间楼房画满墙。若不是爹妈管得紧,哩哩啦啦画到那苏州的大街上……她嘴里唱着,眼睛却深情地看着大肚蝈蝈,把大肚蝈蝈看得心旌摇乱,颜面发热。若不是有誓在先,若不是花小尤就在身边,他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把持得住。
然而,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这个人见人爱的纯情姑娘却是个日本特务,真名叫清水芳芳。她出生在中国东北,父母都是帝国军人,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