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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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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悠远而荡气回肠。这让我感受到了自已的力量与伟大,恍若自已就是一头昂首挺胸的雄狮在自已的领地里无所畏惧地吼叫,无所畏惧地傲视着一切。山谷里的回声消失后,我悠长的吼声再起,当我气歇而停时,1号哨位的郝爱也吼叫了起来,他的吼声更加的酣畅淋漓,更加的韵味悠长,我和他对应着,吼叫声此起彼伏,回声在山谷间滚荡,气势磅礴。

  在吼叫声中我和他有了交流,在吼叫声中,我的燥动和不安也得到了释放,心中好像一下子没有了郁闷和烦躁。吼过了,吼累了,身心感到无比的轻松和畅快。

  其实,我很希望我的吼叫声能够感染他,然后带动他,让他把心中的烦闷和燥动释放出来,让他的身心也畅快和轻松起来,这对营造一个相对放松和可以交流的猫耳洞生活是必要的,我觉得这是我唯一可以通过努力实现的愿望。

  我再次失望了,他的脸上只有稍微的一点舒缓后,然后把眼睛移向了阴霾的天空,静静地呆坐在哨位上,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不会开口了?

21篇至30篇(作者:王辉,电话13607263158)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21)      八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多云,雾。

  该死的下雨天终于结束了,但洞内的水滴远没有结束的意思,仍然欢快地没完没了地往下滴落着,水在洞内慢慢地越积越多,我用工兵锹早就挖好了几个小坑,水集中在这些小坑里,用锹舀到战备盆里,盆里装满后,递给外面的他,叮嘱他不要倒掉,沉淀一些时间后,水是可以用的。

  早晨看到久违的太阳时,心像阳光一样的明媚,可这好心情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满地的烂泥,洞内的水滴,还有难耐的闷热随着太阳的升高让我越来越感到无所适从。我扒掉身上脏兮兮的军装,只穿一条裤头,身上依然汗水涔涔。

  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背,没被湿到的地方,白色的汗渍一圈圈的,说明已湿透过多次,衣服上的泥巴随处可见。可他依然很绅士地从不脱掉军衣,只是解开领扣,他这样的着装,在阵地上显得很另类,因为占九成以上的人都和我一样,只穿着裤头守哨位。

  我赤裸着上身将弹夹袋穿上,戴上钢盔挎上枪,我的样子在平时一定是非常的滑稽可笑,可现在是不会有人在意的,我提议要沿战壕外侧再布一次地雷,因昨晚越军袭击了我们的哨位。

  上半夜是我的岗,我早早地坐在了哨位上,他也沉沉地睡了过去,哨位外面的枪炮声早已绷不紧我们的神经了,由开始听到枪炮声就满脑子想像,到置身其中的恐惧和不安,再到后来的熟悉和现在的充耳不闻,这是一个从紧张到坦然,从坦然到疲倦,从疲倦到松懈的过程。一开始我还能挻住不打瞌睡,尽管我无数次地叮嘱他站岗不要打瞌睡,可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好多次,我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再打瞌睡,就从小弹袋里掏出风油精抹在太阳穴上,立刻刺激得我眼泪直流。瞌睡好像也走了,好像没过多久它又回来了,昏昏欲睡中,我又把风油精擦在眼皮和眼角,强烈的刺激好像只把眼泪弄出来了,漫漫长夜中的瞌睡虫总是不依不饶,我终于被它带进了不知是甜密还是是苦涩的梦乡。我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却知道是怎样出来的。

  我昏睡中的耳朵虽然听不到枪炮和爆炸声了,但枯枝被踩断的轻微响声我听到了,这是在特殊的环境下练出的真功夫,是哪位副34号阵地上的老兵的话起了作用,阵地上的这些日子就是用耳朵听过来的。因为用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我知道什么是老鼠跑动发出的响声,什么是蛇爬动的声音。而枯树枝被踩断,是蛇和老鼠做不到的,我打开冲锋枪的保险,轻放到一边,轻轻拧开爆破筒的保险,把爆破筒抓在手里。因为丛林里,枪基本上不起多大作用,然后静听着下面的反应。

  三分钟后,我听到了手榴弹拉火的声音,我本能地缩紧身体,两颗手榴弹分别在哨位前和猫耳洞顶爆炸,确实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没事。我拉开爆破筒的拉环,冲进战壕,把爆破筒扔到了我判明的大概位置,然后跳进哨位,引爆了多个方向的所有定向地雷。几声巨响过后,一切又恢复了相对的宁静,迷迷糊糊的他从梦中惊醒,伸出头来问是怎么回事,我一把将他按住并示意他不要声张,也不要动,下面又投了一颗手榴弹上来,但投的很远,更不会伤到我。我别无选择地冲进战壕里,战壕里到处都是拧开了保险的手榴弹,以最快的速度扔出去了两箱手榴弹。

  回到哨位里还有一些惊魂未定,我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当我投弹时,已没有了掩体的掩护。我很担心在某个角落里有一串子弹对着我射了过来,或是一颗手榴弹投在战壕里,那我都将必死无疑。

  好长时间后,下面一直没反击,好像也没什么动静,这是我期望的结果,他又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只说,越南人把手榴弹投上来了。我看了看表,已是早上四点多了,原来我睡过了三个多小时,应该在十二点交岗的。

  地雷很精巧,也很好看,大小像月饼一样大,颜色是深绿的,在旁边有一根像针一样粗细的保险,有一个小环连接,拉出保险,地雷就具有了杀伤力。就是这样一个月饼大小的地雷,踩上了,爆炸后产生1000度的高温,骨肉在膝盖骨以下瞬间就像是锯了一样齐整地化完了。阵地前方埋设了大量的地雷,是不可以去重复埋设的,我和他只是站在战壕里,把一枚枚地雷随意地抛撒了出去,任它裸露或是钻进草丛。

  把地雷布好以后,其它方向上我不担心,我还是有点担心哨位正面,因引爆定向地雷时可能会引爆地雷,而重新布的雷又都是裸露的,很容易清除,这让我的心里很不踏实。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22)       八五年六月三十日,多云有雾。

  昨晚上半夜是我的岗,虽然遇袭只过了二天,我反复提醒自已不要打瞌睡,可漫漫无边长夜的静坐,虽然我把风油精擦了一遍又一遍,终因抵不过如影随形的瞌睡虫诱惑,一会睡过去,一会又醒过来。就这样在反反复复中熬完了站岗的时间,十二点把岗交给他,明知道他做不到不打瞌睡,我还是叮嘱他不要打瞌睡,只是希望他不要像我遇袭的那天一样沉沉睡去就行。

  进到猫耳洞中,我带着一丝的担心和不安,很快就沉沉睡去了。自从进入阵地到现在,稳定后的日子里,总好像有睡不完的觉,从刚上阵地对枪炮声的恐惧,演变到现在对枪炮声的充耳不闻,所以枪炮声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的睡眠。战友们因为长期蹲守的无聊,常常是开枪解闷,哪怕枪声就在洞口响起,只要没人叫喊,我们一般不作反应。 

  根椐我以往上岗的经验,天放亮的时候,人也是最放松的时想,认为天亮了,就安全了,这时上岗的人一般都会依在哨位上睡去,不睡的,也是开枪打起了树枝。或用连发或用单发,觉得不过瘾时,还会扔下去几颗手榴弹玩玩,因此,睡觉的人一般不受枪声和爆炸声的影响,该怎么睡就怎么睡。

  危险正在向我和他悄悄逼近,哨位上的他也睡着了。

  不下雨已经好几天了,雾并不是很浓。

  郝爱所在的一号哨位是个大哨位,洞里住着四个人,郝爱和另一战友负责夜里站岗,天亮后也都进洞睡觉去了,卫生员和一名排长各有其职,卫生员是不用站岗的,睡好了觉的他从洞里出来涮牙,他站在那里惊呆了,透过不浓的雾,他看到了三个越南兵已逼近了我的哨位,他本能地返回洞里,紧张的卫生员忘了叫醒别人,他匆忙地穿好弹夹带,戴好钢盔,提着五六式冲锋枪跑了出来。由于他过度紧张,又没有受到军事训练,加上掩体里的射击角度不合适,他就站起来向越南兵瞄准,越南兵也发现了他,双方几乎是同时对射了一梭子,越南人的一发子弹打在了他胸前的子弹夹上,压满子弹的弹夹没有被弹头穿透,他也击中了其中的一名越南人。

  被发现的越南人相互掩护着仓皇撤到了丛林里,卫生员对着丛林打光了枪里的子弹,他这才想起叫醒了其它人。排长和郝爱跑过来,他还依在哨位上睡的正香,而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排长和郝爱往下面狂扔了许多手榴弹,从迷糊中清醒的我和他也狂扔了起来,排长呼喊了六零迫击炮,随即炮弹就带着呼啸落地炸了开来,但由于口径小,炮弹的威力很有限。

  卫生员把这这一切兴奋地讲述着,庆幸地展示着那个被击中的弹夹,我深深感激他的同时,觉得他非常的幸运。子弹稍高一点,稍低一点,或是左一点右一点,他都可能丧命。为了表示由衷的感激之情,我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两盒牛肉罐头拿给了他,他也欣然接受了。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都确信安全了,爬上战壕,看到了越南人留下的血迹,但不知是死还是伤。

  排长上报了这看得见的战果,并为卫生员请了功。

  从头到尾,排长都没有批评我们两个,他太知道哨位上的情形了,只是重复地强调以后要加强警戒,千万不可麻痹大意了。

  经历了这样一次没有知觉的危险,我再次感受着能活下来的庆幸,长时间地我们两个相对无言,没有责备,没有埋怨,我和他都深知这样的疲劳我们是无法克服的。或###天,或许后天,我们又重新打着瞌睡上岗。

  我们配合着重新布设了一些地雷,折了一些树枝扔了下去,希望着地雷发挥更好的作用。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23)       八五年七月一日,阴。

  军工给我的哨位送来了十箱手榴弹,我把大部份都拧开了保险盖,捅开防潮纸,把拉火环也掏了出来,一个个有序地放进壕壁上的木箱里,这样做可以保证遇到情况时的快速投弹。

  我和他的交流相比以前多了一点点,话题只限于两次遇袭后的布设地雷上,遇袭的事不再提起,相互打招呼时,“喂”一声就行了,都明白该怎么做,从不多说一句话。我也习惯了这样和他相处,开始还总想找机会问问他的名字,现在也不想问了。知道了名字又能如何?他似乎也不想知道我叫什么,也没有寻求改变沉闷氛围的迹象,而且是继续着他脸上的阴霾。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由心里的强烈排斥到现在对他的接受。

  越南人的零星炮击始终没有停止过,时不时地打过来几发炮弹。不下雨时,是打冷炮的好时机,天快黑时,三号哨位有一人被炸成重伤,他去参与了抢救,我留在哨位上站岗。

  阵地上的黑夜早已没了当初的睁咛和恐怖,倒像是一个巨大的立体银幕,映像着我上一线来的所有苦和累,所有的生和死的经历;映像着那么多的战友一个个生龙活虎地上来,又一个个躺着被人抬了下去。一股浓烈的悲情再次涌上心头,今天我们是抢救别人的人,或###天我们就是被别人抢救的人。我想到了被人抬下去的情景,虽然会有痛苦,但一定会有一个安逸的去处,因我看到战友们躺在担架上都是那样的安详,我坚信这一天终究会来到。

  想到了死,自然就想到了父亲和母亲,想到沉默寡言的父亲,总是用他的行动来诠释他的父爱有多深。而用行动诠释的爱总是被我一次次地忽略,那时家里极穷,能有几颗糖果吃,对我们兄妹来说是那样奢侈,父亲只要出门回来,总能满足我们这一愿望;父亲脸上的快慰,直到今天我才读懂。我把没钱交学费而受到的伤害,全部转嫁到善于承受和忍让的父亲身上;说他的沉默寡言是腐朽;说他的忍让是无能。他说的话我不听,他说的事我不做,他会很生气,同时也很伤心,却拿我无可奈何。每到这时,都是我最解气的时候。

  母亲的身材在城里人看来是精致的,小巧的,但她出生在了农村,就显得是那样的单薄和瘦小,瘦小得风都能将她吹走。她养育了我们兄妹五个,这也注定了她将承受更多的苦难和艰辛。她坚强的个性和雷厉风行的作风,让我认为她是世上最完美的妈妈,我曾喜欢跟在她的身后,喜欢听她骂我书呆子,喜欢她教我生活的技能,也喜欢她数落我们的不是。也是学费,我怨恨她偏爱了哥哥姐姐们,导致了我的自尊受伤。在睛天里,我总是看到她的瘦小的湿透了衣衫的背影消失在烈日里,雨天总是一身泥水地进门,并没日没夜地为我们篷衣做鞋,哪怕她的饭碗里总是掺着腊叶菜的米饭而我们的碗里总是纯净的白米饭。尽管如此,我的反叛仍然表现到了极致,母亲除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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